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一听这话,额头上立刻冒出了一层冷汗。一个字也不敢辩解,当即单膝跪地:“上次是小人布置不周,还请主上责罚。”

  锦衣青年放下茶盏,不轻不重在桌案上磕了一下:“既然如此,还不设法补救。”

  随从垂下头,立刻应道:“是!”

  ……

  曲葳并不知道,这一月来头一次出门,就又被人盯上了。

  大猫倒是敏锐,察觉到了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但寻着目光看去时,只看到了那垂落的竹帘。再加上她初来乍到,并不清楚曲葳的处境,以及她身边的威胁。所以在短暂的留心之后,也没有太将这事放在眼里——毕竟酒楼里鱼龙混杂,各种各样打量的目光都不少。

  几人一猫随着小二上到三楼,进了听竹轩,体型硕大的银灰色大猫毫无疑问又吓到了不少人。不过和小二担心的不同,大猫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贵女们也根本不怕猫。

  短短半刻钟后,好脾气的猫猫率先落荒而逃,直接一跃跳到了曲葳怀里。

  “诶——”撸猫上头的贵女们显然还没过瘾,但坚守底线的alpha已经快要保不住底线了。所以沉稳的大猫只能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了自家omega怀里。

  只是看看大猫的体型,再看看曲葳那单薄的身躯,众人心中难免生出担心,怕曲葳被大猫压坏了。尤其醉冬和抱秋,更是大惊失色,匆匆上前就要把大猫从曲葳身上拉下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曲葳本人却没什么感觉——倒不是没感受到大猫入怀那沉甸甸的重量,而是这重量完全在她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她自己都为此诧异了一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变得力大无穷了,后来抱了抱猫才知道,这猫不是实心的。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精神体本身就没有重量。而曲葳感受到的重量,也不过是大猫想要让她感受到的。

  换句话说,只要双方愿意,大猫可以全程窝在曲葳怀里,也不必担心压坏她。

  不过既然没有被压到,曲葳抱着满怀的毛茸茸,倒也没有松开。她摆手挥退两个侍女,又冲众人道:“行了,你们收敛一些,小心她炸毛挠你们。”

  猫猫闻言,配合的亮出了爪子。

  迫降第九天

  姑娘们的聚会大抵来说是十分轻松的,尤其这一群姑娘中大部分还没有成家。

  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说说衣裳首饰,聊聊胭脂水粉,再与久别重逢的小姐妹述述别情,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了过去。

  曲葳并不是清高不合群的人,再说这一群贵女之中,也有与她关系很不错的,于是一下午的时间身边也没空闲过。而在这样轻松的环境氛围中,她心中郁结了近一月的那口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散了,连带着眉眼之中都带上了三分轻快。

  当然,这样良好的氛围与猫无关。

  威风凛凛的大猫险些被一群姑娘上下其手之后,便一直躲在了曲葳身边。可惜后来凑过来说话的人多了,这个摸摸毛,那个碰碰耳朵,又或者偷偷勾一下她的尾巴尖,也实在是计较不过来。索性上半身往曲葳腿上一趴,干脆竖着耳朵摆烂了。

  好在这这一下午的摆烂对于大猫来说,也不是毫无所获的——她从这些姑娘们口中,知道了更多有关于曲葳的消息。

  比如曲葳的出身。她祖父和父亲两代为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曲家一直都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家族,谁见了都得给三分颜面。这一点能从聚会之中,众人隐隐以曲葳为主,对她十分客气甚至隐隐奉承就能看得出来。

  又比如曲葳的处境。她今岁已经十八了,正常来说姑娘家到了这年纪,就算没出阁肯定也早定下了婚事。可偏偏曲葳没有,她作为曲家最小的孩子,而且还是同辈之中唯一的女孩,婚事可是被不少人惦记的。这一点就连宫中那些皇子,也不例外。

  再比如丞相府中久不见主人,是因为最近朝中大事不断。一会儿北边胡人入侵了,一会儿东边涝了西边旱了,听说还闹出了流民叛乱。总之这看起来不是个安稳的时代,以至于曲葳的丞相爹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连曲葳都许久没见过他了。

  大猫在曲葳腿上趴了一下午,就听到了之前一个月都没听说过的各种消息。同时对于眼下的社会环境,以及曲葳的个人情况,有了更多的认知。

  直到日头西斜,茶水饮了大半,这场聚会才渐渐到了尾声。

  大猫终于从曲葳的腿上挪开了,她重新站好,神伸懒腰甩甩尾巴,还有些意犹未尽。

  显然,觉得意犹未尽的并不止大猫。就有那聊天没尽兴的姑娘,看了看外间天色说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不过大家难得聚会,今日我可没尽兴,过两日再约上一回如何?”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如就去游湖?”

  这个提议立刻获得了众人的赞同,包间内气氛正热烈,忽然就听“砰”的一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突兀得吓了众人一跳。

  一瞬间,热闹的包间就安静了下来,外间的声音便也格外清晰起来。

  只听一个明显是仆从的声音说道:“主上,主上,错了,走错了。这里是三楼,咱们定的雅间在楼上呢。您这边,这边来……”

  紧接着是一道醉醺醺的男声:“滚!本王,本王才没错,错的,错的是你。”

  那仆从连忙陪着小心,一叠声的应道:“是是是,主上都是对的,是奴错了。您站稳了,随奴往这边走。诶诶诶,您小心脚下……”

  说话间,贴在门上的那道身影跌跌撞撞离开了。

  包间内还是一片沉默,众人对视一眼,隐约都猜到了门外那人的身份——敢自称“本王”的人本就不多,皇帝那些兄弟们早就死的死,就藩的就藩了。如今在京中能如此自称的,也只有皇帝的皇子,其中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皇子,算起来也没有几个了。

  只不管那位皇子在外面,与她们干系都不大,众人更没有现在开门与对方撞个正着的意思。索性保持安静,假装包间里没人,等人走了之后再说吧。

  众人都被这一出意外打断了兴致,因此也没人发现,曲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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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被撞了门后,众人相互道别,这场小聚很快也就散了。

  秦双是和曲葳一起来的,离开时自然也要一起走——她打算跟着曲葳一起先回丞相府,秦家的马车如今就停在丞相府,届时她再换自家的车回家。

  只是几人刚要随着众人出门,秦双忽然脸色一变,偷偷拉住了曲葳。随后凑到曲葳身边低语几句,却是忽然闹了肚子,要先去如厕,让曲葳等她一等。

  曲葳听了无奈,也只能答应:“你去吧,别着急,我就在包间里等你。”

  秦双点头应好,匆匆带着自己的丫鬟往恭房去了,再三叮嘱等她。留下主仆三人连带着一只猫,待在包间里百无聊赖的等人。

  大猫又趴到了曲葳身边,两只前爪轻轻搭在曲葳腿上,被后者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毛。因为没了八卦听,渐渐眯起眼昏昏欲睡。

  忽而,即将睡着的大猫抖了下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房中的主仆三人刚被她这动作吸引了目光,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这时候来敲门,应该不是秦双带着丫鬟回来了,难道是小二?

  醉冬如是想着,上前打开了房门。

  却见门外是个穿着青衣,长随模样的人。他一见醉冬,先扬起抹笑,接着拱手道:“请问屋内可是曲丞相家的小姐?”

  醉冬目光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微微颔首:“不知阁下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