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漫无目的地跑着,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天空蓝的透明,格外高渺,犹如一片茫茫青碧,云朵在草地上投下影子,与草原上奔跑的马儿交错。

  整个木兰围场周一千三百余里,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二百余里,是一片极大的草场。

  胤禛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改成踢踢踏踏的慢走,时不时还要低头偷吃两口草,胤禛也不管它。

  “皇兄,要不我们比一场?”胤禵眼睛发亮跟在胤禛身边。

  “自己一边玩去。”

  胤禵不满,“皇兄您这口气怎么跟哄儿子似的。”

  皇兄指不定有什么爱给人当阿玛的癖好。

  胤禛不理他,他一个人叽叽喳喳也不嫌累,突然,胤禵收声,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了一眼。

  “皇兄,那儿有个人。”

  胤禛跟着他的视线去看,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他一抬手,身后的两个侍卫便纵马而去。

  他和胤禵也慢慢地跟在后面,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等看到侍卫把那人按在地上后,胤禛两人才驱马上前。

  只见那是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他正被侍卫按压着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背后,身旁还掉落了一把剔骨刀。

  胤禛扫了一眼地上的刀,语气淡漠,“刺客?”

  那蒙古少年满脸焦急,用蒙语大喊,“别靠近我!你们快走!”

  胤禵立刻警觉起来,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四处张望着,右手悄悄伸向腰间的手铳。

  胤禛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这地儿偏僻空旷,一片平坦,按理说不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散开,自发围在了胤禛身周。

  “皇上,奴才赶到时,这人手里举着匕首,瞧着像是要自尽。”一个侍卫低着头对胤禛说。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胤禛也用蒙语问那少年。

  少年听到熟悉的语言,没忍住流下了眼泪,“我叫哈日查盖,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来向长生天忏悔的,你们快点走吧,我感染了天花,会害死所有人的。”

  胤禛惊诧,天花?!蒙古怎么回事?居然把没种过痘的人带来围场!

  好在他们这一行人都是种过痘的,并不惧怕感染,胤禛心中恼怒,“你没有种过痘吗?”

  哈日查盖摇了摇头,他只是翁牛特右翼旗底下的一个卑微旗民,而翁牛特右翼旗邻近木兰围场,每一次围猎,都是他们旗的旗民承担相关围役,任务繁重且复杂。

  而他就是个放牛放羊,预备着贵人来了要吃新鲜牛羊肉的下人,种痘这样费时费力的事怎么会轮到他,自大清的那位先帝爷去了之后,他们这儿就更加荒凉了,根本就不会被人想起。

  “你是被谁感染的?还有没有和你一样的人?”胤禛再次追问。

  哈日查盖已是心如死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身上起了痘子,浑身发痒,还有些头晕发热,我一直和我的牛羊在一起,没有和其他人怎么接触过。”

  “去查。”胤禛咬着牙说,如今整个围场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胤禛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没种痘的。

  哈日查盖已经烧的有点迷糊了,口中却还在请求,“你杀了我吧,我是罪人。”

  胤禛看他一眼,“把他带到东北角的那片营帐里,再给他安排个太医看看。”

  事情原委还不明朗,怎么能让他说死就死。

  胤祥在胤禛退场后,也觉得围猎没意思起来,原因和胤禵一样,根本没人敢和他比试,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主动把猎物往他这里赶的。

  那些个亲王郡王的亲兄弟也是如此,除了不爱骑射的那几个,余下的全都看他脸色行事,不开玩笑,胤祥觉得自己一声令下,这些弟弟们估计就要自告奋勇替他冲锋陷阵了。

  胤祥觉得没意思极了,一时有些想十四这个糟心弟弟,对他的思念简直达到了顶峰。

  要是胤禵在这儿,肯定不会顾及他腿伤不伤,估计还要笑他马失前蹄。

  无聊到几乎长草的胤祥一看到御前守帐的侍卫,那叫一个激动,“是不是皇兄有事找我?”

  那侍卫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沉默点了点头。

  胤祥快步就往御帐的方向走,到了里头才发现胤禛和胤禵的脸色都有些沉重,“皇兄,十四弟,这是怎么了?”

  经过胤禵的简述,听到天花二字,胤祥也变了变脸色,他们满人在入关之前感染天花的几率很低,因为天花喜热,而他们住在严寒地段。

  也正因如此,他们一经入关,便被天花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死亡人数只多不少。

  好在先帝爷发现了前朝的种痘之术,将它推广了下去,他们这才免受了天花之苦。

  “十三弟,朕把这件事交于你,一定要仔仔细细查清楚,不能漏掉一丝一毫。”

  胤祥点了点头,他们这里全是朝中大臣和蒙古王公,可以说是清蒙最顶层的人都在这了。

  围绕着哈日查盖调查了两天,往回搜集了他这半个月来的生活轨迹,却没有发现丝毫不妥,他生活简单,又是独身,每天除了放牛放羊就是吃饭睡觉。

  不过却叫他们又发现了几个同样有感染症状的人,巧的是,居然都和哈日查盖一样是看管牛羊的。

  只是这几个人比哈日查盖还不如,只会一个劲的求饶哭喊,问他们话也说不清楚,随后一个个的发起烧来。

  两日后,温太医来禀,哈日查盖已经转好,他奇迹般的退了烧,只除了浑身的肌肉有些酸痛、痘疮还未消下去以外,竟是再没了其他不适。

  胤禛亲自到了东北角这片的营帐,这地儿是看管马车的,平日里来往的人少,偏僻又安静。

  “你觉得怎么样了?”胤禛看着哈日查盖,他的气色好了许多,起码不再烧的满面通红。

  哈日查盖也知道了把他带回来的人是大清的皇帝,此时有些惶恐,“我、我好多了,身上一点都不疼,脑袋很清醒也不想吐。”他一紧张就全给秃噜了出来。

  这全是昨天那个来照顾他的太医问的话,那太医比划了好久他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胤禛点头,“你再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有没有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哈日查盖仍是摇头,“我一直在放牛羊,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帐篷里的东西都在,皇上可以让人看看。”

  胤禛有些失望,他帐篷里的东西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结果没有半点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