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凛呼吸一窒，琴酒却在这时用手抓住羽生凛前额的碎发，刺痛感让他发出轻微的闷哼声。他将羽生凛的头偏转，以一种面朝门方向的姿势。
而在门外，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萩原研二。
羽生凛如惊弓之鸟，恼怒，羞赧，多种情绪之下，面红耳赤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不想让萩原研二看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
与感情无关，仅仅只是自尊心。
门外的萩原研二敲了几下没听到回应，觉得奇怪。“这家伙，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羽生凛打着电话。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振动的频率，琴酒牵着他的手，将他以另一种姿势抵在门上，羽生凛砰的一声用手撑着门，侧过头，恼羞成怒。“你是故意的。”
明明手还牵在一起，温度彼此温暖着对方，羽生凛却只感觉到了从头到脚的冰冷。
琴酒松开钳住他的手，从口袋中摸出烟，脸上毫无情绪的吸了一口，“不回去吗？”
羽生凛的嘴角被他咬到泛着不正常的红，虽然在昏暗的场景下看不太清晰。但这种程度，一时间也很难消退，羽生凛怒视着沉静如寒冰的琴酒，扭头就走。“要你管！”
他气呼呼的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萩原研二嘴里叼着一小块牛排，看到他的身影，差点被噎住。“咳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羽生凛用湿的餐布捂住嘴，绷着一张脸，“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是放我鸽子就行。”萩原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下有什么打算？”
羽生凛抬眸，看到琴酒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朝他这边望了一眼。他动作不太自然，“没什么事，你有什么打算？”
“打包点食物给小阵平送过去吧。”萩原双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在虐待自家幼驯染呢。”
“既然这样的话，就我来付钱吧。”羽生凛浅笑，“上次你们请我吃咖喱，这次应该是我来才对。”
萩原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只是摸了摸头发。“真是，明明是我约你出来。”
“没关系。”羽生凛放下手上拿着的餐巾，几乎是从现场逃离一般的去到相对明亮的收银台付款。在足够的光线下，屏幕中倒影的嘴唇，红肿已经消了不少。
萩原从后方揽住了他的肩膀，“那我们走吧，刚跟小阵平发了条消息，他刚好在附近吃饭。”
羽生凛拎着打包的食物，离开时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琴酒所在的方向。
原本是两个人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
真的在做任务？
羽生凛沉默着将萩原搭在他身上的手拿开了。后者明显是愣了一下，略微尴尬的找了个话题。“说起来，我和小阵平的宝藏食堂，还是羽生前辈推荐的。”
不知缘由，羽生凛倏然开始羡慕羽生临也。片段的记忆中，他表现出的温暖，自立，果断，甚至死后会被这么多人记在心里，都是他没有的。
正因为有了这半分的羡慕，羽生凛才在应当忍让的时候，鼓起那么一丁点的勇气去反抗。
“萩原君。”
“嗯？怎么了？”正在开车的萩原研二侧过头瞅了他一眼，“还有一会才能到，你要睡一会吗？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羽生凛的视线黏在他的脸上，萩原莫名的摸了下脸颊，“怎么？我脸上有怪东西？”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的话说的直白，正常人都应该理解其中的意思。可偏偏自称情感高手的萩原研二，装作搞不清楚状况。
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再好不过，若他真有，此时在没有产生任何伤害前，制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是今天逗你你还在生气？”下车前，萩原猛不丁的说了一句，羽生凛未能搭话，松田阵平的脸就在他面前陡然放大。
他贴在车窗上，正在往里看。
“你这个行为像个笨蛋。”萩原吐槽道。
“挑我上班的时候出去玩，还要说我是笨蛋吗？”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应该是我谴责你们才对。”
萩原单手搭在门框上，“所以羽生觉得你过于惨，给你打包了海豚餐厅的招牌菜。再说，你也可以在我上班的时候约羽生出去玩呀。”
松田：“……”
羽生凛拎起手上的袋子，脸上漾起柔和的笑意。“是萩原君说要打包的，他不好意思承认。”
“喂！羽生！别胡说！”
“那还真是感谢了，HAGI。”
他们两人同时别扭的扭过头。
松田他话题一转，“既然来了，不如在这边坐一会？”、
松田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邀请羽生凛一同。一旁的萩原研二毫不客气的拆台，“小阵平，你现在这样像油腻大叔。”
“你这家伙—给我闭嘴！”松田被说的瞬间破防，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一拳头打在萩原的脸上，羽生凛被他们两个逗乐了，虎牙隐在唇瓣下若隐若现。
松田邀请他去的是一家经营和果子的店铺，店铺的装修简单，在周围一群装修别致的店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店内有且仅有两位老人。
“山平叔和阿婆也算是可怜人，之前因为一场火灾，家里的四个孩子都去世了。当时是羽生前辈，冒着大火冲进去，把他们背了出来。”
“这家店也是羽生前辈资助开的，我们之前经常来聚餐。”
他说的确实如此，萩原刚进门就熟稔的趴在吧台面上，“阿婆，怎么今天看上去比昨天更年轻了？”
年迈的阿婆笑容慈祥。“你这小子，每次都油嘴滑舌。”
萩原笑笑，“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
一旁制作和果子带着厨师帽的老人，转过身把食物放在容器中，“我就知道阵平说去接人，是为了接你。”
他虽然嘴路抱怨着松田和萩原每次来都耽误他们做生意，但还是把一些做工精细的点心放在了台面上，“先吃着，不够我在给你们做。咦，这位——”
羽生凛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萩原君和松田君的朋友。”
山平叔打量了他几秒，忽地转身从后厨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羽生凛的脑袋上。力气不大，但让羽生凛一头雾水，一旁的阿婆连连制止。“老头子！你这是干嘛！阿临难得回来一次，你还这么凶他！”
老爷子怒目瞪着他，“这小子，有几年没来看我了？他们这几个人里面，就萩原和松田小子有良心！其他几个人，老头子我都快忘了长什么样了。”
羽生凛望了眼一脸无辜的松田，深深叹了口气。
不用想两位年岁已高的老人把他认成了羽生临也。
想来和他们争辩没有任何意义。羽生凛给松田丢了一记眼刀，学着记忆中羽生临也的语气，“没，没办法，要执行秘密任务。这不是任务结束，马上就来看你们了吗？”
一开始显得紧张，而后莫名的融入了所谓的角色扮演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的替身，感觉并不算太坏。
羽生凛听着喋喋不休的数落与问候，只能沉默的点头，偶尔张口安慰两位老人，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他们。
就在他难以招架的时候，萩原咽下口中最后一块和果子。“叔，前辈知道错了，您也不要总是说他，好歹他也是个大人了。”
“大人怎么了！做事还是顾头不顾尾！”老爷子在刚才的对话中脱下了围裙，此时穿着常衣和他们聊着天，眼睛一眯，好似在回想着往事。
松田这个时候才找到插话的机会，“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山平叔的手艺，没想到他和我一样把你认成羽生前辈了。”
他的道歉里的谎言吹弹可破，羽生凛只是抿了下唇，没有拆穿。
迄今为止，他所看到的暗面太多了。这些隐匿在暗处的罪恶，羽生凛虽没有直接接触，但也几乎与他如影随形。
最初是惩罚室内被拷问的血肉模糊的叛徒，一声声用声嘶力竭的话嘶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温热的血飞溅在他的脸颊上，羽生凛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身体变冷。
眼睛酸涩，只是为了得到琴酒的认可。
因为琴酒说，羽生凛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但同样的，有些东西，你也必须接受。
成长要付出代价，道路都是人自己选择。他选了琴酒，因为只能学会变得冷漠。如今他也可以风轻云淡的看待这些东西的存在。
因而，松田这种微小的利用，根本不算什么。
羽生凛吐了口气，眉尾轻挑，端起桌面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不用道歉，没什么。”
萩原在一旁，揪着眉头。“还是和叔和阿婆说清楚吧，羽生和前辈终究不一样。”
一旁沉溺在回忆中的老爷子这时想到了什么，他拍了下羽生凛的肩膀，“阿临，上次那小子，怎么今天没见你带来？”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带他来，还吓走了店里不少客人。”他怀念的语气推动着镜架。“现在想，已经过了几年了。人老了，有些事情记不住。”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叔，你是说前几年羽生前辈还来过店里吗？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是阿临说不要跟其他人说他来过的事情，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看过老头子我。”
“对了，那边的照片板上，应该能找到当时的合影。”他乐呵呵的笑着。“平时店里的客人都是些老熟人，很少有年轻的女孩子会光顾。那天可来了不少人。”
“那个，山平叔，你还能记起其他的东西吗？”羽生凛非常自然的询问，“当时我也忘了我说了什么。”
山平叔摸了摸胡子。“啊，对。阿临离开前跟我说，那个冷小子是他的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