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74章 【番外】黑瞎子篇:《奉天旧恨》贰拾捌

  饶是我已经数次领略张海杏霸道的体术,心理有所准备,此时也不免被震惊。我还没钻出来,她已经抓着一个日本兵的脑袋用力一揪,咯吱一声,身子软软倒地。旁边的兵很快反应过来,举着刺刀往前刺的同时,亦扣动扳机。

  我在心里为她拧了把汗,还没站稳,就看到张海杏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发力方式翻身跃上车顶,两手拆下刺刀,掷进日本兵的心口。那枚子弹正好打在我的腿边,把我吓得往旁边挪了挪。张海杏跳下来,一边搜刮两具尸体的物资,一边指挥我钻回车底。

  另外三名日本兵正在帮同伴灭火,听见枪声并未立刻赶来,想来是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时从车底观察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呼吸了口没有汽油味的空气,重新趴回土里。

  张海杏很快缩进来,给我扔了把□□,“打腿,人倒下来后打脑袋。”

  她面朝的方向跟我相反,布鞋险些踢到我的脸,我暗道,枪法再准也不敢这么要求吧?

  等待半分钟后,视野里总算出现两条腿,照着张海杏的要求打中小腿后,我并没有如预想的那般击中脑袋,因为这厮直接坐下来了,留一个屁股对着我。张海杏那边已经解决掉两个兵,转个身蹭到我身旁,抬头就是两瓣屁股,“操。他可别吓得放屁。”

  我跟她对视一眼,从两侧钻出闪身到车尾,两人份的子弹直接让日本兵的脑袋炸成了渣。这处的危险暂时解决,至于染上火的那三个日本兵,正倒在土里胡乱□□,叫着哦噶桑和欧亚基。我问张海杏这是什么意思。张海杏说,哦噶桑是母亲,欧亚基是父亲。

  离哨所越近,枪声炮声越清晰,不时溅起火药爆炸时的火星,我跟张海杏穿梭其中,很快到了晒谷场,但进不去,因为日本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不得已,我们只能躲进树林子,吊在树上观望。张海杏一直在寻找张海客的身影,天太黑了,凭借日本人的手电光也分不清地上的尸体,和四散的活人中,哪一个是他。

  张海杏想滑下去,我赶紧扯住她的衣领,把她提上来卡在树杈缝,“别乱跑,你哥没那么容易死。”

  张海杏呲牙骂了句,“老子要一直在这缩着?齐空空,你给老娘放手。”

  我否决了她的提议,“你出事了,张海客要把我弄死。”

  张海杏默不作声,安静地抱着树,脑袋歪来歪去,还在找哥哥。

  平原打仗就是如此,露天环境除了地沟战壕,没有任何遮挡物,子弹飞来飞去,即便你躲得远远的,倒霉劲上来了,再好的身手也躲不过,全凭运气好坏。当然,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爬树。

  我们等了半会,哨所废墟处突然传出几声悠远的咯咯咯,张海杏抖着声回了句咯咯咯,抬头对我讲,“我哥叫咱们下去,援兵到了。”

  轰隆隆的两发大炮从路的那头射来,日本人占据的晒谷场被整个掀翻,响声震耳,我被震得脑袋发懵,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跟在张海杏身后滑到地上。我们并未立刻突破包围圈,而是跟援兵汇合,拿了机枪炮弹,这一批的质量比先前的好很多,应该是北平救国会的资助品,拎起来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张海杏摸了把枪杆子,“齐空空,走,干大事儿!”

  我在兜里装满子弹,挂上弹排,跟张海杏回到树上,找到合适的树杈,腿夹着树干,胳膊架好枪,瞄准哨所周围的日本兵。张海杏一边开枪一边骂,词汇粗俗,便不复述。我们的处境不是很好,稍有不善,被狙击手察觉出位置,便是固定的靶子,枪法好的人能直接杀了我们俩。好在援兵人多,来了一百多号人,张海客他们已把日军的弹药消耗大半,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倒没有在意挂在树上的两个小年青,即便我俩是这一圈人里,枪法排得上号的。为节约子弹,我保持谨慎的态度,尽量一弹一位,跟张海杏打配合,很快突破防线,援兵一拥而上,占据缺口向两侧扩展。

  围攻哨所的日本兵很快溃散,我们这才下树,弯腰跑到废墟处与张海客接头。张海杏一见到张海客,低哑叫声哥哥。张海客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话也没说,扭头继续盯着瞄准器。

  我被指派到另一侧,负责远攻,张海杏照旧在旁边打配合。这一仗打了一个多小时,日本兵弹尽粮绝,枪声慢慢减弱,直至彻底安静。但我隐约觉得不对劲,这回显然经过策划,日本人绝不会轻易临阵脱逃,对他们而言,不败而退才是真正的耻辱,我刚想钻过去提醒张海客小心有诈,却听到一声震天的炮响。

  张海杏扑过来把我按在身下,手肘用力,我们俩滚进水沟。张海杏松开我,抱着手臂喘粗气,可见是疼极了。我心中愧疚、自卑、愤懑杂陈,说再多也没用,只能翻出绷带帮她止血。

  碰到裂开的伤口,张海杏嘶了声,“妈的,你要记得欠老娘一块弹片。”

  我苦笑道,“省得省得,以后还你。”

  这一炮是日军最后的热武器,几分钟内再无动静,我刚给她包扎完,安静中传来一段段强劲有力的低吼,日语,像特别神秘的誓言。我疑惑地看向张海杏,希望她能给点解释。张海杏摇头道,“日本的文言文,跟我们的对不上,我也听不懂。”

  我听着这段悠长的动员,不禁生出悲哀和愤怒。也许在他们眼里,自己担负着整个国家的未来和希望。用不正义来指责侵略,只是弱者的无力反抗。我的眼前浮现出挂在德国起居室墙上的地图,弯弯小小的岛,什么也没有的一座岛。

  张海杏看了我一眼,尝试挥舞手臂,“想啥呢?”

  我摇头道,“伤春悲秋,感慨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别人。”

  张海杏捡起枪,起身跨出水沟,“天亮了再感慨。”

  这一战,东北抗日联军第四路军死亡24人,击杀日军37人,俘虏122人,军车8辆,机枪12挺,□□若干。

  回到白旗堡村,我帮张海杏取出弹片,叮嘱两周内不可抬重物。她问我铃铛算不算重物。张海客揉了揉她的头发,“算。”

  张海杏撇撇嘴,不满道,“不碰就是了。耿继周商量后续咋办没?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日本人人数比咱们多,总会打进村。”

  张亥在一旁笑道,“放心,客哥,我盯着海杏姐,绝不让她乱来。”

  我给张海杏处理弹片期间,他们已经开了场短会,很快推进策略。一宿未眠,张海客眼底不掩疲倦,“耿继周打算找赵大中合作,逐步将黑山县的几支山林队伍招进联军,以此稳固新民,形成一道防线。”

  陈广忠也是参会人员之一,对周边情况比较了解,很快联系现实,“这群人可不简单,很难降服。我们刚来白旗堡村时,耿继周已经在实施这个想法,可惜进展艰难,如果□□恰好派来人作思想工作,想必也不是难事。”

  我问,“啥时候出发?”

  张海客道,“海杏受伤了,张亥需留下,你和广忠跟我走,一小时后动身。广忠想得没错,□□派来的人已经得到消息,准备在黑山县跟耿继周会面,趁机策反两支队伍,来个一石二鸟。”

  陈广忠忙道,“还得给老黄通知一声,海客你收到锦州的回信了吗?那边情况如何?”

  张海客叹道,“不容乐观,我拿到信已是四天后,看来锦州方面遭遇的日寇装备和队伍更精良,我们还需做好转移根据地的准备。这事不用担心,张家在全国各地都有接洽人和藏身之所,我们总是有后路可走的,只是…唉。”

  他的叹息含义丰富,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不必再把血淋淋的皮掀开,露出更残酷的现实。

  我答应下来,跟着张海客出门领取军资,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匆忙来匆忙去,我慢了两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

  张海杏叫住我,“齐空空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

  陈广忠和张亥对视一眼,默契地离开这屋,到院里聊天。

  见人都走了,张海杏压低声音道,“你别老是听我哥的,他这人有了目标以后,什么都不顾,小心被他当枪使。”

  我笑道,“你们俩也有观念不合的时候?还以为一直都是相亲相爱的兄妹。”

  张海杏道,“一码归一码,他是我哥的时候,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同时他也是张家人,这个身份远在他成为我哥之前,就已经深深刻进骨子里了。如果有一天,张家不得不杀我,我相信他绝对不会犹豫。待我都如此,更何况是你,你千万小心,动脑子想想他的目的。”

  我点头称记住了,“他之前怎么愿意救哑巴?我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会儿哑巴还不是族长,况且张家人不是一直把哑巴当棋子工具吗?”

  张海杏叹道,“那时我还在我妈肚子里,你问我,我问谁?我只能说,人是会变的,不要因为一个人说了什么话,就轻易改变对他的看法,要看他具体做了什么。”

  我笑道,“知道了,你好生养伤,希望我能躲过你哥的魔爪,顺利活着见到你。”

  张海杏嗯了声,“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是我提议拿这句话当暗号的,你应该也了解过这句诗背后的历史故事,但真正的记录远不止如此,以后有闲心了,可以给你讲讲,跟张家关系匪浅。如今你接受了训练,吃过麒麟竭,也算半个张家人了,这些事你多了解总没坏处。”

  我应下她的许诺,收拾了个小褡裢挂在肩上,朝她挥挥手,去指挥部找张海客。

  凌晨三点,我们坐上去黑山县的车。这片区域还在义勇军的防守范围内,途中并未碰到日寇。我坐在车厢里困顿不堪,跟陈广忠歪坐靠在一起,睡足了觉,奔波两小时后,醒来刚好到马家岗子村。

  这里跟白旗堡村并无很大区别,样式几乎一样的土房,篱笆,围墙,村口有人把手。耿继周下车跟他们交涉后,我们才能进村,不过军车只能开到不远处的晒谷场停好。耿继周是这里的常客,见到他时,守门的小伙子赶忙去找赵大中,他用跑的,比我们快。

  我们进村走了没几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在几个年轻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