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暂时忍忍吧，为了筑基台。
“把他的生辰年月告诉我，能不能办到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朋友的私事我不会瞎打听，只要筑基台取到了，你的命魂灯怎么处置你自己说了算。”
原来叫命魂灯…
“成交。”同样，左蓝一也没有问筑基台是什么东西，楚云枭要筑基台干什么。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活不久了，必须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搞垮左氏集团，另一件就是安顿好轩佑，他要让轩佑好好活下去，再不必背负着身为“容器”的痛苦禹禹独行。轩佑是一个完整的人，理应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他不过是轩佑生命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罢了，他会彻底消失在轩佑的生活中，在舞台帷幕落下的同时华丽退场。
盛大，灿烂，热烈。
……
“我就是个玩风水的，又不是请神捉鬼的。”
楚云枭站在窗边目送胖子带左蓝一离开，身后的机关扣突然动了一下。
“你有思路吗？”楚云枭没管他，问道。
身着黑色西装的紫瞳青年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倒是很自觉地坐在了楚云枭的老板椅上，刚才的那番对话他在内间听的清清楚楚，后天容器是方术圈里相当忌讳的存在，他们是天谴的代名词，锻造容器无异于修炼邪术。想去除掉后天容器身上的煞气，让他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基本不可能实现，但篡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却很容易。从这点上看，篡改记忆也算让他们回归正常。
“老楚，你觉得左蓝一这人怎么样？”西装青年反问楚云枭。
“他的目的性太强，没法深交。”这种感觉楚云枭也不好概括，总之在和左蓝一谈条件的时候他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左蓝一的话语间并无回旋余地，也不可能接受任何妥协。左蓝一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很明确，命魂灯和筑基台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如果自己的目的在楚云枭这里得不到满足，他会毫不犹豫地寻找下家，在这个目的面前，一切人一切事都得让路。
“那我就放心了。合作是合作，朋友是朋友。”
……
深夜十点半，唐梨合上笔记本，活动了一下筋骨。
自习室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光了，毫无疑问，今天又是她坚持到了最后。
过几天就要教资笔试了，虽说问题不大，可毕竟也是一场选拔性考试，总该抽点时间把书过一遍。
还有一会儿才关宿舍，唐梨并不那么急着回去。这几天都快忙晕了，宿舍，教室，自修室，餐厅四点一线，时间过得飞快。唐梨原本以为考研上岸后总能轻松些，结果还是要卷。群聊里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朋友间的联系却变少了…
划到底，她看到了左蓝一和秦晓月发过的消息，真快，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呢。他们到还好说，大一大二可以放心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为现实的残酷羁绊。
可惜唐梨刚上大学那会儿正赶上疫情封校，一封就是好几个月，哪儿也去不了。没法出去游山玩水，就只能想办法在空间有限的校园里自娱自乐了。那时候最开心是事莫过于晚上三五个人一起坐在操场打牌、玩剧本杀、真心话大冒险…玩腻了就去跑道上遛几圈，没准还能有意外收获。
记得有一次唐梨参加完社团联谊会后和穿着小短裙和舍友轧操场，皮肤白皙、身材火辣的她在操场人群中格外惹眼，走了几圈下来微信被要了三次，搞得舍友羡慕不已，这件事也成为了当时一桩美谈。唐梨眼光比较高，同意加微信不过是出于礼貌，回去后再也没理过这几个人。现在回想起来，大学四年被自己打发走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到现在仍旧是朵牡丹花。
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在鼓捣些什么…
唐梨充其量只是猜猜，并不会真的去问，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在聊天软件上你一言我一句地聊天最浪费时间了。
不过左蓝一过得挺滋润的。
唐梨将合照放大，企图在画面中寻找些蛛丝马迹，看了一圈下来，唐梨表示很欣慰。
不过问题也来了。以左蓝一的相貌居然单身到现在，这就有点奇怪了。表白墙上每个月都能刷到表白他的帖子，这左蓝一眼光得是有多高才会一个都瞧不上？
难道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梨眯起了眼。说她对左蓝一没有好感是假，如果不能和左蓝一开启一段姐弟恋的话，她倒真希望左蓝一像她想的那样，毕竟如果连她这样高学历高颜值御姐都置之不理，倘若哪天突然找了个各方面不如她的，那叫她情何以堪啊？
唐梨整理好包，点开最近常听的一首英文歌，打算往宿舍走了。
研究生宿舍靠近南门，离教学楼最远，平常她都是骑电动车往返。今天唐梨累了，主要是忙各种论文和考试忙的有些烦躁，想了想还是觉得走回去比较好些，吹吹外面的风，浅浅放松一下大脑。
远远地唐梨看到两个人从南门进来，一个喝的烂醉如泥，路都走不稳了，一条胳膊搭在另一个人肩上，同行的人貌似挺清醒的，脸却比喝醉了还红，眉宇间尽是不自在，两只手显得无处安放。
看来有故事啊。
走到近处一看唐梨才发现这两位居然是熟人。轩佑是左蓝一的舍友，她和轩佑还一起找过秦晓月，虽然不理解这家伙哪来的自信总是心高气傲的，可时间一长就慢慢习惯了。至于旁边的韩川，韩川戴着帽子和口罩，把长发全都收进了帽子里，显然乔装打扮过一番。唐梨的确没和他接触过，不过她在父亲唐青山的手机里看过韩川的照片，原本学校里打算让唐青山开一门大二选修课，可惜情况有变，去扬州考察古运河的时间和上课时间冲突了，才让这个外聘的小白脸钻了空子。听说韩川的选修课比其他教授的正课还要火爆？唐梨可没闲心和那帮本科的小孩争。
唐梨和两人擦肩而过，韩川并不认识她，轩佑又醉的不成样子，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满身的酒气，唐梨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宿舍方向去了。
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起了呢？大半夜的回学校，还是老师和学生，啧啧啧，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唐姐——你可算回来了，宿舍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了！一下午的快闷死了。”
说话这位名叫彭梦珍，是保研上岸的学霸。本科时就和唐梨分在同一个宿舍，现在已经是她们共处的第五年了。
彭梦珍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笔记本电脑上放着今年顶流刚上线的新剧，各种垃圾食品堆满了整张桌子。放眼望去看不到一本和学习有关的书。彭梦珍懒散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亲眼见证她保研上岸，唐梨真的不敢相信大佬竟在自己身边。
“这是第十五集？马上男二要下线了。”唐梨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没有顺着她的话说。
“什么？！我还盼着他和女主在一块呢…”彭梦珍嘴里念叨着，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听的唐梨耳朵起茧。
“你要去卫生间吗？我一会洗澡。”
生活就是如此乏味啊。
高中以为高考完就轻松了，结果发现大学依旧很累，既要学会专业知识，又要学会人情世故。浑浑噩噩的度过两年，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大学生遍地都是，拿着半吊子学问和一张大学文凭该怎么找出路？
好想回到高考前几天啊，那时埋头苦学的她，笔下有无限可能。
……
“叮铃铃铃铃铃…”
“考试结束，请所有考生立即停止作答，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唐梨静坐在考试位上，面前笔试答题卡已经被她填的满满当当，她揉着酸痛的手腕，身上的压力终于轻了一些。
随着电子播报声音落下，监考员走下讲台有条不紊地开始收卷，一名戴眼镜的瘦高男老师拧开教室的门，跟监考员打了声招呼，随后灵巧地踩上宽凳，将竖在黑板中间的钟表取下来，推门出去了。
唐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单是男老师取下钟表又敞门出去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唐梨越想就越觉得熟悉。怎么回事呢…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一幕…她还在望着黑板出神的功夫，收卷的老师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天的考试终于接近尾声，考生们躁动不安，纸张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
对，想起来了！是高考结束那天！
她教资科三报考的是地理教学，而高考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地理；高考是在学校里进行的，那时黑板顶上也摆了这么一个圆形的钟表，唐梨还记得收卷铃响后也进来了一位戴眼镜的男老师，同样快步走到讲台，踩上宽凳，把钟表取下离开。当时作出这一系列动作的是她高二时的政治老师，她记得非常真切。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在四年后的傍晚上演，坐在课桌前的唐梨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四年前地理考试结束的时候，唐梨撕掉了贴在课桌左上角的考生信息表，信息表上的她穿着蓝色冬季校服，里面套着从集市买来的棉袄，整个人都显得鼓鼓囊囊的，反面是另外一名考生，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与她的选课正好相反。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终于结束了”成为考生们说最多的一句话。
唐梨只觉得终于不用再穿这丑陋廉价的校服去学校了，终于不用凌晨五点从被窝里爬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一遍遍重复着背了就忘的知识点，也终于不用担心周测成绩和月考排名。
因为高中——已经结束了呀。
唐梨说不上有多兴奋，相反地，与突然进入到陌生环境的人一样迷茫，高考结束了，对许多事情的兴趣也跟着高考一同去了，眼前的安逸就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唐青山，日理万机的唐教授很难得地算准了女儿走出考场的时间，在电话里询问着女儿考的怎么样、晚上想吃什么、几点钟回来，云云，高考结束了，他这做爹的比女儿都要高兴。
校门大开，背着书包往外走的是已经考完的高三生，推着车子进校门的是即将迎来期末考的其他年级。
考完试的唐梨仍旧要出去，穿校服推车子的学生仍旧要进来，只不过现在的她离开那个夏天已有四年了…
“喂，爸！…嗯，我考完了，正在路上呢。”
真的不是四年前吗？那为何连电话的时间和内容都如此相似？
这种恍惚感只驻留了短暂一会儿，唐梨开始反思自己——都多大的人了，早也该成熟了，居然还做这穿越时空的梦。
可毕竟…无论年龄多大，青葱岁月总是白月光般遥不可及的存在，熟睡在记忆的梦里。
西红柿炒菜花、可乐鸡翅、清蒸鳜鱼…唐青山亲自下厨，给闺女做了满满一桌丰盛佳肴。
“爸，你这么忙怎么有空做饭了？”
“真是的。给我闺女接风洗尘不行吗！别看手机了，赶紧过来吃饭！”厨房油烟机还没关，唐青山跑上跑下，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嘴上虽在吐槽，可更多的却是对女儿的关心。
“好。洗洗手就来。”
唐梨心头一暖。
幼年时期父母离异，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那时唐青山还很年轻，不少人劝他娶个媳妇儿，总不能这辈子一直单着，再说了，女儿才这么小，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总归不太方便。
可是唐梨比他们想的都要争气，小小年纪已经非常独立，完全不用担心生活上的问题。看到女儿懂事听话，唐青山也就放心了，从此之后一门心思地扑在学术研究上，从当初的文静的帅小伙变成了现在絮絮叨叨的小老头。
“我走到小区门口看着卖烤冷面的小车了，”唐青山从厨房拎出刚买来的大份烤冷面，他记得女儿说过喜欢吃这个，于是就买了。
“番茄酱，多放醋，洋葱香菜都不要，对不？”
确实，唐梨喜欢这个搭配。只不过喜欢吃烤冷面早就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为了赶时间天天吃烤冷面，直到吃腻了。
话到嘴边，唐梨突然不想这么说了。
唐梨接过烤冷面，笑道，“哎呀，老爸还记得我喜欢吃烤冷面啊！好久没尝尝他们家的口味了。”
“时间真快啊，我记着高中那会儿领着你天天吃小区门口的早餐，现在你都研一了啊…”唐青山感慨道。
确实，照镜子的时候唐青山发现自己又老了不少，头发才染过没几天又长出白的来了。
“不知不觉都奔三了，我还觉得我高中毕业没几天呢。”
“瞎说什么瞎说，孩子家家的，你奔三我都奔六了！”
唐青山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群小孩总喜欢把自己说老，年纪轻轻的，当着亲爹的面装什么老成啊。
唐梨陪着老爸一边吃饭一边唠嗑，这桌美味的饭菜是老爸亲自下厨做的，对于整天不着家的唐青山而言，做出如此丰盛的菜品可谓是极高的礼遇了。
“考完试终于能歇会儿了，看你从开学就在忙，别把自己累坏了。”
“没事，趁年轻记忆力好多学点东西。对了爸，韩川这人怎么样？”唐梨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顺口问道。
“年轻老师嘛，喜欢创新。以大背景小人物为切入点挺独特的，他这种讲选修课还行，正课就不一定了。”唐青山疑惑道，“诶，前几天你不是还说不感兴趣吗？”
“那天在学校碰着他了，忽然有点好奇。韩川他人品如何？”
“嗯？”面对女儿接连发出的疑问，唐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人品？这我不了解，人品这东西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你得自己接触，日久见人心。”
不用说都知道老爸肯定想歪了。
“你说你在学校碰着他了，你俩没说两句？”唐教授继续打听。
“没呢，我俩互不认识。”唐梨赶紧说。
你觉得韩川咋样？”
女大不中留。女儿也二十四五了，如果有心仪的对象，不妨聊聊试试，万一就成了呢？历史系外聘教授和考古系研究生，这个组合多配啊…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在唐青山脑海里演绎成了一部连续剧，以前都没怎么注意，现在真得好好关注一下韩川了…
“爸，你都想到哪儿去了，我对人家韩川真没意思。”
“我才不信呢。”唐青山的八卦程度可不亚于当代年轻人，“你是学生，他是老师，正常的话要打听也是打听他课讲的怎么样，打听他人品干嘛？”
理是这么个理，唐梨竟无言以对。
总不能告诉老父亲她怀疑韩川和轩佑在一块了吧？还是算了吧，这不得颠覆唐教授的认知啊！
看到女儿不反驳他，唐青山为自己“天衣无缝”的推理洋洋得意起来。“要是还没正式认识的话你得抓紧时间了，他下学期没续约。”
“不在学校教了？”唐梨刚啃完一根鸡翅，擦擦手道。“那他打算去哪？”
“人家是外聘的，我上哪儿去知道啊？你抓紧时间问问。”
韩川，轩佑，蓝一…怎么说呢，这几个人的关系好像奇奇怪怪的…为了避免老爸再往深处想，唐梨果断转移话题。
月色渐沉，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