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长随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我家主上有意想请小姐一叙,不知小姐可否移步。”他嘴上说的客气,手中却适时递上了一只香囊。

  那是只淡青色绣着竹叶的香囊,旁人或许不认识,醉冬却认出那正是曲葳曾经的贴身之物。甚至细想想,醉冬还能想起,这只香囊正是在那日长公主宴会上丢失的——旁人或许不会多想,毕竟那日场面着实混乱,丢只香囊根本不算什么。可醉冬偏偏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内情。

  难道是那人欺负了小姐的人,如今拿着香囊找上门来了?!

  醉冬心里先是一慌,紧接着又是一怒,恨不得立刻将门板拍对方脸上。可眼下这场景,却由不得她如何,只得一把夺过香囊:“等着。”

  那青衣随从见她态度不好也不怒,脸上笑容依旧:“多谢姑娘传话。”

  醉冬又是一气,反手将门关上了,拿着香囊回去时却不免露出了踌躇。可包间就这么大,两人在门口说的话,屋中的两人一猫早就听见了。

  见醉冬神色踌躇,抱秋率先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门外的是谁?”

  醉冬却没理她,小心翼翼看了曲葳一眼,缓缓递上了香囊:“小姐……”

  曲葳看到那香囊,当然也猜到了对方是谁,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比起被威胁的恐惧,更多的却是怒意。她那双清透漂亮的秋水明眸中,似乎都生出了熊熊怒焰。

  醉冬头一次见她情绪如此激烈,也被吓了一跳,可眼下更麻烦的显然还是等在门外的人。所以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小姐,人还在门外。您,要去吗?”

  谁都知道此去没好事,可难道逃避就能逃得过吗?

  曲葳闭眼冷静了一下,接着一拂袖站了起来:“去!”

  迫降第十天

  几人跟随那青衣随从而去,其实也并没有走多远,不过是上了一层楼,到了醉风楼的第四层雅间罢了。只是这四楼上既没有客人往来,也没有小二招呼,安静得一点都不像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反而像是踏入了什么私人领地一般。

  曲葳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跟着那随从来到了东面的雅间门前。青衣随从轻轻敲了敲门,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去跟主子通报一声,曲小姐到了。”

  开门的仆从瞧了对方身后的曲葳一眼,点了点头,又关门回去了。

  很快,房门便再次打开了。那开门的仆从冲着曲葳略一弯腰,让开了房门的位置,说道:“曲小姐里面请。”

  曲葳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雅间,仿佛看到了野兽冲她张开的血盆大口。但她知道,她不得不进去,所以也不曾犹豫,直接迈步踏进了房门。

  抱秋和醉冬脸色也十分严肃,见着曲葳踏进了雅间,自然要跟上。

  只不过两人刚迈开腿,还没真正踏进雅间的大门,企鹅裙仈8伞〇齐七午3六 就被让路到一旁的仆从挺身拦下了:“抱歉,两位姑娘,我家主子只想见曲小姐一人。”

  醉冬知道一些内情,哪里敢放心曲葳一人进去?而抱秋虽不知情,但也是懂得看眼色的,端看之前小姐和醉冬的态度,她也知道定没好事。因此第一时间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那拦路的仆从:“你让开,不管小姐去哪儿,我都要跟着。”

  那仆从没有让,也没有还手,就定定的站在那里,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抱秋一只手推不动,两只手也推不动,拿这门神全无办法。

  眼看着场面就要僵持住了,但这是双方仆人的较量,和猫猫有什么关系?

  大猫跟着她们一起上来的,此时见抱秋吸引了注意,二话不说就要从那仆从脚边溜进去。只不过另一边的青衣随从反应却很快,迅速踏前一步拦住了大猫的去路:“我家主子只想见曲小姐一人,其余人不能进去,猫也不行。”

  大猫闻言,金色的眼瞳立刻竖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随从。后者只觉后背一凛,莫名有种被可怕猛兽盯上的危险感。

  只这人也是艺高人胆大,虽然对大猫警惕起来,却仍旧不曾退让半分。

  这一下才是真僵持住了,而率先踏进雅间的曲葳回头瞧见这一幕,也知道这样的僵持其实并没有必要,因为这么做根本没用。所以她主动开口,对抱秋二人说道:“你们就留在外面等我。若有事,我会开口唤你们的。”

  抱秋不太情愿,醉冬更不放心,可最后还是听话的退了回去。而抱秋这一退,挡着她的仆从立刻上前一步,主动跨出了房门,直接在身后将门关上了。

  大猫眼睁睁看着大门关闭,踩在地板上的猫爪第一次露出了指甲,锋利的爪子顿时在木制的地板上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抓痕。

  青衣随从见状,眼中神色顿时一凛,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身上的兵器。

  那一触即发的杀意,久经沙场的大猫哪里看不出来?但与此同时她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人多少有些本事在身上,对付起来会浪费不少时间。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份不明,万一她不小心将事情闹大了,会给曲葳带来麻烦。

  脑海中迅速权衡了利弊,大猫最后深深看了堵门的两人一眼,接着一甩尾巴转身就跑了。抱秋和醉冬在身后喊她,她也没有回头。

  倒是挡在门前的两人皱着眉,竟也分了两分注意给猫。

  “这猫怎么跑了,没事吧?”

  “畜生而已,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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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已经进了雅间的曲葳并不知道外间发生的事。

  眼见着房门在眼前关闭,曲葳深吸口气,缓缓沉下心思,转过了身。

  入目所见是一间待客的厅堂,桌椅摆设雅致不说,细节处更是奢华。只不过如今这厅堂里却是没人,她旋即往四周看了看,就见右手边一座屏风挡着,应该是另有洞天。

  曲葳只犹豫了一下,便抬步往那屏风后而去,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摸了摸腰侧。

  这醉风楼的雅间虽然不小,但总是有限的,曲葳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屏风前。她稳了稳心神绕了过去,就见这屏风后果然有着更广阔的空间,而她一眼就看到了此番邀她前来的人——那是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紫袍的少年,看起来比曲葳还要小上一两岁。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少年侧首看来,顿时露出一张极为出众的脸庞。他生得俊秀极了,五官精致仿佛精雕细琢,尤其一双桃花眼,随意扫来都仿若含情。

  面对这样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郎,很少有人能对他生出恶感来……但不包括曲葳,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对方恶劣的秉性。在此基础上再一细看,就不难发现对方眼下的青黑,以及眸中的轻佻,却是个年纪轻轻就贪花好色的无耻之徒罢了。

  曲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却仍旧忍耐下来。她面上不动声色,用最清冷的声音问道:“不知殿下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眯眼瞧着她,眼神之中除了轻佻之外,还有些朦胧。

  他定定的瞧了她半晌,似乎终于将人认出来了,嘴角顿时咧出个恶劣的笑容来:“啊,我当是谁,原来,原来是曲小姐啊。”

  他这一开口,曲葳便听出了语调中的含糊,像是酒醉未醒。不过她也不意外,之前被这人撞了包间的门,她就知道对方醉着。可她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即便是醉着,居然也找上了她……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就是蠢人,这下恐怕更蠢了。

  曲葳没有回话,少年也不在意的样子。随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居然摸出只金簪来,还在曲葳眼前特地晃了晃,得意与威胁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那金簪也是曲葳的,与之前的香囊一样不慎掉落。

  这也是曲葳今日不得不来的原因。当初长公主设宴,她为人算计险些失身给对方,拉扯间着实遗落了不少贴身之物。若只一两件,借口当日天外飞石的混乱,不慎遗失倒也能说得通。可若对方拿出了更多来,那就不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