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内臣【完结】>第23章

  何凌品尝的味道,由苦到甜,甜进心坎儿里。

  次日,她也算休沐在家,在公主府中督着下面人布置棠韫殿下的生辰诸事。

  棠韫因着昨日发热,这几天便需要好好的歇息。她原本便对生辰之礼没有过大的感受,何凌回到府上筹备起来,也省的下面的人来打扰。棠韫乐得清闲。

  也为着这份难得的心安和清闲,何凌为她备好了新到的茶点,安置在后院的小亭当中。

  “殿下在此休息,今日是阴凉的天气,夏间少有这样的天气。外边儿一会儿会有人来送新鲜的水果,殿下若是用了茶,便不要吃那葡萄了。”

  棠韫嗔怪的看她,嫌弃道:“大人这么唠叨,本宫哪里还有什么清闲啊。”

  院间蝉鸣渐渐,却不扰人。

  何凌还坐着,憨憨笑,“知道了,内臣这就走了,殿下别嫌我。”

  “别忙着走,你前些日子给本宫送了新的棋盘。阿詹啊,将它拿上来。”棠韫笑意盈盈的,“大人少说话,但可以先陪本宫下一局棋吧。”

  这么好的时候,同何大人下一局棋,才有意思。

  何凌起身,温柔的送了一盏温水进前,“殿下的棋艺在东夏有几人能及得上,您总同我下棋,岂不是在欺负内臣?”

  接过温水,棠韫大抵是回想起昨夜,尽数温情都在面儿上摆着。

  “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本宫就喜欢欺负你。”

  这话属实将何凌扯回昨夜的温热潮湿的爱欲里。她向来不习惯被外人晓得自己的私密,也包括自己与殿下的情意。

  一是因为性子如此,二是因为毕竟也与殿下的清誉相关。

  何凌忍不住要逃离这个窘迫。何隋今日留在内瓮堂,没有跟随,她的身边跟随的是茯茶。

  “内臣还有许多事要办,不如......不如就让茯茶陪殿下手书一局吧。”

  棠韫疑惑道:“嗯?你身边这位茯茶姑娘吗?”

  “是。茯茶你应当精通棋艺吧。”何凌对自己的胡乱一指没有多大的信心。

  好在茯茶点了头,恭敬道:“是,属下陪殿下手书一局。”

  ......

  何凌一走,棋子落盘,定子脆响。

  石玉的棋子和棋盘,搬起来都十分费力,何凌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玩意。坐了各色的镶嵌,棋盘像花里胡哨的孔雀,仔细看看还有些好笑。

  蝉鸣还在,茯茶落子。

  “殿下是怎么笃定大人会将属下留下的?”茯茶落子之后,紧盯棋盘。她很想知道为何大人的每一步,都在殿下的棋局之内。

  与棠韫殿下下棋,实在是费脑子,一时失神便可能满盘皆输。

  棠韫抬手,轻飘飘的将石玉棋子放置下去。

  随手一放,反观茯茶,天气阴凉也出了满额的细汗。

  “殿下妙手,茯茶棋艺不精,让殿下见笑了。”

  棠韫微眯着眼睛,细细查看棋盘上的局势。后朝她伸手讨要了棋子,也是轻轻的落下。

  “本宫送你一步棋,继续吧。”

  茯茶看懂了这一步,一咬牙还得继续,“多谢殿下让子。”

  “你问本宫为何笃定何凌会留下你?”棠韫淡道,“如果本宫连枕边之人都摸不清楚的话,哪有资格逆流而上,反东夏之衰局呢。”

  她太了解何凌了,从小到大,十多年的时间。她用十几年去磨了一把剑,却发觉自己有些舍不得用它。

  不止觉得荒谬,也为祖父的安排感到惋惜。

  以女子为剑便可阻止自己为情所扰吗?

  现在的答案是,好似不能啊......

  如果是沈棠,或许能容许自己沉溺下去,但东夏棠韫殿下不能。

  殿下似是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错觉茯茶却从中看出痛苦的神色来。茯茶问,“殿下与属下下棋,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棠韫再睁眼,心绪平和,“沈桉那个蠢货,或许以为全天下都是傻子,却不知自己已被玩弄于鼓掌。何凌忙于布置,却不知那些,再晚便来不及了......”

  “殿下是准备如何。”

  “再过几日是本宫生辰,届时朝中众人都会前来拜会,包括敬北侯府。”棠韫压低着声音,将后事说出,“如何让何凌加快动作,本宫想来,唯有用本宫自己来得最快最合适。”

  茯茶手中棋子拿不稳,掉落棋盘,石玉相碰,响声乍然。

  “殿下!殿下可不要犯傻,入宫相劝或也可行。”

  “她不许。”何凌不许自己进宫,她不能明着去违背何凌的话。语气里的幽怨,棠韫自己并未发觉,“而本宫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了。”

  一切都要尽早的推动,何凌是要求完全,自己只能逼着她去做!

  兵行险着,但她信何凌能赢。

  ......

  棠韫殿下的生辰,朝中来人甚多。现在的东夏,不看棠韫二殿下的面子,也会看何凌何大人的面子,前来庆贺。

  世人皆知,棠韫二殿下的府上存有诸多的奇珍之物。

  多半都是何凌搜刮了下头的民脂民膏,用来讨棠韫殿下欢心的。

  这回送到公主府的礼,真叫人想破了脑袋。

  晚宴时,一些老臣们落了座,忍不住的讨论起公主府的秘辛事儿来。晚宴置办在公主府内,能看出何凌不愿让棠韫殿下出府去。

  他们言语之中,对二殿下颇为同情,提及破解之法,却一再摇头。

  这哪有什么法子可接,除非何凌这厮死了去。可何凌今岁也才二十出头,怕是等他们这些老臣入了土,何凌都还活得潇洒吧。

  “罢了罢了,莫再说了。若被听到了,可要遭难。”其中一人劝着。

  另一人却想起其他,请问道:“在下听了些传言,说是何凌将王经大人抓进了京都,不止藏在何处。”

  “这厮还真是狼子野心,路人可知啊!”

  “只可怜了二殿下,被何凌囚禁要挟近三年之久了。”

  也在他们低低的话语之间,何凌与棠韫走出内堂。

  棠韫今日用的妆容首饰都是素雅,却挽了妇人常用的发髻,戴着薄纱。东夏虽对女子成婚之后的形容没有什么约束,但在众人面前见到棠韫殿下如此装扮,还是震惊。

  反观何凌,发髻束的齐整精神,换下了内侍的官袍,身着一身玄红色的宽袍。宽袍的袖子之下,与棠韫殿下的手牵着。

  玄红之色......

  棠韫殿下身穿玄红,是为皇家之尊,尊贵雍容。

  但这何凌,一个阉人,身着玄红之色与棠韫殿下相配,便是荒唐!

  “诸位前来公主府为殿下庆贺生辰,殿下十分欢喜。”此言出自何凌之口。

  说完,她与棠韫相识一眼,棠韫微微点头。

  “诸位请坐,用膳吧。”

  公主府的菜色备的足,山珍海味不乏其中。宾客多是重臣或是门客,吃惯了这些,也不觉多奇。宴席之间,因着何凌在场,没有敢多言者,个个埋头不语。

  宴席进半,棠韫越看这些个老臣便越烦躁。扯了何凌的衣袖,直道;“换了他们的菜,上些野菜粗粮,日日容他们口腹之欲,却不知何谓守业艰险。”

  说完,棠韫拂袖而去。

  “殿下回去的时候慢些。”何凌不阻止她离去,只是自己暂时还不能随她一起离去,今日恐还有变数。

  棠韫蹙眉,不情不愿的应着,“嗯,本宫先回去了,一会儿阿竹的功课也该查一查了。”

  何凌起身,“恭送殿下。”

  ......

  走到外间,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查阿竹的功课不是托词,棠韫当真是厌恶安于现状,不思上进,且趋炎附势之徒。

  棠韫有感而言,“东夏的吏治早该整治。”

  阿詹很快跟上,问,“殿下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随本宫去看看阿竹吧。”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阿竹却还没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得在书房中与王经四目相对。想来是寂寥凄惨了些。

  夜间有风,吹拂去了热意。棠韫摘去了面纱,此日之月算不得圆。

  但也十分好看了。

  日月星辰,亘古不变。天穹之下的时局,却是多有变化。

  今日是一定会牵连阿竹了,这便算作是送她与何凌的一次深入接触。也该让她知道,何凌是多锋利的一把刀。

  去到阿竹的院前,棠韫看到烛火之下的人影,映照在窗上,心内是满足的。

  “阿竹这样看书,怕是伤眼睛了。吩咐刘太医替阿竹看看。”

  阿詹打开院门,笑着道:“奴婢记下了。殿下对阿竹姑娘可真好。”

  棠韫走进院中。

  好吗?

  自己对阿竹,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实际一点来说,她这个姐姐是多么残忍,将她推上那个冰冷无比的上位。

  即便她从小为此而生,大抵也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你是否愿意,是否喜欢。她是自己亲手推上去的。

  ......

  阿竹见到来人,可见的欢喜,“姐姐来了。”

  “嗯,本宫来看看你的功课。”棠韫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伸手便拿了她方才书写之物查看。

  上面书写的政见观点,一看就晓得是王经的学生。

  “你的师傅是一位大家,以他的能力教授你不是难事。但你需知,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怎样让它为你所用才是难。正如,你不需会带兵打仗,但须得知人善用。”

  不需要事事亲为,但需事事洞察。

  上位者,总是如此计较。

  阿竹恍然悟之,诚然她该学的还有许多,“多谢姐姐教导。”

  棠韫温柔道:“好了,今日就学这儿吧。一会儿本宫的寿面便来了,你陪本宫用一些可好?”

  “自然是好的。今日是姐姐的生辰,阿竹祝姐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阿竹欢喜道,随后跪下行了大礼。

  “长命百岁倒是不必了。愿本宫能活到阿竹长成之际便好。”

  “姐姐切莫胡说。”阿竹起身,跑去寝阁内取来了一物,双手托着,送至棠韫面前,“这是赠予姐姐的生辰礼,绣工粗糙,姐姐不要嫌弃。”

  绣着白鹤的香囊图,不多见。

  世人多绣花草,以鹤为图,赠予姐姐,是个新奇的主意了。

  “绣的很好,本宫很喜欢。图案也很好。”

  若似鹤风流自由,清高洁白,多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