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晚餐结束都没有感觉到丁点不舒服,今天就能平安的度过。

  然而他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了。

  羽生凛躺在床上翻看着论坛内有关国内与组织的消息,隐约感觉体肤发烫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位置,想要喝几口水缓解喉咙的干涩,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额头碰撞在木质桌角的同时,桌腿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羽生凛用手捂着额头,嫣红的血渗了出来,顺着他的掌心流到小臂。疼痛感让他的意识清晰了不少,顾不得什么,他拿起手机拨了苏格兰的电话。

  苏格兰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在他拨通电话之前就听到了声音,心存疑惑的敲着他的门。“羽生?你休息了吗?”

  羽生凛艰难的站起身,从里面打开门。

  苏格兰看到他额头流着血,脸色惨白的模样,结合地上摔碎的杯子,反倒的凳子,立即明白了一系列的过程。

  “我房间有药箱。”顾不得羽生凛的回答,他慌张的跑回了房间。

  好在伤口不深,他帮羽生凛贴上创可贴,担心道。“你这家伙,之前问你有哪里不舒服,你明明说没事。”

  羽生凛偏过头,咳嗽了几声,“抱歉,我也没想到。”

  苏格兰整理着药箱,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倒像是莱伊让你扮演的“病人”。”

  羽生凛胸口有点发闷,苦笑道。“你就别调侃我了。”

  “好了,温度计拿出来。”他接过温度计,挑了挑眉。“三十九度,还好及时发现。”

  羽生凛看他的紧张不像是演出来的,本想出声安慰,没想到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行。

  很显然,苏格兰听到了那一声类似鸭子似的“嘎”。

  他眼底泛着笑意,“晚上在我这边休息吧,要是有什么需求,我还能帮你。”

  羽生凛摇了摇头,艰难的发出声音,“会麻烦你的。”

  他对那段记忆的读取还未完成,还想着晚上趁睡觉的时候全部看完。

  苏格兰却是铁了心的要把他留下,羽生凛只好轻呼一口气。“那,麻烦你了。”

  见羽生凛沉沉睡去,苏格兰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他的观察力虽不及萩原研二,但羽生凛的状态,足以引起深思。与莱伊搭档也有一段时间,他和宫野兄妹也算走得近。

  偶然的情况下,听雪莉提起过羽生凛的身体状况,说是异于常人,体弱多病。

  按理说羽生凛在体能上是不可能弱的,他可是警察学院出身,各种强化训练的成绩都极为优异。

  如今看来,他的不舒服倒不像作假。

  难道是某种旧疾?

  他的视线扫过羽生凛苍白的脸,落在他置于耳边的手臂上。

  淡青色的血管透过白皙的皮肤隐约可见,唯独看不见经过训练产生的肌肉。

  苏格兰心情复杂,哪怕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难以相信会有一天对羽生凛产生怀疑,费尽心神。

  他和降谷零不一样,降谷零警校毕业后就加入了Zero小组,参与严格的训练与众人失去了联系。

  他则选择了警视厅的公安部,成为一名警察。

  苏格兰还记得那天傍晚,自己回到租住的房子,就看到羽生临也浑身是伤的蹲坐在他门边。

  听到声音,他狼狈的抬起头。“哟,景光,可以让我稍微待几天吗?”

  他匆忙蹲下身,查看着对方的伤口,大多数都是一些子弹的擦伤,唯独左侧腹部被子弹划过,鲜红的血晕了大片衣服。

  他扶着羽生临也进屋,包扎了伤口后,才询问。“怎么回事?”

  那时距离警校毕业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披散在肩膀上凌乱不堪。羽生临也面露尴尬,“啊,不小心被自己人打了。”

  “啊?”

  他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而后凑到诸伏景光的耳边,“我在坏人的组织里当卧底,然后差点被自己人追上了…”

  羽生临也的睫毛颤了颤,橙眸里透着可怜兮兮的神色,“小景光,我要饿死了。”

  “不准学萩原说话!”他装作生气的说道,“知道了,我去做饭!”

  羽生临也嘴边的弧度扬起,“我要吃咖喱饭!!”

  诱人的食物摆放在他的面前,他舔了舔嘴角,“景光,可以包养我吗?”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时间,羽生临也都会准时在晚饭时间到他家里报道。

  有时拎着从周边城市的特产,有时可怜巴巴的空手敲门,诸伏景光也只是淡淡笑着把食物放在他面前,轻声说。“记得要给钱。”

  每当这时,羽生临也都会瞪大眼睛,笑意盈盈。“我们两个的关系,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似乎所有的抱怨,都会被他的和睦笑容堵回到喉咙里。

  他撑着下巴望着正在学习的诸伏景光,坐在一旁昏昏欲睡。“你这段时间,长进不少。”

  诸伏景光低头翻看书籍,只是应道。“还好,毕竟不能被zero落下太多。”

  他笑而不语,钻进被窝里沉沉睡过去。

  对这样的羽生临也,他总是没有办法。

  后来看着他屡次受伤,熟练用绷带包扎的淡然的神色,诸伏景光忍不住问。“那份工作,很辛苦吧?”

  羽生临也对他笑了笑,笑容掩饰了他疼痛的情绪,他轻声说,“热爱的话,就不觉得辛苦了。”

  看他的表情紧张,羽生临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能活很久,你这样还以为我今年就要挂了似的。”

  诸伏景光叹气。“至少,不要再这么频繁的受伤了。”

  “我尽量。”他笑的无奈,“最近要忙起来了。等我空闲下来,再来蹭你的饭吃,小景光~”

  笑容定格在那一刻,从那之后,羽生临也再也没有出现。

  也许,一语成谶。

  而他和降谷零也走上了和羽生临也同样的路。

  辛苦吗?

  正如他所说,只要热爱,并不觉得。

  苏格兰伸手摸了摸羽生凛的额头,感觉到温度稍褪,才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这一觉羽生凛睡得格外熟,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苏格兰敏锐的感受到他的翻动,迅速的清醒,灰蓝色的眼睛略带朦胧,“羽生…”

  羽生凛嗓子还是哑着的,他咳嗽了几下,“我还是装哑巴吧。”

  苏格兰笑着穿上外套,“好,小哑巴。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喂!这样有点过分了吧!”

  羽生凛为了掩饰头上的伤,特地把萩原送给他的草帽带了出来。农场的位置比较偏,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才搭乘田野间耕作用的牛车,穿过黄澄澄的麦田。

  清风迎面拂过,羽生凛用手扶着帽子,生怕被刮飞。

  一旁的苏格兰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出来时吃的药物还残留在口腔中,微微泛着苦涩。羽生凛感受手指间的温热,扬起笑容,“我没关系。”

  记忆在某些相似的地点,总会翻找出细节。

  曾经有个人在相同的地点,沐浴阳光,听着他诉说爱意,却并不表态。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于迷雾中清晰。

  他想起来了,琴酒当时说的是,“爱?我快吐了。”

  苏格兰的脸在他眼前猛然放大,那人随着附身的动作,垂在脸上的发丝被风吹乱,扫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怎么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羽生凛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每个人都有秘密,至少在这一路上,苏格兰对他都是极好的。

  澄澈的眼眸里闪着明亮的光,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不舒服,这里的风景很好看。”

  半小时以后,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农场附近。

  和之前一样,穿戴上用于伪装的假面,他们和正在工作的农场人员打招呼。

  正在除草的少年有着黑人的血统,黝黑的皮肤与卷曲的黑发非常容易辨认。

  他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指着另外一边硕果累累的果树,“¥#%¥”

  羽生凛虽然听不懂,还是礼貌的对他微笑表示感谢。

  少年显然没受过这种对待,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苏格兰小声的帮他翻译,“他说早上好,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羽生凛诧异,“我带着易容他都能看出来?”

  “可能是你比昨天呼吸声重了。”苏格兰沉思,“等下我来处理就行,你去一边玩。”

  羽生凛抬起手,轻轻扭了下他的胳膊,“喂!我还没这么没用。”

  他也不恼,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摸他的脑袋,考虑到易容可能穿帮,讪讪的笑了下。

  农场内种了许多不同的作物,距离农场不远处还有一片草地,草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几十头牛在漫步吃食。

  草地前方隐约可见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此时恰好日出,霞光将整片环境笼罩在其中,风息拂面,一层一层,拨弄着空气里馥郁的作物香气。

  羽生凛在一旁吹着风,余光关注着苏格兰和农场主的交谈。

  那名黑人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晒干的坚果。

  羽生凛指了指自己?

  少年点头,将坚果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羽生凛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集市内买的挂件,放在他手心里。

  一旁的苏格兰和农场主聊完,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略显无奈。“我们这些天就住在这里。”

  羽生凛神色淡淡的,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晨光与他的眸色交相辉映。

  他使用了技能,听到少年说。“伯特尔很喜欢大哥哥送的挂件。”

  苏格兰与他对视一眼,笑意晏晏。“他说,这是坚果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