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的最忙的便是光禄寺了,弘时作为新上任的光禄寺一员,一上来就赶上了大场面,忙的跟慌脚鸡似的,成天跟在其他人屁股后面打转。

  不过他自己觉着还挺美,认为这是胤禛看重他的表现。

  胤禛从腊月开始就在写福字,他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就会更高,单是一个福字,但凡有一点没写好,他也要换一张重来,平白费了不少功夫。

  小年这天祭过灶神后,宫里开始挂春联、贴门神,光秃秃的枝桠上绑满了鲜亮的绢花,硬是在冬日里营造出了春日的氛围。

  学堂放了假,沈眉庄和安陵容带着孩子去了杏花春馆,她们和甄嬛约好了要一起剪窗花。

  一进杏花村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采月和宝鹃上前替她们解下了大氅。

  “你们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今儿就我一个人呢。”甄嬛放下手里的铜剪,语带抱怨,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两人牵着孩子在暖炉旁站了一会儿才靠近了甄嬛,沈眉庄轻轻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这就开始玩上了?你肚子这个乖不乖?”

  甄嬛伸手摸了摸静瑶和弘晗的脸蛋,见还是热热的才放下心,“左等右等也不见姐姐和陵容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肚子里这个乖着呢,和我当初怀胧月时一样,是个会疼人的。”

  “好啊,说好的比试,姐姐竟开始耍赖。”安陵容面露幽怨。

  甄嬛笑着去拉她的手,三人围坐在桌边,手上各拿着一把小巧的铜剪,静瑶带着弟弟妹妹坐在炕上折纸玩。

  “第一次在园子里过年,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安陵容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红纸。

  沈眉庄头也不抬,“我也是,园子比宫里要大许多,夏天是凉快了,可这冬天就遭老罪了,穿堂风一过,差点把我冻在外边。”

  “劳姐姐和陵容这么冷的天儿还来看我,一会儿可要多用两杯热茶才是。”甄嬛抬起手,把剪好的红色福字举起来,“看,我已经剪好一个了。”

  沈眉庄打趣她,“不远千里来看你,竟是只有一口茶喝,且叫你先得意一会儿,等我剪一个连年有余出来,你可别羡慕。”

  “姐姐剪出来就当年礼送我吧,到时候我又是第一名了。”

  “你倒是个厚颜的,可别带坏了孩子。”

  就在她们俩拌嘴的时候,安陵容把手一伸,“瞧瞧,我看今儿这彩头是我的了。”

  只见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像躺在她的手心里,赫然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沈眉庄眼睛一亮,“哎呀,竟和静瑶有几分神似。”

  另一边的静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茫然看着额娘和两位姨母。

  安陵容用指尖捻起那红色的小像,凑过去往静瑶的脸上比了比,“怎么样?像不像?”脸上还带了点娇俏的得意。

  静瑶瞪着一双琉璃似的大眼睛,沈眉庄乐不可支,“像像像,你赶紧收起来,别给她看见了,不然她一会儿就给你扯坏了。”

  “额娘!”静瑶听出来沈眉庄在说她坏话,立马鼓起了脸。

  采月也凑上来瞧,“安嫔娘娘的手可真巧,奴婢瞧着这眼睛嘴巴和公主一模一样呢。”

  “给静瑶看看,静瑶也想看。”静瑶听得心里痒痒。

  安陵容握着她的一只手,把小像放在了她的手里,采月赶忙把自己荷包里的小镜子掏了出来,凑到了静瑶的眼前。

  静瑶拿着小像对着镜子摆弄了半天,越看越喜欢,“多谢姨母,静瑶要把它装起来给姐姐看。”

  安陵容摸了摸她的头,弘晗和胧月见姐姐有礼物,也缠着安陵容要,安陵容一手搂着一个,“别急,都有啊,先跟姐姐玩好不好?”

  “嗯嗯!”胧月点着小脑袋,十分捧场地凑过去在安陵容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弘晗见状不甘示弱,也上去啃了一口。

  安陵容擦着脸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这孩子好悬没啃下一块皮来。”

  沈眉庄和甄嬛没忍住笑了起来。

  到了除夕这一天,各宫各院都忙了起来,胤禛在天还没亮时就得起床,到各个院落处拈香行礼,放鞭炮邀请各路神佛来过年。

  中午在九州清晏赐百官宴、观看表演;晚上是家宴,各府王爷福晋都要来吃一顿饭,以示团圆。

  从早忙到晚没个停歇的时候,等家宴散了,胤禛又把胤礼拎到了万方安和。

  冬日里,胤禛进门后先摘了毛茸茸的冬暖帽,接过宫女迅速拧干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手,这才坐下来。

  “数年前,太后曾想为你指婚,十分中意沛国公府的小姐孟静娴,且孟静娴幼时曾与你一见,钟情许久,然而你始终未允,那孟静娴却痴心一片,再不肯嫁,一来二去竟耽误成了未嫁之女。

  沛国公几次三番上请安折子暗示朕,恳请朕体念他女儿痴心一片,可你又一直不肯娶妻,她便一直痴等于你,你自己是个什么打算?”

  胤礼皱了皱眉,“皇兄明鉴,臣弟对孟小姐并无半点情义,实在不愿耽误了她。”

  胤禛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头大,“可你如今这般对她不假辞色,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耽误。”

  情之一事最难理清,若孟静娴执意痴等一生,又或者为此丧了命,对胤礼而言也不是个好名声。

  胤礼握了握拳,“臣弟只想择一心爱女子为妻,而且臣弟已经耽误她那么多年了,又何必叫她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你不必同朕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朕不强求你娶孟小姐,你只记得别闹出人命就好。”胤禛挥了挥手,要不是沛国公总来烦他,他也不会跟胤礼说这么多。

  胤礼叹了口气,随即对胤禛拱手,“皇兄,臣弟有罪,已有了一位心上人。”

  胤禛诧异,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这小子不会是为了逃避孟静娴瞎说的吧?

  “哪家小姐?”

  胤礼垂着头,神色闪过一丝挣扎,支支吾吾道:“是宁嫔娘娘身边的婢女,流珠姑娘。”

  突然听到宁嫔两字,胤禛的大脑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胤礼胆大包天说自己的心上人就是宁嫔。

  胤禛神色复杂,“流珠?”

  怎么老十七非得跟甄氏的婢女杠上了是吧?

  胤礼跪了下来,“臣弟在园子里意外碰上过流珠姑娘几回,便对她上了心…臣弟有罪,不该觊觎皇兄宫里的人。”

  宫女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女人,胤礼请罪也不算有错。

  不过胤禛对流珠也没什么想法,“若你要娶一个宫女为妻,你可知后果?单是那孟小姐便能哭死过去,若她以死相逼,你当如何?”

  胤礼垂着头不说话。

  胤禛又问,“那流珠姑娘可知你有此等想法?”

  胤礼仍不说话,像个哑巴。

  胤禛气笑了,连连挥手,“滚滚滚,赶紧滚。”

  “臣弟告退。”胤礼麻利起身,一溜烟就没影了。

  个糟心玩意儿!胤禛反思自己,就不该管这个世界的情情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