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解决诸伏景光的暴露危机, 明田信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会在两位幼驯染面前掉马的准备了。

  毕竟交集越多,对于彼此信息的掌握也就越多。而明田信自知不可能永远瞒得住两人。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被点破身份的关键点不是因为身形发色, 不是行为言语间不经意暴露的小习惯,甚至不是因为自己匆忙设局时遗漏了线索,而是因为警校时期一次社死留下的后遗症?

  感受到从一前一后同时射过来的两道犀利的目光, 明田信的脑中再次回想起, 当初被幼驯染抓着手帕堵在洗手间,一脸担忧地询问是不是失恋被甩想不开了……

  那些劝解的话还历历在耳, 来自幼驯染的关心让没办法解释的明田信尴尬得几乎当场社死。

  而现在终于真相大白,明田信尴尬地站在人群中。

  四周的组织成员一个个对着他“骷髅手帕”的往事一脸忌惮,只有两位被蒙在鼓里的幼驯染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无声的威胁让明田信浑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原以为来救人就得掉马, 已经够悲惨的了。可谁想到还没等救人,自己就要先社死一遍?

  为了缓解尴尬,明田信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却被琴酒当成是不耐烦, 于是他冷哼一声:

  “不过是清理了一只不长眼的老鼠, 就被人挂在嘴边,只能说明你清理的老鼠还不够多!”

  说着,琴酒从怀里拿出卫星电话, 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

  “朗姆!少卖关子,你既然派了波本过来,一定是对卧底的身份有眉目了吧?说吧。到底是不是清酒?”

  此话一出,诸伏景光因为早就在车上听明田信提过, 所以到并不算意外。反倒是知道实情的降谷零,震惊地转过头看向琴酒, 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场的其他组织成员这时候也都识相地闭上嘴,周围一片安静,只听到琴酒的移动电话中隐约传出朗姆的声音:

  “想不到,居然还真的被你查出来了?没错!无论是警视厅那边的消息,还是我派出的人调查得来的证据,全都能证明卧底就是清酒。”

  “清酒!该死的老鼠!”

  琴酒狠狠按灭了电话,当场对在场所有行动组成员下令:

  “全员追杀卧底清酒!格杀勿论!”

  在场的行动组成员早就对那个害得他们被一起审讯的卧底恨之入骨了,现在终于得了命令,立刻咬牙切齿地就出发了。

  琴酒更是当先一步离开,去临时据点随便找了一辆车就去抓卧底去了。

  明田信站在原地没有动,降谷零身上还带着朗姆的任务,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开车离开。

  但明田信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自己是被小伙伴儿记仇了。

  诸伏景光路过的时候,明田信本以为他也会和降谷零一样避免和自己接触的,却没想到诸伏景光居然停下来,主动和他搭话。

  “之前真是多谢了。我之前伤到了腿,还要多亏西拉前辈你及时搭了把手,我才没有因为行动不便而错过那辆大巴车。”

  明田信没想到诸伏景光居然会主动接近自己,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于是只客气地笑了笑道:

  “举手之劳而已,苏格兰你也不用那么在意。”

  没想到诸伏景光反而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笑得亲切又和善,让明田信几乎以为回到了警校时期。

  下一秒,就听到他感慨道:

  “当然不可能不在意啊,毕竟,要不是西拉前辈及时扶了我一把,我很可能就因为错过车,而和清酒一样,被当成卧底了呢。”

  诸伏景光的语气实在是太过自然,就好像真的只是随意闲聊一般。然而明田信却神情微变,不知可否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

  很显然,作为当事人,诸伏景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明田信在这期间做的手脚了。

  两人隔着面罩对视一眼,又都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但都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明田信心中叹息,果然已经被猜到了。

  不过倒也不奇怪,自己这一次本来就没想瞒着诸伏景光,而且也根本就瞒不住了。只可惜时间仓促,没能把降谷零那边的事情也一并安排好。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还是趁着行动组的人全都在追杀卧底的兴头上,赶紧洒出最后一波线索,把清酒按死在“公安卧底”这个身份上,才是最重要的。

  明田信来的时候是坐着大巴车被琴酒带过来的,现在要离开,也依然打算开着大巴车走。毕竟车真的是他临时从路边“借”来的,待会儿还是应该还回去才行。

  然而刚走几步,诸伏景光就一闪身追了过来。

  “西拉前辈,不如我们一起走?我对前辈一直都是非常崇拜和仰慕的。”

  诸伏景光的表情真诚极了,是在组织中从来没有过的低眉顺眼,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明田信都没见过诸伏景光这么溜须一个人。

  然而诸伏景光现在却在对着这位“西拉前辈”拍马屁。

  明田信的嘴角抽了抽,哪怕不用脑子都能猜得到,诸伏景光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还是算了吧,苏格兰。我其实没什么可崇拜的,真的。你不如去崇拜一下你们行动组的琴酒,他才是组织里最受BOSS重视的人。当然,还有些别的……”

  明田信拒绝的同时,还暗搓搓地透露了一下组织BOSS和琴酒之间的爱恨情仇。不需要说的太多,但是对于心思细腻的诸伏景光来说,这些就已经能分析出很多问题了。

  果然,诸伏景光眼中精光一闪,随后了然地点点头:“谢谢告知。”

  明田信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刚想离开,就听见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西拉前辈。我其实是有事相求的。我的腿毕竟受伤了,自己的车又不在附近,所以想要搭乘前辈的车一起离开,不知道前辈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

  明田信暗叫糟糕,想不到小伙伴儿居然铁了心跟着自己。但他还是强行挣扎了一下:

  “我开的那辆大巴车其实很慢的,而且这里是组织的临时据点,存放了很多备用车辆,你其实完全可以去随便挑一辆……”

  然而还没等明田信说完,诸伏景光就笑眯眯地提醒道:

  “可是西拉前辈,我的腿受伤了,似乎没有办法自己开车呢。”

  明田信闭嘴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好吧,你跟我来吧。”

  诸伏景光开心地弯了弯眼角:

  “那就再次多谢前辈了。您真是一位体恤下属的好上上司,一点儿也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就用一块骷髅手帕把下属活活闷死的可怕上司呢。”

  来的时候大巴车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组织成员,离开的时候却只有明田信和诸伏景光两个人。

  只是出于谨慎,两个人谁也没有谈论起超越他们现在身份的话题。

  组织的公共频道里,时不时传来行动组成员声称找到老鼠的踪迹的消息,每一次都会伴随着琴酒“格杀勿论”的命令。

  然而被追杀的清酒却仿佛是提前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帮助或提醒,每一次都能够险之又险地躲过追杀,气得追杀他的组织成员们几乎失去了理智,满脑子想的都是“先杀了再说”。

  没过多久,公共频道里突然传来赤井秀一疑惑的声音。

  “我只不过是出国执行了一次任务,怎么刚下飞机就赶上这么大的行动?发生了什么?”

  琴酒立刻冒出来抓壮丁,直接吩咐:“黑麦威士忌,立即开始追杀清酒,他是公安卧底!”

  正在开车的明田信听了却撇撇嘴,对诸伏景光说道:

  “黑麦威士忌那家伙,还真是好命啊。这么危险的时候,他居然刚好赶上出国做任务,直到卧底暴露之后才突然冒出来。以他的实力,这分明就是回来抢功劳的!”

  “的确,还真是便宜他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紧接着却话锋一转。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之前西拉前辈并没有参加今晚的聚会,也就并不知道具体的人数。

  既然如此,前辈又是如何知道,当时参加聚会的人中,有人没上车?”

  明田信刚想像之前那样随意敷衍过去,然而话靠嘴边却猛然一顿。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之前没有在意过的漏洞。

  如果问出这句话的人不是诸伏景光而是琴酒,那自己一旦回答不上来,立刻就会被枪指着头了。

  明田信斟酌了一下,忽然回答道:

  “人数啊,虽然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是知道吗?所以我其实是听你说的。就在我扶着你上车的时候。”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没错,的确是这样的。”

  明田信松了口气,知道诸伏景光已经答应帮忙串供了。这样一来,即使后面琴酒反应过来问起这件事,自己也能顺利地糊弄过去了。

  诸伏景光则是突然语气一变,用那套只有他们警校六人组才能听得懂的密语问:

  “所以,清酒之所以没能上车,果然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诸伏景光之所以敢直接问,就是因为这套密语只有他们六人才能听得懂。所以就算猜错了“西拉前辈”的身份,也不用担心暴露什么。

  同时,这也是在变相的逼迫明田信表明身份。

  明田信却深吸口气,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

  他没想到诸伏景光居然会选在这种时候追问身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