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厉择远准备抵达阮姣所租赁的小区，将缩在被窝里的阮姣给揪起来，阮姣顶着一头像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眼睑处还泛着一团乌青色，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导致了精气神很差。
阮姣昨晚上因为商故白的那句“如果片子里换成你，应该会活色生香”而辗转反侧，他直到深夜都没能入眠，后来天际微微可窥见亮光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睡着了，没睡多久，又被厉择远从床上薅起来，他现在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困的要命。
他连刷牙都是闭着眼睛的，厉择远嘲笑他昨晚是邻居家偷鸡了，才会精神头那么差劲。
阮姣也没反驳，任凭厉择远怎么嘲笑他，他都无动于衷。
吃完了早饭，厉择远打了一辆出租车，将困倦正浓的阮姣给塞进出租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上了出租车。
他们今天是要去《伶人》剧组里签纸质合同。
阮姣看着神色恹恹的，厉择远看起来倒是很兴奋，跟打鸡血似的，一路在阮姣的耳旁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到了《伶人》剧组的酒店，厉择远忙去询问片场的工作人员商故白在什么地方，工作人员得知厉择远是要来签合同的，连忙把手中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亲自带着厉择远跟阮姣去找导演商故白。
商故白正坐在剧组的休息室里，他躺在了一把摇晃不定的藤椅上，手上握着一把老式的蒲扇，正慢悠悠地听着吴侬软语的小调子，用蒲扇在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场务敲了几下门，商故白听到了声音，将小蒲扇从身边拿开，又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如珠玉落盘的单字音节，“进。”
商故白的目光从厉择远身上掠到了阮姣的脸上，他心思玲珑剔透，转瞬间就知道阮姣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差，但他也没有捅破，“你们来了，坐吧。”
厉择远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纵使他昨天在阮姣试镜时骂商故白是骗子，但也知道商故白也是不好得罪的人，所以他今天在面对商故白时，又露出了他混娱乐圈的圆滑处事来对付商故白。
“商导。”
阮姣现在不太喜欢商故白，但他还是跟着厉择远一样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商导。”
商故白招呼助理将合同给拿过来了，放到了桌面上，“这是合同，你们可以看一下。”
厉择远把桌面上厚厚一沓合同捧到了手上，他快速地找到了合同里的片酬，总共是十万虽然这次接的是好影片，但一般的新人拍戏价格都不高，十万的价格算是不高也不低。
商故白说到底也是商人出身，他自然不可能给阮姣过高的片酬，“我知道十万的片酬是不高，但我们剧组经过了多方考虑，也只能给出这个条件。”
“我们接受。”厉择远说。
“还有一点，我要跟你们先提前说一下。”商故白的眼睑细长，整个人都显得浪荡而凉薄，“我对拍戏比较严格，这次的影片题材是民国片，阮姣的角色又是戏子，我会要求阮姣要进组封闭式地先学习一段时间，可能要学戏子表演的神态、唱腔等等。噢对了，阮姣也没有过性生活，这方面也可能也得加强学习。”
厉择远听到商故白说到阮姣没有过性生活时，他猛地蹙了下有些凶的眉，“还要让姣姣学习怎么做爱吗？”
“我们这个剧本的尺度本来就比较大，会有很多的吻戏、床戏，不学习一下，将来要怎么拍摄？厉先生，你要是对我的要求不满意，你可以带着阮姣离开。”
厉择远握了下手中的合同，他的脸色微变，“我只是有点疑惑而已，没说不签。”
能接到商故白的影片，是很多当红明星都求而不得的机会，要是让厉择远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商故白抬眼看着凶戾的厉择远，眉梢轻挑，“那就签吧。”
厉择远皱着眉，像是在做着一个重大决定，“好。”
商故白让人拿了签字黑笔进来，厉择远又把合同递给了阮姣。
阮姣很听厉择远的话，厉择远说让他签合同，那他就签合同。
他的字是典型的梅花小楷，笔锋有力，收笔漂亮，整个字跟他的人一样出色好看。
合同是一式三份，其中一份放在厉择远这里，另外一份是在商故白那边，还有一份合同则是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合同就算是正式签完了。
商故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在他们合同签完以后，心血来潮地为阮姣他们煮茶，厉择远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又不好拂了商故白的面子，就只好继续如坐针毡地留在了商故白的休息室里。
商故白煮茶的手法熟稔，他泡了好几杯茶，第一杯先是递给了厉择远，第二杯则是扶着滚烫的杯壁，亲手递到了阮姣的面前。
阮姣伸出了手，握住了杯壁，他刚想要将茶杯拿走，却发现商故白将杯壁握得很紧，不仅是这样，商故白甚至还有意无意地用指腹磨过他的尾指，引起了皮肤的颤栗感。
这是要干嘛！
怎么还摸他的手！
阮姣正想要发作，商故白将手从杯壁旁拿开，又极其绅士有礼地跟他道歉，“很抱歉，不小心碰到你了。”
这是真的不小心吗？
还是故意的啊？……
阮姣原本就是怯弱的性子，既然商故白现在说不是故意的，那他也不好为难商故白，免得到时候商故白又故意为难他。
阮姣选择了忍气吞声接受这一切，他垂着浓黑的睫毛，“没关系的。”
厉择远在一旁看得牙痒痒，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商故白肯定是故意要摸阮姣的手，现在还没有进组，商故白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摸阮姣的手，那要是进组以后，阮姣不就是任由商故白揉搓吗？
厉择远的眼底喷出了嫉妒的火星子。
而商故白则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煮茶、斟茶，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厉择远是怎么看他的。在商故白的心底，厉择远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只要他稍微动一下手脚，厉择远就会从娱乐圈里彻底消失了。
厉择远不是他的对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喝着茶，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琐碎话题。
正当这时候，休息室的门口传来了一声皮鞋碾压在瓷砖上的清晰脚步声。
只见门口里缓缓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男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眉骨锋锐逼人，眼睫浓密卷翘，眼睑细长，眼距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他的鼻骨挺立像是陡峭的崖壁，唇色很淡，唇偏薄，这张脸看上去完美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个男人是傅宴礼。
傅宴礼的身份可不一般，他的父母全都是老一辈艺术家，父亲是在歌坛里颇有名气的老歌唱家，母亲则是影后，他的外祖父身份更不一样，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总而言之，他的背景超级硬。
他小时候就跟随影后母亲上台表演，扮演着主角年轻时的样子，成了家喻户晓的小演员，后来考上了国家戏曲学校，成了科班出身的演员，在读大学期间，他就出来演戏，十八岁的他斩获了在娱乐圈里举足轻重的最佳男演员奖，后来多部影片均获奖了，又被观众们评选为影帝。
他现在可是娱乐圈里赤手可热的“大明星”，据说片酬都是千万起步。
阮姣悄悄地打量着傅宴礼，又很快将眼睛挪到了别的地方了。
商故白站起身跟傅宴礼打了招呼，他微微抬起下颔，“我还以为你得下午才来。”
“山航的速度比较快，提前到机场，就顺便过来找你了。”傅宴礼声如贯珠，眼底里无喜无悲、无情无欲，像是一尊不知情感的佛像。
商故白给傅宴礼斟茶，又给傅宴礼介绍起阮姣跟厉择远，“我给你们都介绍一下，这位是傅宴礼，影帝。然后你旁边的这位是阮姣，也是《伶人》的主角之一，你的搭档，而他旁边的是他的经纪人厉择远。”
傅宴礼这才抬起了正眼去瞧他旁边的年龄看着很小的男生，这个男生的面相特别出挑，一看就是典型的美人骨，他又快速看了一眼男生旁边的男人，像是守在大白兔旁边的猎狗。
傅宴礼的下颔轻点，“你好。”
厉择远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突然见到了大名鼎底的傅宴礼，他还是感觉到了紧张，“您好。”
阮姣也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你好，像是厉择远的小型复读机。
傅宴礼看着小男生有些胆怯的样子，突然将眉头紧蹙着，“我看你很面生，你有什么比较好的作品吗？”
“没有，只演过一些小配角啦。”阮姣有点羞愧地低下头，比起年纪轻轻就荣誉加身的影帝，他这个小糊咖实在是太丢人了。
傅宴礼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但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有点僵。
厉择远早就坐不住了，他拉着阮姣起来，又对着商故白跟傅宴礼说，“商导、傅先生，我们这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改天再见。”
商故白这下也没有拦着厉择远，放厉择远跟阮姣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休息室，傅宴礼这才开口才积压在心底的疑惑给抛出来，“你一向对演员要求很高，怎么找了一个新人演员来拍戏？”
“他漂亮。”
“你把人潜规则了？”傅宴礼皱眉深思。
商故白喝了几口有点凉掉的茶，他慵懒地将手搭在扶手上，丹凤眼挑了起来，“你可别胡思乱想，我跟他还没有发生关系。”
傅宴礼：“那你怎么就非他不可？”
商故白认真回想了一下昨天在试镜时发生的事情，他懒散地说道：“昨天他来试镜，我一看他，就觉得他很适合这个角色，后来我让他把旗袍给脱掉了，你都不知道他脱掉旗袍时有多漂亮。”
傅宴礼不置可否，抿了一口商故白给他倒的西湖龙井，感觉味道不太正宗，就将杯子给放下来了，继续听商故白说话。
“他身上一点杂毛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还有一点粉，我就当是就纳闷了，怎么有男生长成那样，比女人还漂亮。”
“我怀疑他那地方，还会跟女人一样流水。”
“想起来就带劲。”商故白说到这里，腹部像是烧着一团无名的烈火，他昨天看到了阮姣脱掉旗袍的样子，昨晚上睡觉时还梦见阮姣，他梦到了阮姣穿着一身肚兜缠在了他身上，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傅宴礼疲惫地屈起指尖，摁着眉心，眼睛也闭起来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小男生穿着棉质短袖坐在沙发上乖巧的模样，他无法想象到男生穿上旗袍、脱掉旗袍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傅宴礼再次将眼睛给睁开，他淡色的薄唇轻抿着，“你说得那么好，我也不知道他脱掉旗袍是什么样子。”
商故白感觉到口渴，喝了好几杯的冷茶，总算是将腹部的这股火给短暂地压下去了，他舔了下唇，“下个月就要进组训练、拍戏，这部戏又有那么多的桃色镜头，我估计他有一半戏份都得光着，你还是他的搭档，到时候能够看个够。说真的，我有点羡慕你，你还能跟他亲嘴、摸他的身体……”
“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傅宴礼真的是受不住商故白这色魔上身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商故白的身体往前面倾斜，“你是没看过他脱下旗袍的样子，勾人的要命。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香味，把我给迷死了，我恨不得能弄死他，让他没办法再发骚。”
傅宴礼一瞬间握紧了手上盘着的菩提珠。
被商故白这样一说，他似乎也觉得小男生身上有香味，那种香味像是蛊虫一样勾人，光是闻到那种味道，就会上瘾。
他对阮姣有点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