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1章 解甲归田(1)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历练,我感觉自己有点越来越像个兵了。

至少有了兵的样子,不再是那种吊儿郎当的。

虽然大祸没有,小祸不断,可是总算一切都朝着正确的方向走着,我越来越熟悉部队,适应这里的生活,沉浸在战友之间的互坑战术里,还有业余时间读家里来信的一刻温纯,以及和钟雅宁一起时常在院里小路上谈天说地的那个特别感觉。

我把雅宁的情况,没敢告诉于诺,但是电话里和周唯讲了一讲,周唯还在调笑着说我“这是要攀高枝儿呀,当赘婿,可是非常有出息的事”

我不爱搭理这个话茬,只是威胁着不能跟家里瞎说,如果瞎说的话,我的嘴也不会有把门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现在的周唯已经是个大二的学生,活脱脱的大姑娘,系里大美女+才女,任何事情都别想威胁到她,除非这个死穴。

所以我们只能和平共处,相互保守秘密,在彼此双方家里间谍般的询问时,心照不宣的打着掩护。

不过她倒是一直嘱咐我,当兵三年不要瞎想乱想,先争取立功提干,或者尽早回家把工作落实才是正理,于诺那一定要有一个交待。

于诺不点头,我就是从南天门拽下来一个仙女都不行,在家里于诺永远是排第一,这个是不可动摇的。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虽然还没有到谈情说爱的地步,可是当看到于诺来信的热情如火,则越发的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正如上文所讲,我觉得钟雅宁才是我的初恋,那个感觉是之前任何时候都没有的。只是我的心里有一个结,就是她的家庭和我好像有着天壤之别,我们两个的目标也注定不一样,那么人生的终点又怎么能一样呢?

有人说,恋爱更应该关注的是过程。

我觉得这是个屁话,任何不以最后成为眷侣的相处,都是耍流氓。

我之前就是,渣男一个,可是现在想改变。

来到部队的这段时光,严格来讲,训练场上对我的感触并不大,那种血性与澎湃,更多的时候是在我的口号里。我的一些决心也是时常摇摆或是改变的。

而到了医院这一个多月,遇到的一些事情,却让我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此时的我,对于思乡的情感,曾经的梦想,与现实中的责任,看的也越来越坦然。

这期间,尤其是在执勤的时候,每天看着面前北门进进出出上百辆的汽车,夜里闹市的人间烟火气,以及太平间的哭声、送锦旗的鼓声、送别老首长的悲泣声、与战友们一起嘻哈逗闹滚在一起在草玩意中打滚的玩笑声,我忽然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在书本里,在爸妈的念叨里,在周唯的耳提面命里,在于诺的炙烈期待里,或者说在老顾的那杯酒以及酒后的醉话里。

那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自己对生活本没有太多的认识。

职业高中的校园不过是繁杂收购站里废品们的自“愚”自乐,步入社会成为待业青年,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狡辩着从未“虚度光阴”

而光阴是不是虚度啥什么来验证呢?之前我没有答案,现在似乎领悟了一点端倪。

时至今日,自己的日子每天基本上重复同一个动作,看着枯燥又无趣,但是这其中也夹杂着不少真挚和青涩,有着不少的羁绊和牵扯,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含蓄与奔放的坦诚。

记得那年在端午节要来临的时候,院里给了三天的假期,除了执岗之外,可以申请回一趟老部队。

在钟雅宁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带着她来到了传说中的老2团,因为我们连在这一个多月的缘故,更准确的说是因为我各种洋相的原因,老2团在他们的眼里已经被妖魔化,我们团长就是混世大魔王,以前的花花事儿也没少被扒,反正很多都是部队大院出来的,打听一个团长的过去,不是太困难。

因此,钟雅宁就非常好奇,那种人家说土的掉渣的土豹子部队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真的就是每天浑身都是土,一拍直冒烟儿。

是不是真的天天摸爬滚打的,穿的破破烂烂,成了要饭花子部队。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当两个列兵一男一女并排出现在团里的马路上时,立刻就引来了无数的观望。

此时的105只有留守的几个老兵,他们每日里除了打扫卫生之外,没有其他的事做。

看到他们时,就像司马懿到了西城门前,看到的影像一样,两人扫地,一个人坐那弹琴。

我们的到来,倒是成了一个远方的贵客,他们热心的招待着。

当然,我们也不是空着手,至少带来了省城战友们的问候,那一些好吃的估计够他们几个一周的享用。

所以这几个老兵油子才殷勤的如此夸张。

我之前约了熊四海和李八路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围在105炊事班空旷的小桌上,原来热闹的连队,现在只有我们这一桌人。

一个老兵拿起了吉他,给我们即兴的演奏着,他的歌声很哀伤,我估计可能是误认为了我与钟雅宁的关系,于是想自己的恋人或者家人了。

“今生我是多么凄凉,越思越想越是悲伤。三年的高中大学没去上,当兵来到了河湾镇上。

记得当初离开家乡,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爹娘望儿眼泪汪汪,劝儿不要思念家乡。

如今我已身在军营,整天训练十分紧张,梦里常常见到爹娘,醒来一人把心伤。

站在山前遥望家乡,山前一片白雾茫茫。山也茫茫水也茫茫,就是不见我的家乡”

这首歌很悲凉,听的钟雅宁眼睛红红的。

说实话,作为女兵入伍,条件在那个年代是极为苛刻。

到了部队后也是要层层选拔、层层筛选,然后从司令部开始逐级下放,一直到团里。

她的家庭条件,决定了她不会像我们这样一出家门就被扔到了大山里,然后风吹日晒和雨淋,那群和她同样的女兵,或者是少爷兵们,是很少有人能唱出这种优伤的歌曲的。

我在执勤的时候,就经常看到有的少爷兵,在那里耳朵上塞个耳机,摇头晃脑的六音不全的唱着护花使者,还非要拿大舌头来装粤语,显的自己很时髦。

因为假期是早出晚归,所以当天我们下午坐上回城的汽车往回走,看着流淌的公主河,与来的时候兴奋不一样的是,钟雅宁好像多了一些心事。

“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恨终生!”

这是电视剧《三国演义》里周喻的台词,此刻从她的嘴里喃喃的说了出来,我在一边到成了小乔,不然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伤感。

她突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轻启微唇,又什么也没有说,我感觉她在克制,那种朋友间的相通,此刻让我也有一点共鸣之感。

我在旁边小心的问着,是不是这帮老班长的那些自编自唱的破歌让她伤心了。

她说没有,而且还说没想到基层的部队这么艰苦,老班长们以苦作乐很让她钦佩。

她笑着问我,来到这儿有没有自己也编过歌呀,比如说想于诺的。

她想活跃一下气氛。

我立刻顺坡下驴,假装歪头的想了想,然后心里决定气气她,闹一闹可能心情就好了,于是就说“有呀”,雅宁就好奇的要我唱给她听。

我当然不能同意在车上唱,因为我知道穿着军装在这儿唱容易被打死。

如果放现在,被录进抖音,绝对能出圈。

于是故做神秘,还悄声告诉她这是给于诺的,你没有份儿,直到看见雅宁撅起了小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时,我才缓了一下口气,说现在人太多,不好意思唱,等下了车的。

“嗯”她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静静的看着窗外

为了哄好她,下了车后在回去的路上,我真的给她哼了几句,这些歌词老实讲并不是在部队自编自唱的,而是我在职业高中的时候,跟一帮渣男学的。

那个年月我们天天穿个喇叭裤,然后揣个随身听,带个蛤蟆镜,经常在大街上精神病一样一边走、一边好像牙疼一样的乱哼哼、还一边腿抽筋儿。

歌词大约是这样的——“晚风轻吹夜阑珊,灯光昏昏暗。没有姑娘来陪伴,我心里头好孤单。夜里走在小路上,我嘴里叼着烟。等待姑娘来看我,等到了十点半。小姑娘你别牛逼你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小伙有志气,就是不要你。下定决心找一个比你更好滴,个高漂亮头发长,屁股大大滴”

这是用《外婆的澎湖湾》改编的一首流氓歌曲,我还没有全都唱完,就着实的让钟雅宁狠狠的掐了一下,胳膊都青紫青紫的,然后一路追打到院里。

晚上回来,几个战友一起聚坐着让我说说团里的情况,我告诉他们连队留守的老兵都很好,只是团里好像不大对劲。

感觉怪怪的。

一个多月前走的时候,那时候正在春训,所以训练场上杀声震天,战术场上也是浓烟滚滚。

即便是周末的时候,至少操场也会有几个连在那里踢踢足球,打打篮球。

但是这次回去,感觉静悄悄的,不是没有人,而是感觉到的那种静,是没精打采的静,是人心低落的静,团里好像没有什么士气,也不见生龙活虎的傻狍子们背着枪满世界飞跑。

我曾问过李八路和熊四海,他们说最近可能部队有大动作,但是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当通讯员的罗朴素,也只是说他们连首长现在心思很重,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应该是绝秘。

最近,团里所有的人一直在组织政治学习和军地文化教育,训练上的事儿上面说先放一放。

老兵们好像也听到点风声,但是风太小,也没有实质内容,于是大家决定也跟着静观其变吧,反正是闲聊。

其实,我知道的是钟雅宁的不开心,可能有去基层连队,觉得那里太艰苦或者其他感受的原因。

但是其实也有别的因素,做为高干子弟,她从请假后,和爸妈说一下自己的去向时,就多少有了一些耳闻。

而我们却一直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感觉肯定有情况。

终于,命令来了,就在我们集体送别这个医院第一代院长夫人的当天,那个最悲痛的时刻,新的命令到了,让我们的心更沉重。

那天,我们接到通知,要去接一位首长到医院,而且听说北京的专机也快要到了。

可是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垂垂老人,老人当时的气息已经很微弱,她挣扎着留下话,要求不要“再浪费国家的药和经费,不用再强行治疗了,她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走完自己的一生”

她的唯一要求,就是抱着老伴儿的遗像再看看,十分爱惜又不舍的反复擦拭。

那是一个黑白照片,很有年代感,据说是这个医院第一代院长,牺牲在朝鲜战场上。

当时她也是医生,丈夫埋骨的时候,她还在战地上抢救伤员,没能送这最后一程。

今天她要和爱人团聚了,所以老人感觉到很幸福,她走的很安详,我们八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抬下来,然后送上殡仪车,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这是我第一次送别革命前辈,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什么是军人的爱。

对于之前大嫂的那种坚持把孩子抚养长大,这位首长则是坚持把丈夫的信仰和使命,以及未尽的事业完成。

他们精神,都是崇高的。

他们的爱,更是让人肃然起敬。

以至于后来我回到地方,当总有人在我面前大谈“爱”的意义时,对钱、对权、对名、对利、对占有、对私欲、对贪慕、对所谓的爱恋,我都会嗤之以鼻的说“那算个屁”

回来的路上,我们所有人都仿佛看透了人生曲折和至死不渝一样,心情有些沉重,还带一些烦闷。

以至于队列里想唱首歌的心思都没有。

而也在这个时候,通讯员小刘迎面飞奔而来,他见到连长匆匆的敬礼,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快速传达紧急命令“命令105炮兵连立刻结束执勤任务,于明晨六点前返回团里,现有岗位与医院勤务连交接”

老魏看到了命令愣到了当场,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撤回去。

一般来说,到医院担任执勤任务的期限是一年,而自己的这个任务好像才一个多月,很多地方还没有熟悉,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立刻撤回去。

难道有重大任务?他不禁想到,按正常思维来分析,如果反恐处突,全团出动的规模有点大,这得什么样的事件,能出动一个整编团?北朝鲜沦陷啦???

如果是救灾也没发现哪里有灾情。

难道是有其他任务?可是105既然今年没有被划为全训连队,那么参加演习就算是带着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他也没弄明白,但是必须执行命令。

我们的第二道命令就是全连要悄悄的退出,不要弄的鸡飞狗跳,要平稳过度,时间选择了午夜十二点。

这算是部队的一个传统,撤退、凯旋都喜欢在子夜,大约是怕扰民吧。

由于连里接到命令,所有人员不得外出,而且必须快速收拾行囊,准备装车,所以我只能和钟雅宁匆匆的通了一个电话,话中也没有说具体时间,到底什么时候走。

可是她还是知道了,通信连有天生的优势,他们的消息其实要比任何人都灵,因为长期守着总机,虽然首长的特殊线路是加密的,但是绝大多数的情况,她们都能掌握。

就这样,我们在夜里十二点,怀着忐忑的心情,静悄悄的登车,任何人不能发出声,要保证院区的安静和人员的休息。

就在汽车即将开出北大门的一刻,我听到了车外有人喊“兵痞子”,知道她来了。

于是打开苫布,把头伸了出去,我看见钟雅宁跑了过来。

她根本追不上汽车,好在刚刚要出大门汽车减速她才赶上

一个包裹被努力的扔了进来,她站在那里对我喊着“别恢心,要努力,加油啊”

我不明所以,恢什么心?努什么力呢?

顶多回去再回炮侦后进班,估计他们的三个月连训也差不多了,夏训是要驻野外的,可能更有意思,我都有点没心没肺的小期待。

只是再看看渐行渐远的她那个身影,我也多了一些不舍,我决定回去还是要保持通信和电话,至少这个存在感还是要刷的。

可是因为一些事,我回去就再没有了音讯。

在车里,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丫头挺傻,扔这么重的东西上来,不知道是啥。

于是打开包裹,里面是几本书,高中的数学、语文、政治和英语,还有几个日记本,里面是她的学习笔记,还有一个小字条与一张照片,纸条上面写着“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学业,知识是奠定成功的基石”

照片的背面写着“如果帽徽是你的责任,肩章是你的担当,那么希望我是你的信笺,藏着时满心欢喜,想着时尽是思念,炫耀时骄傲不已”

“卧槽,好有诗意”蒋大白话脑代斜插过来感叹道

“滚”我把他推开,又给了一脚。

看着这几本文化课的书,我感觉她好像在鼓励我报考,应该是军校。

而事实上,我已经没有机会再报考军校了,这其实她也知道,她只是希望我不要放弃求学。

因为第二天到团里后,我们就接到了第三个命令,要整理装备,准备交接,据说前来接收的是地方的某预备役师。

我们不明所以,还以为部队要换装备了呢,换更先进的平射炮。

于是大家都挺高兴,把炮车和大炮都擦的干干净净,像新的一样。

可是等连长冷着脸回来,把自己关在连部一整天不吃不喝时,我们才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然后,大家连拉带拽让老马去各种追问,结果他回来也把自己关了进去,一声不吭。

那天我们收到了一个消息,不是更换装备,而是上交武器装备。

单纯的上交?

我可以理解这是缴械!凭什么缴械?缴械就是投降,是军人的耻辱,我们凭什么要缴枪?

缴了枪的军人,还是军人吗?全团炸了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