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接受了阿瑟的礼物。

  她把戒指小心地戴到了手指上,因为戒指有点大了,阿瑟帮她收拢了戒身的草茎,然后凑到她耳边和她说悄悄话。

  小女孩刚和村里的小弟小妹们胡闹一通,脸上身上不可避免地有点脏兮兮的,她微微后仰和阿瑟拉开距离。听完他的话,点点头,往旁边的房子里跑去了。

  在她身后,一直探头探脑看着他们互动的小孩儿们挤在一起,跟小奶狗似的拱来拱去。这会儿有两个跟着小女孩跑了,剩下的留在原地用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群长得过于好看的大人。

  “大人们”内部其实也有点搞不清情况,不住觑着前面不动如山的阿瑟。

  没多久,小女孩气喘吁吁地拽着自家爸爸跑出来了,她爸是个高高大大的精壮汉子,皮肤很黑。估摸是干了一天的活儿刚歇下准备吃饭,上身只穿了件很久的长背心,两只裤脚挽到大腿,趿拉着辨不清颜色的大拖鞋。

  “啥啊?”面对镜头和人群,汉子明显有点拘束,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卖鱼的!”女孩指着他们说。

  江质眠第一个将背上的鱼篓放下来,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跟着照做。三个鱼篓整整齐齐摆在他们面前,不愧是野生的山斑,挨了捅还缺了这么久的水,最上面几条还能扑腾下尾巴。

  并排的鱼篓隔开他们和本地汉子,有了这么层隔离,对方好像得到什么保护罩一样,自然了不少,蹲下来开始翻鱼。

  血腥气、鱼本身带的气味以及河水的土腥味,很浓郁地卷上来,新鲜扑鼻。

  以为会看到什么买不起的高档海货,或是看到一堆冰鲜死鱼的汉子一愣,扭头看看自家姑娘,又仰头看看阿瑟。对上阿瑟时他明显凝固了两秒,才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

  “你给叉的?”

  阿瑟抖着身上的小花花让到一边,侧脸对着身边江质眠喊了句“哥”。又冲着汉子指指涵成他们,说:“他们弄来的,刚抓上来,很新鲜。”

  汉子露出“果然嘛”“这才像样”的表情,重新埋下脑袋看鱼。

  旁边的女孩有点着急,见阿瑟对她晃了晃草编花篮,不由去推爸爸:“看什么啊,一看就是好的啊!你自己去山上抓鱼都抓不到的。”

  汉子臊红了脸,看起来很凶恶地吼了女孩一句。女孩立刻瞪了回去,很不高兴地揣起胳膊,说了句方言。

  结果汉子马上不吭声了,别扭地左右看看,问他们:“多少钱?”

  阿瑟回答:“不要钱,我们要东西。”

  汉子警觉起来:“什么东西?”

  “米、面、鸡蛋、调味料……什么都行。”做饭主力刘玲玉说:“你看着给,给多多拿去几条鱼,给少少拿点儿。”

  居然不亏哦?

  录节目也是和村里打招呼的,村长挨家挨户通知过,这会儿汉子也明白估计是什么节目流程——总之鱼是有保障的,就放下心,回家拿东西去了。

  他拿回了半框大米,也用竹篓装着,放在地上。

  刘玲玉看了一眼,点点头,汉子就拿走了两条鱼。鱼挺大,汉子的手掌更大,一只手就包住了。另一只去牵姑娘的时候落了个空,女孩跑到阿瑟边上了。

  阿瑟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串手环,女孩戴起来,很炫耀的冲远处那堆小孩儿挥胳膊。手环从她手腕滑到小臂上,黄昏下很暖和的颜色,她说:“傻子吗?用吃的换鱼,还得花花啦!”

  “哦!哦!”

  热闹的哄声,始终黏在女孩身后的俩娃率先行动,往家里跑了。他们一动,其他小孩也跟着跑,连远远观望的另一拨小孩也跑起来了。有的直接往树荫下冲,大人正在那乘凉呢!

  于是不用动也不用吆喝,刘玲玉和甜圆找了块路边凸起的大石头坐下,其余人也不讲究的叉腿坐上了路丫子。配合着脚边的米和鱼,完美地沾染上了乡土气息。

  唯有阿瑟提着他小花篮什么指向标似的立在那里,茂盛的睫毛盛着如同火烧的天光,静静望着小泥孩们陆续朝自己跑来。

  油、盐、酱油、醋、玉米、花椒、挂面……丰富不重样的物资涌来,背篓里的鱼一条条减少,阿瑟花篮里的草编饰品也迅速清空。众人连同摄像大哥都目瞪口呆,换物资或成今日最轻松任务。

  最后俩小孩得到消息太迟,来晚了,手上从家里饭桌顺来的辣椒炒肉和鸡蛋虽换到了垫底的鱼,但没了花。手掌攥着鱼尾巴嚎啕大哭,自带温柔光环甜圆寻思自己业务对口,没等她出力,阿瑟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分给他们,哭声霎时一顿。

  不仅不哭了,还咧嘴笑起来,怪得意的。

  其他小孩都没走呢,眼里冒火,冲上去就抢。家长居然也不管,阿瑟本人也只迅速把辣椒炒肉和鸡蛋扒了回来,江质眠刚伸出一条胳膊,就见那俩孩子挥舞山斑鱼和耍金箍棒一样,哇哇叫着“杀”出一条血路。

  看起来比他们体力都好。

  背篓空了,正好用来装换来的物资,多出的几个生鸡蛋不好和别的食材放一块儿,干脆装进了阿瑟的小花篮。

  回程路上刚立了大功的主场把鸡蛋花篮让给了刘玲玉提着,自己背上了变的沉重的背篓。他和江质眠、涵成背上都背满了,剩些零碎的交给嘉成和甜圆。

  “哥。”甜圆由衷地说:“记好那些小孩的脸,今天以后,他们就是你的铁粉了!”

  刘玲玉笑着接话:“不过应该是颜粉。”

  嘉成马上护犊子:“小瑟唱歌也好听啊,先前唱的是什么,民谣?绕梁的歌吗?”

  众人的夸赞声里,涵成沉默不语,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嘴巴。

  靠!要你不平衡,人家能混成顶流是有道理的,这不留了一手!

  谨慎啊涵成谨慎,要是被记仇了我看你怎么混!

  痛定思痛立刻发表甜言蜜语:“我猜是绕梁新歌吧,老歌我都听过,没有这首。”

  阿瑟看他一眼,笑了笑:“嗯,新歌。”

  涵成再接再厉:“什么时候写的,真好听。取名字了吗?”

  “就叫《灵感》吧。”阿瑟随口说:“来这儿之后刚写的,就只有那么一小段,歌词也没填充好……是眠哥送的礼物。”

  他转头对上江质眠的视线,扬起嘴角:“追星成功,灵感焕发。”

  江质眠微怔,接着,缓缓弯了下眼尾。

  ……好家伙,甜言蜜语转移了。

  涵成闭上了嘴。

  至于阿瑟说的,当然是假话,他手上这种半成品曲子有一堆,都是平常有感觉的时候写下来的。写完就放在一边,绕梁要出新歌了再从里面淘,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拿出来糊弄糊弄人。

  如果把他上过的节目都剪在一块儿,就会发现他已经给不少人“写过”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