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偷走月亮>第22章 我也想你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久,还没有下晚自习,英语老师敲敲前门,探身进来。

  “小王,陈晨妈妈来接她去医院了,孩子病着难受,早点治好也省的传染给别人,你出来开个假条,让她早点去医院。”

  英语老师是从建校就入职的,全校上下最资深的老师,王建在她面前脸都憋紫了也不敢多说一句,点点头,一言不发走出教室,陈晨连书包都没有收,穿着外套拿了假条,深一步浅一步走到校门口,李女士站在门口等她。

  看到李女士那一瞬间,陈晨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所有委屈都好像在这一瞬间爆发,她的手指因为大哭而痉挛,脚下生了根一样迈不开步子,站在原地放声大哭。

  她哭着走向李女士,扎进她怀里,好像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融进眼泪,然后像是大雨落下,像是洪水倾泻。其实话和眼泪都一样,有时候后者更能表达真实想法。

  她光顾着自己的委屈,没想起本该在外地的李女士为何出现在这里,没看到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只知道自己有依靠了,一方面又觉得很丢人,她马上要成年,却还是要依靠妈妈。

  复杂的情绪裹挟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陈晨在医院的床上沉沉的睡过去,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联想到空白,这次她的梦里白茫茫一片,她在无边的梦境里行走,喉咙又肿又痛,干燥到呼吸时觉得吸入的空气会剐到喉咙,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像是搁浅的小鱼被太阳暴晒,陈晨不安地挣扎着,一下子从梦里醒来。

  手上还有留置针,看样子还得挂水,但是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慌张。

  “妈……”

  刚张口,嘶哑的声音让陈晨自己都觉得可怕,声音好像费了很大劲才从嗓子里挤出来,再想出声却十分困难,她想清清嗓子,剧痛让她放弃这个想法。

  摸摸已经被汗水浸湿又变干的头发,陈晨嫌弃极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刚挣扎着要下床,李女士拎着大包小包进了病房。

  “快躺下!”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伸手按住陈晨。

  “医生说你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炎症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要再输几天液,妈妈索性就给你办了住院,省的来回跑……”

  陈晨想插嘴也不行,听着李女士絮絮叨叨,她的头好像又开始疼了。

  “回家熬了点小米南瓜粥,还给你带了一大盒水果,你给妈妈听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其他都是次要,这次也是给你提个醒,平常在学校一定要多喝水,看,刚买的大保温杯,以后你就带去学校,天天喝热水。”

  看着比自己胳膊还长的保温壶,陈晨瞠目结舌。

  “水……”

  她指指自己已经干裂出血的嘴唇,费力挤出一个字。

  李女士立马拿了另一个杯子,喂陈晨小口小口喝了大半杯水,陈晨这才觉得自己好一点,在李女士的说话声中,她又沉沉睡去。

  她一共住院三天,出院这天是周五,很可惜的是,育才中学两周放一次假,所以尽管陈晨不情愿,她还是背着李女士准备的一包“物资”,一步三回头,踏入学校。

  正是下午第二节 课的时间,所有班级都在上课,陈晨算算,这节应该是政治课,她从后门溜进去,正在讲课的政治老师看到以后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坐回座位,然后接着讲课。

  听到动静的几个同学都悄悄回头,尤其是王冬冬,虽然苹果似的脸蛋又圆了一圈,但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晨给她们一个感激的眼神,走到座位附近,高宇轩早早的拉开她的椅子,陈晨坐上去刚刚好,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让她有点诧异,本以为自己的桌子会被卷子淹没,但是恰恰相反,所有卷子都按照科目分类,对折,安安静静躺在她的桌子上。

  刚收起卷子,发现卷子下面放着几张折起来的便条,陈晨的心跳一下子加速,她手疾眼快将便条放进卷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掏出政治书,刚收拾完,下课铃响了。

  政治老师没有拖堂,利落下课,王冬冬扑过来,抱着陈晨不撒手,明明她才走了三天,就像是三年没见一样,陈晨快被她给勒死了,挣扎几下就放弃了,任由她抱着自己。

  “想死你了!这几天都没人和我玩!你的卷子都是我整理的,还有笔记……”

  陈晨伸手捏住她的嘴,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知道啦!给你带了好吃的,晚饭的时候回宿舍吃。”,王冬冬像是巴巴跟在她身后的小狗,点点头。

  听着王冬冬讲她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陈晨有点哭笑不得,她注意到孟奕嘉拿着杯子走过来,不过……她拿的怎么是自己的杯子?

  “热水。”

  丢下两个字和杯子,她又走了,这让陈晨二丈摸不着头脑,这人的脾气真是有够怪的。

  “你赶紧补卷子吧,三天的作业真的要写不完了。”

  王冬冬推着她坐到座位上,上课铃响,不得已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节是老郝的课,他进来看到陈晨也不惊讶,开始上课,只是几节课上下来,陈晨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过了几天闲散生活,这样高强度的学习让她居然有些难以适应。终于到饭点,大家都去吃饭,王冬冬背着陈晨的包和她一起回了宿舍。

  打开包,有路上买的面包,赛百味,李女士做的饭团和寿司,还有一盒切好的水果,一袋洗干净的水果,以及在陈晨的强烈抗议下换了小一号的保温杯。

  把给王冬冬的那一份拿出来,剩下的陈晨塞进储物箱,王冬冬坐在她的床边吃东西,陈晨躺在床上,刚躺下来,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伸手往枕头下摸,是牛奶,而且,好几瓶。

  “哦对了,那是我给你的,巧克力味……”王冬冬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口齿不清,“老是忘记带到教室,就放在枕头下了。”

  深吸一口气,陈晨翻了个白眼。

  “我可真是谢谢你,差点就要换床单。”

  切,王冬冬晃晃脑袋,换了个姿势,靠在陈晨身上吃,差点把她压扁。

  她躺在床上,心想,这里的生活就像一列飞驰的快车,要上车或是下车都不容易,无论在不在车上的人,都会被它影响。

  一下午的适应时间对于育才中学的人来说太过奢侈,陈晨拖着刚刚痊愈的身体,勉强搭上这趟一路向前的列车。

  夜自习后,她捏着口袋里的几张字条,和王冬冬走回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晚的风居然变得这样柔和,仔细看看,校园栅栏外好像有花在开,冬天已经过去了吧,大概。

  躺在自己的床上,陈晨被子蒙着头睡觉,奈何大家太好奇,叽叽喳喳问来问去,陈晨也不嫌烦,一遍遍回答大家的问题,她们的询问是出于关心,还有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说来有些好笑,陈晨觉得大家像是在坐牢,言语间都是对外面的向往,行动上却像陀螺,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打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也许上了大学就会好吧。

  靠门口的同学听着宿管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发出信号,大家都慌忙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们好像就是好奇和活力的代名词,钻进被窝里的陈晨这样想着。

  没有纠结,她轻轻拿出转移到枕头下的几张便条,屏住呼吸慢慢打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用小手电筒打光,她开始读这几封信。

  有一封来自白竹歆,她抄了《赤壁赋》中的一段话,又写了很多,剩下的都是孟奕嘉写的,有每天新学的内容,布置的作业,还有几句话。

  孟奕嘉没有剖析自己,没有评价其他,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有时回想起留在老家的大橘猫,有时怀念六年级那个骑着车到追夕阳的自己,有时说想再去吃一次火锅,还有时在畅想未来的大学生活……但没有一句提到她。

  可透过这些笔画,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思念,陈晨抿住上扬的嘴角,时不时掀开被子透气,心里好像有一万句要说的话,第二天把它们总结为四个字。

  “我也想你。”

  一笔一划写在从听写本背面撕下的一角上,在和孟奕嘉擦肩而过时,陈晨伸手牵住她的手,将纸条递给她,然后像只轻盈的小鸟,一蹦一跳的离开。

  周六日的课程安排要宽松许多,但陈晨还是早早坐进教室,努力争取把这几天的课程都补回来,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背对着她,要死,那个位置陈晨熟悉的要命。

  当然是孟奕嘉。

  两个人心照不宣,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陈晨拿着课本去找她,坐在她身边,心跳却快到没办法静下来听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