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姐姐。”时念双手插兜站在姜舒意面前。
招呼声不大不小，姜舒意却没反应，仍然双手抱胸低头看着某处。
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
时念伸手拍她, 她像被洛铁烫到似的动作很大往后躲。
“？”时念瞪大眼睛, 受惊小兔子般的姜舒意整个人发着需要保护的信号, 与平时专业美御判若两人。
不知道她遇到什么惊恐之事，但她现在的状态是时念非常乐意见到的。
脆弱会降低心理防线, 他有了表现的机会。
“姐姐, 是我, 时念。”他面露担忧，气息压着嗓子尽量低柔, “很晚了, 你坐在这儿干嘛？”
姜舒意虚散眸光逐渐归拢, 望着时念一时没开口。
时间对于她来说过得很缓慢, 在大厅坐了两小时感觉只过了两分钟。
她甚至不记得时念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米兰。”她说。
时念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随口答：“啊，是的。”
姜舒意迷茫道：“你怎么在米兰？”
时念更迷茫：“之前就跟姐姐说过，来拍广告。”
“哦。”
姜舒意揉头，努力回想时念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
时念眼珠一转，心道：姜舒意的资料没查透，哥哥搞情报有头没尾很耽误事儿。
“你受了什么刺激”这种话在嘴里溜了一圈咽回肚子里。他知道问了，姜舒意也不会说。
现在左右无人，很想挨着她坐, 有必要时给她一个怀抱, 但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因何而起, 贸然靠近万一不讨好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时念一屁股坐在哑光艺术茶几上。
这样他面对姜舒意能看清她的脸。
慌张留下的痕迹令她脸色不太好, 同时时念注意到她衣服扣子错位了。
“那个意大利男人又来骚扰你了？”时念身体前倾，拉近与她的距离。
脑子清醒了些，姜舒意脸上的惊懵表情逐渐退却。
没有超常调节能力，她就不是现在的姜舒意。
她没回答时念的问题，习惯性抬腕看时间，发现没戴表。
时念主动告诉她：“快两点了。”
姜舒意：“你怎么没睡？”
时念必不会说我才玩爽了回来，转动脑子想了句话：“我一晚上心神不宁，刷视频看到欧洲酒店安全性不高，想姐姐一个人在这边遇到麻烦很难处理。那个意大利男人就是个例子，然后越想越担心。晚上不好打扰姐姐，我本来想去问门童那个男人有没有在附近赖着不走，出电梯看见姐姐一个人坐在这儿。”
这些话细想漏洞百出，但姜舒意出门没看时间，坐在大厅里也没时间概念，此时有个熟人能说说话，比自己安静地胡思乱想好很多。
“我每次情绪不好都能遇见你。”她说。
这话时念爱听，笑嘻嘻哼唱：“有缘千里来相会。”
“你多大啊？”姜舒意唇瓣微张的样子很像某个懵懵可爱表情包。
时念乐得拍腿：“我妈以前爱看那部电视剧，主题曲循环洗脑。”
和时念聊天很轻松，他不会刻意扮成熟，大男孩般的话语加上他夸张生动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忘记不开心，和他一起徜徉在阳光下。
正是这种天然无形的感染力令他迅速在娱乐圈走红。
两人无视夜已深，谈论的话题无边延展。
聊到赛车，时念说来意大利必须去看看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
姜舒意以前给某知名赛车手拍过照，知道F1意大利站比赛时间，距离现在没几天了。
她说喜欢就去看。
时念顺势邀请她一起，并说姐姐不会拒绝我两次吧？
今晚的姜舒意比较好说话，该落实的工作都落实了，等工作室装修好就开业，未来这一周都不太忙便答应下来。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姜舒意终于困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时念送她回房后靠在走廊墙壁上拿出震了很多次，被他强行关机的手机。
重新开机，他先给晚上新认识的洋妞回信息。
再给时暮回电话：“哥，麻烦你想想时差，半夜连环CALL要干嘛？”
时暮没好气地说：“你现在不是挺精神的？陪聊到半夜，你女神动心了？”
时念站直身体，左右张望：“你连我也盯？”
时暮：“你太让我失望了。在米兰玩得忘乎所以，正事没有半点进展。”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是正在发展嘛。”
“我看是你一头热，纯属浪费时间。”时暮恨铁不成钢地说，“安德智能集团透出招标信息，我们能中标发展快五年。我等不了你慢火煮蛙，不行靠边我来处理。”
时念啧道：“怎么，我们不符合竞标资质，非要搞点东西才能入场？”
“你懂什么，好标不常有，竞争和打仗一样，没有关系助力就是凑热闹的。你不是素人，娱乐圈抢资源啥样，商场上有过之无不及。”
时念不以为然：“那什么路董不是去巴黎了么，你做事她又看不到。想想别的办法，别急我这边。”
时暮磨牙：“我在米兰！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国外有些事容易办，办妥了我直接去巴黎找她落实竞标的事。”
时念按着额角问：“你想怎样？”
“上来说，我在你房间门口。”
***
早六点，韩时起床拉开窗帘。
巴黎的清晨暂时没被车辆人流打扰，深蓝天空被晨曦晕染出浅浅紫边，轻白浮云缓缓流动。
看见这撞色的温柔画板，很难不想起玩光影色彩艺术的姜舒意。
来到巴黎后不常和她联系，每次短暂通话她都在嘈杂的环境里，一边指挥工作一边分心回话。加上她担心路瑶发现问题，让他无必要别频繁联系。
韩时无条件尊重她的想法，就像高中时她无条件支持他。
但尊重归尊重，她独自在意大利韩时还是不放心。无论她以前因工作需要去了多少城市，思想有多独立，现在她是他妻子，牵挂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她欠了很多天的晚安吻了。
韩时洗漱用餐完毕，时间已过七点半。
他估计姜舒意该起床了，筹备期她不能像在国内那样睡到八九点才起来。
就在他要给姜舒意打电话时，手机屏幕亮了，裴稷来电。
韩时接通。
裴稷没问起没起床这种废话，直说：“时暮前晚乘机离境，目的地罗马。”
韩时：“继续。”
裴稷：“时念也没在国内，官方通告说他在海外人气高，接了不少广告，近期都在国外工作。”
“罗马……”韩时沉吟片刻，问，“智谷科技有没有跨国业务？”
“有，智能芯片研发，但团队基本在亚洲活动。”
韩时再问：“这几天国内在开WAIC云端峰会？”
裴稷：“对，已经落幕了，友联昇辉拿了SAIL奖，安德智能集团随后公开发布试招标书。据我所知，时暮很渴望拿到这个项目。”
“把标书传给我。”话落，韩时更改道，“先把手表定位所有数据给我。”
“好。”
裴稷是韩时为数不多可交心且放心的兄弟和合作伙伴，办事能力强，高速高效。有时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事情听进耳朵里就会放在心上。
他调侃韩时占有欲强，但从韩时那句“不太想用定位追踪器”可以看出他的占有欲是适度温柔的保护。
在蓉市酒吧那夜，韩时讲到姜舒意失忆原因时情绪明显不稳，如果是一般意外导致的没那么难开口，几乎可以断定事情与两性暴力有关，女孩子处于弱势一方，刺激过大导致记忆缺失。
这次姜舒意出国开工作室裴稷和宁苏都知道，无论她身边有多少工作人员，这些人不会二十四小时和她在一起。
虽说时暮去的是罗马，但距离米兰也就五百来公里，韩时既然让他盯紧两兄弟，那两人的异常动态就该重视警惕。
给韩时打电话前，裴稷还琢磨两兄弟吊着姜舒意能干嘛。打完电话他明白了，他们想用姜舒意去讨好路瑶为自己谋取利益。
没点手段难在商界立足，但没眼光看错对象，什么手段都是徒劳。如果是路瑶指使他俩搞事，两个月前他在韩时面前说的母子亲情的话就很可笑。
裴稷摇摇头，穿衣下床去书房给韩时传数据。
巴黎渐渐明亮的天空无私倾泻朝阳涂抹浪漫，韩时背着光全神贯注看着电脑上每个时段的定位数据。
从姜舒意到米兰那天开始，数据像无尽河流没有边际。
细看了一长段后，韩时摸到规律。
姜舒意每天去的地方不多，但辗转来回次数多，形成重复数据。
若定位器是韩时自己研发的必会优化这个BUG，避免浪费用户时间。
时暮到罗马前的数据他很快梳理完，最近两天定位也没有特别的轨迹路线，现在位置停留在酒店。
查完定位数据，韩时再看试招标书，看完右手撑头静静思考。
给姜舒意打早安CALL的冲动因掌握一些信息平静下来，他不能直接提醒姜舒意小心陌生人。
那两兄弟有意接近她，不知来往了多少次，她对他们不陌生，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突然告诉她堤防两人，她会产生两种情绪。
一种相信他的话，从而在意害怕提心吊胆。
一种不相信，甚至对他查别人隐私这种行为产生反感，觉得他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无论哪种都不是韩时想看到的。
经过一番考虑，韩时联系了意大利那边的人，还往国内打了几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