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确定皮耶卡的位置对羽生凛来说很简单,他只需要使用系统锁定就好。

  但他锁定皮耶卡的同时,自己的位置也会暴露给对方。

  没有充足的准备,这么操作基本是送死。

  更何况,羽生凛始终想不明白,既然皮耶卡拿到了权限,为什么他在听到“羽生”这个姓氏出现在组织里时,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他就这么确定羽生临也死了没有留后手?这么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里的一切?

  还是说,他手里还有别的底牌等待羽生临也自投罗网?

  保险起见,羽生凛最有可能知道一切的诸星大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他率先表明了来意。“诸星君,我有事情想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他们的合作看似结束,然而组织还没彻底被摧毁前,诸星大没有这么蠢的和他撕破脸。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很是震惊,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波本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没事了?”

  没想到波本会和诸星大在一起,羽生凛的话卡在喉咙里,“你怎么用他的电话?难道说他已经被你们抓起来了?”

  波本回过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正在拿勺子品尝料理的诸星大,后者微微一笑,示意他打开了免提。“你找他有事?我开了免提,你自己和他说。”

  “还有,别觉得你蹩脚的转移方式能躲避我的问题,那种程度的伤,你是如何恢复的?”

  羽生凛暗自苦笑,“没有完全恢复,只是我的身体异于常人,稍微能够走动。”

  这话说出去在场没有一个人信,但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与回答,羽生凛没有停顿,“你没有把诸星君抓紧审讯室吧?毕竟那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毫发无伤。”

  诸星大放下手上的勺子,“多谢关心,我很好。波本君只是来询问我一些有关计划的事情。”

  “计划?”羽生凛想了下,“哦,现在的状况告诉他也没关系,朗姆还好吗?”

  “看样子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琴酒的事?”诸星大凑过来语气温和,“那你知道他现在藏在哪里了吗?”

  羽生凛脚步停顿,嘴角轻轻勾起,“啊,我想我应该知道。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你?”

  “别这么小气,我们可是合作上的伙伴,共享情报不是合情合理?”诸星大抬眸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波本,调侃道。“你要包庇他?”

  “自然是不会,他还有别的用处。”羽生凛无所谓的应着,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激起丝毫波动。“倒是你们,不是互相看不惯吗?怎么这么和谐?”

  一直沉默着的波本这才冷笑一声,“这次的情况特殊,琴酒的伸手你比我们更清楚,朗姆虽然没有被他一枪毙命,但脖颈处的刀伤太深,状况不算好。库拉索和宾加手里还有一些名单我没有弄到手,这些鱼极大概率会漏掉。”

  “还有琴酒这些年留下的名单与走私的数据单,他很谨慎,一切都被销毁了。”

  听着他的声音,一旁的诸星大眉眼间少了尖锐的冷意,一派和平的双手交叉,冷静的接了下去。“关于那些,我把雪莉实验室里的名单窃取了出来。我的同事门应该核实的差不多了,相比起他们,贝尔摩德你了解多少?”

  听到他提及到身后的势力,波本怒不可遏。“你们这些FBI,能不能从我的国家滚出去?”

  诸星大对他的态度趋向于释然,电话那头的羽生凛立即从中得知了双方的身份,“在电话里聊这些合适么?”

  “放心,我们又全面的监控和搜索设备,通话也是使用了专属的通道,不会被人监听。”诸星大解释道。“倒是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羽生凛随手折了一根长在公共座椅旁边的植物叶子在手上把玩着。“我在外面,你们说,我能听到。”

  “刚才说到哪里了?”

  “贝尔摩德吧?”

  波本快速的呵了一声,淡淡的说着。“她……很特殊,有一次我与她合作执行任务,她不慎受了枪伤,是后背的位置。”

  “然后?”

  “她后背上的皮肤与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一样,皱皱巴巴完全失去了活力。”波本抿着唇,神色中带着探寻的意味。“所以我后面稍作留意,取了她的头发作了DNA比对,你们猜是什么结果?”

  “国家记录的DNA数据库内没有她的任何痕迹,但——”

  从他停顿的时长来看,波本对这件事的反应非常大,倒也不怪他如此的反应,一个早应该在世纪前死亡的人,活生生的以年轻的状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太超出科学的认知了,任由谁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我提取了曾经富翁乌丸莲耶的死前保存的DNA,竟然与她的相似度极高——而且乌丸莲耶有一个孙女,其孙女的一切信息都被隐藏了。”波本有些烦躁,“以我的权限无法查阅,只可能说明上面有组织里的人。”

  羽生凛在他说完后却给了不同的意见,“不,那些情报是贝尔摩德自己销毁的。”

  “什么?怎么可能——”

  羽生凛原本不想将她的事情全盘托出。

  但她的愿望、这么多年非人日复一日的存活着,为的不就是让一切真相大白。

  乌丸莲耶应该也没想到,一子错,虽不能让他立刻满盘皆输,但足够成为击垮他的底牌之一。

  “她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的影响,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她。”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羽生凛迟疑了几秒,将她把曾经的科学家宫野艾莲娜的孩子从这个深潭中拉出去的事情稍微做了解释。“他们只是基层,不会对我们有影响,还是说…”

  本以为波本会反对,没想到这两人听到他的话后,同时沉默了。

  他只得继续说,“诸星君你是最清楚的,明美姐没有涉及到任何组织上的事情。而且雪莉…在不确定双方是否都有叛徒的情况下,现在的状况是最正确的选择。”

  波本心里对他偏向诸星大这件事不太高兴,但羽生凛说的的确没错。

  他想了想,应道。“那就先这样。”

  “对了,我还有事想要跟你说。”波本望向诸星大,“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一下吗?”

  诸星大点头,“请便。”

  波本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手机走到阳台,谨慎的靠在墙壁边缘,让视野能够看到诸星大。“方便说话吗?”

  羽生凛换了个坐姿,笑意促狭。“你想和我说什么?如果是关于他的事,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我知道。”波本低声,“还是要说声谢谢。”

  “谢就不用了,这是我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羽生凛扬起唇角。“听上去他的状态还算不错?”

  “一些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枪伤比较深,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波本如实回答,“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羽生凛沉吟了一会,“巧了,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组织流传的传闻,说你手里有足以毁掉组织的证据,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真的吗?”羽生凛笑了几声,“如果是真的,他们还会放任我在组织里这么久?”

  波本脸色严肃,没有应声,羽生凛的笑戛然而止。

  夕阳此时恰好投射在他的面颊上,将他的眉目染上了一层阴翳,他轻声问。“你在怀疑我的忠诚?”

  羽生凛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波本的喉咙发紧,他扯了扯领带,“只是字面意思。”

  从他们刚认识羽生临也这个人时,他就觉得对方的城府颇深,哪怕对方平日的表现阳光、开朗。

  降谷零依旧能够从对方身上感觉出一股莫名的疏离感。

  后来从萩原口中得知对方凄惨的身世,也渐渐放下了抱有的那一层芥蒂。

  再然后,当他进入到组织,真正的拥有权利去调查这个人的背景后,他才发觉羽生临也身上所藏着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深。

  波本说,“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吗?”

  羽生凛依旧没什么情绪,他镇定的反问。“你觉得我恢复记忆了吗?”

  “……”

  “你的问题问完了吗?该我问你了吧?”

  “好,你说。”

  羽生凛把手上的举起来,树叶遮挡住霞光,让他的橙眸在阴影处晦暗难明。“刚才提到的乌丸集团,你了解多少?”

  “乌丸集团?你指的是哪些方面?”波本在大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相关的信息。“你在查雪莉研究的那个东西?”

  羽生凛恩了一声,“那个东西最初的发起人是谁,有谁参与过投资,还有近年来日本失踪的人口,以你的权限可以拿到记录吗?”

  波本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两下,“因为贝尔摩德,我曾专门去翻阅过相关的档案,其中的物证凭空失踪,而人证…”

  羽生凛撇嘴,“和我想的一样,都死于非命,对吗?”

  “问这些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羽生凛极其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没有啊,只是有点好奇,你也知道我失忆了。”

  “羽生临也——”波本咬牙切齿,“你在耍我?”

  羽生凛打了个哈欠,“琴酒之前告诉我,近年来BOSS都是通过信息与管家口述来传递任务,管家死后朗姆继承了酒名,包括贝尔摩德在内没有人再见过他。”

  “你说之前有接到任务,去调查琴酒……”羽生凛眯着一双眼睛,“这个任务,是谁发布的?”

  刚才还靠在墙上的波本猛然挺直身子,“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哈?”

  察觉到屋内的诸星大被他的声音吸引抬起头,波本掩住嘴巴,小声询问。“这件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有,不过…要是朗姆死了,贝尔摩德也出事的话,那个人一定坐不住。”

  事实上,所有的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羽生凛也清楚,仅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皮耶卡造成任何伤害,甚至面前这个庞大的组织,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波本语气中的焦急,羽生凛微笑,“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完成,愿意协助我吗?”

  *

  位于西西里一处Mafia家族的领地。

  四处都是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尸体,他们睁着眼睛,脖颈上被一刀隔断气管,死不瞑目。

  流出来的血在地面上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型的红色血坑。

  阿阵手上握着已经被砍到钝卷的匕首,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不只是谁的血喷在了他的身上,此时黏糊糊的将衣服布料全都站在皮肤上,稍一拉扯便会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出这个房间,背后是已经死掉了的Mafia首领。

  趁着他们家族大部分人出去收取保护费的时间,他成功的完成了乌丸莲耶交予的任务。

  阿阵步伐踉跄的来到出口,推开眼前的这道门顺利的离开,他就能获得对方的赏识,拿到代号,帮那个人治疗双腿。

  一缕光映在他翠绿的视网膜上,让他感觉到一阵刺痛。

  紧接着是无数道提着灯笼的人出现在远方。

  那些家族的人回来了——他没能顺利的逃走。

  阿阵拖着已经到极限的身体,疲倦的躲在了一处狭小的角落。耳边的叫喊声还有四处奔走的脚步一会近一会远,他屏住呼吸,在睡意席卷时狠狠地咬在自己的手臂上,血液渗出与汗渍融合产生的疼痛尕布,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是他在遇到羽生恒后,第一次独自出来杀人。

  阿阵掏出口袋中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的石雕,手指微微揣摩着。

  这是羽生恒送给他的保护符,被他一直戴在身上。

  他想,等下回去这一身伤,要是被羽生恒看到了,又要和他生气。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关系,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跟着乌丸莲耶商队的人去日本,去看他喜欢的樱花,去找他的父母,去完成一切的约定。

  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短暂的休憩着。

  另外一边的羽生恒正在接受痛苦的电击,他低垂着头,胸口呼吸的起伏微弱。负责执行审讯的人想要用鞭子抽打他,却被一旁的黑泽管家呵斥,“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他走过来,撕扯着羽生恒的头发,让他从晕眩中清醒过来,“还不说吗?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羽生恒动作缓慢的扫过他的脸,瞳孔涣散,“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个孩子应该已经死了,你做了什么让他重新活了过来?我们做过测试了,他的身体状况要比训练过的士兵还要强壮。”

  羽生恒冷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回应他的不是别的,而是电击刺穿产生的巨大痛觉,他的脖颈高高扬起,面如死灰。

  “我……不知道。”

  阿阵躲藏的位置还是被敌人发现了,他一路杀过去,最终被敌人从背后刺入的手指粗的铁棍,硬生生的贯穿了腹部,卡在骨头与内脏的中间。

  喉间腥涩的血液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他攥住铁棍,强撑着疼痛在对方叫喊出声前一刀抹喉,随后脱离的跌倒在地上。

  口袋里的石雕掉落在地上,前端碎裂开来,滚出去老远的距离。

  阿阵捂着腹部,吃力的匍匐想要去抓那个东西。

  他终于从黑暗中逃出来,爬进了他所在的阳光照射温暖的环境里,又怎么能在这里放弃——

  如果放弃的话,羽生恒该怎么办?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刹那,阿阵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

  “把他带回去治疗,告诉乌丸大人,他的身体素质果然很强。”

  藏在他记忆深处噩梦般的记忆,因为身体同样部位遭受重创而被突兀的开启,琴酒有那么一刹那呼吸错乱,疼痛感让他恢复了神志,烦躁的啧了一声。

  腹部被朗姆受创时胡乱发射的子弹击中,传来阵阵的撕裂感,琴酒把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丢在一旁,重新换了一块捂在伤口的位置,银白色的长发因为冷汗粘黏在脸颊上。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乌丸莲耶会如此赏识他的原因。

  习惯了黑暗的双眸在漆黑的环境下,流露出一丝不属于他的情绪,他随手掏出火机,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与那时同样的石雕,穿越了无数的岁月,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摩挲着石雕的上端磕碰出的痕迹,表情淡然。

  即使羽生凛没有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他去找乌丸莲耶算账,他也依旧会选择这条路。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当他人的棋子,更何况是这么多年。

  琴酒仰起脸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他脸部的弧线向下滴落。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踩踏在碎裂的瓦砾上,最后停留在他正前方。

  这种熟悉的感觉,哪怕是琴酒没有睁开眼睛,也能够从呼吸的频率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手电筒的一缕光照射在他的眼皮上,他侧过脸,斜睨着,“所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羽生凛。”

  羽生凛没有在原地站太久,手电筒照射到琴酒苍白的脸颊时,他几乎是同时间迈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去。“枪伤不去处理很容易恶化,况且这段时间你的身体状况都不好。”

  琴酒冷笑一声,“猫哭耗子?”

  羽生凛刚刚探出去想要查看他伤口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接着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用力掰扯开琴酒阻挡的手。

  狭小的环境血腥味根本散不出去,琴酒的手因为失血的原因温度冰凉。

  羽生凛看了一眼腹部上的伤口,不由自主的叹气,“之前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不应该强迫你去杀乌丸莲耶。”

  琴酒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少说废话,没事就快滚。”

  羽生凛抿了抿唇,他来这里的目的绝不是和琴酒说句话这么简单。“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透明的玻璃棱块,并当着琴酒的面让棱块亮起微弱的光点。

  凝聚的光点被他用手托着伸向琴酒伤口的位置,即将接触到伤口时,琴酒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能前进分毫。

  那些聚集的光点,唰的一下消失的干干净净,周围又黑了下去。

  在漆黑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状态下,羽生凛开口,“你比我清楚,以这种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找乌丸莲耶报仇。这种力量可以治好你,你不该拒绝。”

  等了一会没有从琴酒口中得到回应,他再次尝试着将棱块点亮。

  斑驳的光点,让他看清了琴酒的表情,那双他曾无论作何努力也无法融化一丝的寒冷眼神,此时有一团异样的、肉眼可见的火熊熊的燃烧着。

  他哑着声音,攥的羽生凛手腕生疼。“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种东西会对你有害?”

  琴酒拒绝的反应在羽生凛的意料之中,毕竟这种道具的光效,在羽生临也死之前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

  曾经的羽生临也在死前说了一堆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的话。被反噬时的恐怖状态,就算是他本人也会感到心悸。

  所以,从一开始羽生凛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现在的他只希望快一些结束所有,不想再去纠结谁对谁错。

  羽生凛执拗的想要挣脱开束缚,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我必须治好你,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琴酒强忍着怒意,用一种指责的语气呵斥着。“当年的事情还不够你疼吗?”

  羽生凛停下挣扎,安静的注视着他,良久后才沉吟。“你有意识?为什么没有说过。”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手里拿着的玻璃菱块从掌心滑落,砸在琴酒伤口的周围。

  听着他的闷哼声,羽生凛感觉到耳边的发丝被冰凉的指尖触碰,略显亲昵的举动,带着血液的腥味,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琴酒声音很低,稍微有一丝微风刮过就变成的细碎不清。羽生凛只觉得心脏跳跃的声音也快要压过了他的呢喃。“我会杀了他。”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结束后让你的那几个朋友,帮你上一个新的身份。以他们的能力,这件事并不难。”

  “欠你的,我也会还给你。”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参与进来。”

  在他的低语下,大脑宕机完全无法运转,羽生凛凭着一股直觉,反问道。“欠我的,你还得起吗?”

  那些细枝末节,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缓缓划过,就连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羽生凛盯着琴酒手指夹着的烟头愣神,“为什么会选择呆在这里?”

  方才的温柔好似只是羽生凛的幻觉,琴酒听到他的问题,不耐烦的将烟蒂丢了出去,“在我反悔放你走之前,快点走。”

  这招对现在的羽生凛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一抹厉色反倒让他变本加厉的询问。“我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手电筒的光被他点亮,羽生凛照了照周围,蔓延的藤蔓,枯萎的杂草,还有那些流浪汉们留下的已经发霉的被褥。

  原本,他也只是抱着可能的态度,想要去琴酒的安全屋找一些证据。

  在路过曾经孤儿院附近时,不知何种原因,羽生凛鬼使神差的喊停了计程车。

  羽生凛怒由心生,“承认你在乎我,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琴酒嗤笑一声,“喜欢你?你——”

  琴酒的话还没说完,在他猝然瞪大的翠眸中,映着羽生凛靠近的脸。

  手电筒被他的动作打翻,在空中转了几圈,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羽生凛抓着他的肩膀,完全的用体重将其压倒在了沙发上,生怕琴酒有所反抗,他顺势坐在了对方胯部的位置。

  无论何时,短暂的错愕后,琴酒的反应要远比他快得多,羽生凛近乎偏执的盯着他,用嘴唇堵住了这张讨人厌的嘴,一只手摸索着沙发上掉落的玻璃棱块。

  在被抓住手腕前,捏碎了棱块的外壳。

  与当年坠海后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行为,棱块里的液体化作光点被琴酒吸收进身体。

  羽生凛或多或少能猜到琴酒现在这么做的缘由,他想要一个人将这一切承担下来,还给羽生凛一个全新的人生。

  只可惜,无论他做什么,羽生凛都没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了。

  琴酒全身的皮肤在吸收液体后,呈现出诡异的青色,随后所有的伤口全部都恢复如初。羽生凛抓着他的力道送了下来,乏力的笑了下。“我不想听你说话,反正都是我不想听的东西。”

  这种完全违规的行为所造成的反噬,在他话音落下后翻涌着袭来,羽生凛身体失去控制,整个人扑倒在琴酒的怀里。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里倒下,强忍着眩晕与呕吐感撑起身体。

  怎料琴酒趁机抓住了他,将他再次扯进怀里,这一举动完成的过于流畅,羽生凛甚至怀疑他刚才表现出的那份虚弱是故意演戏。

  耳鸣声让他听不见琴酒说了什么,但能够感受到一双大手在他身上不停的摸索着,似是想通过肌肉的状态来判断他身体的机能是否正常。

  他们所在的空间,在羽生凛倒下的同时发生了天壤的变化,一个可见的,散发着光点的薄膜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琴酒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这股力量所带来的改变,他尝试着用手触碰薄膜,阻止其关闭,结果却是加速了圆弧的形成。

  怀里的羽生凛化作光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芒过后,穿着一身朴素白衣的羽生凛,额头处闪烁着怪异的光点,站在距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高台上。

  他走过去,恰好与睁开眼睛的羽生凛对视。

  羽生凛叹息一声,“你肯定想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来那种道具确实对你的存在有了改变。”

  琴酒察觉到在这里的羽生凛要比刚刚接触的柔和太多,羽生凛摘掉脑袋上的头盔,眼底划过几分庆幸。“看来,他的确留了后手,这属于人造人的身体构造搭建出的特殊脑部空间,不可思议。”

  琴酒蹙眉。“你在说什么?”

  羽生凛对他伸出手,眉眼间皆为淡然。“想知道吗?我们两个人必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