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姐?”李炎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结果由于动作过猛疼的“咝”了一声,只留下丁竹心一人惨不忍睹的目光。
“你别激动,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丁竹心拉下口罩,和许行之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许行之笑笑,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削完的苹果。
“吓死我了,把您老都惊动了,我还以为大飞登了个报纸昭告天下了呢。”
“你倒是想。不过确实是他告诉我的。”
“操。”
“你先别操。”丁竹心很熟练的给床头的杯子里倒了点水,转身坐到床脚,“怎么弄得?”
“他没和你说?”
“他说你不想说,我就问问。你不说也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儿我还有活儿呢。”
“哦。没多大事,死不了。”
“你还没跟我说呢,这位是……”
“蒋丞的学长。来给二淼看病。”
“哦,顾飞和我提过,”丁竹心看向许行之,“谢谢了。”
“不谢。请问你是……”
“啊,我是他朋友。麻烦你照顾了。”
“不麻烦。”许行之又一笑,唇角的被阳光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本来温柔的声线又平添温暖。
然后他抬手,把刚刚削过的苹果递给了李炎。
气氛又一次变得分外和谐。
李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两秒,把苹果接了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桃花眼真正诠释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勾魂索魄。
许行之没去看李炎的杀人眼神,转身问丁竹心:“你要吗?”
“不了,谢谢。
我饱了。”
李炎:“???”
“!!!”
“那我去洗一下手。”许行之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许行之前脚刚跨出病房,李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向丁竹心澄清:“他不是。”
“……是什么?”丁竹心被问的有点懵,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哦,你们俩……哦,哦,我知道了。
哎呦喂,我说的是我刚吃过我不饿,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
把自己打包卖出去的李炎内心纯洁的白纸上写满了提手旁16划声调为四的方块字。
并身体力行的念了出来:“操。”
“心姐。我刚说的是他不是啊。”
“你这叫做欲盖弥彰。我还不了解你吗。现在不是估计马上也要是了。
没关系,我一会还有事儿,不会耽误你们俩太长时间,我就是不放心你的状况,过来看看。”
“不是……”
“你信我一句话,我觉得这个人比你以前找的那几个都靠谱,靠谱得多。”丁竹心看着李炎很认真的说,“挺好的。有这么个人看着我们也都放心了。”
“心姐!”
我不是。
我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李炎一张嘴能嘚啵到顾飞想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但是丁竹心是为数不多的能把他憋到哑口无言的人。
“行了。”
丁竹心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袋粽子糖:“这个你上次不是说挺好吃,正好又有人去泰国代购,我托她带回来的。你闲的没事就吃点吧,别总抽烟,做手术禁烟禁酒忌腥辣。”
“……”
丁竹心很快在李炎张嘴能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又接上一句:“别跟我说你没有,你这两天要是没抽烟我输给你二百块钱。”
“得,我输给您二百块钱还差不多。”
“那我走了?”
“我说别走还有用吗?”
“没用。”丁竹心很干脆的回答,带上口罩,“不过我过两天应该还来。要是你还没出院的话。”
“我这周六就出院。”
“哦,那估计就得等你出院以后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我尽量。”
“好。”
……
丁竹心走了以后李炎有点绝望的靠在枕头上。
他不就是看许行之脸长得好看点,对人家有点意思吗?有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吗?
他从丁竹心刚放在柜子上的纸袋里抓出一颗糖,剥了塞进嘴里,拿起手机开始打游戏。
妈的。这几天太无聊了,打游戏打得一颗心都没了。
李炎,你没有心。
对不起,串频道了。
李炎现在内心很凌乱。非常凌乱。
并且其内心的熵值在许行之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看不上是看不上的,看上了就去勾搭,勾搭成了就成了,想睡就直说。从来不搞这种拖泥带水欲言又止的青春校园剧戏码。
但是这个人,让他本能的想要靠近,却又本能地想要疏远。
喜欢那种他在身边的感觉,却在意着每一个即将逾越雷池的苗头。
兴许这就是学霸高材生的力量吧。
牛逼。
李炎心想着,直到许行之过来和他说话才回过神来:“那个是你朋友吗?她这么快就走了?”
“嗯。她有点事,赶时间。”
“她很关心你。”
“这你都能看出来?”
“很明显的啊。”许行之打开笔记本电脑,“不用看。”
“吃吗?”李炎抓过一把粽子糖递给许行之,“她刚拿过来的。”
“谢谢。”许行之接过糖,塞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许行之开口:“你刚才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
“?”
“没事,我看你的反应以为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看这么准怎么不直接看看我要说什么。”
“心理学又不是读心术,”许行之笑了,“只能通过行为判断意图。要不然心理学家都去买彩票好了。”
“啧。我那是想和心姐说话,结果她走了。”
“这个糖是糯米味的吗?”
“粽子味的。”
“很好吃。”
“这还有一大袋子,你要了自己来拿。”
“嗯,谢谢。”许行之盯着笔记本看了一会儿,“妹妹现在的情况很稳定。”
“那是好事啊。”
“对。她接下来就可以进行相对程序化的治疗了,观察频率也不用那么高了。”
“哦。那还挺好的,这算是步入正轨了?”
“差不多吧。”许行之顿了顿,接着说,“所以以后可能我再来两次就不来了。”
“……哦。
“那还……挺可惜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有啊,出院了先出去吃一顿再说。”
“我是说,比较长远的那种。”
“多长远,活到一百二?”
“噗,比这个近一点。”
“那先活到一百,然后再活到一百二,循序渐进。”
“挺高远的理想。”
“对吧,听了的人都这么觉得。”
“我打算,”许行之没在意李炎的不正经,自顾自回答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除了把学业规划好了以外,感觉其他的事情也挺莫名其妙的。
要不然活到一百一十九好了。”
“为什么不是一百二?”
“怕你感到竞争压力。”
“操。”李炎看着许行之笑了,卧蚕很明显地勾勒出了漂亮的轮廓,“我发现你有时候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咱们之前聊过那么多天你现在才发现吗?”
“对不起,不会读心。”
……
一直拖到九点钟医生查房,许行之才走。
李炎看着窗外渐渐漆黑的夜幕,外面的路灯车灯霓虹灯透过铝合金窗框一脚的一团凝结的雾气投射进来,形成了一团暧昧的橙红。
突然想起那句“我再来两次就不来了。”
两条被机缘打歪了的平行线,终究有一天要回到正轨。
虽然早料到有这一天,心下却越来越舍不得。
他小心翼翼,东躲西藏,以为远远看一眼就好,等到发现,却早已弥足深陷。
他下意识的想从被堆到床脚的大衣里摸烟盒,最终还是把手伸进了床头的纸袋,拿了一颗糖,放在嘴里死命的嚼。
突然咬到舌头,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