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87章 莺儿啼

  许榴在发抖。

  后座很宽敞,陈解咎坐在一边,许榴侧躺着,头枕在他大腿上。

  男人下意识要蜷缩起身子,陈解咎动作轻柔引导许榴舒展开来,一只手拍着许榴的背。

  另一只手摸到许榴额头上去,全是冷汗。

  许榴已完全没了意识,此刻的动作全部出自本能,虽然此刻的许榴面色潮红眉眼含情,但陈解咎生不出任何绮丽心思,他只担心再这样下去,许榴的身体要出问题。

  再一次抹掉许榴额头的汗,陈解咎朝前面的章恩暮说:“快点。”

  章恩暮吹吹口哨,语气下流地调侃:“怎么了陈董这就忍不住了?该不会到我车里开搞吧?”

  陈解咎没回,因为许榴不知是在睡梦中听到了这句话还是怎么了,吓得惊叫出声,陈解咎连忙将人按住,不然许榴就要滚到底下去了。

  前头的章恩暮被这声如同呻吟的叫喊激得有了反应,也开始着急起来,不再和陈解咎闲聊,只奔着陈解咎抱出来的地名开。

  陈解咎真是有钱,这地儿的住得可都是上流人士,这的房子,陈解咎说买竟就买了,章恩暮想,会投胎就是好啊。

  进去竟还要查身份,保安走来时,陈解咎先章恩暮一步降下了窗,对着人轻声说了什么,章恩暮没听清,只知道陈解咎说完这句话时,那保安朝内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放行了。

  章恩暮感觉有点不对劲。

  还来不及细想,陈解咎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就停这吧,跟我上去。”

  言罢,陈解咎下了车,将许榴抱起,全程没有一点儿要章恩暮碰的意思。

  毕竟是陈解咎提供的场所,章恩暮想,抱就抱吧,等待会儿到了床上,许榴还不是要给他草,说不定还能趁机羞辱一把陈解咎,他看不惯这小子很久了。

  穿过茂密的景观林,来到一扇欧式大理石台阶前,一位身穿浅蓝色西服作管家打扮的人为二人拉开了门,同时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被陈解咎抱在怀里的许榴,并未说什么,只道:“二位请进。”

  章恩暮跟在陈解咎身后,环顾着这屋子内部的装潢,越看越惊讶,语气是忍不住的艳羡:“陈总可真是挥金如土啊,不常住的地方还装修得如此奢华,叫我好生羡慕,不愧是陈家的掌权人。”

  虽是夸赞,但言语间还是讽刺陈解咎不过是靠家族财产。

  陈解咎这么多年类似的话听得多了去了,此刻听出来了也懒得去管,没那个心情和章恩暮计较。

  “上楼吧,去二楼。”陈解咎说。

  章恩暮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坑陈解咎一把,没多想便跟着一块上去了,陈解咎先进的客厅,章恩暮才进去,忽地从门两侧出来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顷刻间便折了他手臂将他按在墙上。

  章恩暮惊愕:“陈解咎!你什么意思!你干什么——”

  章恩暮的话没机会说完了,因为他的嘴被拿布条塞住了。

  陈解咎抱着许榴,让许榴左边耳朵贴在他胸膛,又抬手捂住许榴右边的耳朵,不忍吵醒熟睡的人似的,轻声细语不紧不慢道:“你们雇主方便出面么,他需要医生。”

  那位一同跟上来的管家闻言微微颔首,道:“已提前收拾了卧房,这条走廊您走到底右手边就是了,医生已在那处等着,我们主人也在。”

  说完,管家朝身侧两人扬了扬下巴,下一刻,章恩暮便被拖着下楼,目的地是一楼的杂物间,章恩暮会被严加看守,直到许榴恢复后陈解咎将其送进看守所待上个十天半月。

  许榴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陈解咎将许榴放在床上时,男人抖动的幅度已大到可以称得上是抽搐,整个人如同癫痫病人发作时一般。

  陈解咎心乱如麻,帮忙按住许榴的身体,好让医生能顺利检查许榴的心跳。

  “不出意外是被下了过量的催情药,混在酒里,他还有很严重的胃病,是不能碰酒的,他现在情况这般差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在。”陈解咎说。

  陈解咎早在车上时便联系了Sibel,医生是Sibel的私人医生,医术精湛且嘴很严实,陈解咎知道许榴肯定不愿意将这般情态展露给旁的人看,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对方带去人来人往的医院。

  医生已提前了解过了许榴的情况,药物和器材已准备好,听了陈解咎这番话没有很惊讶,问陈解咎:“有药物过敏史没有?”

  “没有。”陈解咎陪许榴去过很多次医院,从来没听过许榴对什么药物过敏,从前他也问过许榴,许榴给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很显然,此刻时间急迫,来不及慢慢等皮试结果了,但这问题又马虎不得,为了验证这个答案的可靠性,医生再次确认道:“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陈解咎回答得很快:“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医生这下才放心,给许榴注射了镇定剂,又挂上了点滴。

  “市面上大部分催情剂通俗来说就是神经兴奋剂,不必过于惊慌,上了药再等些时间吸收就好了。”医生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叮嘱,“你要看着他,不要让他因为神志不清而二次伤害自己,今夜过了明早他的情况会缓解很多。”

  注射过镇定剂的许榴抽搐的情况已好了许多,陈解咎放下心来,转身道:“知道了,多谢。”

  医生呵呵一笑:“不必不必,我拿了工资的,那我先离开了,有其他情况再联系我。”

  等到医生走了,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Sibel这才开口:“那章恩暮原先还找过饶儿,听饶儿说,是个挺优秀的人,怎么做如此恶劣事,当真不是误会么?”

  “不是,您可等明早许榴醒了问他。”陈解咎替许榴擦拭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看向Sibel,正色道,“章恩暮此人品格向来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最好不要让您的儿子和他走太近。”

  “你同章恩暮有恩怨?”Sibel好歹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是的。”陈解咎实话实说。

  Sibel起身,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一幕:“陈先生,恕我直言,你看你亲哥的眼神,可不像是弟弟看哥哥的。”

  陈解咎知道Sibel能看出来,事实上,从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没有掩饰过自己过分热烈的眼神。

  “我和许榴确实不只是兄弟关系,我还是他前男友,并且时至今日仍旧余情未了。”

  “你倒坦诚。”Sibel冷笑,“你和章恩暮有何恩怨那是你的事,我可以听你说一嘴,但不可能被你牵着鼻子走,想要借刀杀人,陈总是不是稚嫩了些,另外……”

  “你既和许榴有过情爱过往且你承认你对他仍有感情,那我放着你来照顾他未免不妥,我等会会通知饶儿回来看顾许榴的。”

  Sibel的语气里满是维护,俨然一副把许榴当成自家人的模样,陈解咎忽然想起在宴会上司许二人的装束,顿觉内心刺痛,莫不是许榴已经和司饶在一起了,还得到家长的如同?

  那他确认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陈解咎擦拭的动作一顿,平复好心情后复又开口:“我没有想过要借您之手除掉章恩暮,他犯的错远不止于此,我之后会慢慢和他算账。”

  “如今宴会才进行到一半,您为司饶先生设宴费心颇多,此刻宾客也都在,司先生中途离开实在不妥。您理解您的顾虑,您可以隔些时间便让管家过来查看情况,我绝不会对许榴做什么,等宴会结束,司先生一到家,我便立刻离开,您看行么?”

  说实话,陈解咎不必在Sibel面前这般,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金钱权势,他和Sibel并不在一个比较框架内,换言之,他不必向Sibel低头说这般委曲求全的话,大可以直接将许榴带走,反正章恩暮已经控制住,Sibel出于道德心也不该白白放走一个小人。

  但陈解咎不能这样,他事事以许榴为重,他已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了。

  Sibel略作权衡,答应了陈解咎。

  于是整个卧室只剩下许榴和陈解咎两个人。

  大灯打开会刺激到许榴,所以此刻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药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发挥完全的,许榴虽不抽搐了,但浑身依旧滚烫着,不断地冒汗,这些汗水晕湿许榴的衣衫,以许榴的身体素质,第二日是肯定要大病一场的。

  陈解咎拿了个洗脸盆装热水,又拿了毛巾浸润,一次次去擦拭许榴身上的汗,他也不清楚自己换了多少次水,有人时不时过来盯着,他不敢换许榴的衣服,于是动作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前半夜许榴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昏死过去了一般,等点滴打完,陈解咎没叫旁人,以前陪许榴看病的次数多了,他早学会了拔针。

  药打完了,又过了会儿,床上的人渐渐有了意识,不断翻身,嘴里呢喃着一些呓语,有时会突然抖动一下。

  陈解咎担心许榴梦魇,伸出右手握住许榴的手,左手替人慢慢地揉着头皮——醉酒的人一般都会头疼。

  谁也没想到下一刻许榴会突然贴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撑起上半身,但只撑起了一点,陈解咎就坐在床边,许榴借着力道,将头埋在陈解咎小腹处,呼出来的空气灼热滚烫。

  “为什么答应他……为什么答应他?”许榴呢喃着,“我好难受,陈解咎,我好难受!”

  知道许榴可能醒了的这一刻,陈解咎的内心莫名被巨大的愧疚占满,他好像只是在愧疚今天这一件事,又好像不仅如此。

  他只知道自己眼前出现了二十三岁的许榴,那个费尽心机留住他却只换来牢狱的许榴,好像从那时起,许榴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就像此时。

  他低下头,双手捧着许榴的脸,吻了下去,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