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过去, 裴稷还没出来。
姜舒意频频望窗外。
宁苏也急,给裴稷发消息:[情况很严重?]
裴稷回复:[生命体征还没平稳。]
宁苏:[她来真的?]
裴稷:[体质本来就差。]
宁苏:[现在怎么办?]
裴稷:[我下来了。]
宁苏:[韩时和你一起?]
裴稷:[他今晚不走。]
宁苏:[好,我给舒意说。]
“宝贝儿, 你今晚去我家陪陪我好吗?”
“好。”
姜舒意没有一丝犹豫, 宁苏变着法儿陪她, 这份友情怎会感觉不到。
沉闷的夜,姜舒意和宁苏坐在大露台的躺椅上看星星。
风过绿植, 沙沙作响。
姜舒意静静听着, 什么都没想。
宁苏抬手拿起桌上的奶茶, 说:“宝贝儿,碰一个。”
甜能缓解情绪, 所以她买了两杯全糖奶茶。
姜舒意和韩时的感情有没有进展她不清楚, 但遇到今晚这种令人心情沉重的糟烦事真是无妄之灾。
魅力太大, 也不是好事。
姜舒意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奶茶与宁苏的碰了碰, 含着吸管汲取甜味。
“这事儿你别有心理负担。”宁苏就事论事,“过错方是李嘉萌,用生命博取同情幼稚到极点,韩时没办法才留在医院。”
“嗯,我知道。”姜舒意晃动奶茶杯,冰块碰撞,指尖微凉,“今天波澜起伏,经历很多事。”
“这种无聊宴会你不该去。”宁苏这话和裴稷午后说的大差不差。
姜舒意说:“我想既是夫妻应该和韩时共同出席, 没料到会变成那样。今年这个生日, 李嘉萌终身难忘。”
宁苏撇嘴:“她是个奇葩, 真喜欢韩时早该闹了,今天才发疯反射弧够长。”
姜舒意也不理解, 只能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宁苏感叹道:“嫁给韩时是很多女人渴望的幸福,拥有海就要面对风浪。他在法国,你觉得镜花水月,现在回来了感觉怎么样?”
“下午我和他接吻了。”
“噗——”一口奶茶喷出,宁苏呛得连连咳嗽。
姜舒意抽纸给她擦衣服和手:“慢点儿喝,别激动。”
好一阵宁苏才缓过来,声音大了几倍,登时扫走阴霾:“听到惊天大事,能不激动吗!你等会儿,我洗手换件衣服详说。”
好奇之火熊熊燃烧,这次姜舒意不介意分享婚后的事。
宁苏速度奇快,换了件粉色睡裙,散着头发就来了。
刚坐下就说:“果然没有女人能抵挡韩时的诱惑,你也对他动心了。”
“我不确定。”姜舒意没谈过恋爱,心理医生希望她保持情绪稳定。恢复正常生活后,本身也对男人没什么感觉,因此无法清楚认识自己的感情。
她缓缓道来:“参加宴会的事裴稷应该跟你说过了,之后我和韩时回家,去超市买了点食材自己做饭,他洗完澡来厨房突然吻我。”
“突然吻你,没有铺垫?”这句话把宁苏说糊涂了,感觉韩时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姜舒意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在超市误拿安全套。”
“哈?”宁苏惊诧过后,露出暧昧表情,“他看到了主动撩你。挺会的啊,做到哪一步?”
“如果我没阻止,大概成真夫妻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天呐。”宁苏捂嘴、扶额、按眉三个动作频繁交替表达不可思议,“他吻你,你难受吗?”
“不难受。”姜舒意实话实说,“感觉很奇妙。”
“是美妙吧。”宁苏纠正用词,“心不抗拒身体就不会说谎,你是对他动了心。”
“有没有可能……”姜舒意话没说话,被宁苏截断,“没其他可能,你别封闭自己的情感,爱上他是很正常的事,不爱才奇怪。”
“我好像被PUA了。”每次聊到韩时宁苏没有一次不狂赞,工作室员工也夸得天花乱坠,听多了潜意识出现变化,特别能感知他的魅力。
宁苏呵呵道:“你没事吧?谁PUA你。你随便拉个认识韩时的女人,问她韩时值不值得爱,有一个人说不值得我从此不在你面前提他。我觉得韩时很顶,也认可你的优秀,你们不在一起很遗憾,你懂我想磕糖的心吗?”
“不是很懂,我不追星。”
“啊——这跟追星有毛关系!”宁苏抓狂,双手插进头发里拉扯。
姜舒意扒她的手:“对头发好点儿,以后掉一根都心疼。”
宁苏披头散发,幽幽道:“我现在才发现你有点钓系的本事在,用纯欲脸理智地抛诱人的钩,钓到月亮还说月亮在天上钓的是幻象,急得我恨不能把你打包捆好扔到韩时床上去。”
“不是的。”姜舒意摇摇头,说,“苏苏,我不正常,接受过心理治疗。”
听到这话,宁苏脸色一僵:“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姜舒意摊开自己的过往,讲给她听:“我遗失了十五岁那年的记忆,之后对异性很排斥。经过心理疏导,药物辅助情况好转,从排斥转为无感,可以和异性接触,不能深交。成为人像摄影师,我能发现并记录男人的魅力与性感,仅此而已。你羡慕我在荷尔蒙超标的圈子里工作,我其实是麻木的。”
宁苏记得她说过荷尔蒙太多会令人麻木,当时觉得相当凡尔赛,没想到她说的真话。
“什么情况导致失忆?头部受到撞击吗?能不能恢复?”宁苏担心地问。
“我不清楚。”姜舒意说,“近几年偶尔会出现模糊的记忆碎片,深想就头疼。欲盖弥彰的感觉非常不好,我给以前的心理医生打电话。她告诉我情绪波动会引起大脑物质失衡,进而产生生理性幻觉。画面构成或来自看过的电影画面,图片,别人讲过的话也可能成为形成影像的原因。医生不建议我寻找真相。”
宁苏将头发扎好,面对姜舒意,身体坐直认真道:“人生每一天都不可重复,自己会在意吧。”
“会在意,但也会说服自己记忆封锁的事要么不重要,要么不愉快,强行寻真意义不大。过好现在,规划未来才是我该做的事。”
姜舒意神色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和韩时见面闪婚我真的没抱任何期待,只当了父母的心愿。慢慢接触,发现他的确很有魅力,尊重女性,感情细腻,懂得浪漫,满足女人对完美的幻想。但他压抑着本性,我看不清完美之下存在什么缺陷,我能提供什么帮助让他轻松自在点。”
“那就沟通关心啊。”宁苏站在局外像个恋爱专家开始支招,“你现在对他有感觉就去了解他,不要一次性把不知道的事情全部问完,每天暗戳戳问一两个,感情是聊出来的。”
“不是睡出来的吗?”姜舒意冷不丁道。
宁苏:“……”
“你刚才还说想把我打包捆好,扔到韩时床上。”
“你们是夫妻啊,那是夫妻该做的事。”宁苏捂脸,“好啦,我承认你们慢慢谈恋爱比先做再爱更好。”
姜舒意伸手把她的手移开,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啊嘴巴污内心纯,这种伪装会令男人产生错觉。”
“裴稷跟你说什么了?”宁苏自然想到姜舒意和裴稷接触不可能不聊她。
“他说你迷惑人。”姜舒意对这句话的分析是,“裴稷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接近你,认真对待还是玩玩而已。你又是什么态度呢?馋他身子,还是想要他的心?”
“两样我都要。”闺蜜谈心宁苏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有过失败的恋爱,发现单纯坦诚会失去神秘感,过了热恋期他对我的兴趣断崖似下降,我也觉得他不够浪漫体贴,食之无味,不如分手。之后观察身边招人馋的男男女女,他们若即若离,开无伤大雅的有色玩笑,给人制造遐想空间我就学了。”
姜舒意直言:“我听着怎么像渣男渣女,把玩弄人当乐趣。”
宁苏愣了下,犹如醍醐灌顶:“我就说哪里没对,全是油腻男来撩我。”
“你的圈子精英不少啊,怎么会这样?”姜舒意表示不理解。
宁苏忽然悟了:“精英皮下斯文败类,裴稷看起来也悬浮。”
姜舒意并不直接评价裴稷,用宁苏能接受的观点说:“如果裴稷悬浮,韩时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吗?”
“也是。”宁苏打了个哈欠,看时间十二点四十六,没精力聊男人了,问道,“睡吗宝贝儿,我困了。”
“你先睡,我给韩时发信息问问情况。”
宁苏露出姨母笑:“奶茶没白喝。客房你知道的,我先睡了。”
她走后姜舒意望着夜空,浮云遮月,银辉朦胧。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韩时远隔重洋,交流靠微信的日子。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屏便看到数条未读消息。
进入微信,看完群聊@信息,下面是韩时发的两条消息。
[新买的保温饭盒很可爱。]
[你睡了吗?]
他那边兵荒马乱,他还能腾出时间发微信。
姜舒意心中阴霾散了些,回复:[我在苏苏家,聊天没看手机,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韩时回消息一如既往地快:[稳定了。]
姜舒意:[你要在医院守一夜吗?]
韩时:[我在车里休息,等她醒来做了断。]
冷感果决,不留余地。如果姜舒意是李嘉萌,会觉得他冷血无情,但这样才能杜绝后患。
[辛苦了。]消息发出,姜舒意闭眼静思片刻,起身离开宁苏家。
出租车风驰电掣,载着过目难忘的气质大美女直奔圣同润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