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谢延不说,只是过去的事情再提起,除了让瑜川伤心外,也没有别的好处。

  时瑜川见他情绪平稳了不少,重新换了一个姿势,跟他面对面的躺着。

  “沈南知道的也不多。”

  “我知道的更少,明天你就要去复诊,我还不能陪着进去,你不要让我担心。”

  时瑜川是铁了心的,不过谢延也知道他能说出吃沈南醋这么离谱的话,也确实是豁出去的。

  但谢延从何谈起。

  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爷爷临终把遗嘱交给他爸,结果他爸癌症过世,之后就是他的母亲抑郁成疾。

  母亲住院期间,谢延除了上学外,下了课就跑到医院悉心照顾。

  这段时间两母子也算过的安稳,只是谢林豪一直伪装的真面目也跟着撕扯下来。

  那天也算是平静日子,谢延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门口一堆穿着黑西装的人,他想了想没有靠近,而是紧贴在墙壁角落,远远的看见谢林豪进了他母亲的病房,接着房门关上。

  后来才知道他们谈的是关于遗嘱的事情,谢林豪是非要拿这笔财产,为他的儿子铺路,而谢延母亲又何尝不会为谢延着想,说什么都不愿意交出来。

  谈判决裂,那天之后母亲日渐消瘦,眼见着也要撑不下去。

  谢延好似在等,一切都当做不知情,出现转机的那天,是刚大学毕业的谢林夜,他的小叔。

  谢林夜小时候就爱跟谢延一起玩,常常会给他带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一天,母亲沉睡的安详平和,谢林夜让他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接着就诱导他往谢林豪那间别墅里等着,说是谢豪也在,两兄弟好久没见,叙叙旧。

  结果去了之后,没有谢豪。

  他被人从后面打晕,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黑暗,他惊恐的拍门也无人理他,一天下来,饭也没吃。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没有人管他。

  谢延开始环视这间房子,装修摆设在他眼里跟监狱没什么区别,没有灯黑乎乎的,只有门缝下面细微的光线在告诉他是白天夜晚。

  因为好几天没吃饭了,谢延彻底晕倒,等他醒来后,天花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连窗外的光线都是那么的刺眼明亮。

  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谢延的手臂还在打针,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意识到上面几层就是他母亲的病房之后,他拔掉针,狼狈的搭电梯,然而得到的消息是,他母亲在昨晚凌晨不幸过世。

  相关人员联系不到谢延,无可奈何只能听从谢林夜的建议先进行下面的安排。

  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是谢延心中的那根刺,也是后来导致他情绪崩溃的导|火|线。

  而后没多久,遗嘱就无端端落在了谢林豪手上,他安然无恙带着谢豪回国,对于国外的谢延弃之不理。

  但谢延本身是有自己的财产的,他还在上学,身上的资产留下来也足够让他自己安稳的生活一辈子,可他一点都不甘心。

  遗嘱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谢林豪,而引诱他过去的是谢林夜,这种三岁小孩都能想清楚的事。

  谢延虽然知道,但无可奈何,谢林豪已经全面掌管谢家。

  父亲去世后,他一边上学一边去跟着学长学姐去做生意,炒股票,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别的原因,赚的盆满钵满。

  他住不了父母的那套房子,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所以他给自己新买了一套小别墅,不大,但一个人住刚刚好。

  没过多少天就是爷爷的忌日,谢延按时回国,他很久没回来,谢林豪也很久没见过他,乍一眼,就让他惊鸿一瞥。

  当年瘦削寡言的少年如今长成了锋利冷漠的青玉,身板如苍劲的翠竹,笔直硬朗,好似能为自己创立王国,呼风唤雨。

  谢林豪开始有危机感。

  忌日后第二天下午谢延就要启程离开,谢林豪好心的见他留在谢宅休息,谢延盯着他的眼睛,谢林豪没由来的恐慌。

  而谢延也拒绝了他的提议,去很远的酒店住,结果还是被带走了,只不过这一次他学会了反抗。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被送去医院,见到了瑜川。

  之后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他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还是被迫接受治疗,沈南过来陪他的那一天晚上,还被谢林豪安排的人被劫走了。

  病情恶化的十分严重,沈南几乎是钳制他去的医院,后来就是情绪崩溃的厉害,没办法跟人相处,吃的东西也少,只有沈南可以近身聊几句。

  平时都是开了个小窗口聊天的。

  也就是沈南之前吐槽的像探监。

  就算被医生批准出院之后,那也是一直药物控制的,后来回国才好了很多很多。

  现在是重新回去复诊。

  时瑜川第一次完完整整了解谢延的过往,那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进去见医生之前,时瑜川走上前几步,对沈南说:“我想跟他再说说几句话,待会儿再进去行吗?”

  沈南有点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嫂子,尽量快点。”

  时瑜川点头。

  谢延穿了件白T恤,跟休闲裤子,跟谢总的形象,天差地远,面部轮廓看起来柔和许多。

  “不用担心我,我能感觉到自己没什么问题。”

  “不是这个。”时瑜川掏出一颗糖放在他手心处:“虽然是在家里拿的,也是你提前准备的,但是我给你的。”

  时瑜川有点小骄傲:“你不用担心你身边没人了,你有我在。”

  谢延一顿,他拽着时瑜川的手朝自己的裤兜摁了摁,顿时发出一阵包装纸的声音。

  “拿了,不过你给的这颗最特殊。”

  谢延进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外面等着的只有时瑜川跟沈南两个人。

  沈南安慰着说:“这毕竟很久没检查过了,时间会长点的。”

  时瑜川没吭声。

  再过了一个小时后,护士出来了,用英文说让他们都进来。

  这次医生没有给谢延开药,心理创伤是一辈子的事情,但谢延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特别是在饮食跟运动方面,都变得很有规律,这是好事。

  时瑜川想起谢延偶尔陪他去晨跑,去健身房,陪他一起吃营养餐,他还会尽量每晚都回家吃饭,不规律也不行。

  但这竟然也是治疗方式之一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真神奇。

  今天复诊的结果是好的,好到医生说有需要的再来找他,这话的潜台词基本就是谢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脾气,谢延本身脾气也不是很好,

  做到情绪稳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比起前些年他一个人住在病房里,谁都不能近身的情况要好很多。

  时瑜川悄悄的跟谢延十指相扣,被医生看见了,他的目光放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他顿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药可以暂时停了,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谢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年适当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去年来检查的时候,谢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问题,但不大。

  那种小问题虽然不大,但他持续影响的时间比较长,也很容易变成引|爆的线。

  而且医生也得知,他这些年来经营公司,忙碌是很好缓解情绪的行为,但这种治疗的行为是极端的。

  一旦忙碌的紧绷起来的线断掉的话,依旧会变成从前那样,甚至会反弹的更恐怖。

  所以医生还是给他开了药,结果今年一次都没来,反而气死好了很多,身边也多了个人。

  他们三人离开门诊,走到外面空旷的小花园里,沈南深呼吸一口气:“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谢延的头发被微微吹拂,眉眼依旧锋利却不是柔软:“这些年,麻烦你了。”

  “我可听不得这么煽情的话,我就你一个兄弟。”沈南伸手锤了他的肩膀,“不过医生说你作息规律是怎么回事,你规律吗?

  ”

  谢总不是夜猫子吗,熬夜通宵,时差颠倒那是事儿吗?

  “瑜川不能晚睡,我要陪他。”

  沈南瞪大了眼睛:“那还是嫂子的功劳。”

  谢延指了指他:“吃饭去。”

  沈南笑嘻嘻的:“昨晚做噩梦没。”

  谢延点头,刚才这件事也跟医生提过,但医生问的细。

  问他这个噩梦持续多久,是怎么醒过来的,然后情绪变化是怎么样的。

  噩梦很短,昨晚是他八点多睡的,不到九点他就醒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瑜川的怀里,聊了几句,后半夜就一直都挺安稳的。

  医生欣慰的点点头,他说这种事情都是要慢慢来的,急不得。

  而且他也只是住在那间小别墅里才会这样,其他地方不会的话,问题也不大。

  医生还开玩笑说,卖掉说不定是件好事。

  但谢延表情淡淡的说,不会常住,留着也挺好的。

  这间别墅有不好的回忆,也有好的回忆,卖了太可惜。

  他们没有在外面解决,而是回到小别墅里,谢延亲自下厨,沈南作为客人在正厅等着,时瑜川进厨房帮忙。

  “宝宝,洗一下这盆。”

  “嗯。”

  “加点辣椒调味。”

  “好。”

  “不问问我吗?”

  “嗯……嗯?”

  时瑜川手中动作一顿,看了看他,谢延也转过头跟他对视。

  “这么关心我,也不问问刚才的情况。”

  “不要。”时瑜川意外的别扭,“医生说你没事了,我也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么多,在情绪上,我们是平等的,我不需要迁就你。”

  谢延:“???”

  他情绪好了,直接地位不保?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沈南看着缺心眼,实际上第六感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准。

  早就感觉到饭桌之间的波谲云诡,看似风平浪静前的一场大暴雨。

  所以他吃完后,麻溜的滚蛋。

  时瑜川把碗放进洗碗机,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去洗澡,无视掉谢延审视的眼神,他擦了擦头发就上床去。

  过了半小时,谢延从浴室出来,拿起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眼神非常的幽怨。

  其实中午看病的时候,趁谢延不在,医生也有私底下找过瑜川,他是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时瑜川跟他聊天时,一点都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医生”,更像是很亲切的好友,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他说:“之前谢先生选择治疗的方式是工作,是极度忙碌的工作,很有成效,他恢复的不错,这一次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就是你。”

  时瑜川一怔。

  “是极度的依赖,这两种方式都太极端了,其实谢先生的病很好治疗的,只需要保持心情愉悦,保持作息吃饭规律,切勿暴饮暴食,基本都不会再复发。”

  时瑜川从他这段话里听出来微妙的意思,也就是说,谢延痊愈了,是因为自己,但……还需要再平衡一下,以防后续复发。

  童年时期心理创伤如今在他心脏处留下一处疤痕,而现在对他不利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不用太刻意,平时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医生也是笑呵呵的提醒。

  但时瑜川记在心里了。

  不过这件事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让谢延习惯的,而时瑜川在厨房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其实只是预警。

  但被谢延误会了,他表示真的真的受不了瑜川的冷暴力。

  时瑜川猛然听到谢延对自己的评价后,眼睛都瞪直了:“谁冷暴力。”

  谢延面无表情:“你。”

  时瑜川仔细想了一下,从前他只要说一句协议、离婚、或者分手的字眼,谢延立刻就变了,还有那次他以为自己要跟姜驰跑了,变得特别可怕。

  既然他好了……

  “阿延……”

  谢延冷冷的瞥他。

  “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是协议结婚的,按照合同,三年之后,是不是应该重新策划,比如外界对我们的言论,或者先离婚,再重新结婚?正好我才毕业没多久,也想过一些单身的日子。”

  谢延背部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你非常要说这些话刺激我?”

  谢延微微皱眉,背过身,不理他了。

  时瑜川眨眨眼,有些无辜。

  谢延气打一处来,但又不可能对瑜川发火,他面不改色:“分房睡吧,你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

  时瑜川:“???”

  主卧的房子留给瑜川,他……去隔壁书房的小床。

  这个结局非常的意外,意外到时瑜川都没想到的。

  之前谢延都是宁愿死都不会跟他分开半步距离,现在都要跟自己分床睡觉了。

  但半夜的时候,时瑜川反复翻滚,完全睡不着,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抱着跟他上半身这么长这么宽的枕头,悄悄的打开书房的门,意外的发现竟然没锁。

  他不是非要跟阿延一起睡,只是担心会不会做噩梦,结果门刚开了一条缝,就看到里面的落地灯向四周散发着微黄的灯光。

  谢延放下笔,脑袋微微倾斜。

  时瑜川尴尬的脚趾蜷缩,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宝宝?”

  “担心你会做噩梦。”

  谢延顿了顿:“很久没住在这里,第一天晚上难免,不过已经好多了。”

  他在这边创业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半年都会做噩梦,睡觉靠安眠药,半年之后他硬生生靠自己扛过去的,但那导致他会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心悸不安。

  在得知谢林豪去世的消息,做噩梦的次数逐渐减少,但也有那么一两次。

  时瑜川抱着枕头乖巧的点点头,谢延看着应该是在写东西,他现在不动了,就这么盯着他看。

  搞得时瑜川要走不走的尴尬。

  他伸长脖子说:“那我走了。”

  谢延垂眸,假装没听见。

  时瑜川站在原地,别别扭扭的走到他身边:“阿延,我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吧。”

  谢延放下笔,从瑜川进门后,他根本没动过,那张纸上也都是草稿,还有一些时瑜川看不懂的数据图。

  “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到时候三年到期,说不定你还会再提一次。”

  时瑜川:“我说的也是事实。”

  “你到底在倔什么?”谢延有点看不懂他。

  时瑜川却因为谢延这句反问微微一怔,是啊,他怎么一直在记着三年之约这件事呢。

  明明他们都坦诚爱意

  ,互相表白过,所以不管此次婚姻如何来的,好像都是幸福美满的结局。

  但说到底,这场婚姻一开始他就不愿意的,算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本来也是想试探一下谢延的反应,干嘛这么矫情。

  “没有,我是让你回房睡觉的,我一个人睡不着。”时瑜川低头示意自己还抱着枕头,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

  偏偏表情还那么无辜。

  好像做错事说错话的人是谢延一样。

  谢延将桌面的东西随便放置,然后往后一靠,轮椅稍稍退后,离开桌子一小段距离。

  “那你下次还敢吗?”

  时瑜川拼命的摇头。

  “可我还在生气怎么办。”谢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生气?

  时瑜川见过谢延生气的样子,不是这样,这最多就是在调戏他。

  以为他好欺负呢。

  谢延也不勉强,反正瑜川真的回主卧了,半夜他再回去就行。

  他就是因为睡不着,才会在写东西的。

  没想到的是,时瑜川把枕头摔在谢延的怀里,然后他自己一屁股坐上去,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大枕头。

  明明枕头膨胀的厚度是大的,但偏偏时瑜川俯身压过来的时候,谢延却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线条,轮廓,甚至是那两点。

  灯光昏暗,亮度不足,只能隐约看见对方模糊的面部线条,以及朦胧的对视。

  时瑜川对准他的嘴唇,点了一下,漱口过的薄荷清香,在唇齿停留。

  “好了,现在开始哄你了。”

  谢延还挺期待他要怎么哄,全程就让时瑜川主动,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有亲热了。

  不过时瑜川的动作是很生涩的,他们之前的每一次亲热都是谢延主动,他光是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窒息在男人的深吻当中。

  但还是学不会,不知道谢延的舌头是怎么灵活的,不知道他摸自己的时候触碰的是哪里,会让他浑身发抖发颤。

  然后下一秒就会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接着就是要重新洗澡的代价。

  他好狼狈……

  时瑜川靠着枕头撑过去,用舌尖顶开谢延的唇缝,微凉,薄薄的,尝着还有茶香的味道。

  他力气太小,总是没办法再进去更多,谢延只觉得有点痒痒的,没一会儿就惩罚性的咬了咬他的唇瓣。

  时瑜川稍微吃痛,皱了下眉头。

  谢延的大腿掂了掂,然后又拍了拍他的屁股:“快点。”

  时瑜川的视线下意识往下,然而被枕头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谢延好心的跟他汇报进程:“还没完全起来。”

  时瑜川:“……”

  你还怪好心的。

  他鼓起勇气豁出去,学着谢延平时对他的动作,又要亲,又是舔,又是咬。

  但谢延分力度,时瑜川不分,谢延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痒痒的,一点痛感都没有。

  结果时瑜川自己还疑惑起来,为什么没有印记。

  要笑死谁?

  谢延无可奈何的捏着瑜川后颈的肉,软软的拎起来:“要干什么?”

  “撕掉你的一层皮。”时瑜川认真的说,凭什么每次他都一块红一块青的。

  他什么事都没有。

  “好好好,是我的错。”谢延慢慢的引导他的,抓着他的手腕,隔着枕头,渐渐往下,没感受到热度,感受到一坨……

  时瑜川手抖了一下,想要收回去,但谢延强制的按下去。

  “差不多了。”谢延嘴角一勾,“要哄我吗?”

  他的意思是用手。

  虽然也不是时瑜川第一次,更羞耻的动作他们也用过,但是这一次瑜川不愿意。

  枕头被扔在一边。

  谢延完完全全靠在椅背上,两手掐着瑜川的腰,嗓音被浴火侵袭沙哑,神情漫不经心。

  “用手就行。”

  时瑜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应该不够。”

  谢延撩起眼皮,灯光在眸底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橙色的钻石。

  时瑜川:“不用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