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世不在,只有杨汐如约待在楼下。

  “这么早……嗯?”

  她走过来,围着江珑绕圈:“确实长了尾巴啊。小王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黎予把两人的外套放在自己工位:“早上我检查过,只是魂魄的一部分。我不觉得是我的护身符的问题。”

  “护身符?哪呢?”

  江珑掀起上衣,转了半圈。

  “呦,能不能搓掉啊。搓掉试试?”

  “这个前两天就贴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出问题。要我说,就是狐族的锅。”

  江珑说:“什么狐族?”

  “一群不是姓胡就是姓江的家伙。”黎予想了想补充,“也可能姓别的。它们还挺喜欢通婚。”

  杨汐看了黎予一眼,问江珑:“裤子能穿上吗?”

  “可以。它好像只会挤到我和有你们这种能力的人。”

  “行,去医务室把裤子脱了,趴床上去。”

  江珑绕进医务室。

  杨汐问:“你们有大范围肢体接触吗?”

  “大范围是多大?”

  “亲嘴以上吧,成天抱在一起也算。”

  江珑摇头:“睡一张床算吗?”

  “不算。他躺在那张床上的时间可能还没有猫长。”

  杨汐戴上手套摸索江珑的尾根:“没有和尾椎连在一起啊。污染程度检查了吗?”

  黎予倚在门边:“早上查了,绿的。”

  江珑回头看他:“你们这里没有一医一患制度吗?”

  黎予说:“没有啊。没事,被我看了又不会掉一块肉。在姐眼里你就是一具尸体。”

  杨汐说:“我大部分时候处理的就是他。”

  江珑沉默。

  “正常人魂魄离体……唔……”

  江珑听见翻阅纸张的声音,抬起头震惊道:“为什么会突然查书啊?”

  “姐学的是临床医学,这种阴恻恻的东西只能根据工作经验和阴司工作手册。没事,姐很靠谱的。”

  “我怎么觉得这种句式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太靠谱。”

  黎予扶额:“你太诚实了,我会伤心的。”

  “噢,找到了。”杨汐说,“最近有受到外力作用吗?比如其他阴司分管物种的攻击?”

  江珑说:“我前两天被阿千的主人捅了两刀,但是没破皮。”

  杨汐脸颊不自然地抽动,看向黎予:“……谁主人?”

  黎予即答:“是狐族的一个叛徒,他们已经在缉拿了。”

  “2522这么不靠谱。行吧,我们就先按这种方法试一下。黎予画符。”

  黎予对着书上的图样看了看,说:“要不要加一点东西,弄成更温和的?他是普通人。”

  “那他肚皮和背上的符文有没有你灵机一动的成分?”

  黎予乖乖出门去准备黄纸和朱砂。

  杨汐叹气:“你也别什么都听他的。这人多有点子,实施的时候就有多离谱。”

  “好。”

  江珑趴在理疗床上看着地砖,想了想问:“如果和小狐狸接触很多呢?”

  杨汐随口问:“你在外面有其他的狐狸精?”

  “没有。但是之前阿千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啃了我一口。”

  他撸起袖子,展示左臂上淡粉的四个点。

  “这是它的犬齿。虽然印子留了很久,但是没破皮。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还没消。”

  杨汐拿出污染检测仪凑近了扫,灯色变成橙红,稍移远些又恢复正常。

  “之前怎么没跟黎予说?”

  “被小动物抓咬对我们来说是很经常的事,阿千又是幼狐,疫苗之类都很齐全,我就没在意。”

  杨汐把黎予叫进来,他手上还拿着研钵,手上磨朱砂的动作不停。

  “别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花什么风景画。”杨汐把研钵放在桌面,“看看他手臂上的痕迹。”

  黎予凑近了看:“挺白的,谁干的?”

  杨汐一巴掌把他拍在江珑手臂上,转身翻抽屉。

  江珑说:“之前阿千咬的。”

  黎予横眉立目:“它胆子这么大。我给你吹吹。”

  杨汐把放大镜拍在他手里:“仔细看,好好看。”

  黎予拿着放大镜贴近,看了一会蹙眉问:“有碘伏吗?”

  刷上一层碘伏,黎予拿着放大镜贴上去看。

  江珑说:“有点像刷烧烤酱。”

  “你还真别说。”黎予说,“能不能把这块表皮刮下来?”

  江珑看杨汐,杨汐看江珑。

  江珑说:“我总不能拿刀割自己吧,听着好惊悚。”

  “看起来有点像微缩的符咒。如果是我想的那种,难度不大,但是一般不在人身上用。”黎予摸摸下巴,“感觉还真能有这个功效。”

  杨汐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瓶:“要不你抹点麻药?”

  江珑:“……”

  黎予说:“没事。不会炸开的,就算炸开我也会第一时间扑上去同归于尽。”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最后还是杨汐操刀。

  她一边上酒精一边说:“先说好,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再也没正经摸过手术刀,平常给他们清创都不当人看的。”

  “没关系,这个部位没什么重要的大血管,肌腱也不在这里。”

  黎予问:“姐,显微镜放哪了?”

  “我还以为你要借助唯心手段,结果是物理手段吗?”

  “这不是有残留容易被追查么,虽然我不怕它。”

  “在柜子左边最上面第一个格子里。”

  刀尖抵上皮肤,江珑说:“没上麻药。”

  “哦,忘了。”

  黎予大叫:“这都能忘?!”

  “平常不都是生挖你,这瓶麻药差点过期了。”

  把麻药均匀涂在目标点周围,杨汐说:“放松点。很快的。”

  杨汐下手主打一个快准狠,黎予抱着显微镜凑过来看,惊讶道:“原来你也不是一定要挖掉一块肉啊。”

  杨汐白他:“一开始我也不这样的,但是你小子太扛造,我就尽情放飞自我了。”

  黎予撇嘴。

  杨汐用镊子夹起一片皮肤问:“这么厚行不行?”

  “行,太行了。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学生。”

  黎予补充:“治人的。”

  江珑失笑。

  杨汐惊讶地看他,搓了搓胳膊。

  王雨云从楼上下来,见大家都在,跑过来围观,怀里还抱着个公仔。

  “那你们在这看着,我出去逗小王了。”

  “逗我?为什么?”

  杨汐把他推走,江珑整理好绷带凑到黎予面前:“看得清吗?要不要染色?”

  黎予把盖玻片小心盖在上面:“不用了,有碘伏残留。”

  把标本放在显微镜上,黎予小心地调整。

  “成了。跟我想的一样。”

  江珑说:“什么东西跟我的皮分离了。”

  “嗯?”

  黎予也看盘子里的皮肤残片:“还能分开?早知道刮下来了。”

  “可能是溶剂不同。我不喝酒,更别说碘伏。”

  “那就……啊,夹碎了。”

  两人对视。

  黎予轻咳一声:“没关系,我们还有一片已经弄好的。”

  他又盯着显微镜看。

  “看出什么了?”

  黎予琢磨:“我觉得这位也是发明家,估计是把妥脱咒和别的东西混起来了。”

  “和狐狸有关的本土化成分吗?”

  “嗯。”

  他偏过头,然后瞪大了双眼。

  “不是,症状怎么还加重了?”

  “嗯?”

  江珑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头顶的两只耳朵随着他的发音微微向后移动。

  黎予牵起他的两只手:“能摸到吗?”

  江珑摸着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疑惑地捻捻耳尖毛:“怎么会这样?”

  黎予把符样画了下来,把江珑赶到他工位上坐下。

  王雨云看着他不时动作的耳朵,蠢蠢欲动地伸出手:“珑哥,能给我摸摸吗?”

  “也行?”

  王雨云伸出手轻轻摸摸,小声感叹:“好厉害。”

  黎予在楼上打电话,愤怒的程度和音量大小成正比。

  他开了免提,对方也很生气,发出愤怒的嗷嗷叫。

  “江千,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说人话!”

  江珑疑惑地偏头,还没张嘴,黎予对面就换成了一个小孩声音。

  “姓黎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的牙牙上怎么会粘害人的东西?更别说害我小叔!荒谬,太荒谬了!”

  “那你咬他干什么?江珑说是你咬的,他还能冤枉你?”

  “我就是想小叔了,咬咬怎么了?我还能舔他,小时候他还会给我舔毛!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等小叔归位,你谁也不是!”

  “你有本事,你把那个捅人的交给我啊?照你这种说法,没准也是他干的。给我一个动机?”

  对面的小男孩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嚎叫声。

  对面还有别人,小声安抚了男孩几句,楼下听不真切,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另一个人和黎予说了几句,黎予诡异地沉默了。

  良久,黎予一边下楼一边低声说:“你们这个,挺别致的。”

  对面又说了几句,黎予挂了电话。

  江珑问:“有结果吗?”

  黎予有些扭捏:“好像有。”

  “什么叫好像?”

  “对面给了我一个别的可能……我不确定对不对。”

  “对与不对都要试了才知道。”江珑拿出研钵,“汐姐说没弄好,我刚刚又磨了一会。你看能用吗?”

  “用不上。”

  “那怎么办?”

  “呃,回家吧,我们商量商量。”

  王雨云说:“如果嫌远的话,你们也可以去楼上商量。”

  江珑点头,看向黎予。黎予又沉默了。

  “还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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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人搞九尾狐能忍住什么都不脑吗!(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