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榴很少过生日,陈解咎曾经和许榴说过,要许榴和自己一起过,虽然两个人的生日差得挺远。
许榴那时答应了他,但自那之后,许榴的下一个生日,他已不在许榴身边了。
他那段时间总是会无法控制地想起这件事,他食言的次数很多,多到数不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同许榴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里都答应过许榴多少事,但他一样都没做到。
机票是到海西的,登机前一个小时许榴又打了电话过来。
“你到了吗?”
“到了,你在那等我吗?”陈解咎问。
许榴问:“我已在这住了有一个月了,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回国了,我以为你还在治病。”
“治病……陈解咎,你觉得我算有病吗?琅城时,朱瀚和你说的那些,你都信吗?”
“与他无关,我只想聊你。”陈解咎说,“你只是胃不好,其他的问题你一概没有。”
“你还是那么喜欢撒谎。”
“你生气了吗?”陈解咎问。
“我不知道,大约是没有的。”许榴说,“我去接机,你下飞机后和我一起走,我这一个月住在民宿里,你和我住一间。”
许榴的语气太过自然,陈解咎听不出许榴真正的意思,不知道这是不是试探。
“住一间?如果房东有空房的话,我可以住在你隔壁的,不然住在附近也可以……”
许榴冷笑一声:“陈解咎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来就别来了。”
“我去的,我很快就去见你。”
“你最好说到做到。”
陈解咎确实做到了,他一下飞机就看见了许榴,海西这时候的气温还算适宜,不过对于生性怕冷的许榴来说还是有些低了。
许榴穿着高领打底,外头还罩了一件针织开衫,是许榴一贯的穿衣风格,让陈解咎眼前一亮的是,许榴理了发,把过长的头发剪了,如今的短发让陈解咎想到他们俩还在一起的时候。
“你耳朵后面的疤……”
陈解咎话没说完,许榴已微微偏了头。
艳红色的疤痕依旧在,也依旧刺目。
大约是陈解咎眼里的怜惜太过明显,许榴不自然地侧了侧身,让疤痕离开陈解咎的视线,随后说了句什么。
周围人来人往,嘈杂非常,许榴的声音轻轻的,陈解咎没听清楚,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许榴快步朝外走去。
陈解咎跟上,许榴早打好了车,一上车许榴便闭上了眼。
“怎么了?你不舒服么?”陈解咎问。
“有点,这里的气候我待不惯,水土不服。”
令人意外的是,许榴如此坦诚地承认了,在陈解咎的印象中,许榴向来习惯忍着不说,即使他清楚许榴是真的生病,但当他去问时,对方大概率只会轻飘飘道一句:“没事。”
“那等之后你想回去了,就和我回去好不好?”陈解咎顺势问道。
许榴哪里听不出来陈解咎小心思,他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吧。”
陈解咎不逼迫许榴,没再追问。
到了地方下车,陈解咎跟随许榴去了许榴这一个月来住的地方,门被推开,里面的一间简单的卧室,面积不大,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床品整体是灰白色系,被子规规矩矩叠着,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许榴在床边坐下,对提着行李的陈解咎说:“柜子左边我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你衣服挂那儿吧。”
许榴也不搭把手,也不去坐自己的事情,就这样坐在床沿边上,靠着墙,看着陈解咎忙碌。
陈解咎带的东西不多,两套换洗衣物和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没多久就收拾完了,才闲下来没多久,许榴又开口了:
“陈解咎,你能出去给我买点东西吗?”
陈解咎欣然接受:“你要什么?”
“买点我爱吃的水果。”许榴平静地说。
这句话似乎和撒娇的语气是最适配的,可许榴说出来的语气就是很冷漠,再配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活像是兴师问罪。
实际上许榴也确实是在兴师问罪——
陈解咎从不知道许榴喜欢吃什么水果,他对许榴的爱好一无所知,许榴和他在的那段时间,从没表现过对某种食物的偏爱。
陈解咎敏锐地察觉到了许榴在赌气。
“哥,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爱好。”陈解咎很认真地看着许榴,问,“你现在告诉我,我好好记着,之后每次都给你买。”
“那你按照你的喜好买吧,我暂时不想说。”
“好的。”陈解咎又问,“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
“不用了。”许榴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看都没看一眼陈解咎,转身去了窗边,只留给陈解咎一个背影,无声地催促他快些离开。
陈解咎无奈地出了门。
海西位于华国的西北部,一年到头夏季短得很,五月末了许多城市已开始陆陆续续升温,但只这里还只起了点微末的暑气。
许榴这时候若是待在暄城,会舒服很多,也就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了,陈解咎一边挑选着水果,一边想。
他以前给许榴买过什么水果吃吗?唯一的印象还是在对方生病住院是带了几个没成熟的小石榴过去,说来好笑,那几个石榴还是从渭清的树上薅下来的,而渭清原本是许檀的地儿,那树也是许家的,他第一次给许榴送吃的,还是借花献佛。
不知道许榴爱吃什么,他便把超市里方便携带的水果每样来了一点,现在不是吃石榴的季节,不然陈解咎还想着带点石榴回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许榴能想起来他们以前相处的点滴。
提着东西回到住处时,许榴在浴室里洗漱,陈解咎隔着门喊了许榴一声,过了半个小时,男人从里面出来了。
许榴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瞥一眼陈解咎,又瞥一眼桌上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水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去洗澡。”许榴说。
现在才下午两点,陈解咎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早去,但许榴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陈解咎想或许许榴自由安排,便拿好衣服进去浴室。
许榴打开吹风机,左手举着,右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东西,是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物体,他皱着眉,将东西不紧不慢倒在了水杯里,粉末入水即化,肉眼无法察觉。
许榴勾唇,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随手从桌上拿来个橘子,单手剥皮,送了一瓣果肉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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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