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瓶邪我的父亲母亲>第9章 27-29*-*-*-*

  二十七

  原本盘算着礼拜天带女儿出去玩玩,现在人走楼空,依旧是老两口的天下,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天气热的可怕,中秋都过了也没有降温的意思。

  吴邪赶着末班车买了个西瓜,坐在院子里乘凉,大肥猫今天来的早,找了个心仪的凳子赖在上面睡觉。

  张起灵煮了些小米和牛肉,拿出来喂鸟,画眉鸟在笼子里跳一跳,竟然像小狗一样叫了几声,又转去学门口磨剪子戗菜刀的腔调,这在行家嘴里叫脏了口了,要扽在地上摔死才行,不然它叫着叫着传染给别的鸟,损失就更大了。

  原本这两只画眉鸟是生意上的伙伴送的礼物,全是压过的,不算极品,好在不太差,刚来的时候吴邪还会起个大早,带着它俩去遛鸟的人堆里凑凑热闹,装作很懂鸟的样子,老北京人爱玩的无非就这么几样,大多是前清留下的不务正业的玩意儿,后来发展成退休人群打发时间的乐子。

  附近有几个专门遛鸟的公园,最早凌晨四点半已经有人举着鸟笼子在溜达了,晚一些也不会超过六点,老头老太太凑在一块儿,各自炫耀着自己的鸟,品相普通的还不敢去呢,一去非得露怯不可。

  吴邪曾经见过一个大爷,家里养了一百多只鸟,要知道这样的小鸟是不能一大堆放在一个笼子里的,光那百十来个鸟笼子都要把屋子塞满了,大爷遛鸟分好几批,自行车满满当当的,离得远了以为鸟笼成了精。

  养鸟人炫耀小鸟,无外乎是两方面,一来是品相,要看羽毛看脸,二来呢就是学的花样多不多,会学多少种鸟叫,会不会小把戏,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有些声音是不能给小鸟学的,吴邪不太明白,反正都是学,为啥有的学会了是好,有的学会了就不行呢?

  其实听小鸟叫也是一种风雅的乐趣,可惜他俩都不太会花功夫在打理小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它俩学会了这些歪门邪道,要摔死吧也不舍得,干脆养着当个小玩意儿呗,就是不能给人家知道这件事,不然能被当笑话讲一年。

  喂鸟的时候,大肥猫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它对小鸟不能说没有兴趣,只是不多,估计是不想把精力耗损在捕捉小鸟上,试想,捉一只小鸟是多么费工夫的一件事情,又要观察,又要压低身子做伏击,还要跳啊咬啊抓啊,万一抓不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体力?还是罢了罢了,跟人类撒撒娇要来的稳妥。

  吴邪舀了一大勺西瓜。没拿稳勺子,啪叽掉在了地上,他低头看了看,喊肥猫过来吃,猫动了动鼻子,很是不屑,它又不是狗,才不会什么都吃呢。

  要么说养猫是不如养狗的,狗能看家护院,又不挑剔吃的东西,不想养了还能杀了吃肉,更重要的是,狗很会看人的脸色,它是识时务的,你要是给它亲热亲热,它也摇起尾巴来亲近你,你若是不理会它,它夹着尾巴贴着墙根走掉。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养狗,养猫是因为有老鼠,吴邪家没有养这些东西,听说他爷爷以前很爱养狗,最多时候家里上百条,只是那时候还阔气呢,仆人丫头子一大堆,算是富人的消遣爱好。

  “哎,一会咱们去狗市看看呗。”吴邪用勺子刮了刮瓜皮,嘟囔道。

  张起灵嗯了一声,吴邪三不五时的要去花鸟市场看一看的,偶尔买一盆小花,活物一次也没买过,他也会混到买家里头,对着狗品头论足,卖家以为这笔生意要成了,结果他拍拍屁股走掉了。

  吃完西瓜,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到了花鸟市场,这里的花鸟市场已经形成了规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逢礼拜六礼拜天最为热闹,早市卖什么的都要,花鸟鱼虫是最普遍的,小吃也不能少,还有卖什么强力胶啊摔不烂砸不碎的盆啊,甚至还有卖艺的。

  像今天礼拜三,又是下午,便不那么热闹了,只有常驻的一些店铺在开门,张起灵推着自行车,陪着老婆走走看看。

  走了两三家,吴邪突然嗯了一声,招呼老公来看,道:“还真有卖这耗子的哎!以前都没注意过。”

  这是一家专门卖小宠物的摊位,除了耗子,还有兔子,天竺鼠之类的,一个大箱子里头放着一大堆仓鼠,有的挤在一块儿睡觉,有的在玩跑轮,还有的漫无目的的在箱子里闲逛。

  吴邪道:“看着还挺好玩的,咱们再买一只吧,回去和咱们的那只放在一块儿。”他总觉得只有一只有点儿孤独,看着怪寂寞的。

  张起灵没有什么意见,养耗子不算太麻烦,它又不用遛弯,也不会挠坏家具,一天到晚的睡觉,醒了吃吃东西拉倒。

  店主不在,看摊位的是个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她听到吴邪说要再买,就道:“不能放在一块儿的,仓鼠大了以后会打架,打输了就被吃了!”她经常能在仓鼠笼子里找到被吃的只剩一张皮的仓鼠,不过她爸爸说这样才好,客人买回去死了就会再买,要是一只怎么也不死,哪里有钱赚呢,可她总觉得于心不忍,爸爸不在的时候会偷偷的告诫客人,千万不要把两只仓鼠养在一块儿。

  吴邪有些惊讶,这小东西看着懒洋洋的,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有这样的本事?不过看这小姑娘一脸认真的,又不像是骗人,他问了一些问题,才知道原来铺在下面的木屑是要换的,难怪这两天总觉得鱼缸臭臭的。

  他跟小姑娘买了一个给仓鼠喝水的水壶,又买了磨牙石和玩具,小姑娘给他推荐一种面包虫,他一看不就是家里喂鸟的吗,敢情仓鼠也吃这玩意儿。

  原本说来看狗,到头来买了一堆仓鼠的东西回去,吴邪拿喂鸟的小虫儿给仓鼠吃,小耗子一闻到就疯了,追着虫子满浴缸跑,抱着虫子很是满足。

  二十八

  闲逛了一整天,傍晚悄悄的到来了,天将黑不黑的这段时间胡同口是最热闹的,下班了放学的,走街的串巷的,还有吆喝着卖小吃磨菜刀的,这会儿全堵在小小的一条胡同里头,把一条本就窄的路挤的水泄不通。

  张起灵听外头有吆喝卖卤煮的,拎着钱包出去买了一份,这家卤煮做了二三十年了,对自己的手艺是很自豪的,听不得人家说卤煮不好,老板是个倔老头,不肯卖给外地人,总觉得外地人吃不出这东西的妙在何处。

  吴邪打开了院子里的灯,这会儿天气正凉爽,坐在屋檐下看一会儿书最合适不过,只是要点蚊香,不然要被蚊子给活吃了。

  他们的小院子白天看热热闹闹,晚上点了灯看才有点儿趣味,当初整修的时候,吴邪花了大价钱置办灯具,确保家里各处都亮堂堂的,他恨死小时候昏暗的农村老房子了,一年到头能多用几根蜡烛都算奢侈了,更多的时候要用熏死人的煤油灯,还只有两盏,谁要是出去拿走了这一豆灯光,屋里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还有蜡烛用,能趁着晚上没时间看看书,嫁给这穷鬼以后连煤油都得省着用,有一段时间他们家甚至连灯都点不起,天一黑甭管睡不睡得着都得上床猫着。

  那时候的天很黑很黑,入了夜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不像城里还有路灯和招牌,好几次小孩子半夜起夜踢翻了尿桶,很难想象那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年。

  因此搬到城里住以后,吴邪对电灯的要求很高,每一间屋子都要装好的灯,确保入了夜也可以灯火通明,看着心里也舒服些。

  他翻开了儿子写的书,看到他写胖叔叔的“光辉事迹”,他嫌弃胖子倒是无所谓,干嘛把他老妈也扯上,什么叫做生意运气不好?自己不晓得运气多好!难道他以为他爹做生意百战百胜吗?也不知道亏过多少次,上回生产出来的烂零件现在还堆在仓库里面发霉呢!

  看了两章,张起灵出来喊老婆吃饭,顺便打死了两只蚊子,可能是血型的原因,他并不怎么招蚊子喜欢,如果蚊帐里进了一只蚊子,第二天醒过来保准只有吴邪身上有红疙瘩。

  吃饭的时候,吴邪跟张起灵抱怨:“老二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写什么,这么薄的一本书,一半写的是我的坏话,明天我就去把他的耳朵揪下来卤了吃掉。”

  张起灵默默的咀嚼猪耳朵,听老婆继续道:“还有你,我才知道你偷偷给老二钱,我说他怎么一口牙都吃烂了,我说没说过,他太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了,保不准都是耗子肉做的,你还给他买巧克力!你怎么这么能惯孩子啊你?我喝酒你就不让我喝,医生不让老二吃巧克力你咋不记着?惯他吧你,他三十岁就得戴一口假牙,牙拿下来活像个老太太。”

  在吴邪的数落声中,张起灵缓慢的吃掉了一根猪尾巴,一个猪耳朵,半碗米饭,一碗绿豆沙。绿豆沙是胡同口的一个老太太卖的,煮的不是特别好,胜在方便,老人家一年到头都指着这点儿小买卖过日子,夏天卖绿豆沙,冬天卖点热乎的饺子。

  数落了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吴邪很清楚张起灵不是不疼爱孩子,他只是不会做爸爸,他连做人家儿子都很生疏,三个孩子里老大不必说,老小是个女孩子,唯一对他不算特别排斥,偶尔还会亲近亲近的只有老二,他又能去疼谁呢,只能巴结巴结这个儿子,免得老了没人孝顺。

  有了这本书其实也不错,同一件事从不同人的眼睛里看出去自然也是不同的,他们是不会大大咧咧的跟父母分享真实的想法的,从嘴巴里说出来总不像那么回事,只好从钢笔尖流淌出来了。

  “以前我妈就跟我说,孩子养大了,不论是嫁人还是娶媳妇,终归都是人家家里的了,指望不上,最后家里就剩下她和我爸两个人过日子了。”吴邪把碗筷收了,一边朝厨房走一边道,“那时候我还想怎么会呢,我们住的这么近,走两步就到家了,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小鸟终归是要离巢的啊。”

  回想起来,孩子真正属于父母的时间格外短暂,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孩子都大了,老大也成家立业了,这是否说明他们已经老了呢?可吴邪总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老,应当只算是不年轻了。

  老人家应该是走不动路的,眼花耳聋,喝个稀饭都得喝半天,拄着拐棍靠在墙边晒太阳,晒着晒着到日子了,倒头死了,孩子们一边哭一边偷看收了多少礼金,黄土一埋拉倒。

  那么像他这样就还算不得老人家,他还保有年轻时候的部分激情,这部分激情在原本应该释放的年纪被残忍的压制了,导致它们卡在身体里不得志,现在想逞能,身体和事业压的人无法痛痛快快的。

  时代变得不同了啊,吴邪想,以前哪里需要这样的感慨,祖孙几代人都住在一块,一个大家族似的,各自有自己的小院子,爹娘不死,孩子就甭想当家做主,好比这四合院,理应是住的满满当当才对啊。

  “哎,你当时刚回国的时候,过的也是少爷一样的日子吧?那是什么滋味啊?”吴邪实在好奇那略显得奢靡落后的旧社会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张起灵算是勉强赶上了一个小尾巴,不像他,出生的太晚了,什么好东西也没机会看一看,还差点给自己落个大帽子戴。

  张起灵努力回想,其实结婚之前过的日子在他看来算千篇一律,无外乎是累一点和不那么累的区别,有人喊一句少爷并不怎么高贵,被人喊哑巴也不那么委屈,浑浑噩噩的过呗。

  因此他道:“没什么区别。”

  吴邪很想翻个大白眼给他,这话说的才真是没什么区别呢,早知道不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二十九

  看了一会儿书,吴邪又去逗了逗小耗子,他其实挺喜欢养这些小东西的,可能是上了岁数了,猛地空闲下来觉得无所事事,有个小玩意儿期待着也挺好的。

  小仓鼠已经学会了用那个形状奇怪的水壶喝水,吴邪研究过这小东西,发现出水口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弹珠,仓鼠去舔的时候它一转水就出来了,难为有人为了养耗子还费心研究这种东西,看来日子是好过了,这么小个玩意儿要两块钱呢。

  “哎,老张。”吴邪戳了戳小仓鼠,“你说要是成产这些宠物用品,是不是也挺挣钱的?总比你那卖不出去的破零件强吧。”

  张起灵就道可以去厂里开个会研究研究,至于那堆卖不出去的零件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主是吴邪做的这件事,他选择闭口不提,要想日子过得好,老婆必须心情好。

  天黑下来之后,两个人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刚进城那会儿吴邪特别爱看这些电视剧,非要抱着电视看到冒雪花不可,因此他很讨厌礼拜二的下午。

  他喜欢从彩色电视里看到的属于不同人的不同故事,以前要是想看戏,那非得揣上小板凳,翻山越岭一样走几十里山路到县城里去看不可,电影院一张几毛钱的票也不便宜,又吵闹的不像话,这电视可真是个好东西,一打开就有好看的,连着看一天也不用额外多掏钱给演员。

  后来家里添置了影碟机,那就更好了,只要有光碟想怎么看都行,再也不怕错过了一集抓心挠肝的,各种电视剧电影甚至还有地方戏,厚厚的一摞光碟里有一些都被吴邪看划片了,某些片段总卡卡顿顿的。

  这也是童年的一种恶补心理,那时候娱乐的实在太少了,这种心理多多少少反映在家里人的身上,好比吴邪,他喜欢囤积书籍,只要看到了新的就忍不住要买回家,还一定要拿在手里招摇过市,以此满足童年时期的遮遮掩掩。

  老大则体现在抠门和节约上,他几乎不舍得买任何超过十块钱的东西,一块肉掉在地上,甭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一定要捡起来放进嘴巴里吃掉,要是有人剩了碗底子,刷碗的时候他更是会直接用手抹出来吃了,这种习惯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头里很难改变了。

  至于老二,小时候太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吃,一年到头的能吃口白糖甜甜嘴巴已经算是好日子,搞得小孩子嘴巴馋的很,看见什么都想塞嘴里尝尝。

  吃过苦确实会懂事,老大老二都不是让父母操心的性子,也基本不会跟父母顶嘴,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深深的刻着母亲辛苦的样子,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困生活只要体会过就很难忘记。

  唯一没有吃过苦的老三虽然很令人头疼,好在都是些小毛病,小女孩儿的小小任性而已,吴邪并不希望她吃苦,如果能一直这样单纯开心也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吴邪也会想,如果他没有嫁给张起灵,他现在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也许没有现在好,也许比现在好,这都是说不准的。

  毕竟老话讲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时候不送张起灵出来,即便平反,在小乡村里一时半会也转变不了思路,因此他也是报着反正也不会更坏了的想法,要是日子过得好,谁又愿意背井离乡求爹爹告奶奶的跑到外地去。

  想想也就算了,日子是不能从头来过的,现在孩子都生了三个了,要是运气好,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一把岁数还想什么以前哦。

  吴邪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轻轻的打了个哈欠,道:“中秋过完,又要过年了,这一年一年的怎么这么快啊,我总觉得昨天才刚刚过完年,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张起灵道:“没有。”

  “为啥?”他俩每天过的不都是一样的日子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谁也没比谁过的起伏多少,以前还能到处跑跑,上次误诊之后再没有认真搞过事业,像是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似的,再也懒得拉回去了,反正多少年也不打猎了。

  过这种重复的生活很容易产生重叠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完全可以压缩成一天在过,不知道无聊和平凡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张起灵道:“和你在一块儿,每天都很好。”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当然也有一点点想哄老婆开心的成分,更多的还是事实,他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无聊,每一天都有细微的不同值得记住,哪怕只是院子里开了一朵花,肥猫打了个滚惹得吴邪笑的停不下来,诸如此类的小事。

  吴邪在老公的腿上使劲拍了一下,这个人平时总不吭声,一吭声说的话让人没法接,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话,偏偏他听了还是会觉得耳朵烫,这可能就是平时不常说的魅力,偶尔说一次很珍贵,要是天天挂在嘴边上,反而没有意思了。

  “过年回老家吧。”吴邪抱住张起灵的胳膊,道,“好久没回去了,看看咱们家的老瓦房怎么样了,院子里的秋千估计都不能用了,小时候老二最喜欢打秋千了,结果有一回大头朝下跌下来,牙都摔飞了,我吓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是他要换牙了,他的牙跟他上辈子肯定有仇,你等着吧,早晚一口假牙。”

  张起灵摸着老婆的头发,道:“想回去随时都行,过年太冷,没有暖气。”

  吴邪以前落下有冻根,好多年没有复发了,北京早早的就上暖气的日子过久了,再去那四处漏风的老房子住,八成是受不了了,要回去不如现在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