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3章 炮火连天(3)

很快,我们开始了第一场“战斗”。

这次拍摄,与之前那些农村兄弟的群演表现出的实际效果,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倒不是像之前的那种情况——在猛烈的炮火下全部卧倒、或者全部阵亡。

这次没有那样的尴尬场面,而是冲的太猛了,是另一种尴尬——0伤亡。

我们基本上演出花儿了。

当时,现场的剧情设置是志愿军的一场夜战,我们一个营级单位要演出一个团进攻的场面。

导演依然是预埋了几百个炸点,然后给大家指定好了谁当牺牲的“烈士”,再反复的讲解和强调一下“倒下”的位置、角度、表情等等。

可是人总是有侥幸心理,又何况是夜里,谁也分不清谁是谁,所有人都不想当死人。

这帮老兵油子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全都指着别的战友倒下,不差自己一个。

本来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可是当所有“指定烈士”都这么想,就出事儿了。

只见导演清脆的口令声一下,所有的人跟着冲锋号发起冲锋,那叫一个猛,原计划十分钟冲进敌人阵地,现在直接七分钟就冲过去了。

没有人理会身边有多少炸点,哪怕就算直接踩上,火崩到脸上,眼睛都不瞅,也丝毫不影响自己的前进速度。

“冲啊!”

“杀呀!”

“跟我上呀!”

“缴枪不杀!”

那喊的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响,一帮人自备台词儿

导演都惊呆了,这帮家伙居然如此不听指挥,哪有一场如此惨烈的进攻战,打成这样的,一个人不死,零牺牲、零受伤,敌人的子弹的棉花吗?

那满山的爆炸点,也跟土地爷放屁一样,所有人都没啥事儿,这咋可能呢?

“重拍!只能重拍”他又拍了大腿,然后气哄哄的找到团长,再次强调这帮“老兵油子,必须要好好管理,谁的话也不听,特别不好管,怎么办?”

“谁说的”政委直接不干了,他觉得导演只看到了病,就没有找对药,或者说连医生是谁都没考虑好。

眼前的这个大和尚,不正是可以治那群猴子的佛祖么。

“我说的”导演直接回怼,事实就摆在这里,他根本就不相信谁能镇住这帮家伙。

太让他头疼了。

“那是因为你不是他们的指挥官”政委哈哈哈的笑出了声,他故作高明的效仿着仙人一指的手势,继续说:“你让我们团长上去试试,他拿着喇叭喊几句,保证百病全消,看谁敢不听”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导演恍然大悟。

团长一听也不乐意了,他自己这个志愿军的参谋演的好好的,而且还有好几个镜头,跟媳妇也吹了,让她等着在影片里看。

怎么就一下子就给整没了呢,连个群演也当不上,跑过去当什么副导演去了。

他不太高兴的说:“我们政委也行,参谋长也可以,团里的几个首长都行”

他东指一个,西指一个

然后所有人都立刻推辞:“不不不,在我们老1团,团长最好使,1号首长,No.1,绝对的威信,我们任何人都没法比”

大家都有自己的角色,最差的演个擦地的老班长,谁愿意把这个差事交出去,跟那指导部队如何演戏。

所以大家都夸奖政委出的主意绝对正确、相当高明、100%的高招、肯定药到病除,团长站在那里,谁敢瞎嘚瑟,那帮小子肯定会死出非常好的效果。

请导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人家走的时候,这帮军官还主动给人家敬了礼,就差拍马屁再要角色了。

团长被赶鸭子上架,架到了火上开烤。

被选中当“烈士”的倒霉蛋,开始被各种安排,团长大人也是戏精上身,好像学过中戏一样,跟着在那瞎操心,还亲自示范,教人家怎么死的有“样儿”

比如在冲锋中被迎面子弹击倒的,要注意什么动作。

再比如被炮弹炸飞时(实际上是在掩体里有人用跷跷板把人弹的飞起),落下来应该是个啥样子。

总之,必须要死出应有的壮烈和特色,否则就“死”个没完,他拍摄不行,训练部队绝对有一套。

全团几百个老兵油子,一下子油花儿全没了,全都老实起来。

导演很满意。

接着,他开始大量的准备战斗场景,有三次拍摄让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之前,在训练场上、战术场上或者是教导队里,我们进行过无数次攻防训练,或者是战术模拟,都没有这种实战化的真实感受深刻。

我们的抗压训练和极限训练,也没有现在这么残酷。

其中有一次,是在白天进攻时,冲过一片真实的江面,现场的江面会被敌人的拦阻射击,把冰炸的直接碎开,志愿军前辈要在零下几十度的情况下,涉入水中,冲到对岸和敌人搏斗。

为了尽量的还原和逼真,当时又没有什么电脑特效,我们选择了公主河的一段相似的地区做为主场景,然后在冰上预埋了炸点。

所有的人,在发起进攻时,冒着被崩起的碎冰,奋力向前。当冰面裂开,我们落到齐腰深或者齐膝深的水里后,依然攻势不减,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当时,对我们的要求是,必须在全过程中,展现最真实的战斗经过,每个人配发了20粒空包弹,要在进攻时全部朝着敌人的方向打完。

就这样,冲锋号吹起,“冲啊”,旗手第一个冲了上去,我们随后跟着开展战斗队形发起攻势,四面爆炸四起,冰面开始松动。

然后人落到了水里,那感觉最初是刺骨的,然后下面是暖暖的。

我们穿的是大棉裤,进水了会很沉,而且碎裂的冰会阻碍我们前进的速度。

按照要求,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打上去,要知道当时只是拍摄,不是真实作战,对面没有迎面飞来的子弹。

即使是这样的条件下,我们冲锋都很困难。

更要命的是,边涉水、边冲锋、边射击,我们不停的拉着枪栓、射击、退弹、再射击。

子弹打完了,从身上取出子弹,往三八式步枪里一颗一颗压子弹,当时手冻的直抖,而且还溅上了水,风一吹就冻上了,贴在枪栓上就会扯下一层皮来。

如果不脱手套,被冰冻上,更不好操作。

当时,压子弹的速度、射击的速度,大打折扣,如果这是真实战争,估计我们会付出重大伤亡,也未必能打的上去。

事后我们就在反思,这要是现在打起来,同样的冬天,与敌人在这种高寒地区进行这种战斗,我们会是什么样子?81式步枪的供弹,虽然好于三八式,但是弹夹打光了呢?那种情况下,应该好不到哪去。

当所有人冲上岸的一刻,裤子瞬间结成了冰,然后手冻的发紫,即使是到了目标阵地马上被披上大衣,然后到预设的帐篷里取暖,依然还有被冰伤的。

那天我们冻伤虽然疼,但是远远没有心疼的严重。

我们心疼的是,老一辈在这种作战环境下前赴后继,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顽强的意志。

可想而知,当年进攻是多么惨烈。

第二场,是模拟一场阵地战,情景设计是要在敌人打出高烈度燃烧弹的时候,面对着迎面的火海冲出去,和敌人抱着扭打在一起

这是一个连一级的战斗场景,最后参加搏斗的每个人都要做好棉衣被火燃烧的准备。

而做为炮侦后进班的老兵,受过这类的训练,我自然也被编进来。

起初,在口令响起的时候,我们的阵地上被敌人的炮火覆盖,四处都是被崩起的松土,因为所有的石子早就被清扫干净。

害怕石子伤人。

当时我们就在想,这要是真实的战场,崩起的沙石,也会给我们带来相当大的伤害,不是每一场阵地战,都有足够的时间提前清除阵地和拆除影响射界障碍的。

我们在预先设好的火点前,同样听到一阵冲锋号声急促响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

有的人要3秒钟装上刺刀,跳出战壕,不能有一点停顿,也不能给对方任何反应,跳出去马上就得扑倒一个人,这样才是最真实的。

如果跳上去停顿一下,那估计就会被对方击中而牺牲。

还有的人,要夹着炸药包,一边跳出战壕,一边拉响,一边扑向敌人,也是必须要一气呵成,拉火环不能拉的太早,太早的话真实战场上就是引爆的太早,是无谓的牺牲。

拉晚了也不行。

所以时间掌握很关键。

还有一些战友,是演伤兵的,他们有的被半截埋在土里装死,等着敌人接近后,一把将他们拽住,而且要有足够的力气拽倒,然后把手榴弹拉响。

还有的坐在角落里,任火在边上燃烧,他一只手端着步枪,扣动最后的扳机。

那场拍摄,是我们最惨烈的一次,之前在炮侦燃烧引导训练的时候,都没有那种感觉。

对我而言,那是一种很决绝的感觉,面对着对面的熊熊烈火,任身上的棉袄在燃烧,然后红着眼睛,一咬牙高喊着“艹泥马的”扑了上去

拍个戏,拍出了仇恨感,这是我们参加那次拍摄的人,回来以后最大的感触。

我觉得所有的爱国主义教育,都不如那场战斗。

那一场拍摄下来,在我们的骨子里刻着的就是面对敌人:“绝不后退、绝不妥协、绝不投降”

第三场,是我们要在几分钟内,冲上一个小高地,打一场阻击战。

那个小高地海拔一百多米,有一面是小悬崖,崖下是一个公路,公路上是敌人。

他们的装备有汽车、坦克,剧组提前设了炸点,当我们机枪打响的时候,对面的汽车会被炸的飞起,然后倒扣在地面上。

一些坦克也会实施爆破,以表现被击毁的场景。

当时那一场,只需要十一个人,也就是一个班,但是全部是机枪手,要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没有任何构筑阵地的过程,上去就打。

为了保证拍摄效果以及战术动作达标,团里把教导队的集中在了一起,挑了我们几个人,我担任dp轻机枪射手。

这种轻机枪由苏联军械师瓦西里·捷格加廖夫设计研制的一种枪械,最大的特点是枪身上有一个大的供弹圆盘,里面是47颗子弹,使用7.62毫米带底缘枪弹,枪口初速840米\/秒,最大射程3000米,表尺射程1500米,有效射程800米,理论射速600发\/分钟,战斗射速80~90发\/分钟。

是朝鲜战场上志愿军使用的主要轻机枪之一。

因为我人长的比较帅气,不像是刚刚经过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的战士,剧务把我揪过来,让一个女化妆师把我的脑袋塞到了一个木桶里,里面全是碳粉

然后出来后,又在脸上反复再反复的抹了又抹,整的跟个黑鬼一样。

接着再用纱布在头上缠了几圈,额头上挤碎了两个血包。

为了让人感觉到我已经几天没喝到水,而且从硝烟中走来,我的嘴上也抹了厚厚的鱼肝油。

她第一次抹的时候,因为我比较馋,抹完就被我舔了,吃到了肚子里。

说实话没什么味道。

我挨了白眼,我们俩面对面的距离最近的时候有十几公分,我能清晰的闻到一股芳香。

化妆师挺生气,这个中年妇女第二次抹鱼肝油时,轻轻的呸了几下,然后涂到我的嘴唇上,抹了抹,这下子我绝对不会再伸舌头了。

再往后,她把我已经烂的不能再烂的衣服又撕成了一些布条,拿火烧了烧,再次准备就绪时,我照着镜子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妆化的,估计回到家里我妈都认不出来我,何况在影片里。

后来很多年后,我真的在电视上看到了当年自己拍的场景,剪辑只给了我几秒钟,一晃而过,但是反复观察后,我还是找到了自己,只是那脸着实很难分辨出来我当时长啥样。

就是为了这个几秒钟的片段,我们先是试着冲了17次,达到满意效果后,开始正式开拍。

我跟大伙一样,作为一个连仅剩的战士,执行最后的任务,为的是坚决堵住南逃的敌人,卡死这条公路,在几分钟抢占了这个高地,在悬崖上直接架起机枪,毫不犹豫疯狂的射击。

那是一种连续的点射、点射、长连再点射、点射、长连,然后就是不顾一切的扫射

我一反常态,没有按照轻机枪的动作要领左手托在右手的腕上,而是用左手压住枪托,然后不顾一切的疯狂输出。

连续打光了七个弹盘后,我按照当导演的设计,中弹牺牲,趴在阵地上一动不能动。

直到喊“咔!”都没能起来,原因是睡着了,实在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