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名诔【完结】>第49章 燕燕于飞(十)

  “你看看这礼单,可还有要填补的?”韩嫇将手里的单子送到了陈阿鹊手里,“若是有缺的,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陈阿鹊微红了脸,接过那礼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是韩嫇要给她家的聘礼,礼单上有些东西,她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这,肯定够了,”陈阿鹊低着头,将那礼单递回给了韩嫇,又问,“你……打算何时去提亲?”

  韩嫇微微低着头,回答道:“匪我愆期,我无良媒。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都少不得的。我如今已在挑选媒人了,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信得过的长辈,我和别的人家来往也不算多,先前未曾了解过哪家说媒好,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请谁去说媒,于此事上便多费了些时间。”她说着,又忙道:“但你放心,婚礼所需之物,我都在筹备了。等寻到了合适的媒人,之后便会顺利很多。”

  陈阿鹊听着她这解释中带着慌乱,不禁一笑,又凑近了去瞧着她双眼。“你觉得,我在催你吗?”她问。

  韩嫇愣了一下:“啊?”

  “我才没有呢!”陈阿鹊轻轻一笑,又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更何况,我们已经如同成亲了,不是么?”

  韩嫇也笑了,她回抱住陈阿鹊。“可是我想快一点,”她说,“再快一点。我想将这事,办得又快又稳妥。然后,我们便可以日夜相伴、不再分离。”

  “好。”陈阿鹊埋首在她肩颈间,轻轻应了一声,“日夜相伴,不再分离。”她说着,两人静静相拥,陈阿鹊却忽然想起来一事,又连忙抬起头来,认真地对她道:“对了,那嫁衣首饰,你要准备两套!”

  “嗯?”韩嫇轻声应着,但却有些疑惑。

  “傻瓜!”陈阿鹊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却又娇滴滴地低了头,“我也想看看你穿嫁衣的模样呀。”

  韩嫇一笑:“好。”她说着,却也抬手敲了下陈阿鹊的额头,“不过,你如今是越来越不尊重师长了……我们如今还在书房呢。”

  “那又如何?”陈阿鹊又一把抱住了她,挂在了她身上,“捏个鼻子算什么?该碰的不该碰的,我都碰过了。”

  “你……不知羞!”韩嫇瞬间红了脸。

  “你也是!”陈阿鹊立马故作严肃地反击着,可话音落下,她自己便撑不住,伏在韩嫇肩头笑个不停。

  “你还笑,”韩嫇笑问着,“你几日未曾好好读书啦?”

  “那都是韩姑娘教得好!”陈阿鹊笑着,又去呵她痒。韩嫇躲不开,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礼单,只和陈阿鹊一处厮闹。

  父母故去后这许多年,韩嫇难得如此放肆地欣喜着。在陈阿鹊面前,她终于得以卸下伪装,她不必做什么独当一面的韩家姑娘,也不必女扮男装做润州城的才子韩三郎。她只需做她自己,与她快快乐乐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于是,很快,这书房里又传出了隐忍的嬉笑声。秋风拂过,那些克制的声音也被风吹散了。没人知道这小小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只有屋里的两人知道。

  并且,她们发自内心地相信,她们将日夜相伴、不再分离。

  事情似乎进展得很是顺利。在见过几家专门做媒的媒人后,韩嫇终于挑中了一位姓胡的媒婆。这媒婆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看着却要比寻常媒婆稳重严肃些,没有别的媒婆那般急躁。韩嫇力求稳妥,先与这胡媒婆面谈了两次,才终于挑中了她。

  有了媒人,韩嫇终于放心了不少。她和这媒婆商议挑选了一个上门提亲的日子,只要陈家能应下这门亲事,之后的事,便是顺水推舟。

  她迫不及待地要同陈阿鹊成了这婚姻之礼。骑着马行在路上,她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成亲那日的画面。她想看她的阿鹊穿上那红色嫁衣,在红烛辉映下笑盈盈地望着她。

  “诶,这不是韩三郎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美梦。她循声一看,只见张铉正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一缝瞧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张铉眼中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玩味意味,这让她颇为不适。

  可张铉一向如此轻佻……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张公子。”韩嫇骑在马上,对着张铉一拱手。

  “韩三郎看起来气色不错,”张铉坐在马车里笑问着,“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韩三郎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张公子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喜事?”韩嫇回答着,又故意张望前方,随即便看似抱歉地对着张铉笑了笑,“张公子,我家中还有事,怕是不能陪张公子多说话了。咱们,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张铉也没有多挽留,只顺着韩嫇的话应了一句。韩嫇见状,驱马便走,一句话也未曾多说。而张铉就坐在马车里,视线随着她逐渐远去。

  “呵,真能装,”直到再看不到韩嫇的背影,他才放下了帘子,“当我不知你这几日到处寻媒婆么?你以为,媒婆的嘴巴很严吗?”

  车夫驱动了马车,他与韩嫇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可他坐在车里,却越想越气。“陈阿鹊、陈阿鹊,”他念着她的名字,不觉又想起了上元灯会来,“陈阿鹊。”

  “我看中的姑娘,你跑出来英雄救美强出头,如今还想向她提亲么?”他想着,捏紧了拳头,“我倒要让你看看,那美人儿,究竟花落谁家。”

  “掉头,不回府了。”张铉忽然血气上涌,当即开了口,对车夫喊着。

  “公子,那我们要去何处?”车夫问。

  张铉想了想,道:“城北,陈家布庄。”他说着,向后一靠,又闭上了眼睛。“韩三郎,”他想着,“走着瞧吧。”

  “长姐!听弟弟说,家里来客人了!”陈阿鹊正认真读书,忽见陈阿枝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

  “来个客人而已,怎么就这般着急了?”陈阿鹊还能坐得住,只是又翻了一页书。这几日只顾着和韩嫇厮闹,她的确没怎么好好读书了。但无妨,她要偷偷地读,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便要给她一个惊喜:她在读书上是多么用功、多么努力!

  陈阿枝见她这不紧不慢的动作,却急了,她连忙凑到陈阿鹊耳边,低声道:“长姐,弟弟说,是个公子,好像是来提亲的。”

  “什么?”陈阿鹊一抬眼,反应过来后,丢下书就跑。“她来了?”她想着,难掩欣喜,一路小跑,“她竟亲自来了吗?”

  “长姐,等等我!”陈阿枝在她背后喊着,也追了过来。

  可陈阿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呢?她一路小跑着,奔向前院的会客厅,欢快得像一只真正的鹊鸟。她迫不及待地要看到她,她想听到父母亲耳许下这一桩婚事。他们应该会答应的吧?毕竟,他们一直想让她高嫁的。一个商户之女,配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不正是高嫁么?

  她摸到了窗边,侧耳细听,那只言片语便飘进了她耳中:“……不过两面,已足以让晚辈倾心。因此,晚辈斗胆,自个儿上门为自己做媒。二位如不嫌弃,晚辈不日便着人下聘,求娶令嫒。还望陈公、陈夫人,成全晚辈这一片痴心!”

  陈阿鹊听着,浑身一僵。很显然,这不是韩嫇的声音。她抬眼从窗罅中窥觑,只见堂中立着的那人,不是张铉,又是谁呢?

  陈家父母听了他这番话,又惊又喜,正交换眼神探询对方的意见时,忽见陈阿鹊大步走来。“张公子,你在这里发什么癫!”只听陈阿鹊怒问着。她盯着张铉的背影,毫不掩饰她的怒气。

  张铉听到她的声音,也并不慌张。他笑着回过头来看向陈阿鹊,微笑道:“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陈阿鹊目光闪动了一瞬,轻启朱唇。“滚。”她说。

  “阿鹊,”父亲开了口,颇为不满,“怎么如此无礼?”

  陈阿鹊刚要说话,只见张铉连忙对着陈父行礼。“陈公,还请不要责怪陈姑娘,今日之事是晚辈唐突了,也怪不得她。”他说。

  陈父还没说话,便听陈阿鹊直言道:“既知唐突,便不该来。张公子,我们小门小户,容不下你这等贵客,还请快些离开吧。”

  “陈姑娘……”

  “滚!”陈阿鹊根本不想多听他说话,她扫视一圈,只见院里门边就放着一个笤帚,她当即走了过去,一把抓起那笤帚,又转身向张铉走去。

  “张公子,”她说着,立在了张铉面前,“请。”

  “阿鹊,不得无礼!”父亲脸色很难看,“张公子乃是贵客,你怎可如此放肆!”

  “他于你们是贵客,于我可不是。”陈阿鹊盯着张铉,恨不得立马就将他打出门去。

  “阿鹊,先回屋去吧,听话。”母亲也劝着。

  “陈姑娘,”张铉也开了口,一副坚定不移的模样,“不知张某犯了何罪,竟惹得姑娘如此不快?张某也只是,心仪姑娘而已。”

  来提亲就是你的罪!陈阿鹊想着,却也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她当即拿起笤帚,便向张公子脚下赶去。张铉被她一赶,也不得已只向后躲着,转眼便被她赶到了门边。正在他即将被陈阿鹊扫地出门时,只见陈父追了过来,一把夺过了陈阿鹊手里的笤帚。

  “放肆,”他对陈阿鹊呵斥着,又将笤帚递交到了陈母手中,转身便对着张铉行礼,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张公子,多有得罪。今日所议之事,陈家必会认真考虑。小女无礼,还请张公子不要怪罪。”

  “无妨,”张铉说着,又微笑着看向陈阿鹊,“我是不会怪罪她的。”他眼神脉脉含情。

  陈阿鹊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扑了上去,狠狠将他向门外推去。“滚,你给我滚!”她说着,使力拉开了门,然后又狠狠一脚踢在了张铉腿上。张铉吃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陈阿鹊一把推到了门外。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门被陈阿鹊重重关上了。

  “承蒙张公子厚爱,可我实在高攀不上张公子……我……”陈阿鹊在门里高声喊着,最后的理智让她努力措辞,可她的愤怒又让她觉得多说一句便是恶心,“我死也不会嫁你!”

  此话一出,路过行人纷纷驻足,循声望来。张铉立在门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很快,这尴尬便成了愤怒,愤怒中还夹杂了些失落。“唉。”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啪!”可这边陈阿鹊刚放出话去,她的脸颊上便挨了狠狠一个巴掌。“你放肆!”父亲大骂着,“这是多好的姻缘!他父亲是州学学正,书香世家的公子看上了咱们一个商户,你还不知足么?”

  陈阿鹊听着这斥责,眼睛一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落下来。她望着父亲,满眼的不服。

  “哎呀,相公,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也不必打她呀!”母亲还是心疼她的,“把道理同她讲明白,不就好了?”母亲说着,又看向她,软语相告:“阿鹊,你也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我们家境虽然还算殷实,可那些人,哪个看得起我们?如今,你有机会嫁入书香门第,何乐而不为?爹娘也都是为你好,况且,我看那张公子,也不是……”

  “我不嫁,”陈阿鹊打断了母亲的话,依旧望着父亲,“说了不嫁,就是不嫁。若要我嫁他,除非我死。”

  她说这话时,语气比方才平淡了许多。可父亲看着她,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于是,他很快便把目标转向了陈母。“你看看,你还同她好言好语地说,有用吗?”他说着,大手一挥:“这几日,你哪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待着,给我好好反省!”

  陈阿鹊听了,望着父亲,冷笑了一声。“反省便反省,”她说,“反省再多次,也是不嫁的。”她说罢,也不再理会父母,抬脚便回房了。

  “孽障啊!”她听见父亲在她身后大叫着,“孽障!”

  但陈阿鹊依旧没有回头,她坚定地向卧房走去。她不是去反省,她是去等待。她要等她的阿嫇上门提亲。韩家虽无官职,但也是书香门第。等她的阿嫇来提亲了,她便有救了。

  可天不尽如人意。上天让她们相遇,却也不介意对她们开个玩笑。

  因陈阿鹊被父亲关在家里反省,不得出门。那日,韩嫇在韩府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陈阿鹊来读书。她觉得奇怪,便差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就在今日上午,陈家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怎会如此?”韩嫇顿觉不好,连忙带了侍从,便赶去了陈家。

  她力求事事妥当,却不想横生枝节。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尽早上门为妙。

  陈家父母见她主动上门,一时也颇为惊奇,连忙将她迎了进来——毕竟是自家闺女的老师。韩嫇一进门,倒也没有多客套,只问了陈阿鹊今日为何没有去韩府读书后。陈家父母自然不能如实相答,只说陈阿鹊身体略有不适,忘了告假,又问她有何贵干。

  韩嫇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为舍弟韩恒做个媒人,向陈家大姑娘提亲。”

  什么三书六礼,她都顾不得了。她只怕陈家父母不顾陈阿鹊的意愿,将她强许了旁人。既如此,她也只好如此匆忙提亲了。

  韩嫇说着,垂下眸来,又道:“家父家母故去已久,长姐如母,如此,算是父母之命;旁的媒人我信不过,如今便斗胆自己为舍弟做媒,姑且也算是有了媒妁之言。”

  陈家父母面面相觑:上午才赶走一个,下午便又来了一个?

  自家女儿何时成了个香饽饽?

  只听韩嫇解释道:“陈姑娘聪慧机敏,相貌出众,与舍弟正是良配。舍弟也倾心陈姑娘久矣。故而,我今日斗胆上门,想为舍弟说和说和。舍弟对我说,他已认定,陈姑娘便是他一生所求的良配。他这一生,非她不娶,还望二位成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那一夜,陈家父母愁得睡不着。他们商量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陈阿鹊自己的意见。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叩开了陈阿鹊的房门,让陈阿枝出门之后,他们才终于开口问陈阿鹊的意见。

  陈阿鹊下午听说韩嫇上门说媒,心里的石头早已落了下来。见父母来问,她便如实回答道:“不瞒爹娘,我的确中意韩三郎。”

  陈家父母听了,叹息一声。“如此也好,”父亲说,“既然他们两个都向你求亲,那便选你中意的吧。算来算去,这两家,都是我们高攀了。”

  “才不是,”陈阿鹊正色道,“情之一字,讲不得门当户对。情投意合,何来高攀之说?”

  “你……”父亲见她顶嘴,又想训斥她,却被母亲劝住了。

  “如今这般,也算皆大欢喜,只是,”母亲也叹道,“你这孩子,有中意的郎君,怎么也不同爹娘说呢?平日里只听你说韩五娘,都不见你说韩三郎!”

  陈阿鹊此刻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道:“我也没想到,那张公子会抢先一步上门提亲。如今韩……韩五娘也来说媒提亲了,爹、娘,我愿嫁韩三郎,我不愿嫁那姓张的!”

  父母对视一眼,又叹道:“如此也就罢了。那我们这便遣人去韩府,知会韩家姐弟。”

  陈阿鹊听了,只当一切尘埃落定,连忙起身,深深下拜:“女儿拜谢爹娘!”

  那天早上,离开了陈阿鹊的卧房,陈家父母也安心了许多。“如今虽有些波折,但也算结局美满,”陈父说,“我这便遣人去韩府,知会一声,两家便可议亲了。”

  陈母虽有不舍,但也只说道:“只要女儿喜欢,便好。如今,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陈阿枝也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去抓一只受惊的鸟。陈父当场板了脸:“还闹呢!像个野猫一样,一点儿没个姑娘家的样,都是和你姐姐学的!”

  陈阿枝也根本不在乎父亲的责骂,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父母面前,问道:“爹、娘,如何?长姐的婚事,可是定了吗?”

  陈父哈哈一笑,道:“定啦!是韩三郎。你姐姐出嫁之后,便轮到你啦!你也要给爹娘争口气,你看看你长姐,多少人争着求娶。”

  陈阿枝撇了撇嘴:“我自是比不过长姐的,长姐识文断字,我却不喜欢读书,若要像长姐一般引得两家书香门第的公子来求娶,还真不容易。那韩三郎那般家世,又有那般容貌,我怎么敢比?”陈阿枝说着,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对啦,爹,韩三郎和他姐姐长得好像!简直一模一样!我昨日偷偷去看了那韩五娘一眼,给我吓了一跳,姐弟二人竟如此相像,还真是少见!”

  陈父听了,只是笑问道:“当真么?”

  “当真!”陈阿枝连忙道,“爹,等你见了那韩三郎,你便知道了!相貌相似也就罢了,身材个头也都相差无几!我昨日从窗户偷偷看那韩五娘,还以为是韩三郎穿了女装来了呢!当然啦,韩三郎的眉毛更粗一些,韩嫇更秀气一些,姐弟二人还是不一样的。”

  陈母听了,本只是满脸慈爱微笑不语,却忽然眉头一皱。“相公,不对,”她说,“此事有蹊跷。”

  “嗯?”陈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陈母忙将他拉到一边,却支吾了半晌,欲言又止。的确,这个猜想太过大胆,不是那么容易启齿。

  “你到底要说什么?”陈父问。

  陈母想了又想,这才道:“相公,你差人去韩府时,千万莫要说是应下了,只说,陈家想见韩三郎一面,才好定夺。同时,既然要议亲,那阿鹊这些日子也不便再去韩府读书了,便先告个假吧。”

  “你这又是做什么?多好的亲事,别把这韩三郎吓走了!”陈父说。

  陈母颇为无奈:“阿枝在那,如今不便细说。你便听我的吧……希望,是我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