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的愿望都成真了。

  从崇明寺走后,许倾尘再也没来找过她,她好像真的放过她了。

  东风一吹,快开学了。

  那天,苏音收拾完行李箱,看见虞枝发来的消息:【音音,你如果有时间能来市北一趟吗,我有事找你。】

  以往苏音有事,虞枝都是随叫随到,现在虞枝找她,她想都没想,痛快道:“能。”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她们约好时间和地点,苏音简单收拾后,便去码头赶最近一班的船了。

  约莫中午十一点,苏音到了。

  她们约在一间公寓,公寓很冷清,暗黑色调看上去极其压抑。虞枝坐在沙发上,一脸愠怒。谢宁站在她旁边,一脸麻木。

  苏音杵在她俩对面,有点懵。

  谢宁拗着脖颈,倔强道:“我没有偷东西,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偷。”

  虞枝冷笑,“你没偷?谢可瑶偷倾尘的东西,你偷音音的东西,呵,你俩真不愧是姐妹。”

  她冷眼看着谢宁,提起嗓音怒斥,“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偷!”

  谢宁两眼含泪,委屈道:“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

  虞枝懒得给她眼色,她将手中的平安扣递给苏音,轻声说:“音音,拿好了,别再弄丢了。”

  苏音接过来,满脸诧异。她确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扣,不过那个平安扣挂在她的旧手机上,早上收拾东西时她还看见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仔细看了看,说:“姐,这不是我的。”

  虞枝心中咯噔一下,她猛地站起身,“这枚平安扣的绳子是我亲手编的,当年我刻意在黑绳里编了条很突兀的绿绳,我第一次在六安街见到你时,你手机上就挂着这枚平安扣,无论是材质,颜色,大小,都和十四年前我去雁山考察时送给你的一模一样啊,而且你的模样和小时候差不多,我不可能记错。”

  苏音边想边说:“十四年前,我才五岁,虽然我是在北方出生的,但我七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啊,雁山不是在北方吗?”

  虞枝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缓慢抬眼,愣怔地看向谢宁,眼前这个女孩,与多年前在山里那个女孩的模样渐渐重合。那时,女孩小小的,黑黑的,胳膊上挎个箩筐,送了虞枝满满一筐鸡蛋。

  虞枝还了她一枚平安扣。

  后来,虞枝多次前往雁山,但她再也没遇见那个女孩,直到几年前,她阴差阳错地碰上苏音,凭借“平安扣”,“相貌”,误把她认成当年那个女孩。

  虞枝一年一年地等苏音长大,但她太寂寞了,所以她寻了个替身,但她怎能想到,这个她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替身,才是她念念不忘的人。

  虞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谢宁苦笑一声。

  从她见到虞枝第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以为姐姐还是当年那个姐姐,所以她心甘情愿做一只卑微的金丝雀,她幻想有一天姐姐会动心。

  但现在,她不想等了,从虞枝指着她,满脸厌弃地冤枉她是小偷时,她心里那段美好的记忆就死了。

  谢宁默默地走了。

  关门声响起时,虞枝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她深吸一口气,问:“音音,你还记得你那枚平安扣是从哪来的吗?”

  “记得,小时候我妈经常把我扔在乡下姥姥家,有天姥姥出门办事,我一个人在家,门窗都敞着,因此给了人贩子可乘之机,人贩子把我抱走,正打算把我放到院外与他接应的车上时,一位赶去上课的支教老师拼命从他手里把我抢回来了,老师腰上被砍了一刀,后来,姥姥还没来得及感谢这位老师,她就被城里来的车接走了。”

  “那你的平安扣是从哪来的?”

  “是姥姥从地上捡到的,听说是那位老师掉的,姥姥让我好好留着,以后如果有缘见到这位老师,一定要重谢她。”

  虞枝听完,眼波闪了闪。

  苏音询问:“怎么了?”

  虞枝敛住眼中古怪的情绪,心不在焉地笑道:“没什么。”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她有想过告诉苏音一切,但她还是没逃过人性的阴暗面,为了一己私欲,她隐瞒了一件事——

  那枚平安扣不是独一无二的,当年,她做了两枚一模一样的,一枚她留下,另一枚,她送人了,送给了许倾尘。

  -

  苏音没回市南,许清词听说她来了,怎可能轻易放她走,她和江佑亲自去虞枝那把苏音接走。

  在车里,苏音无语道:“你俩又要干嘛?”

  许清词:“想你了呗,你说你,整天对着电脑学那枯燥的专业知识,多没意思,适当出来放松放松是好事,音音,我俩这么贴心,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苏音靠在椅背上,眯眼道:“你倒是会说。”

  江佑边开车边说:“清词说的对,苏音,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冒失地让许老师过来的,那天的事过后,我和清词也反思过了,你和许老师之间的事我们身为外人根本不了解,好心也可能帮倒忙,所以以后我们就不插手了。”

  许清词附和着点头。

  苏音脸上的笑意凝结了,她戴上有线耳机,紧闭眼,把自己困在混沌中。

  钢琴曲萦绕在耳边。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她眼前闪过一帧帧画面——

  旧教室里,她背着吉他站在教室中央弹唱,一曲罢,她抬眼,许倾尘张唇咬住一缕光,冲她露出致命的微笑。

  歌曲循环播放。

  苏音不知道,她不自觉地笑了,这笑容,比十六岁时还要灿烂。

  -

  傍晚,许清词和江佑下楼买吃的,买完后,江佑说:“这都是下酒菜,不买几瓶酒,也太没劲了。”

  许清词说:“家里有酒。”但她还是顺手拿了几瓶白酒。

  江佑说:“我今天必须灌醉苏音。”

  许清词诧异地问:“为什么?”

  江佑心有不甘道:“虽然我们已经说好,不再插手她和许老师的事,但我还是很好奇,苏音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清词又问:“你要干什么?”

  江佑一字一顿道:“我要套话。”

  …

  拉紧窗帘的房间内,很黑,投影仪正在播放美剧,苏音低头倒酒,一抬眼,她看见刚才还疏离客气的两个女主抱在一起啃上了。

  苏音笑道:“清词,你平时就看这种片儿?”

  许清词没应声。

  苏音扭头,只见许清词和江佑歪扭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俩人醉成一滩烂泥。

  苏音吐槽:“都长着一张能喝酒的脸,怎么酒量一个比一个差劲。”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苏音磨蹭几秒,正打算去开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音心中一紧,当看到来人是许倾尘时,她的心拧得更紧了。

  她凝眸,冷漠。

  许倾尘瞬间白了脸,她不敢往里迈一步,看着地面解释说:“我不知道你在这,我刚才给清词发微信,她没回,我才直接过来的。”

  讲完,她有要走的意思。

  苏音犹豫后问:“你找清词有事吗?”

  许倾尘正要说,苏音先她一步说:“老师,你进来说吧,这本来就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

  苏音有点醉了。

  她不再凝视许倾尘,她盯着杯中酒的泡沫,将杯子抵在眼前,视线穿过杯壁,望向屏幕中缠绕在床上的两具赤.裸的身体。她看得太入迷了,根本没注意到许倾尘正缓缓朝她走来,脚步声与空气中的喘息声一致。

  这狂热的娇.喘声,在房间内奔流不息。

  许倾尘一抬眼,脸红了。

  她看着眼神直勾的苏音,说:“这两天晚上,我总是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拧门锁,但只要我一去看,那声音就不见了。我不太敢一个人待了,所以就过来了。”

  屏幕上两个女人还在疯狂地做着令人面红耳赤的事,苏音终于回神了,她在脑子里过了遍许倾尘的话,警惕道:“等白天换把锁吧。”

  许倾尘点头,她依然站着,很拘束,偏偏片子里的两个女人越弄声音越大,她不知该往哪看,耳根子红透了。

  苏音这才意识到有多尴尬,她四处找遥控器,奈何被遥控器被许清词死死压在身底,怎么都拿不出来,为缓解尴尬,她说:“坐吧。”

  沙发大部分地方都被许清词和江佑占了,许倾尘尽量往边坐,但还是坐得离苏音很近。

  间隔十厘米。

  屏幕里两个女人真够狂野,那声音把许倾尘折磨得耳根红到快要滴血。

  苏音瞥她一眼,心瞬间燥起来,快要烧出一团火,她猛地拿起酒杯,酒杯尚未沾唇,许倾尘快速伸手覆上她的手背,阻拦道:“你心脏不好,少喝点酒。”

  苏音一动不动,呼吸跟着静止,她的视线落在许倾尘手背清晰的脉络以及暴起的青筋上,真性感,真让人想犯罪。

  苏音眼中的迷离,被许倾尘看见了。

  爱可以深刻到什么程度,我可以不打扰你,我可以什么都不求,但只要你对我提起兴趣,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我的灵魂我就给你我的灵魂,你要我的身体我就给你我的身体。哪怕你不清醒,哪怕你只是冲动,我也无怨无悔。

  不是许倾尘糊涂,而是因为苏音值得。如果暧昧的夜晚值十分,那么苏音在她心里就值一百分。

  当屏幕中的两个女人进展到高潮时,许倾尘用手指轻轻地在苏音手背打圈,同时用勾人心魂的眼神挑.逗苏音,苏音哪禁得住这种诱惑,呼吸顿时变重了。

  视线相撞。

  苏音动情了。

  许倾尘也动情了。

  许倾尘头一低,靠在苏音肩上,她用鼻梁去蹭苏音的肩,撩拨她的身体,“音音,我还有最后一节课没教你。”

  苏音已经神志不清了。

  许倾尘勾住她的脖子,放肆地喘,喘得让人心颤,“我教你上.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