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琴酒的对面,动作妖娆妩媚,红色的指甲撩拨着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距离隔了太远,羽生凛难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凭借她的动作,猜测她与琴酒交谈甚欢。

  纤细的手指摇晃着酒杯,杯中浅黄色的液体在蓝色梦幻的环境下,别有一番情调。

  羽生凛只觉得有一股血液直冲大脑,这股冲动几乎让他立即站起身,冲到琴酒面前质问他这个人是谁。

  手一直保持着拿菜单的姿势,慢慢的开始发麻。

  他的质问,应该只会让自己变得难堪吧。

  毕竟琴酒从未对他产生过感情。

  维系一段感情需要两个人的共同经营,只有一个人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羽生凛挣扎了许久,还是没能有站起身的勇气。

  “你怎么了?”

  萩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羽生凛抬眸,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回来了。”

  “恩,想好吃什么了吗?”

  “没,我对这些料理不太熟悉,你点吧。”

  萩原研二打开菜单,指着其中一个绿油油的菜品说道。“这个怎么样?你吃香菜吗?”

  羽生凛极其嫌弃的撇嘴,“拒绝。”

  \"为什么?\"

  “不太喜欢香菜的味道。”羽生凛刚才有看菜单上的菜品,只有两道菜踩了他的雷点,没想到萩原研二如此准确的踩了上去。“还有那个苦瓜,绝对不行!”

  萩原单手撑着脸颊,好笑的说。“哦?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可以挑食?”

  “就是因为成年人,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吃什么。”羽生凛迅速反驳,“你难道没有讨厌的食物吗?”

  “当然有啊。”

  “是什么?”

  “青椒,苦瓜,还有香菜。”他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刚才故意整蛊羽生凛的事情没兜住,双手合十,在对方眉头皱起前,迅速道歉。“对不起啦。”

  他俏皮灵动的表情,让羽生凛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他被憋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半分不满。“你……”

  萩原研二眯突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如同逗弄猫咪似的,“比起之前见到的你,总算是多了点生气。”

  这种亲昵的朋友间的触碰不是第一次。羽生凛想,正常人会捏朋友的脸吗?

  他虽然没有什么过去的记忆,并不代表羽生凛不懂得比朋友更进一层的暧昧意味着什么。

  萩原研二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翻看着菜单,“这家店的招牌是两份不同的套餐,我们点两份,这样都可以吃到了。”

  羽生凛的视线越过萩原研二,停留在里面的人身上,对他说的话敷衍的点了下头,“好,听你的。”

  他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一是不想让萩原研二察觉到那些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二是要避免里面的几个人,从这里路过发现羽生凛的存在。

  要是早知道琴酒也在,他刚刚就应该找个借口和萩原研二去别的地方吃饭。

  萩原点完单,和羽生凛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羽生凛虽然已经退烧,但身体还比较虚弱,坐在被海水包围着的餐厅里,空调的冷风与湿润的环境,还是让他的脸色开始变差。

  萩原发现了这一点,“你怎么了?”

  羽生凛咳嗽了两声,手掌抓在胸口,“没,没事。等一会就好—”

  医院的药物对他基本上没有效果,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萩原研二发现。他咬着牙,站起身,镇定的说。“我去趟洗手间。”

  虽然之前羽生凛会时不时的感觉到胸闷,但基本上几个月才会出现一次。他硬扛着过不了几分钟,这种锥心的痛就会消失。

  然而自从拿到了论坛后,尤其是与羽生临也的牵扯不断加深,他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甚至连装样子也快要维持不住了。

  他一只手扶着洗手间的水池边,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攥进胸前的衣物,拼命地呼吸着。冷汗顺着背脊渗出,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羽生凛咬紧牙关,想要遏住喉间涌上的血,然而撕裂感,还是让他没忍住,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在水池中。

  血的颜色给他惨白的嘴唇镀上了一层妖冶的艳色。羽生凛打开水龙头,将血液冲进下水道。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他抬起头,捋了捋沾在脸上的碎发。

  也算有缘,正在他整理的时候,琴酒从门外走了进来。

  羽生凛双眸猛然瞪大,迅速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琴酒好像没有看到他,径直朝里走去,羽生凛的心脏快要从胸膛中跳了出来,他轻手轻脚的从卫生间离开,猛然松了口气。“呼——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被发现什么?”

  “当然是和朋友一起——来……”羽生凛嘴唇抖了几下,转过身,看到琴酒站在门边,带着黑色手套的手里,还捏着他的手机。

  羽生凛的手机壳是雪莉和宫野明美亲手做的。

  就连琴酒的也是。

  不过琴酒嫌弃她们两个小女生做的手机壳太过于花里胡哨,收下后就丢进了安全屋里吃灰。

  羽生凛僵僵扯了扯嘴唇,“Gin…早,早上好?”

  琴酒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冷淡的脸上浮现一层轻飘飘的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羽生凛硬着头皮走过去,想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下一秒却被琴酒攥住手腕,带进了卫生间里,隔间门被带上,羽生凛眨巴着眼睛,听到外面陌生男性结伴进入,嬉嬉闹闹的聊着关于水族馆的景色与餐厅的话题。

  琴酒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狭小的空间里,为了避开和琴酒的肢体接触,羽生凛只能坐在马桶盖上。

  琴酒则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羽生凛用手推了推他,“那个…有什么事,好好说。”

  琴酒褪下手套,掀起羽生凛被汗水浸透的刘海,他压低嗓音,几乎是贴在羽生凛的耳畔上轻声说道。“看来你病得没有这么严重,高烧之后还有心情跟别人跑到这里来玩?”

  羽生凛的呼吸瞬间凌乱。

  琴酒知道?琴酒刚才看到他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他自己也在和别人跑到这里来玩。

  唇瓣呼出的气体灌入耳中,产生莫名的痒感,羽生凛的耳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发烫,不到十几秒的时间,红的快要滴出血。

  微弱的嗤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

  羽生凛屏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发现他们这个隔间的异常。然而琴酒却不这么想,他轻描淡写的说,“你很在意那些人?随手杀了便是。”

  不自量力。

  在琴酒眼里,这些普通人就像渺小的蚂蚁般,他又怎么会在乎当前的场合。

  可是羽生凛在乎,他曾经也是蚂蚁中的一员,如今也不过是披上了精心缝制的巨大虚假外壳。

  “真难得你没对我恶语相向。”羽生凛面上平静的低语。刚刚经历过的痛苦让他难以招架琴酒的体温,神色倦怠。“是之前在医院认识的朋友。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态度过于疏远,琴酒微微眯了眼睛,还未说话,羽生凛抢先说道。“你要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是你没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外面的人从卫生间离开,羽生凛也没有刻意压抑嗓音,直直的与琴酒对视,他的眼中燃起难以浇熄的火焰,“我说对了?”

  以他的精力已经难以顾及所有人的心情。与其被琴酒在这里用语言羞辱,不知何时才能离开。羽生凛竟有一种惹怒他,就可以快速逃走的想法。他的态度决绝,与之前一味的忍让有着天差之别。

  他说完颓废的垂下头,声音微微发颤。“反正,你和谁在一起,我也没什么身份去问。”

  “真让人意外,你现在倒是懂了这个道理。”琴酒顺着他的话,没有意料中的怒火中烧。在羽生凛耳中听起来似乎还有种无可奈何的情绪。“那女人和我没什么关系。”

  一句话中调笑味颇浓,羽生凛眼眶微红的看向他,而后又用手背擦了擦让人难堪的眼泪。“什么意思?”

  这种轻松的语调,羽生凛已经很久没有和琴酒单独相处时听到了。

  羽生凛得寸进尺的凑过去。“那你为什么会和那个女人来这里吃饭?”

  琴酒摸了下他的耳垂,“是贝尔摩德的任务,我只是送她过来。”

  羽生凛的眸光轻轻一晃,刚刚还委屈的不行,仅凭琴酒的一句话,瞬间收敛了情绪。“哦。”

  琴酒不会特地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可羽生凛不一样。

  他本就心思细腻,对琴酒给出的解释,虽然还未证实。但光是解释这个行为,就已经足够让羽生凛赶到欢喜。

  他的喜悦还未挂上脸颊,琴酒反过来瞬间掌握了主权,“说说,那个男人是谁?”

  “是朋友。”

  琴酒捏着他耳垂的力道不禁加大,羽生凛怔了怔,往一旁仅剩的丁点空间退缩。“你…我没骗你,大庭广众你……嘶。”

  琴酒根本没给他逃走的机会,甚至趁着他说话分心时,用手指掐在刚刚萩原研二触摸过的脸颊处,毫不客气的拉扯着,讥讽道。“朋友?”

  “是朋友。”羽生凛再次确认的回答。

  琴酒抬眸,“打个电话给他。”

  “……”羽生凛挣扎了一会,他的力量太小了,根本拗不过琴酒。只能将愠怒摆在脸上,“打电话我要说什么?”

  琴酒好似故意为难他的拖延时间,直到萩原研二接了电话,他都没能说话。

  羽生凛硬着头皮,“那个…”

  萩原研二:“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先回去了?放我鸽子?喂——”

  羽生凛:“不,没有…”

  萩原研二:“你还在卫生间?出了什么事情?你等下,我马上过来。”

  羽生凛:“不,不是。”

  电话被挂断了。

  琴酒面无表情,“既然是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过分吗?”

  这句话中包含着深意,羽生凛心底一凉。

  萩原研二一旦接触琴酒,以琴酒的身份一定会查出他是警察,甚至会查出他和羽生临也的关系。这种情况是他绝对不能看到的。

  羽生凛咬了咬牙,以十指相牵的姿势握住琴酒的手,在他的眼神威胁下,使出吃奶的劲将他压在隔板上。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嘴唇。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琴酒眼神触动,另外一只手揽在了羽生凛的腰间。他没有直接去掌握进攻的主权,反倒是捏了捏腰部最为柔软的位置,似乎是在催促羽生凛进一步的取悦他。

  羽生凛嗅着他身上以及发丝间传来的酒的味道,一时间有些失神。

  萩原研二走进来,敲了敲唯一一个关上的门。

  “羽生,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