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下巧合不少,却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尴尬。
两个人在哪里干杵着,空气凝固了几秒钟,许行之终于开口打破沉默:“你……生病了?”
“你来也不打声招呼。”李炎哈哈一笑,把烟在瓷砖墙上按灭了,站起身来倚在墙边上。
“怎么回事?”
“没事,”李炎看到许行之一脸正经的样子突然很想笑,“死不了。”
“……”
“学长?!”
许行之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居然是顾飞。
“顾飞?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刚刚……是要来看看李炎,先去了厕所,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你们了。”
三个人站在病房门口,从没关太严的窗户里吹出的冷风与楼道里清爽的过堂风两相呼应,吹得三个人都有些凌乱。
“进去吧,外面冷。”最后还是李炎开了口。
“知道冷你还往外跑,没冻死你?”
“我出来抽根烟。”李炎白了顾飞一眼,“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呢,怎么回事?”
“缘分,妙不可言。”
“啧。”李炎感叹一声,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旁边的病房。
病房是三人间,但是只住了两个人。多出来的一张归陪护的家属。李炎的床位靠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铺在床上。许行之估计他基本不怎么待在床上,被子枕头都铺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净的像宾馆一样,
“没椅子,坐床上吧。”
顾飞和许行之都没有什么站着的觉悟,李炎是病号,于是三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邻床及其家属的注视下并排坐在狭小的床上,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壮观。
“……”
“我去隔壁拽把椅子。”顾飞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站起来去找椅子。
于是就留下李炎和许行之坐在床上忍受着早已超标然而还在急剧上涨的尴尬。
正在李炎纠结要不要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气氛的时候,顾飞回来了,拽了一把椅子,说:“只有这一个了。还是人家借给咱们的。”
“那我站着吧。”许行之从床上站起来,“反正也不累。”
“学长你开那么长时间的车过来,肯定累,你们坐着吧,我上儿童室看看二淼去。”
“别呀,你不是刚过来吗?”
“怎么你还跟我相看两不厌啊?”
“滚。”
“行,那我滚了。拜拜。”
“我|操你还真滚啊,你滚回来。”
“不是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也没什么事吗?”
“我有啊,我看二淼去。”
“……艹。”李炎半天发表了一句感想,“我也看看去。”
“您能不能老实待在床上别活蹦乱跳了?人家比你还早住一天还在床上静养呢,你直接跑出去抽烟了。”
顾飞说道做到,说着就直接往外走,李炎跟着蹭出去,小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告诉他吗?”
“真不是我告诉的。”顾飞举手起誓,“我以你的人品担保。”
“艹。”
“你是不是忘了许行之学什么的了?你再在这蹭一会儿估计他啥都看出来了,赶紧滚回去吧。”
“看出来啥?”
“你自己知道。”
“……”李炎觉得自己出了那个以‘c’开头的字以外实在表达不出别的感想了。
病房。
“二淼怎么样?”
李炎从来就不是说话会冷场的人,没话找话说,你不说他说,你说他还说,总之用刘帆的话来说,就是幸好说废话不挣钱,要不巴菲特开着卡车都追不上。
“她最近状态很好,也没有什么要反弹的迹象,虽然开头的效果都比较显著,但这样也算进步很大了。”
许行之的口气依然不徐不疾:“你怎么了,严重吗?”
“没事儿。被撞了一下,受伤了。”
“撞了一下?”
“是啊,怎么了。挺稀奇的是不是。”
“这是肿瘤科,你受伤……在肿瘤科?”
“肝血管瘤破裂。”李炎心想许行之这种人太难骗了,实话告诉他得了,“前天刚喝多了然后被撞了一下。”
“你撞什么上面了这么严重?车祸吗?”
“……嗯,算是吧。”
李炎想说被人撞了一下,但是想了想走在路上撞成这样不太可能,说电线杆?想什么呢。
于是干脆顺着许行之给的台阶下了。
李炎看许行之也不像是相信的样子,干脆也不多解释,许行之也没打算再问下去,李炎觉得他的善解人意这点真的很招人喜欢。
“你刚到吗?”李炎看许行之坐在了椅子上,自己也上床靠上了个枕头,拿过手机来看着自己的锁屏壁纸。一副好好养伤的样子与刚才那个在医院楼道里点烟的作死青年判若两人。
“今天下午两点多到的。”
“那你还不回酒店睡觉去,你不累吗?”
“还好。”许行之指着铁皮柜子上的一个塑料袋,“这个是苹果吗?”
“嗯,大飞他们来了买的。被他们吃了不少,还有几个,你吃吗?”
“你吃吗?”
“不吃。”李炎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懒得洗。你要是想吃可以去洗一下。”
“好。”许行之站起身来从塑料袋里拿了两个苹果,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手上沾了些水珠。
“你有削皮器吗?”
“没有,你不都洗过了么?”
“我觉得洗的不太干净,还是削一下皮比较好。”
李炎翻了个白眼,刚想回一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隔壁床看护的大妈就说:“削皮器我没有,但有小刀,切水果用的,挺干净的,你要吗?”
许行之接过小刀,笑了笑:“谢谢了。”
“哎呀客气啥,都住一起。”
许行之拿着刀在苹果上比划了几下,最终跟解剖似的下了一刀,之前没用水果刀削过苹果,有点不习惯。
在许行之的的手指第三次灵巧闪过刀刃的攻击的时候,李炎终于忍不住了:“你会不会削,不会削我来。”
“我之前没用过,确实不太习惯。”许行之有点歉意的笑笑,仍然聚精会神的削着苹果。
“你还是给我吧,这么削下去迟早切手。”李炎抢过许行之手里的刀,“人废物事儿还挺多。”
李炎在被子上垫了几张纸接着苹果皮,拿起许行之削了一半的苹果,小刀很稳的运行着,从头削到尾果皮也没断。
许行之看着削苹果的那双手,很薄的手掌,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近乎透明,手指在刀面反射的光芒之间灵活地跳动着,加上那在微微颤动的长睫毛上挑着的一抹余晖,让他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李炎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一点点走神。
“这是给你洗的,我不吃。”
“你不吃费这么大事?”李炎白了他一眼,“你拿着,我还要削另一个。”
“哦。”许行之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很甜。
“你不是说你不吃吗?”
“……”
“我又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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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顾淼的情况特殊,许行之这两天一直往医院跑,检查报告都拿了一沓了。
拿完报告许行之也不着急回去,就在李炎的病房里写分析。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探望,两个人一坐一卧,没什么话可说,李炎玩手机许行之看电脑,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和午后。
有时候削几个苹果,切几个橙子,随便扯点闲话,没觉得有什么好,只是感觉身边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人,还挺不错的。
让人有种想要时间静止的错觉。
“我之前上高中的时候,一到晚上就和我们宿舍的同学在垃圾桶旁边围着削苹果。”
“是吗?那还挺有意思的。”李炎脑补了一下,感觉还挺有画面感,“我上高中的时候在教室里就能削苹果。”
“这老师都看不见?”
“当然能看见,但是没什么用。”李炎靠在枕头上,“我记得有一回和几个人在后排打牌,谁输了就往谁脑袋上贴条,一个人被贴了十好几条,最后实在没地方贴了,就换了个方式。”
“什么方式?”
“愿赌服输,他要是再输就在语文卷子的作文上抄一篇段子上去。”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抄了,你猜第二天他交上去老师给他批了个啥?”
“?”
“有进步。终于交作业了。”
“噗。”许行之没忍住,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哟,李炎,这是谁呀?”
从病房外面传来一阵女声,许行之向门口看去,一个穿着oversize大衣戴口罩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一双温婉的眼睛露在外面,与她成熟带点霸气的气场形成了一点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