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是一张张黑胶唱片。

  尤烬在机场停了很久,转过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鼓点上,嘈杂,刺耳,她眼睛涩得如吹寒风。

  十分钟,电话来了。

  尤卿川让她来公司,要准备会议,尤烬回了一声好,目前会议比什么都重要,她叫了代驾,坐在后座,她看着倒退的路边景。

  车在往前走,印在车窗上的眼睛逐渐褪去红色。

  到公司的尤烬捏着手包上楼,笔直的西装、高挑的身材,盘起来的头发插着钗,一路上所有人都喊“尤总”,尤烬点头进电梯和苏沁溪碰头。

  苏沁溪看手表,“没迟到啊。”

  “为什么会迟到?”尤烬反问。

  苏沁溪勾唇轻笑,她就是这样的尤烬。

  她们在会议室门口等着,尤卿川来了,看到她满意的微微点头,跟在尤卿川旁边的人一直同尤卿川说话。

  “夸你呢,说你们父女俩一样,后生可畏。”苏沁溪说。

  “这话都说了快十年。”

  尤烬和苏沁溪入座,坐在尤卿川身侧,两个人并列。

  几年前,到了开学的时候,尤烬特地借着回去拿东西的由头路过度家,她只看到陈慧茹送度暖芷上学,度清亭不见踪迹。

  在度暖芷给她打招呼的时候,尤烬装作随口一问:“她不回来了吗?”

  “嗯,打算在那边读书,我多花点钱给她送个好点的学校,国内就有点麻烦,而且,她这个成绩是真的拿不出手……”陈慧茹都觉得丢脸,很愧疚,说:“真是麻烦你了,投入这么多时间,她居然考这么差…”

  尤烬没说话,抬腿走了。

  陈慧茹在原地站了很久,她也搞不懂尤烬什么意思,表情不在意,可是她好像阴沉的情绪像是很生气,手攥紧,文件捏出了褶皱。

  尤烬是很在意的。

  她想也就一年,一年度清亭就回来了。

  但是过年度清亭都没回来,电话都没打。

  一年又一年,整整七年,她都没回。

  时间长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打听度清亭的消息,她不知道度清亭是固执,还是度清亭真的就那么怕她,亦

  或者根本不在意她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忘记她了。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尤烬想不明白。

  那个会关心她,会确定她安全才认为她安全的人不在了。

  那个知道她寂寞了,会抱着她,说那我陪着你过节吧的小孩也不会在了。

  她们长大了,过去已经随着时间消失了。

  那一刻,她恨大脑的记忆有限,曾经的誓言都模糊不清了,恨自己咬死了不敢说喜欢的嘴。

  她再次认为自己应该理智的忘记过去,像每个大人忘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和夸下的海口那样,不要有所留恋,干干脆脆。她把遗忘归类为:人类适应社会的生存法则。

  可整整七年啊,她发现她无法适应这个社会、这个世界。

  时间过去,她不管怎么提起度清亭都很突兀,所有人都原谅了度清亭,所有人不在提度清亭当年干的蠢事……

  甚至在顾瑞家里打来电话,问能不能把顾瑞送来上班时,她想借顾瑞来重温度清亭,一开口问他高考分数都变得那么嘲讽。

  顾瑞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大学绩点?”

  她:“你能有什么绩点?”

  她们的关系被时间冲得很淡。

  她们相见相遇的线,快要拉直成平行线。

  我该怎么去靠近你?

  午休尤烬再次失眠。

  她把手臂放在额头上压着,有一年夏天她失眠严重,午觉入睡非常困难,她只能把手臂压在眼睛往下压,这样才能浅浅的睡上一段时间。

  多年居然又用上了这个办法。

  从主公司回来,尤烬就一直在工作。

  午休没睡着,躺着更难受,她又起来看文件,看着看着这时间再次飞速流失。

  苏沁溪敲敲她办公室的门,靠在门口同她说话,“不行你就去一趟国外,工作我多辛苦一点。”

  “不用。”尤烬翻着文件。

  “苦撑。”苏沁溪笑她。

  天都黑了,这个点除了加班的员工,基本都回了。

  “只是想着有些事儿没做完,检查一遍。”

  “你啊。”苏沁溪摇摇头,抱着双臂,站了一会儿,说:“我帮你

  叫个夜宵,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吃。”

  尤烬应了一声好,提醒她,“把门关上。”

  苏沁溪在手机上捯饬了一会,再回头看看她,坐电梯去车库,刚到,她就手机响了,她还以为是外卖,正纳闷自己怎么填错号码了。

  打来的电话居然是度清亭。

  度清亭声音在那边响起。

  “能问问你那天想说什么吗?”

  “嗯?”苏沁溪问:“你到国外了吗?”

  “嗯,到了,刚刚给她打完电话……”度清亭现在已经下飞机了,正在等千秋静,她抓抓头发,“上飞机的时候,我有点就是感觉不对劲……元旦那天,就是被尤烬打断的话,你能说完吗?”

  眼前是国外白茫茫的雪,七年前她跑过来还是炎炎夏日,她说:“我想听。”

  苏沁溪沉默了一分钟,她深吸口气,打开车门,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是个没良心的。”

  怎么不会问,只是……只是那时候尤烬在她不敢问,怕触及到什么不能问的秘密。

  度清亭说:“跑到国外几年,一直没回来,不仅没良心还挺废物的。”

  苏沁溪按了下车钥匙,上车后,把手机放好,说:“行啊。跟你说,你早应该知道的。”

  “我会保密的,不跟尤烬说。”

  “我无所谓。”苏沁溪说。

  度清亭还是跟她说了谢谢。

  苏沁溪说:“在你回来之前,我问过她一定要和你结婚吗,说难听一点我也觉得你俩不合适。”

  得知尤烬要结婚她挺没有心里防备,就是很突然,那会寒意未消,还是初春时节,尤烬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快地说:“苏沁溪,我准备结婚了。”

  苏沁溪嗯嗯两声,说:“好知道了,准备相亲吧。”

  苏沁溪还没有来得及笑话她,尤烬说:“是真的,和度清亭。”

  再听到这个名字很陌生,七年了,苏沁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挖空记忆去想,谁,还有哪个是度清亭。

  不会是那个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会做的度清亭吧?

  但是,那天尤烬的声音很开心,很兴奋,苏沁溪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身为朋

  友她得制止一下,省得她冲动过头,她给尤烬打了电话说是庆祝,实际是想劝一劝她。

  尤烬来了,穿着风衣,她自己开车来的,身上没有一点酒气,她很理智,冷酷的尤老板在这一刻,眼睛里带上了明媚的笑。

  冷风吹着,她炽热的如夏。

  苏沁溪被她的样子惊得愣住,她呆滞的叫了吃的和酒,打算和她促膝长谈,反复问:“你真的要结婚?”

  “嗯,安排好了。”尤烬用很淡然的语气说。

  毕竟多年的朋友,苏沁溪对她有所了解,她问:“你别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喜欢她吧,你还喜欢了很多年?”

  尤烬沉默了。

  可是纵使这么多分开,她们应该早就没爱了,早就形同陌路了。

  几秒后,尤烬说:“为什么不可以?”

  “你跟她,你俩多久没见了,七年,而且你就算随便找个人也比她强吧。”苏沁溪说,“我想不通,你也不是恨嫁的人啊,你跟度清亭……玩笑吧。”

  尤烬的笑意散去,她开始喝酒,喝完酒借了她一根烟,说:“……度清亭又怎么了,这又不丢人。”

  “嗯?”苏沁溪不懂。

  尤烬拿起那支香烟,指腹压着打火机的滑珠,她点燃香烟,放在嘴边抽,“她走后,我也抽了一年烟,悟出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苏沁溪看着她,记忆被拉得深远,想到很久以前,她俩一起应酬,尤烬抽烟抽得缭绕,半张脸进到烟雾里,她以为工作棘手很愁,如今再想是她在回忆某个人。

  尤烬抽着烟,“先喜欢一个人不丢人。”

  “先喜欢上她,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说这话时她眼睛红透了,苏沁溪突然觉得她很无能为力,苏沁溪一时心酸,没再往下劝,伸手抱了抱尤烬,揽着她的肩膀,也就瞬间想明白了。

  “尤老板,既然觉得不丢脸那就去做,我们尤老板什么都有了,不就缺了个喜欢的人吗,拿下她。她敢不听话,妈的,抓回来,腿打折。”

  苏沁溪还说:“她家是不是要破产,搞她,让她来求你。”

  尤烬一直没出声,她又担心好友赶紧去看,尤烬低着头,指尖夹着烟,她声

  音沙哑,“我只是想……居然我觉得不丢脸,为什么还等了这么多年……”

  苏沁溪说这话心狠狠地痛了起来,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尤烬一帆风顺,可是,尤烬现在这么难过,她努力安慰,“因为这是在你们最好的年纪,这些年你们在互相成长,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是吗?”

  那一瞬间,尤烬声线在颤抖。

  这段回忆,苏沁溪删删减减告诉度清亭,告诉她尤烬说喜欢她不丢脸,告诉她尤烬这个人很好。

  苏沁溪笑了一声,“她跟你说过吧,我最初是搞剧团的,后来我家里破产了,是她带我出来的。”

  “前面都知道,后面不知道。”度清亭说,“她没提过你从破产危机里怎么出来的。”

  “那是她维护我的自尊吧。”

  苏沁溪笑:“到那个地步了,也没有什么好要脸的,我家里破产,我爸逍遥快活,卷走了钱,他把剩余的资产卷走也就算了,还周围的人都骗了一遍。那时候,所有人都找到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他去哪儿。”

  “你以为破产真的很好玩吗,真的能有退路吗。度清亭,我说她给了你一个童话,就是你还能清醒的拒绝她,还有选择的能力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还有思考的机会,懂吗?”

  苏沁溪说:“我那时候被逼的就差去卖了,所有人找上我,众叛亲离,女朋友都被骚扰的跟我分了手。这是破产的现实,你啊,能活的像梦一样,一点压力也没有。”

  苏沁溪用自己例子告诉她破产不是闹着玩,那会,她家里出事儿,债台高筑,每天被骚扰,过着跌入泥潭的生活,父母跑路,女朋友和她分手,引以为豪的梦想也把她打入现实。

  剧团烧钱,维持不下去,演员都不干了。

  是尤烬来看她最后一场舞台剧。

  包场。

  干艺术的最烦这一套,可尤烬却给苏沁溪救了场,让她不至于赔的血本无归再欠下一笔债,舞台剧进行到一半,《长恨歌》也只演到了恨。

  苏沁溪喊了停,她下台挨着尤烬椅上坐下,看向她,笑着说:“哟,被背叛神灵箴言的人来了呢,听说你最近挣了很多钱。”

  剧团的人散的散,走的走,苏沁溪也靠着颜值开

  始接点广告,跟乱七八糟的人喝点酒。

  提到钱代表她的自尊和笑脸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了,她不知道要不要跟这个、自己嘲笑一身铜臭味儿的朋友求助,在别人面前她能随便卑微低贱,在自己朋友面前却疯狂想留一线,想维持那浅薄的尊严和脸面。

  是尤烬主动开口的。

  尤烬说:“我挣了不少钱,要不要一起干。”

  苏沁溪还在酝酿怎么回她,是打趣,还是笑着奉承一句,好啊,尤总,以后就指望着您老啦。

  尤烬看着她,用最真诚的眼神和她说:“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苏沁溪笑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是啊,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她看着眼泪掉在掌心。

  她说:“是吗,那好啊,毕竟是你开口。”

  舞台演道:“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台上贵妃已死,惨剧无人收理。

  但是她苏沁溪的残局有人收了。

  苏沁溪说:“其实,我们都不了解她,尤烬根本不是记仇的人,她离开剧团我说了很难听的话,跟她大吵一架,她是演主角的人怎么说走就走,直接闹到决裂了,但是我一出事,她立马就出现了。度清亭,她一直再等你回来。你啊,学习上蠢就算了,感情上别真的愚钝了。毕竟你没回来那一个月她……你自己想想。”

  要说的话卡住,苏沁溪想尤烬不让她说,那她得守住这点……

  度清亭嗯了一声,只是安静的听她说,并没有再去问她问题,有些事儿,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苏沁溪本来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外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得她们自己慢慢想通事。

  挂电话之前,她再补了一句,“你晚回的那一个月她一直在等你。”

  度清亭心中堵了一团雪,没有融化,变成冰球死死堵在胸口。

  苏沁溪想开车离开,又忍了忍,下了车关上了车门,她给尤烬发信息。

  【不是觉得遗憾吗,那就去找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不理智的事,像是发疯一样做另一个尤烬。】

  尤烬没回,苏沁溪推

  开车门小跑着进电梯,到了楼上,办公室里并没有人。

  /

  第二天,度清亭穿上了西装,尤烬给她挑得的并不是那么正式,就是有个版型,穿起来比较显身材有气质,尤烬说,她过去是别人介绍版权,穿太正式会显得很卑微,签合同她算甲方,她应该有一些姿态。

  她穿搭好,自拍了一张拍给尤烬看。

  尤烬:【领带不用打,把项链戴上。】

  本来她也不会打领带,度清亭赶紧扯下来去拿项链,是一颗碧色珠宝,环颈蛇头设计,戴着挺妖,盘踞在颈上的蛇蝎,守着这一处地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理理自己的婚戒,心想,我这样去吗,不知道还以为我是金主呢,就我这一身打扮,举办方看到我,都会扯着嗓子叫我声度总。

  穿戴好,她坐千秋静的车去,到地方,她们的场位已经围满了人,今天只是布置现场,和一些版权大佬见见面,还不是正式的活动,度清亭下车戴了口罩,怕别人拍到她的脸,她勾了下口罩的线,简单一个动作就感觉有人在拍自己。

  千秋静也看了一下她,轻声说:“你也太抢镜头了。”

  “……嗯?”

  穿了黑色西装,狼尾发型,戴蛇头项链,颜值上很能打,千秋静说:“要不你把口罩摘了,减少一点神秘感。”

  “你想我让两大家族蒙羞吗?”度清亭说,“主要还是我老婆脸面比较重要,她还以为我参加超大的活动,特地给我准备的这些。”

  千秋静抿唇,她指了指前面的桌子,“待会你什么也别管,就坐在椅子那儿。”

  “嗯?”

  “当门面。”

  千秋静工作室挺有名气,今天也是她的签售会,限定多少本,这会围得水泄不通,度清亭怀疑她是让自己带货。

  度清亭过去,拿着笔先签了自己的名字。

  “Dragonfly”

  她签完不少粉丝惊讶,没想到Dragonfly长得这么好看,穿这么有钱,她在外网分享的都是自己打工日常,有时候开玩笑说,要不是流浪狗屋高度有限,她也去住了。

  一俩小时,度清亭帮着千秋静盖了不少章,千秋静做海报也帮她做了几千,当天

  全部售完。

  各种换算下来,她收入十万。

  待了一天,当天就有人来问千秋静要她的联系方式,很多工作室问她愿不愿意签过去,还有各种周边和广告联名。

  千秋静把她的联系方式推过去,说:“看吧,我说肯定行,到时候看她们开价,你走我工作室签约,还可以减税。对了,明天晚上结束了我把出场费算给你。”

  度清亭没想到还有出场费,千秋静坚持要给,说很多人都是冲着她这个特邀嘉宾来的。

  “谢了,帮我这么多。”

  度清亭这趟来的挺值得,忙一天挺累,她有点渴了,很想喝水,偏偏人又很多,她买了一杯果汁,把吸管从黑口罩底下塞进去喝。

  她手撑着下颚,给尤烬回信息。

  等她回完,一抬头,好多人在拍她。言语间都说她帅什么的,度清亭眉头拧了一下,又有点得意,但是更想跟尤烬聊天,就把椅子换了个方向,侧坐着等着尤烬回她的信息,高腰、笔直的西装裤,皮靴踩在地上,挺斩人。

  下飞机那会就开始下雪,路边上的清雪车一直在工作,晚上,千秋静请客,她们到了附近最大的滑雪场,帮她要了滑雪板和护具。

  度清亭只要了眼镜和手套,“穿得很厚实了,我不玩障碍赛。”

  千秋静说:“不玩障碍赛,那有什么好玩的。”

  度清亭:“随便滑滑呗,都一把年纪了,要是给我摔了怎么整。”

  兰斯诺问:“你老婆不准啊。”

  度清亭说:“傻不傻,我多久没滑了,一年了都,训练没做,就直接上去滑,我不要命了?我老婆那么好看,我不想她变寡妇。”

  度清亭拿起滑板,往雪坡上走,她把眼镜戴上,用腕子上的头绳把头发扎起来,怕额前长长的碎发遮住自己的眼睛,她多往后面勾了两下。

  拾掇好,她抱着滑雪板上了雪台阶,度清亭活动活动环节,她原地试了试滑雪板,然后单脚站上去,她往下看看,脚一使劲,顺着滑道猛冲而下,期间遇到障碍,起跳下蹲摸板,然后迅速落地。

  度清亭就是试试,没想到自己的感觉这么好,她呼了口气,千秋静拍手鼓掌为她呐喊。

  这一活动开,她骨头都热

  了,她把大衣脱了直接穿上滑雪服的上衣,她拉上拉链,戴手套之前又去大衣里摸出手机,然后在上面摁字:【我滑一会儿雪,要看吗,给你录个视频。】

  千秋静帮她抱着衣服,兰斯洛帮她录视频,度清亭再抱着自己的滑板去那边交钱,她简单的热了身,把头套戴好,然后揉揉手指,滑下雪坡,跳过障碍木,滑过斜面,她的身体随着斜面调整角度,滑雪板在雪面上冲速,全程一分半,肆意飞扬。

  她抱着滑板跑过去问兰斯诺怎么样,兰斯洛没跟录,只能拉镜头远远拍了三分钟。

  “也不错了。”度清亭笑着发送。

  玩开了,她又成了那个不老实、一身野骨的小孩,她维持勉强一点点自控力,“我再玩十分钟,等我哈。”

  度清亭乐颠颠跑去玩,哪哪都有她滑雪的身影,月色、雪色之间,她已是第三种绝色。

  等她回来再看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

  “我感觉没多久啊。”度清亭不好意思地跟两个朋友道歉,“今天晚上我请客。”

  说着,她问自己手机呢。

  兰斯洛还给她,“刚刚不小心摁了开机键,就把屏幕关掉了,我不知道你手机密码。”

  “哦,没事,谢谢了啊。”度清亭把手机屏幕解锁,兰斯洛帮她录了两段视频,她全勾选发送给尤烬,看着尤烬夸她,她乐着说:“先请你们吃东西,披萨怎么样,宵夜整点大的。”

  旁边就有披萨店,一直有烤芝士的香气飘过来,俩好友都没客气,新出炉的披萨烫手,她手伸了几次又缩回来,她按着手机脸上挂着笑。

  尤烬:【真像肆意妄为的少年,你初中玩滑板也是这样。现在要更野蛮,更有魅力一些。】

  度清亭:【毕竟算极限运动嘛。】

  尤烬:【在外国一直都是这样吗?】

  吃完披萨,喝了点果汁,千秋静去洗手间,稍微等了等,三个人去下面的溜冰场。

  度清亭主要是陪她们俩,这俩有职业病,颈椎和腰椎很差,玩不了太激烈的运动,冰场放着钢琴曲,度清亭在冰面上转来转去,穿着她的黑大衣,狼尾发跟着飘动。

  玩了俩小时,她停在栏杆旁边,千秋静手锤了她一下,有人过来要她的联

  系方式,一个金发小姑娘红着脸捏着手机,度清亭摇头拒绝,她举着自己的手,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

  “您看着很年轻啊。”

  度清亭说:“脸小,显人嫩。”

  那女孩儿看着也就十八,顶多二十的样子,度清亭唇间浅浅的笑,自恋地问:“我魅力有这么大吗。”

  “谁让你运动力这么强呢,长得又好看。”

  没法否认,所有附加属性让她很肆意,吸引人注意力,不管用谁的目光去看,她都灵动、肆意、纵情,不管是雪地还是冰面,她只要站在那里,都是难以移开视线的焦点。

  度清亭歇好继续,千秋静和兰斯诺也加入,跟仨小朋友一样满场滑,把肚子那点存货消耗干净了,仨人饿了,准备出去吃点大餐。

  换好鞋子要离开的时候,度清亭脚步停了停,她回头往冰场里看,时间不早,滑冰场上人稀稀散散的,她眉心紧了紧。

  千秋静问:“怎么了

  “感觉……有谁一直在看我。”

  “刚刚那个女孩儿?”兰斯诺问。

  度清亭想了想,转身,笑着说:“行,走吧,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