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95章 一番凉

  许榴没有说话,他伸出手,隔着领带触碰陈解咎的眼睛,在摸到那片湿润的一瞬间,方才还极力克制着的陈解咎忽然从被子里抽出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许榴的动作就这样被迫僵在了半空中。

  他立刻想要抽回手,但陈解咎用了十足的力道,许榴的腕骨被捏得疼极了,但依旧被男人死死拽着,纹丝不动,仿佛抓着他的不是活人的手,而是冷冰冰的锁链。

  “啊!陈解咎你干什么……”

  这不像是个警告那么简单。

  手指末端泛起紫色,这是缺血的表现,他的手指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而陈解咎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这是忍不住了终于打算强上了?

  “呵。”许榴冷笑,“为什么哭?你觉得很委屈?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折磨你?”

  陈解咎不答,许榴正要再说,忽然看见陈解咎唇角溢出了一丝血。他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接着那血愈来愈多,许榴慌了神,顾不上去管自己的手。他想,难道药不慎放多了?可这才过去两个小时啊,陈解咎怎么会发展到吐血这么严重的程度……

  他没时间多想, 爬到床上去,抬起另一只手去解领带,单手不方便解绳结,他又着急,越着急越是解不开,磨蹭了太久,他没了耐心,干脆将领带整个从陈解咎头上扯下来,

  下一瞬,陈解咎猛地将他抱住,狠狠地揉到了怀里,许榴听到对方浓重的喘息声就响在耳畔。

  陈解咎的声音竟是哽咽的:“别,别蒙眼睛,不要蒙我眼睛。”

  许榴上一秒还在因为陈解咎的动作而感到愤怒,下一秒听到陈解咎近乎哀求的语气,原本的气焰消了一大半,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担心和疑惑。

  “你吐血了?我刚才都看见了!不蒙眼睛,不蒙了,你让我看看你的情况,我给你叫医生!”许榴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起身。

  陈解咎将他死死抱住,头深深地埋入他颈间,不断地深呼吸,看起来像是在调整状态。

  许榴默默等对方冷静下来,终于在许榴耐心告罄的前一秒,陈解咎开了口:

  “没有吐血,我只是咬破了舌头,我需要清醒……”

  许榴再次回忆起刚才,自己揭开领带的一瞬间,陈解咎双眼依旧紧闭着,眉头死死皱着,仿佛陷入某种极其痛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溺水之人一般惊悸又无助。

  “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陈解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在许榴肩上调整着呼吸,缓缓地坐了起来,收回了手,那姿势是无声地向许榴反馈着要继续这场考验。

  可陈解咎身上哪还有半分情欲之色?原本红润的脸上一片惨白,唯有双眼是通红的,却是眼白被红血丝占领了,无论谁看,这人都不像是中了催情药,而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不久之前许榴抚摸陈解咎的喉结,还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和跨间存在感十足抵着他大腿的事物,如今那物也软了下去,这叫“没事”?

  “你才答应过我,你不会骗我,陈解咎,我要听实话。”许榴严肃道。

  “幻觉。”陈解咎说,“我妈死在我面前时,我受了刺激忘了一切,陈卫枰一直告诉我,我妈死于车祸,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有幻视幻听的现象,我仿佛跟随我母亲去了医院,亲历了抢救,但依旧救不回她,她就这样死在我面前,那时陈卫枰总是拿手捂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久而久之,我就不大能接受别人拿东西紧紧盖住我眼睛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陈解咎看着许榴,说,“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事的,还能继续。”

  “为什么不早说?”许榴轻声道。

  陈解咎虽然因为惊悸清醒了许多,但催情药的药效依旧让他脑子迷迷糊糊的,没听清许榴说了什么,他问:“什么?”

  “不能蒙你眼睛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提前把后果告诉我?”许榴回忆起自己方才的惊慌失措,此刻竟都成了笑话,他讨厌自己的心绪总是因为陈解咎而起伏,陈解咎说什么做什么,轻而易举挑动得他坐立不安,而陈解咎只是轻飘飘扔出来一句“不想让你担心。”

  他抓着陈解咎领口,质问:“看我惊慌失措你很有成就感是吗?你想证明什么?陈解咎我问你你想证明什么?”

  许榴吼出声来,对上陈解咎愣怔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他缓慢地收回手,陈解咎先他一步回过神,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顺你的心意,我陈解咎愿意受这些苦。”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许榴想,为什么陈解咎又揽下了过错?

  他明明是要惩罚陈解咎的,明明是要让陈解咎吃些苦头,好让对方清楚在他面前少耍些花招,可现在才过去多久,明明喝了催情药的是陈解咎,可陈解咎比他冷静很多。

  为什么陈解咎没有反应了?陈解咎对他不感兴趣了?许榴极力忽略心里的酸楚,想道,好啊,那真是太好了,倒是省去了麻烦,他本来也不想和陈解咎再纠缠了。

  “算了吧,我不想和你斗了,我给你叫医生……”许榴说着,想要下床,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陈解咎死死地拽着他不放手,说:“许榴,你别离开我,这世界上我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开出来的条件我已经在遵守了,你得给我时间,等到天黑不是吗?”

  许榴听着陈解咎乞求一般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番陈解咎,似乎是在考虑中,接着,他抽出手,这次陈解咎不敢再死死抓住了,犹豫了一番还是松了力道。

  “我刚才那么担心你,公平起见,你也得多吃些苦头。”许榴为自己想到的点子感到愉悦,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虽然他心里清楚方才陈解咎并未惹他,是他自己在钻牛角尖。

  但现在是他说了算。

  他重新坐回床上,拿起一边的湿巾擦拭陈解咎唇边的血迹,缓慢的,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