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名诔【完结】>第108章 丹青不改(九)

  从灵安寺回来后,曹家和陆家的走动便更多了些。虽然曹染心中不愿,可她仍免不了要应对这些人情往来。

  陆樵要见她,她便要去赴约;陆家来人了,她也要去招待。这些听起来算不得什么,但每次陆家人说话时都要明里暗里地敲打她,而这才是让曹染最为头痛之处。

  陆樵每次见她时,都要将陆家找到的关于那夜的线索同她说道一番,曹染也只得耐心陪着、听着,有时还要装出关心的模样骂上几句。其实,她根本不在意是谁偷袭了陆樵,她只是不想让陆樵退婚。她无法想象没了这门婚事傍身的自己,她……很害怕。

  “曹姑娘,你放心,我们又找到了一个证人。那夜的歹徒是谁,应当很快便要水落石出了。”陆樵说着,优哉游哉地嘬了一口茶。

  “哦?是谁?”曹染十分配合地问着。

  陆樵放下茶杯,伸手轻佻地勾了一下曹染的下巴。“就这么想知道啊,”他看了看左右,“我告诉你,好让你通风报信么?”

  曹染忍着怒气,微笑道:“我不知是何人所为,如何通风报信呢?更何况,我与公子迟早会是一家人,自然也该为公子考虑。如何处置那歹徒,也该是公子说了算,阿染只管支持公子便好。”

  “唉,真没意思,逗你的,你又当真了,”陆樵收回了手,自斟了茶,眼珠子转来转去,将曹府这小花园的陈设扫了一遍,这才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着,“听说你还有个妹子,怎么我来了这么多次,竟从没见过她?”

  曹染知道这陆樵素来有花心浪荡的名声,便连忙说道:“小妹怕生多病,不便见客。”

  “哦,怕生、多病,”陆樵念叨着,“可我怎么听说,她也是个顽劣的性子?”

  曹染忙道:“年纪轻、活泼些,便难免犯错了。外边的话,能有几分真呢?”

  陆樵听了这话,却戏谑地望着曹染,沉吟了片刻。曹染不自在起来,又生怕陆樵当真存了不轨之心。正当她思寻着该如何应对之时,陆樵又开了口:“这般紧张,是怕我么?”

  曹染低了头:“不敢。”

  “不敢、不敢,”陆樵重复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站起身来,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听你说了这些话,这竟是唯一一句真话。”他说着,摆了摆手:“走了。”

  曹染目送着他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只草草行了个礼,便又要回房去做自己的事。彩平跟了上来,同她抱怨着:“那陆公子说话阴阳怪气的,真不好伺候。”

  曹染听了,唯有叹息一声:“可日子还长。”如今婚期将近,只要她把握住这门婚事,嫁入陆家,妹妹便有了靠山。她想着,又问彩平:“阿描现在何处?”

  彩平摇了摇头:“不知。”

  曹染皱了皱眉,更担忧了几分。说起来,这些日子,曹描似乎不如从前那般黏人了。就在陆樵开始常来寻她之后,曹描便不怎么在她眼前晃悠了。从前,曹描可是没事也要缠着她说话的人啊。

  曹染知道,妹妹是怨陆樵分去了自己的时间。她平日里还要帮着伯母打理家务,本就少有闲暇。往常空闲之时,她还能看书作画、同曹描说笑,而今,这些时间被陆樵占去了不少。

  为此,曹描没少向她抱怨。

  她还记得那日,她刚应付了陆樵,回到自己的房间。天已经黑了,她在床边的摇椅上,刚要闭目养神,曹描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下人说,今日,那姓陆的竟去拉扯你的衣服。”曹描说。

  曹染睁开眼来,整理了下情绪,便回头对曹描笑道:“你听谁说的?随意传闲话,可是要被罚的。”

  曹描只盯着她:“阿姐,你少岔开话题。是我自己去问的,与他们无关。我只问你,他是否当真有此无礼之举?”

  曹染定定地望着曹描,又忽而苦笑一声:“有这么重要么?”

  “重要!”曹描高声说着,十分坚定,她大步走到了曹染面前,她蹲了下来,一把握住了姐姐的手,说,“阿姐,他说是欺负你,我自会替你出气!”

  曹染避开了妹妹的灼灼目光,只说道:“你帮得了我一时,那以后呢?”

  “你可以不嫁,以绝后患。”曹描忙说。

  曹染无奈:“你明知这绝无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曹描急了,口不择言,“难道没有那姓陆的,你这辈子便活不下去了么?难道你一定要嫁那姓陆的不可吗?若是那姓陆的当真那么好,伯父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嫁?阿姐……难道、难道你一定要嫁人不可么?”

  “当然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想带着你好好活着,”曹染倒是没有生气,她伸手理了理妹妹的碎发,“可是,你呢?我若不为自己挣些立身之本,我又该如何照顾你?如那些普通百姓一般,忍饥挨饿、颠沛流离么?”

  曹描眉头一皱:“为了我?”她摇了摇头,道:“阿姐,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一切。我并不在意是否能好好活着、风光活着,阿姐,我只在乎你!我只是、只是……”

  曹描说着,欲言又止。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也将所有的心事随着这一声叹息一同叹去。“阿姐,”她低下头,鬓边的碎发遮掩了她的面容,曹染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听她轻声说道,“自从他常来,你便不怎么陪我了。如今,你还未嫁,便已如此,那日后呢?”

  她问着,抬起头来,眼中竟然含了泪。她的眼眸如深夜的湖泊倒影,那点点的泪光也成了她在黑夜里唯一的期盼。

  “那日后呢?阿姐?”她颤声问着。

  曹染给不了确切的回答来回应妹妹眼中的期盼,她只能抱住妹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只是暂时的。阿姐不会丢下你,阿姐会一辈子陪着你。”

  她说着,却只觉得无力,又觉得心虚。

  夏日的蝉鸣声越发焦躁,曹染望着地砖上斑驳的树影,看着目光所及的一片绿荫,忽而想起这青绿色正是曹描最爱的颜色。妹妹穿青衣时最为清丽动人,可如今,她还能看她穿几回呢?

  于是,曹染又惆怅起来,对彩平吩咐道:“去找阿描,让她来我房里,我想见她。”

  彩平点了点头,便去传话找人了。曹染独自回了房,她坐在窗边,一时怅然。曹描如今不再缠着她,这房里也冷清了不少。

  想到此处,她心中又莫名生出几分焦躁不安了。她只得有起身走到书案旁,拿起画笔,企图以此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可她刚勾勒出远方的青山雾霭,彩平便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

  “不好了,姑娘,”彩平说,“找不到二姑娘。我问了她房里的人,他们都吞吞吐吐的,我想,她大约是又出府去玩了!”

  “什么?”曹染眉头一皱,“真是不让人省心!”她说着,又忙吩咐彩平:“快叫人去找,但别惊动伯父伯母!不然她还是又要受罚了!”

  彩平应了一声,又急急地跑出去了。曹染看了看面前的画,愣了愣,忽地丢下了手上的画笔,又抓起那纸,揉成了一团,狠狠地丢了出去。

  她其实更气自己。

  另一边,在吴郡伎人最多的酒楼里,陆樵正拥着几个姑娘,与面前的几个公子哥儿一起谈天说地、饮酒作乐。他从曹家一出来,便迫不及待、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曹家那满嘴假话假正经的小姐,哪里比得上这酒楼里的如云美女?

  大堂里的舞姬正扭动着腰肢,陆樵看得眼睛都要直了。可正当他看得起劲儿时,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人,遮挡了他全部的视线。

  “哎呀,你别挡我!”陆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面前的人岿然不动。

  “聊聊?”一身男装打扮的曹描说。

  陆樵抬起头来,看向曹描。他将她打量了一遍,先皱了皱眉,又忽然一拍桌子,笑了。“哦,我知道你是谁了,”陆樵说着,推开了身边的姑娘,腾出了位置,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位,“曹二姑娘,请坐吧。”

  这无疑是很轻佻的举动,可曹描并没有拒绝。她一甩衣摆,便坐在了陆樵身侧。陆樵给她斟了酒,又笑道:“曹二姑娘不施粉黛,又作男子打扮,但看着,要比这酒楼里的女子还要标致呢。”

  曹描没有理他,只用左手接过酒杯,饮了一口。陆樵见状,便要来搂她的腰,可他刚要靠近,却忽然觉得自己肋下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管好你的手,”曹描左手放下了酒杯,握着匕首的右手则微微用了些力,刺破了陆樵的衣服,她回头对着陆樵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然,我不介意让陆家来给你收尸。”

  陆樵愣了愣,低头看了眼那匕首,又笑着向旁边挪了一挪。“曹二姑娘好大的胆子,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来找我了。牛老三已经招了,是你买通他,来偷袭我。曹二姑娘,我很想知道,若是这事传扬出去,你又该如何呢?嗯?”陆樵说着,一挑眉,却又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曹描笑了:“你以为我会在意?”

  “好吧,你不会在意,但你阿姐总会在意吧?”陆樵说着,十分疑惑,又好奇问道,“不过,我是当真想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这般抵触我这个姐夫……”

  “住口,”曹描将匕首狠狠向地上一插,威胁道,“你没资格这样称呼自己。”

  “哦?”陆樵问,“那谁有资格?”

  “退婚,”曹描只说,“我最后同你说一次,退婚。不然,你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啧,曹二姑娘倒是很特别,”陆樵摊了摊手,“可是,此事,你说了又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你若有本事,只管和你伯父去说,毕竟,这是你曹家求来的婚事,我陆樵又不稀罕。”

  陆樵说着,起身便要走。“曹二姑娘,你自己喝吧,本公子无心同你玩闹了。我还要回府去,准备婚仪,忙得很呢。”他故意如此说着。

  “等一等,”曹描也站起身来,叫住了他,“要怎样,你才可以答应?”她忍怒高声问着。

  陆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匕首。他指了指那匕首,曹描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匕首收了。只听陆樵又道:“曹……曹二果然聪慧,有求于人,自然要放低姿态。但还好,本公子的条件,也没那么难。”

  大庭广众之下,陆樵改了称呼。但曹描心里清楚,这并非是他顾及自己身为一个女子的声名,他只是在意陆家的声名。更准确地说,他只是怕闹得太大,被长辈责罚。

  只见陆樵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才又对她道:“曹二,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传闻。今日,不妨你我比试一番。”

  他说着,指了指大堂里的赌桌。“就玩最简单的,比骰子的大小。点数小的人,要么脱一件衣服、要么喝一碗酒。谁先醉了,谁便输了。我若输了,便依你主张;你若输了,也要听我差遣。如何?”陆樵问。

  曹描垂了眼,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好。”她答应了。

  两人走到了赌桌前,赶走了桌边的赌徒,却招来了更多的好事之徒。很快,他们便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曹描听见有人议论:

  “两个男人赌什么脱衣服,没意思。”

  “你这眼神忒差,那分明是个姑娘!”

  曹描闻言,不由得握紧了面前的骰盅,一抬头,只见陆樵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曹二,请吧。”陆樵说着,狠狠摇了摇骰子,又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曹描也随之摇了骰子,只听一声“开”,她停了手,将骰子露了出来。“三个六。”她说。她从小贪玩,在掷骰子上还没输过,只要她想,什么样的骰子她都能掷出来。

  陆樵看见这边的点数,却笑了。他抬起手来,道:“你自己看吧。”曹描定睛一看,只见他的骰盅里竟有四个骰子,两个五点,一个四点,一个六点。

  “啧,曹二,你输了呀。”陆樵说。

  “这不公平!你作弊!”曹描一拍桌子,指着他骂着,“好不要脸!”

  “那又如何?这世间本就不公平,”陆樵将四个骰子一粒一粒地放了回去,又对曹描道,“但你已在赌桌之上,便休想反悔。你若是想反悔也可以,你要我做的事,从此不必再提;我若是要差使你,你也不能拒绝。”

  曹描闻言,想了一想,又恨得咬了咬牙。“可你若说话不算话,便休怪我不客气。”她说。

  “你何时客气过?”陆樵反问着,又催促道,“好了,你要么快喝,要么快脱,我还等着下一轮呢。”

  曹描只得忍辱喝了满满一碗酒,又摇了摇骰子,开始了下一轮的比试。两人手里的骰子摇得震天响,只听陆樵问道:“不过我当真是很好奇,你为何一定执着于此?”

  “你配不上她,”曹描说着,只盯着陆樵,“谁也不能抢走她。”

  “抢走?开!”陆樵把骰子拍在了桌上,又对曹描道,“你这话好生有趣。”

  “有趣吗?”曹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点数,依旧是三个六,而对方点数的显然没有她多。“你输了。”她说。

  陆樵哈哈一笑:“输了就输了。”他说着,脱去了一件衣服,随手丢在一旁。“继续,来!”他大喊大叫着。

  骰子继续噼里啪啦地响着,围观人的起哄声也越来越大。两人一边赌着,一边说着话,好事者也一碗又一碗地给两人添着酒。不,更准确地说,是给曹描添酒。陆樵并不急着喝酒,但凡他输,他便要脱去一件衣衫,还要脱得耀眼、脱得光荣,将衣服高高抛起,远远丢掉。

  几碗酒下肚,曹描已是满面通红。她的酒量很好,只是容易上脸。只听陆樵又笑问着:“你若是舍不得她,也可以到我家来。我看你比她有意思多了。你二人也可长久相伴,不好么?”

  “做梦!”曹描回答着,又亮了点数,三个六。

  “怎么就做梦了?你若真心想陪她,便只有这一条路,”陆樵已然是赤膊,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骰盅,两个二,一个三,一个六,“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从夫家居,便再不是娘家的人。姐妹二人,若是嫁了不同的人家,便是两家人。从此宠辱得失皆为夫家计,再不是一路人。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曹描听着,脸色一沉,却只提醒着:“你输了。”

  “一局而已,”陆樵说着,终于拿起了酒碗,一饮而尽,“你要知道,最后,总会是我赢。”

  “话别说太早。”曹描死死地盯着陆樵,眼里尽是敌意。

  “你反驳不了我,便不要故作凶狠——没用的。”陆樵说着,继续用力地摇着骰子。

  “不,我反驳得了你。”曹描说着,喉头滚动了一下。

  “哦?”陆樵眯着眼,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你永远得不到她的真心,”曹描说,“任何人都可以做她的夫婿,任何女人也都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可是,和她有血缘的人,是我。”

  “你们并非注定成为夫妻,而我却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们才是永远的家人!你,永远比不过我!”她说。

  围观之人中,熟悉陆樵的此刻已听出了些端倪,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可陆樵听了这话,笑得却更放肆了几分。

  “曹二,你当真糊涂。”他说。

  “什么你才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告诉你,她以后会有很多亲人。你知道为何么?因为她会为我生儿育女。”

  “她会有很多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亲人。母子之亲,和姊妹之亲,孰轻孰重,孰近孰远,你应当心里有数。”

  “她迟早会为了她的丈夫打理家事,会为了她的孩子殚精竭虑,若她长命,她还会为她的孙儿谋划前程,为她的重孙占卜起名。至于你,你又是何人?到那时,她还会想起你来么?她还会有时间想你么?”

  “曹二,我劝你别太天真。放下那些小孩子心性,睁眼看看你所处的人间吧。这,才是真实!这比你口中的‘真心’,要真实得多!你以为,我当真在乎她的‘真心’吗?”

  “你就算看不上我,也没办法,”陆樵说着,笑得越发得意,得意中还带了几分癫狂,他大饮了一碗酒,又将酒碗摔在地上,好好的酒碗登时四分五裂,“但我真的不介意你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你若实在舍不得你姐姐,只管来啊。”

  “曹二,认命吧,服输吧。”他说着,已经站不稳了,幸亏旁边的人扶着他,他才没有倒下。

  “输?明明是你先输了!”曹描说着,眼里尽是阴狠的恨意。两人说话的工夫,陆樵已输了太多次,喝了太多酒,他早就醉了。

  醉了,便是输了。

  “哦,输了啊,”陆樵一摆手,话都说不清了,“那我先回家躺着了。曹二,回见!”他说着,侧身到了一边,对着自己丢下的衣物挑挑拣拣,准备穿衣离开。

  “等一等,”曹描上前拦住了他,“你答应了我一件事,难不成想反悔么?”

  陆樵眉头皱了又皱,看来是当真想不起来了。曹描只得低声提醒道:“退婚!”

  “哦,退婚啊,”陆樵笑了,仰天长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差点忘了!”

  “你笑什么?”曹描问。

  “退婚啊?当然不会。曹二,那只是说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陆樵笑着,指着曹描,“你如今催着让我退婚,但你可曾问过你阿姐之意,你阿姐也舍不得这门婚事,不是吗?她可是指天为誓,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夫婿。这婚事也是曹家高攀,我不计较罢了。”

  “曹二,我就说你天真吧,”陆樵说着,还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你真以为,这么大的事,是我一人说了算?逗逗你罢了,你还认真了。哈哈,好笑!有趣!太有趣了!”他说着,连连拍手鼓掌,巴掌声混着笑声回荡在整个青楼里。

  曹描越听越是愤怒,陆樵越说却越是得意。只见陆樵立在大堂中间,大着舌头侃侃而谈:“对了,说起你阿姐……呵,她当真是个极其无趣的女子,她就连那做小伏低、阿谀奉承的恶心嘴脸,都不如这青楼女子看起来舒心。”

  “你有本事,便再说一遍!”她目光阴鸷。

  陆樵正穿衣服,他一甩袖子,直视着曹描,伸手指着她的鼻子,高声嚷嚷着:“我说,她令人恶心!她……啊!”

  陆樵说着话,却忽然痛呼了一声。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小的匕首已刺入他腰腹。

  “你,找死。”曹描咬牙沉声说着,握着匕首的手又画了个弧,才向内狠狠一刺,最终利索地拔了出来。

  “你找死。”她平静地重复着,垂下了手。血滴顺着利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面前的陆樵,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