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皇后见他来了就要起身,却被胤禛拦了。

  他用袖子掸了掸身上的雨水,便大刀阔斧地坐在了另一边榻上。

  “汗阿玛安。”弘昶乖乖喊道。

  胤禛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才这么大点儿就开始读书了?”

  弘昶有些害羞,抓着胤禛的手指腼腆一笑,“额娘喜欢,弘昶乖乖。”

  皇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什么样额娘都喜欢。”

  “那朕可要检查一下。”胤禛伸手,皇后便把弘昶抱了起来,转到了胤禛怀里,随后又把书摊开摆在炕桌上。

  弘昶尚且不懂“检查”的威力,只以为汗阿玛也要教他读书,这活儿他熟!

  胤禛手指点了一个字,“这是什么字?”

  弘昶把小脑袋一伸,这字刚学过,“人!”

  手指一动,又点了点第二字,弘昶抢答,“之!”

  等到第三个字时,他却有些犯了难,“猪?”然后还要抬头去看胤禛,确认是不是这个字。

  胤禛笑了笑,“合起来怎么念?”

  “人之猪!”弘昶自信回答。

  胤禛曲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可真是聪明。”

  弘昶被‘夸’聪明还有些高兴,皇后尴尬一笑,“他还小。”

  “这个字念初,人之初,性本善。”胤禛又点了点书,弘昶乖乖跟着念。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教了起来,也不管他记不记得住,反正多练练也成。

  皇后对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便下去上了些茶点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胤禛直起身子,端起茶盏锁了润喉。

  看到一旁的鲁班锁,拿起来就塞到了弘昶手里,抬头对皇后轻声说道:“过了中秋,八月二十五日,朕就要往木兰围场去,皇后如何打算?”

  陡然听到这么件大事,皇后先是一愣,后又思索起来,这是让她选择要跟着去还是留在京里,可皇后想先听听胤禛的意思。

  “皇上预计要带多少人?”

  “朕想把正在读书的孩子们都带去,既如此,裕嫔、欣嫔和曹贵人都带着吧,再把怡亲王和愉亲王带上。”

  皇后:就这?

  随后皇后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皇上把她手下两个干活的人带走了她怎么忙得过来?

  “皇上也知道,臣妾身子不好,便留在京里替皇上看家吧,再者弘昶也离不得臣妾。”

  胤禛点头,“依你的意思就是。”

  又陪着弘昶玩了一会儿,外头的雨渐渐小了,胤禛便起身离开,坐着御辇走了。

  消息传到众人耳朵里后都有些羡慕裕嫔三人了,这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样,还能福泽自己的额娘,出去看一看外头的世界。

  剩下的常在、答应们倒是纷纷扼腕,这么好的机会皇上居然不带其他女人!这合理吗?

  可是欣嫔和曹贵人却不这么想,在她们眼中,自己的女儿还小,哪里是能经得住长途跋涉的?更何况去的还是蒙古的地界儿,简直是听到蒙古两字就心惊胆颤。

  圣驾离开京城是个漫长的过程,哪怕提前清了场那也堵的慌,好在现在的天儿不热,否则还不知道怎么熬呢。

  除去一开始外出的兴奋,赶路的过程开始变得难熬起来。

  弘时原本还骑在马上不肯下来,决心要一展风采一路骑到围场去,谁知两个时辰他都坚持不住,马蹄扬起的尘土糊了他一脸后,便灰溜溜的进了自己的车里。

  好不容易才到了热河行宫,休整了两日后大部队又继续出发。

  草原上天高地阔,植被丰富,同京里的端庄富贵是不同的风景。

  由于胤禛对于射猎的热情一般,只象征性地开了个场,用手铳‘非常好运’地打死了一只鹿后,就退场把大局交给了胤祥,自己慢悠悠地骑着马带了一支卫队离开了。

  为了让他们玩个尽兴,离开前还给大部队分了组,许诺他们谁打的猎物多就给赏。

  这次射猎,八旗将士用火器的和用弓箭的几乎五五分,可蒙古王公手下的部族有九成用的还是传统弓箭。

  木兰秋狝本就是为了组织八旗的围猎和兵演而生,再者此地就在蒙古中心,能够更加方便接触蒙古各部,对于亲近大清的进行拉拢安抚,对于蠢蠢欲动的开始敲打监视。

  胤禛纵着马儿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一片水草丰美之处,马儿停了下来。

  草原空旷常给人心胸开阔之感,可看久了又觉得另有一种渺茫的苍凉,胤禛坐在马背上看着蓝天碧草相接久久无言。

  “皇兄!”

  偏偏有大嗓门把这种无端的苍凉给吼散开了,胤禛一扯缰绳,马儿带着他转了半圈,就见胤禵飞骑而来,身上的铠甲在太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

  “皇兄怎么一个人乱跑?”胤禵一勒缰绳,马蹄扬起,随后缓缓走到胤禛的马儿身边。

  胤禛扯了扯嘴角,这个弟弟还真是不会说话。

  “朕不爱那个。”

  “臣弟知道,您只爱批折子。”

  胤禛握了握拳,心想要不还是把他打一顿吧。

  “你怎么不去同人比试?不是成天嚷嚷着要来跑马围猎吗?”现在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胤禵撇了撇嘴,“没意思,他们都不敢跟臣弟比,笑话,我可是大将军王!用得着他们让我!”

  说起这个胤禵就满肚子怨气,围猎场上个个都让着他,真以为他眼瞎看不出来啊!追着追着后头的人影都没了,他一个人瞎跑个什么劲儿?

  不就是打量着他是皇上的同胞弟弟不敢与他相争,可这对胤禵来说大大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搞得好像他多没用一样。

  “不是还有你十三哥吗?你跟他一道不就成了。”

  胤禵瞪着一双眼睛,“皇兄让十三哥主持大局,他哪里有空跟臣弟比试?”

  “十七弟呢?他骑术也不错。”胤禛又扒拉了一下。

  胤禵眼角抽了抽,他该怎么跟皇兄说,大概是以前对十七弟阴阳怪气多了,十七弟现在躲着他走。

  得,看他这样胤禛也明白了,这弟弟就是个人嫌狗憎的,没人乐意跟他玩。

  也是遭了罪了,带他出来就跟带了个儿子似的,胤禛对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有耐心过。

  干脆解了自己腰间的水囊递给了胤禵,“喝不喝?”

  还是让他喝点水堵住这张破嘴吧。

  胤禵眼睛一亮,正好他的酒喝光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干脆一把接过,“多谢皇兄。”

  随后便是仰头猛灌,谁知酒没喝到,只尝到了满嘴的咸奶茶味儿。

  “皇兄这么大了还喝这个?”胤禵木着一张脸去看胤禛。

  胤禛笑了笑,一甩马鞭,眨眼间骏马飞驰而出,他的声音遥遥传来,“这到了草原上,可不就得喝奶茶吗。”

  胤禵不甘示弱追了上去,要是跑不过皇兄他的面子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