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找到这边的?”邹北期下意识问。

  “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有很多种方法。”衡时从身后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腕,“问你去哪里怎么不回答我?我猜一下,去找谢景渊?你还真是喜欢他。成就也好,其他方面也好,他也没比我好多少。”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还是说,你喜欢年纪小的?”

  “我没有,我和谢景渊不是那种关系。”

  “你们当然不是,我问过他了,他以前没见过你。”衡时指腹抚摸在邹北期侧脸,“开几句玩笑吓到你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为什么、或者逃去哪里都没用,期期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只能留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忘了?”

  “不用因为孩子留住我,既然你对我已经失望,离婚之后再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你定期来看孩子……”邹北期莫名紧张地抿了抿唇。

  “什么其他人?”

  “暴风雪那晚谢景渊在你房间过夜,你还和他一起回国,还有……”

  衡时打断他,似乎在强压下语气当中的愠怒:“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和他过夜,暴风雪那天他来给我送急用的文件,走不了,是他自己另外开了一间房,第二天他来跟我交代实验数据的事,就只是来过我房间两次而已。回国是因为项目,他在基地有关系,合作谈成之后要我带他来公司这边学习。”

  邹北期一怔。

  “够了。加上你今天瞒着管家逃走的事,这可不是你说两句好话就能让我满意的。”衡时装作漫不经心,一遍摆弄自己的腕表一边开口,“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让管家看着你也看不好,哪天自己一个孕夫又偷跑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你说对吗,期期?”

  邹北期迟疑片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就……在我手机里装定位吧,我知道有那种应用程序。”

  衡时将自己的手机解锁,塞到邹北期手里:“你会是吗?做。”

  相比起微信的位置共享,邹北期知道的应用程序比此更加便捷,可以后台运行,不影响使用其它软件,定位信息也更加详细,几乎没有自己中途退出的Bug。但应用程序有一个缺点,就是手机没电关机后无法发送位置信息。

  衡时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以防万一,我还是会找保镖跟着你,这样也能照顾你和宝宝的安危。”

  邹北期听得懂潜台词,保镖除了负责他和宝宝的人身安全,还有他的行为监视。

  他理解衡时,就算没有关于谢景渊的误会,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即使不是担心他跟着谢景渊离开,也会是为了其他人将衡时放在一边,尽管这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但这并不是一种合理的解决方式,邹北期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出定位以外的条件,但实际上衡时并非在给他选择,而是在暗示,他没有另外一种讨好的可能。

  他无法忽视衡时的情绪,正如他无法控制自己落入衡时的陷阱。

  “我明白。”邹北期同时操作两部手机,将衡时软件里的定位权限关掉,只剩下自己单方面发送位置信息。

  衡时将手机接回自己手里,点进软件看了一眼:“不想知道我在哪吗?”

  “你知道我的就可以了。”

  “我们是平等的爱人,你不是我的奴隶。”

  “……我可以是。”邹北期嘴上讨好,说这种话不过是衡时的试探。

  “很好,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衡时轻笑出声,“拿捏你确实让我很有快感。”

  接着他话锋一转:“安全带解了,去副驾。先回别墅,有什么睡醒再说。”

  ……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实在太晚,衡时没多话,直接将邹北期带回主卧,看着对方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衡时语气平静,“我说了,有什么睡醒再说,太晚了,影响身体。”

  邹北期闻言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他原以为衡时一开始就在装睡,但后来他才知道,衡时是被他离开时无意中发出的脚步声吵醒的。车子的油箱早就被他找人提前掏空,无论如何邹北期都走不了。

  ……

  邹北期醒得很晚,睁开眼睛发现衡时并没有躺在床的另一头,而是端坐在自己面前,穿着衬衫和白色西装裤,配套的西装外套被搭在一边,是邹北期生日那天的打扮。

  “衡时?”

  “先去洗漱。”

  邹北期穿着睡裙,乖乖地钻进盥洗室里将整张脸打理好,这才退出来重新坐回床边、衡时面前。

  “知道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立式衣架,上面挂着整整一排的婚纱裙和白色西装,款式各有不同。

  “是……”嘴上说不出口,但实际上邹北期已经有了答案。

  “我预定好了场地,连邀请函都发出去了,结果你不来赴约。”衡时显然还没能放下这件事,语气比起方才冷了一个度,“期期,欠了我的是要还的。”

  “我知道,我没有不愿意。”

  “乖,现在把衣服换了。”衡时的视线落在衣架前,指尖碰触过每一件服饰,最后在一件白西装上停住,“这个就不穿了,遮不住你的肚子。”

  掌心往后,犹豫半晌,最后落在一件短款婚纱裙上:“就这个吧,不用担心踩到裙摆摔倒。你怎么想,喜欢裙装还是西装?”

  “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期期。”衡时凑近邹北期,气息轻轻拂在对方脖颈,“别想着在我这里能有什么选择自由。”

  “我知道。”

  “知道就过来换衣服。”衡时一只手捏在邹北期后颈,另一只手去解睡裙上的扣子。

  胸口处白皙的肌肤瞬间袒露出来,邹北期耳根克制不住地发烫。虽然不是让衡时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身体,但此时此刻的感受和之前很不一样。

  不论是指尖的碰触,还是衡时看他的眼神。

  他第一次见衡时的时候,绝对无法联想到的称之为欲的东西,就这么突然顺着视线被他捕捉而去。

  “你很漂亮,宝贝。”衡时的指腹像水滴一样,将他裹挟进一个触感冰凉却又恰到好处得令他舒适的梦境。

  凉意不断蔓延,仿佛在被一场小雨浇灌,分明是缺乏温度的雨丝,却在和他相触的一瞬间急剧升温。

  睡裙被随手抛在一边。邹北期不自在地用手指摩擦过床单,脸热得简直想直接钻进被窝里。

  “别动。”衡时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边手掌抚摸在他微微隆起的孕肚上,顺着弧度轻轻描摹。

  “宝宝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

  “这只是交流的一种方式,不会教坏宝宝。只有爸爸和爸爸之间才能这么做。”

  “只有我。”衡时加重语气,强调这几个字。

  紧接着凉意落在邹北期难以招架的方寸,他没忍住出声。

  “……啊。”

  “原来你喜欢这里。”

  想要吐出的“别”字被邹北期硬生生吞了回去。衡时用手指堵住他的嘴,下一秒又面不改色地亲手替他穿上婚纱裙,仿佛刚才的作乱都和他无关一般。

  “很适合你。”衡时目光在对方身上游移,短款裙摆到邹北期的膝盖位置左右,细白的小腿从底下延伸出来,“腿也好看。”

  语毕蹲下身,在邹北期的小腿上落下一吻。

  “先下楼。”

  刚到客厅,站在其中的生面孔就引起了邹北期的注意。据衡时介绍,这是他新雇佣的保镖,平时可以叫小程。

  小程朝邹北期点头,打了必要的招呼后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并不和两位老板坐同一辆车,而是另外开车跟在后面。

  邹北期坐的车特地装饰过,粉色丝带、玫瑰加上情侣公仔,颇有些婚车的意思,他还以为衡时不喜欢这些东西。

  小李负责开车,衡时拉开后座车门,小心翼翼扶着邹北期上车,顺带替对方理好裙摆。

  “坐稳了,我的新郎。”

  婚礼场地在别墅一两公里开外的教堂,形式程序并不完全和邹北期所知道的一样,他是被衡时牵着手走进的门。

  基本上邹北期能叫出名字的人都在,所有人都满面笑意地看着走到神父面前的这对新人。最前排、最中央的位置坐着邹北期的父母,父亲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在轮椅的帮助下,已经能够勉强出门,但要能独立生活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当然,也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最后一句“我愿意”从邹北期口中说出,下一秒嘴唇就被衡时含住,从一开始的温柔缱绻到无声掠夺,舌尖强硬的扫入口腔,最后以下唇上一个用力的啃咬结束整个吻。

  腰上的手不断收紧,哪怕发痛,邹北期也没有出声。

  教堂门外是空旷的草地,其中早已布置好餐桌酒水等等物品。一对新人和宾客来到门外,邹北期和父母简单聊几句,和熟人打声招呼,衡时也同熟稔的朋友交谈,末了担心邹北期身体,让小李开车先送对方回别墅。

  小程仍然是另外开车跟在后面,一到别墅门前就隐去身影。在家里基本用不上小程,别墅多的是保姆管家,谁都有可能是给衡时打报告的那位,也就只有房间才能让邹北期获得一时半刻的自由。

  他回到主卧,顺手就将头纱摘下,拉下婚纱裙的拉链,钻进卧室洗了个澡。在户外和那么多宾客挤在一起实在难以忍受,他身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

  邹北期穿着浴袍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衡时坐在床边,脱下西装外套,衬衫松开两颗扣子,领带也已经歪斜。

  “为什么把裙子脱了?”衡时的重点倒是落在邹北期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出汗了。”邹北期观察着衡时的脸色。

  “这算自作主张,你犯规了。”

  邹北期连忙想办法讨好,说出口的却只是笨拙的道歉:“对不起,不会有下次。”

  “少看你一会都要出问题。”衡时装作随意地理了理邹北期鬓角的头发,“其他人进不了房间,我不在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一举一动都向你报告。”

  “那你要是骗我怎么办?期期,我可不是傻子。”

  如果有其他能让衡时满意的方式,邹北期不介意做。但他知道衡时想要什么,尽管他并不愿意让他们之间往更扭曲的模式发展,但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那你在房间装摄像头吧,这样你随时都能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说的。”衡时看上去对邹北期这个提议很满意,“我明天就叫人来装。”

  ……

  工作日衡时要提早回公司,床上只有邹北期一个人。

  刚睡醒没多久,邹北期就接到电话,对方声称自己是来装摄像头的,问什么时候方便。

  邹北期算了算,洗漱不用多少时间,他一会下楼吃早饭,房间就能空出来:“现在可以。”

  工作人员很快上门,半个多小时就将摄像头装好,还问邹北期需不需要安装查看监控画面的软件。

  “不用,衡先生那边装好就可以。”

  送走工作人员,邹北期继续吃没吃完的早饭,他捧起刚烤好的面包,用勺子挖瓶子里的蓝莓果酱抹在上面,却一时不慎让果酱掉在衣服上,弄脏了一块。

  他不得不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到房间在衣柜里挑出一件宽松的T恤,刚脱下脏衣物,草率套好上衣,手机就在这时候振动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是衡时发来的消息:【期期,别穿那件,不好看。】

  邹北期这才想起来房间有监控,估计刚刚他换衣服时候的一举一动都被衡时尽收眼底。

  他下意识望向房顶明晃晃的摄像头,衡时现在就透过这个看着他吗?

  手机振动。

  【别这么看我,先穿好衣服。】

  【换我给你买的裙子。】

  邹北期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裤子,他将T恤从身上脱下来,挂回衣柜,重新选了一条黑色连衣裙。

  【乖,这才漂亮。】

  衡时好像更喜欢看他穿裙子,虽然邹北期本人不理解为什么。

  ……

  衡时休息日的时候在别墅。邹北期刚起床下楼,就看到满地礼物包装纸的碎片,似乎是有人送了礼物过来,保姆正在逐件拆开。

  “先看看是什么,能用的随便找个合适的地方摆上,用不上的放进杂物房。”衡时在一旁开口。

  “算是贺喜我和X国达成合作意向,实际上想的都是分一杯羹罢了。”大抵是见邹北期在楼梯上,衡时解释。

  邹北期点头,接着看保姆从一个扁平的礼盒里拆出一条艳红色的吊带裙,显然不像是给衡时的贺礼。

  “谁送的?”

  衡时几步走下楼梯,气急败坏地从保姆手里扯过礼物盒,上面俨然写着孟引声三个字。

  裙子顿时被他撕得破碎,红色的布料散在地上。“烧了,连同礼物盒,给我烧得干干净净。”

  “……是。”似乎是被衡时的怒意吓到,保姆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将礼物盒里的一张纸递到衡时手里,“衡先生,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邹北期没来得及凑过去,衡时光是看了那张纸一眼,就愠怒着将东西撕成碎片。

  “衡时?”他这才走到对方跟前,余光已经扫到礼物盒上孟引声的名字,“他……”

  “贱人。估计是没能和X国那边谈成合作,现在来我这里找茬。”

  “没事吧?”

  “我会解决,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乖,我回公司,好好听话,别到处乱跑。”

  衡时简单整理好外表,提上公文包离开别墅。邹北期让保姆将纸片捡起来,不算很碎,他勉强能看出来是什么。

  “严心制药……药物临床数据?这是……”

  孟引声为什么会寄过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