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关初过去向石忞汇报的时候, 步千雪是知道的,但是汇报的内容如何她就不知道了,直到看见一行人由远及近, 尤其是看到文之勉的时候瞬间明白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么好的石忞,为什么就有个这么“威名远扬”的表妹?

  文之勉虽然爱玩纨绔,但不是蠢, 看到路关初恭敬的站在一个华服女子旁边,边上还有不少下人, 便猜到对方肯定是皇后候选之一,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说不定以后就是她的皇后表姐卿了, 可得留个好印象, 路过的时候特意停下行了一礼。

  因为这里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地位等同, 所以家人、亲戚之间的称呼和古代中国有点不同,父母称双亲, 为家主的称母亲或父亲,不为家主的称娘或爹, 祖辈以此类推;人生中的另一半称伴侣或爱人。

  亲戚之间的称呼大体相同, 但也有不同, 相同的是叔、伯、姑、姨、舅、表兄妹、堂兄妹,不同的是,如亲戚长辈伴侣是同性会在称呼后面加一个卿, 比如堂兄的男性伴侣, 就叫堂兄卿,如人量较多则会在称呼中间加长、仲、季以示区别,妹或弟的话就是妹卿或弟卿, 所以文之勉称呼表姐的伴侣就叫表姐卿。

  步千雪毕竟还不是皇后,皮笑肉不笑的还了一礼,心里对文之勉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所以面上过得去就行,希望她以后最好别犯在自己手里。

  嫉恶如仇的性格让她看不惯文之勉这样的纨绔,但她也知道就算是文之勉犯了事,也轮不到她来管,最后一句更多的像是在勉励自己不与此类人为伍。

  虽然对面这个女的长得还不错,气质也可以,但文之勉很确定这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也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喜,想到自己在繁都的名声,再想到皇后候选里面有两个是繁都人士,她就明白了。

  能有这种气质的肯定不会是平民,那就只能是督查院那个小御史了,据说督查院的官员就像他们勋贵中的宗人令一样不招士族喜欢,就像皇帝的眼睛一样盯着他们和士族,近几年被督查院查办的士族不知几何,被他们举报的勋贵也多达数十。

  她还没讨厌这个小御史呢,倒先被小御史给讨厌了,文之勉有点气不过,转身离开的时候袖子一甩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看到不远的皇帝表姐才再次扬起笑脸。

  水车已经下水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石忞一转头就看到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二勉正朝自己跑过来,顿时高兴的大声调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跑得像个孩子似的”。

  离石忞只有几步之遥的官员们,尤其是木长青眼睛睁的大大的,这样的陛下还真的少见,虽然早就听说了太后和陛下对这个文之勉的喜爱,但终究没有亲眼看见来的真实。

  “皇帝表姐,比起你和我哥,我本来就还小啊”文之勉嘴上说着脚下奔跑不停,没一会就到了石忞身边,一点也不气喘的问道:“皇帝表姐,他们是在干嘛?这两个大圆轮又是什么东西啊?…………”。

  二勉的好奇心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问西问,石忞倒是一点也不烦,却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让人叫了步千雪过来,才利用筒车和水车进行了一场实物详细解说,就连官员们和木匠都听的很认真。

  虽然他们不知道“力学、动力、水力、机械”等词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尤其是看到筒车实实在在的把水从河里灌溉到高地田里后,而且还是陛下亲自讲解,就算没有完全听懂,也够让没听过的人羡慕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皇帝表姐,文之勉除了崇拜还是崇拜,要是没叫那个小御史过来就更好了,想到这,她偷瞄了一眼,就看到小御史看她皇帝表姐的样子,就好像她爹看母亲的样子一样,顿时心下一惊,她一点也不想这个小御史成为她的表姐卿。

  本来在一旁自己玩耍的清影跑到了步千雪和石忞身边,转了几圈啪的一下就趴在了地上,两只前脚弯着放在头下面,感觉到文之勉对步千雪的恶意,瞬间抬起头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文之勉瞬立马跑到了石忞后面。

  也不知道是清影和她不对盘,还是因为清影还是狗的时候她对它不好,导致清影从来不会给她好颜色,摸都不让摸,凶得很!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刚刚看到它在边上玩还暗自高兴了一下,没想到该来的总是会来。

  石忞还没解说完,水车就将河水从河里引了上来,瞬间吸引了文之勉的全部注意力,也不怕不远处的清影了,一门心思扑在水车上,在边上看的目不转睛,要是夏天估计就直接跳水里看了。

  木匠和工部官员的努力让她很满意,对有功的人,她一向不吝啬,不仅赏了木匠银钱,也赏了所有在场工部官员,推广筒车和水车还需要他们的不懈努力,任务繁重,她也说了不少鼓励的话。

  转眼就到了中午,除了木长青以外,其他人都被她遣散了,就连木匠们都得了半天假。

  行宫内马路上,几个宫侍在前面开路,石忞和木长青一前一后走在前面,边走边聊,步千雪落后几步跟着,旁边就是清影,文之勉走在最后,刻意离得不远不近,路关初等人紧随其后。

  “木爱卿,各地的木匠都到了吗?他们大概需要多久能学会筒车和水车的制作工艺?”石忞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问道。

  落后一步的木长青微低头,双手交叉放在面前,想了一下才开口回道:“启奏陛下,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学得快的十天半个月,不快的需要月余,今年恐难以在全国全部推广”。

  “推广不可急于求成,按部就班即可,对了,地方衙门可有按要求为他们提供盘缠?”取消工匠户籍就是为了促进工匠交流和移动,为国家发展提供更好的工艺技术,她也很注重保障工匠的利益。

  早在下诏令的时候,就特意明文要求由地方衙门给予前来学艺的木匠盘缠,这里的临时作坊和住处虽然也都是临时搭建,但环境尚可,加上回去时能结到一笔工钱,已算是关怀备至。

  “是,陛下,臣问过,他们出发前都得了盘缠”木长青想诏令明文要求的事,还是来渡河陛下身边,就算地方衙门胆子再大,贪心十足,也得考量考量,又怎么敢不发?

  闻言石忞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其他关心的事,木长青也汇报了一些自己想汇报的事,一直到了静心宫门外石忞才放木长青离开。

  她倒是想留木长青一起用午膳,可现在吃饭又不止她一个人,这会又加了个二勉,而且木长青也不一定想和她这个顶头上司一起吃饭,所以她还是不强人所难了。

  看到大臣终于走了之后,文之勉高兴的想跑到皇帝表姐身边跟她说说话,就看到步千雪已经先她一步靠近,还和皇帝表姐聊了起来,跨出去的脚不得不收了回来,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离文之勉最近的路关初看的清清楚楚,虽然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心里早已哈哈大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们喜不喜欢不重要,陛下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啊。

  今日赵侯府赵家张灯结彩,整个赵府喜气洋洋,门庭若市,就是路过的闲人看到赵府的热闹喜庆都忍不住随口问一句,“没听说赵侯府要成亲啊,什么喜事竟这么热闹?”。

  若是有个知道内情的就在不远处,又恰好听到的话,也会高兴的顺口回一句“今日可是赵侯期颐寿辰,怎么可能不热闹”,这可是繁都最近的重大事件之一,居然都不知道,少不了鄙视一下对方的无知。

  和赵侯府的热闹不同,忠王府从上到下全都是一脸凝重之色,张良月已经于昨天晚上出城与石爽的真世子汇合,长久以来对张良月的依赖,让他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沉稳,反倒有些紧张。

  赵侯即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哥哥,也是赵家的老家主,百岁虽非凤毛麟角,但能活到百岁也是人生中的大喜事,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满头白发褶皱尽显的赵侯一身华服,精神抖擞,正高兴的坐在屋内主位上接受晚辈的贺拜,寿礼收了一拨一拨又一拨。

  赵程凡和伴侣在边上笑容不比老父亲少,就连在地方任职的赵焕英也都赶了回来,加上各地的旁支小宗,也算是人数颇多,人口兴盛的大家族。

  就是大宗赵侯这一支倒显得有点单薄了,祖孙三代加起来竟只有四人,爷爷两年前去世,赵程凡和赵焕英都是从旁支过继过来的,所以赵程凡和他父亲差了有五十岁。

  赵程凡是昨天才回到繁都的,原本他以为要再次错过父亲的寿辰,没想到陛下却给他放了假,得了陛下口谕,他就马不停蹄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赵焕英从小在赵侯府长大,对祖父、父亲和爹的感情很深,爷爷已经去世,对祖父就尤为重视,可想到陛下的信任,他又不想让陛下失望,纠结了一个月,最后还是上司找他聊了聊,知道事情原委后就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也就比他父亲早到半天。

  贺拜毕,管家便来报说‘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赵程凡这才跟父亲说了两句先一步去了前院接待客人,赵焕英和他爹则慢一步,陪着赵侯慢悠悠的往外走。

  赵焕英扶着祖父到前院设宴处的时候就听到下人在唱报“忠王殿下到,贺礼:夜明珠一对,珊瑚一株…………”,还没听全就被现场的嘈杂声盖了过去,倒是下人一喊“赵侯到”瞬间安静不少,接着就是一片恭贺声。

  本来就不高兴的忠王石爽见状,瞬间一股无名火起,心想:要是本王是皇帝,尔等还敢如此小瞧?哼!尔等休猖狂,等一会本王出了手,你们想巴结就得看本王的心情了。

  中午用过午膳后二勉就被她打发去找大姨母报道了,估计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石忞便和步千雪乔装打扮一番,去了渡河城内微服私访,看到猴子杂耍很是开心,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