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渡桥>第二十三章 甘草糖梅饴

  刑济铎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蓝雉,因为他有些忙着想给顾濡最好的婚礼和条件,却又不忍见他,这样的矛盾折磨着他的心,连带着整个人都疲惫下来。肖慕云见到他,都略微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像平时那样打趣。

  “随便叫个机灵一点的吧,你知道我喜欢哪一类的。”刑济铎需要些发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肖慕云试探地问他:“你……真放手了?”

  刑济铎神色平静:“不是我放不放手,是我从来没抓住过他。我只是个狼狈失意的人而已。”

  肖慕云还想宽慰些什么,但刑济铎已经起身离去,上楼去他一贯熟悉开的那个房间。留在原地的老板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人叫那个新来的雏儿上去侍候刑济铎——还是和往常没有任何出入,照着顾濡的模子给刑济铎挑的人。

  头次接客便据说是刑氏的董事,旁人都又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忧,前者因为那男人英俊阔绰且床事愉悦,后者则是默认的富贵险中求,哪个钱权顶峰的人不是阴晴不定的。洛如走进房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肖老板跟他说了,这是一个受了情伤,失去爱人的男人,好好去填补他必然不会吃亏,学得大胆聪明一点。

  但这总归是洛如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就算他已经里外清洗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蓝雉专业调教师的训练,可是还是紧张。

  刑济铎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如,十六岁……”他跪下来,抬头望着那个男人,“刑先生,我是第一次……”

  都来不及将可怜卖完,刑济铎便不耐烦地将手搭到洛如的后脑勺上,催促他少些废话。洛如心领神会地张开嘴,将刑济铎的阴茎含了进去,为他口交。

  并不算做得多好,但对一个新手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表现。洛如听见头顶有些粗重的喘息,随着抽插越来越快速粗暴,似乎他的客人也在愈发动情。

  那男人高潮时似乎低吼了一句他的名字,发音听着是小如,还有些亲昵,给了洛如莫大地鼓舞。

  射过的阴茎从嘴里抽出,洛如从旁边扯来纸巾,将精液吐出。他想起肖慕云说过的话,以及方才刑济铎都叫出他的名字,于是鼓起勇气主动地爬到刑济铎身上去,跨坐在他的腿上。刑济铎似乎觉得这男孩有几分有趣,点了一支烟,等着看他的好戏。

  洛如的手捧上刑济铎的脸:“我做的好吗?我能够抚慰你的爱人离开你的疼痛……”

  刑济铎看着这个男孩,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可怜又好笑:“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继续下去了。”

  洛如愣住了,一切本来都是如此旖旎,包括那些缭绕暧昧的烟雾,还有自己屁股下坐着的已经有了生理反应的器官。但面前这个男人轻轻地将他退了下去,起身站到了窗边去继续抽烟。

  他焦急地去揪住刑济铎的衣服下摆:“刑先生,我错了,我……”

  刑济铎没有看他一眼,抖了抖手里的烟灰:“你没做错什么,刚刚做的很好,不用担心什么,回去休息吧。钱肖慕云会给你的。”

  “你只是做不到安抚我,安抚他离开我这件事而已。”

  “一点也做不到。”*

  刑济铎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涩苦的气,除了顾濡没有人能够做到。刑济铎这样狼狈,如同一只仅剩下了烟雾的燕尾蝶。

  顾濡并不愿意接受刑济铎为他准备的过于盛大的结婚仪式,最终综合了蒋家和刘思瑶的建议,决定在国外从简办理,也恰好掩人耳目。他们预备直接就前往欧洲结婚后进行蜜月,邀请函和机票寄送到苏玖手里,再被毕恭毕敬地交入刑济铎手中。

  刑济铎看了看日期,正好是天盛平台正式剪彩的前几天,蒋家也真是把时间安排得紧,不过也给了他足够逃避出席顾濡婚礼的理由。

  他觉得自己绝非那样心胸宽阔,能够扮出慈祥笑容站在顾濡身侧,看着他拥抱另一个人入怀,接着恩爱依偎着从他身边永远离开。

  他会发疯,而上一次失去理智的结果令他至今感到千刀万剐。就算刑济桉告诉他,顾濡很配合治疗,恢复的情况也很乐观,但刑济铎依旧不敢去见他。

  这样想想,他带给顾濡的确实比不上那个女人——他的家族将他当做牲口,从他小时候开始就嘲弄欺负他。而刑济铎则夺走他的童贞,又多年不断地纠缠束缚他,并且在前段时间还这样施暴,似乎带给他的痛苦总是更多。

  说到底,顾濡最终选择的还是“她会给我一个家”。

  刑济铎在旁人面前依旧是冷静而完美的刑氏总舵,尤其是他决定进入天盛,并且家人们都获悉顾濡这回真的彻底从刑家离开后,这座堡垒从内里开始似乎就焕然一新起来。说到底,刑济铎坐拥刑家十几年,从来没饿着谁亏着谁,何必冒着风险追随别人呢?

  就连刑济铎都开始尝试催眠自己,顾濡已经有了家,也劝说过要他珍惜自己的家,既然他也已经有了一个,为什么不这样去做呢?

  间断地他也去过几次蓝雉,每次都会点那个叫做洛如的男孩。他并没有产生什么移情的感觉,但洛如看他的眼神日渐变得崇拜而期待,令他时常会想起曾经的顾濡——这叫他不齿自己,一是不应该这样将顾濡随意和他人联想到一起,他的小濡永远是开一辈子的白蔷薇,二是憎恨这个叫做刑济铎男人的懦弱无能,只能落败了逃避,渴求时间来冲淡伤口疼痛。

  顾濡结婚的前一天,他告诉苏玖,这一天不要去打扰他,所有工作和情况他相信她都能够处理好。

  苏玖即使在心里腹诽一百句也没有用,只能点头答应。

  刑济铎带着婚礼的邀请函和欧洲机票,却是前往了孟加拉。他没在游轮上,而是沉默地漫步在嘈杂的街头,从金碧辉煌的殖民遗址到腌臜纷乱的原住民区,沿着长长的恒河堤岸一直走。天空从蔚蓝变得血红,最终在开始渐渐坠暗。

  约莫今天真的是个良辰吉日,在这里也举行了什么宗教祭奠,一路漂游着纸船和火光。陌生国度的舞蹈和歌声包围了他,热闹的跳跃的温暖的,向神明祈祷美好与生命。

  刑济铎拿出火机,将口袋里的婚礼邀请函和机票拿出来点燃,然后丢进了恒河中去。

  那一点火光很快就消失,并且沉没在黑暗中。

  他不知道自己要祈祷什么,其实刑济铎每一分每一秒都还是恨不得要撕碎夺走顾濡的那个女人,咒她立刻去死,但是这样做大概会令顾濡痛苦,甚至令顾濡恨他。

  那么他只能祈祷顾濡不对他撒谎,的确会与他过一辈子,只不过这辈子太苦了,没法子再留给他,只能轮到下一世。

  假使那天刑济铎乘坐的轮渡上头,并没有在床头柜上被随手放置一本《情人》——

  他并没有在顾濡出生的这个国度留宿,而是乘坐夜班飞机回到了昭城。下了飞机大约是凌晨四点,打开手机竟然一屏幕是苏玖的电话,其中还夹杂着邵柏千的,拉到最底下的一个是慧安医疗的座机。

  这不对劲,以他对苏玖的了解,她一向是对老板的命令说一不二的人,并且还要捎带上一个邵柏千一起造访,那就更异想天开。

  慧安医疗……

  刑济铎迅速回拨苏玖的电话,那头接通得很快,一看就是清醒且在工作的状态:“刑董,顾濡可能出事了。请您立刻到慧安医疗的总裁办公室来,我、邵柏千,以及慧安的合伙人现在都在这儿。”

  单凭短短的前一句便足够让刑济铎催促出租车司机把油门踩到最底,惠安医疗顶层果然亮着灯,推门进去后看见的是一个和顾濡年纪相仿的青年和自己的两个亲信。

  那个青年把一本淡绿色封面的笔记本交到刑济铎手里:“刑董,我叫关子宰,是顾濡的朋友,也是慧安医疗的合伙人。顾濡他因为要筹备婚礼和蜜月,两周前就提前去了欧洲,但因为慧安的事务,他会定时和我发邮件,直到三天前。”

  “而这本东西,是昨天我收到的一件包裹,发件日期是一周前,地址是从荷兰来的。”

  刑济铎翻开那本状态糟糕的笔记本,只有半本,看起来是在争抢中被撕扯开来的模样,甚至有几页上面还有淡淡的脏红色。但重要的是上面记载的账目,那是蒋家内部的账本,还是传统的手写,一条一条数字旁批注上了一步步的计划。

  天盛是一个骗局,在海外根本没有那些产业,所有他们投入的资金都被蒋家分割流转,利用自己掌控的外贸线路还有雇佣的中介公司进行遮掩,营造出虚假的流水。

  而这只是前半部分的规划,还应该有后半本,不知道在谁的手上。但蒋家人里面有官位,刑济铎能够猜到当他们正式把平台打开后,自然有权利进行政策游戏,想法撇干净自己接着一举抽空天盛这个蓄水池子里面所有的钱。

  顾濡发现了这件事,但他被掌握在了蒋家的手里。他身上还带着未愈合的伤口,并且还要照顾一个孕妇。

  刑济铎极快地闭眼又合上,三天、一周、荷兰、银行、财团……那些纷乱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开始组合推导。

  “刑董,需要安排私人飞机现在立刻去荷兰吗?”苏玖拿起手机,试探地询问起刑济铎。邵柏千则自觉地多,楼下停着的越野吉普车后尾箱里已经安置好了军火武器。

  刑济铎开口:“你们有没有收到顾濡给你们发的结婚典礼邀请?”

  其余三人觉得有些奇怪,但身为顾濡身边相对亲近的人,确实是有的。不过苏玖和邵柏千因为刑济铎的缘故而不去,老板不动下属哪有造次的份;关子宰则是顾濡叮嘱他一定要留在国内,否则慧安就没人管,也没人接应他了。

  刑济铎拆开那三只信封,掏出里面的机票,目的地果然都是荷兰。

  “去瑞典。”

  即使是烧成灰了丢进河了,刑济铎都能把上面航班号的每个字符都记得,更何况目的地——顾濡给他的那份机票,目的地不是荷兰,而是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