家里的灯依旧是全亮着的，电视机开的最小声。蒋玟已经睡下了，林狸的动作很轻，没吵醒她。
池知衍还没到家，林狸在等他的电话。闲得无聊，他点开和池知衍的聊天框，顺着进了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改成半年可见了，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没几条就翻到底了。里面几乎都是曝光狗哥作妖的视频、自己的画，还有和林狸有关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狸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多了个男朋友。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想起来却觉得不太真实。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踩进了软飘飘的云。
床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拿起来，看到了傅应川发的一连串消息。傅同学第一次恋爱十分激动，时不时发个消息给林狸显摆，虽然时常得到冷漠回复，但乐此不疲。
——傅应川：丽丽！快看我女朋友给我编的爱心手链！我可太喜欢了，我要把它供起来！
——傅应川：［图片］
炫耀完了，傅应川又支愣起来嘲笑他。
——傅应川：哦，忘了，你这种没对象的人是体会不了我的心情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绝对值：我也有。
傅应川压根没反应过来。
——傅应川：有什么？
——绝对值：你有的那个。
——傅应川：你也买手链了？肯定没我女朋友给我编的好看。
——绝对值：……我说的是对象。
坐了太久，林狸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抱枕打字，“对象”这两个字被林狸郑重地敲在屏幕上。
“谁信啊？”傅应川乐出声了，干脆不打字直接发语音条，“丽丽，你现在都这么要强了吗？都学会无中生有了。”
“我真的有。”林狸也不打字了，很认真地反驳。
傅应川看他这样信了几分，但还是怀疑：“真的假的？”
“真的，”林狸补充，“就在刚才有的。”
傅应川憋不住了嘎嘎乐：“哈哈哈哈你别忽悠我了，新的一年你的幽默指数上升了不少。”
林狸心累，很难想象自己在傅应川心里是什么形象。恰好这时，池知衍打来了视频通话，切断了他和傅应川争辩。
“我到家了。”他大刺刺地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摄像头歪了，正一点儿，我只能看到你一半的脸。”
“嗯。”林狸依言调整，露出了全脸，“狗哥不在吗？”
“你怎么又想着它。”池知衍控诉。
随后他妥协了，下床开门。狗哥一看门开了，自己就迈着步子溜进了屋。他把手机屏幕怼到狗哥脸上：“看吧看吧，日思夜想的狗哥，让你看个够。”
林狸被他弄得乐不可支：“幼不幼稚。”
“啧，林小至同学，你的觉悟可不怎么高啊，你都说了我几次幼稚了？”屏幕依旧是狗哥的脸，池知衍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那我不说了，”林狸快笑死了，面上还一本正经地哄他，“让我也看看你行不行？”
池知衍的脸又重新进入了屏幕：“准了。”
今晚两个人的精神都很亢奋，谁也没有一点儿困意，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月光从窗棂漫进屋子，银色的一片。
“约会吗？就在明天。”狗哥跳上床，池知衍懒得管了，直接无视。
林狸欣然同意：“好，去做什么？”
“做点儿正常小情侣做的事。”池知衍懒懒散散地笑，压着嗓子，有点儿缱绻的感觉，跟个勾子似的，“你可以期待一下。”
“所以做什么？”林狸听他的语气觉得不太对，又问了一遍。
池知衍理直气壮：“当然是去看电影了。”
“……”
看电影就看电影，整得那么神神秘秘干什么。
电影订在了下午，片名叫《偏偏惹上你》，一听就是个爱情片。
林狸到的时候池知衍正在前台买爆米花。空调的温度偏高，池知衍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到电影院里的置物架上，露出了橙色的卫衣。
他朝池知衍走过去，看这衣服眼熟：“这是不是我那天穿过的？”
“是啊，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和你约会穿这个最合适。”池知衍买两杯橙汁和一桶爆米花，分了一杯橙汁给对面的人，剩下的在自己手里拎着。他好声好气地跟林狸商量，“下次你穿在我在楠名穿的那件行不行？”
林狸盯着他。
“干吗这样看着我，不能穿吗？”池知衍被他看得不自在，想抬手摸后颈，却发现两只手都拿了东西，只好干站着，“我脸上有东西？”
“能穿。你脸上没东西。”林狸实在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就这次吧，帮我拿一下。”他把橙汁又递给了池知衍。
“什么？”池知衍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接了过去。
林狸脱了外套，里面赫然是一件白色的卫衣。
池知衍一下子认出来，这就是他在楠名穿的那件，心里像是被潺潺的甘甜泉水，一点一点地填满。
显然，这件衣服穿在林狸身上更合适，袖子不长不短，很服帖。林狸见他不说话，问：“是不是没想到？”
池知衍喉结滚了滚，稠密的欢喜快把他淹没了，尾音带着张扬的雀跃：“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共用一个脑电波。”
他们来得早，进放映厅的时候没几个人。座位订在一个角落，挺偏的，很适合做点什么。池知衍之心，路人皆知。
“坐在这儿看电影方便吗？”林狸歪头看他，明知故问。
池知衍瞎扯：“当然了，这边视角最好了。”
林狸笑了笑，没说话。
计划总被变化摧毁，池知衍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原因无他，看这场电影的人非常之多，几乎坐满了，他们旁边也有人——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她的孩子，小女孩就坐在他们右边。
电影还没开始，有讲话的嘁嘁喳喳的声音。
林狸坐在里边，小女孩挨着池知衍。这个小孩儿不怎么认生，眨着大眼睛：“哥哥你好好看。”
池知衍对小朋友还挺有耐心，笑：“你也好看。”
“哥哥，我今年大班就要毕业了，你是哪个班的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声音继续。
“我还没上幼儿园，高考之后就去念小班。”池知衍面不改色地瞎扯。
对上小女孩无辜的大眼睛，池知衍觉得自己如果在这个小孩儿面前和林狸干点什么也太罪恶了。
他当初奔着电影推荐词“浪漫唯美的爱情”订的，就为了营造同样的氛围，顺势亲个嘴。如今看来，和他的目的相差甚远。谁能想到这场这么多人，还有怎么会有人带小孩儿看爱情片啊？
电影播了十分钟，池知衍就看不下去了，困得眼皮子打架，他觉得女主哭唧唧比胡显历史课还催眠。
胡显：感谢抬举。
转头看向林狸，池知衍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看起来挺认真。于是他又尝试着看了下电影，发现实在看不下去。
他在黑暗中摸摸索索，终于碰到了林狸的手，他一勾，就牵住了。林狸没犹豫，回握过去，俩人一下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怎么不看电影？”林狸侧过头用口型问。
“没意思。”池知衍也用口型回答，“你觉得好看吗？”
“还可以，”林狸客观地评价，“就是剧情有点儿雷，当搞笑片看。”
谁把爱情片当搞笑片看啊？池知衍腹诽。
他不说话，又在底下捣鼓，用鞋尖顶林狸的鞋尖。
林狸分散注意力看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老实点行不行。”
“无聊。”池知衍说。
林狸深深地看他，对方在低着头玩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食指上的小痣，看不清神色。
“服了你了。”林狸想叹气。
下一秒，他把腿搭在了池知衍的腿上，后者明显被他弄得滞住了。仗着有池知衍遮挡和光线昏暗，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放肆得很，甚至还轻轻地晃了晃腿。
池知衍明显有些紧绷，吐出一口气：“这是在干吗？”
林狸坦荡又大方：“你不是无聊吗，让你有个东西玩。”
池知衍战术性拿起橙汁喝了一口，听了这话差点儿被呛死：“这……不好吧。”明明最开始想干点什么的是他，这会儿倒是扭扭捏捏了。
林狸觉得好笑，他凑近了些，贴着池知衍的耳朵说：“那你乖一点，好好看电影。”
“行、行吧。”温热的气息从耳边传来，池知衍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锣鼓喧天。
他胡思乱想，双眼呆滞地盯着屏幕。
电影结束，灯光骤然亮起。
池知衍眼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他居然真的安安静静混完了一场电影，不过他没怎么看，基本上都在发散思维了。
“电影放完了。”林狸的腿被池知衍的胳膊压着，动不了，“你抬下胳膊。”眼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提醒道。
池知衍却没动，等到最后一个碍事的人出了影厅，他猛然起身，双手撑在椅背上，弯着腰，把林狸封在了一个逼仄的空间里。
林狸偏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他也不示弱，浅褐色的眼珠像是能捞出一弯漏光：“想干什么？”
“你猜。”池知衍慢慢靠近，又捂住了他的眼睛。
就在林狸以为他有什么大动作时，忽然脸上有了温热的触感。
池知衍亲了下他的脸颊。
很轻的一下，像柳絮拂过。
林狸怔了一下，忽然很想笑。
池知衍他真是……雷声大雨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