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73章 【番外】黑瞎子篇:《奉天旧恨》贰拾柒

  好在狙击手学过英语,结结巴巴地回了句yes,问我们是谁。张海杏拍着他的脸,让他把刚才见到的幻觉一五一十描述一遍。狙击手痴呆的神经被这话一吓醒,拔腿继续往前跑。人在死亡面前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几秒不到,他已经离我们十来米远了。

  张海杏追上去飞踢一脚,扣住他的肩膀往土里压。狙击手瞬间歪倒在地,晃着头叫唤,跟先前那个小伙子一样,念的是日语,叽哩哇啦的。

  张海杏俯瞰着不停挣扎的狙击手,用英文问他,“小男孩,我可没有耐心,快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以下对话大部分用的英文,我便直接转换成中文讲述给你。猜测张海杏考虑到我在场,懒于翻译,索性使用英文交流。

  狙击手嚎着让我们把刀还给他,“不活了,我去死吧,你们就满意了!”

  张海杏道,“你应该知道俘虏还有很多用处,别把生命看得这么轻贱。”

  她扭头看着我,让我脱件外衣,这会儿寒气逼人,薄薄的夹棉衣压根挡不住往骨头里钻的冷,但我不得不从,脱下贴身的衬衫揪成长条,捆住狙击手的胳膊。

  我拖着狙击手回晒谷场,张海杏在另一侧用枪顶着他的腰,一直追问细节,很在意狙击手见到的幻觉跟她设计的是否符合。这就像甲方乙方的周旋,不过张海杏身为乙方实在过于主动。

  最初他还回应几句,但张海杏直接忽视俘虏的诉求,只问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狙击手头一扭,嘴一闭,任由张海杏念单词。不过他说话与否区别不大,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无非是让我们杀了他。

  张海杏笑道,“别故作坚贞不移,要是真想死,刚才就不应该逃走,我给你的脑门来一枪就行了。这会儿表现得宁死不屈,有什么劲?给谁看呐?天皇在你脑门上安天眼啦?”

  狙击手埋头不语,一步分作三步,极不配合我的前进速度。我拽了几次,有些不耐烦,催促张海杏把他捏晕,方便我直接扛回去。

  张海杏拒绝了,“回去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我上哪儿找日本人当观测对象?”

  我问,“咋就见不到了,俘虏不该管得好好的吗?你找耿继周申请就行。”

  张海杏道,“女人的直觉。”

  所谓直觉,在某些情况下比经验更可靠。可惜我是个男人,不能体验这种天赐选择。

  回程花了十十来分钟,我们到晒谷场时,被眼前的惨烈惊得说不出话。

  哨所又炸了,遍地都是燃烧的稻草杆,大部分已经烧尽,只有一堆堆余火。余火之中,是碎裂的肉块。哨所废墟的砖石被血染得通红,一股股蜿蜒的血液往土里流,活着的人都在忙碌,忙着分清尸块谁是谁。

  张海客站在晒谷场边缘,面目表情望着脚边一团灰堆。

  张海杏走过去,把狙击手丢在地上,“哥,这怎么了?”

  张海客扭头盯着蜷缩的日本兵,狠狠踹了脚。

  我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因为周围过于安静,连呼吸都清晰得如同放大数倍,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没有蛐蛐叫,冬天快来了。

  张海客平复情绪后才开口,“日本人早撤走了,我们打进哨所才发现他们只留了十个人,所有地方放满了炸药,围过去的人全死了。”

  张海杏朝日本兵踹了脚,啐了口唾沫,“干他娘的,老子弄不死他们不姓张。”

  张海客问道,“这是逃走的那个?”

  张海杏说是,“我想在他身上试一下铃铛的作用。”

  “可能没办法给你,”他压低声音道,“□□派来的人过两天就到新民,到时候我们需要演一出,让那人改造这个日本兵的思想,所以他还得好好活着。”

  张海杏道,“也不是一定要他,我还可以用铃铛干扰思维,帮助稳固狙击手的认知,万一失败了……”

  张海客一口否定,“不会失败。”

  我问道,“这么肯定?”

  张海客苦笑道,“这是大势所趋,所有人都在渴望共产主义,只是换成了不同的名词。这会儿不该讨论这种东西,他们舍不得同伴留在荒野,硬要落叶归根,快搭把手捡一捡。”

  我捡着肉块,把它们抱到晒谷场上。张海杏企图区分里面哪些是日本人,哪些是中国人,但人死后,其实都只是人,凭凡人一双眼睛哪能分得清尸骨内某些精神遗留的痕迹。

  死得新鲜,深秋天低温,除了血腥味,没有任何腐坏的气息。我们尽力把能找到的碎肉堆到一起,带有可作身份证明的物品,连带着那块肉另放一地,准备运回去让村民认领带回家。

  做完这些,我们沾了满身血,疲倦地爬上军车准备休整一番,张海客却突然跳下车,大叫着让我们散开。

  张海杏面色沉重,拉着我往田野里跑,“他奶奶的,小日本这是算计好了!”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埋头死命跟上她的步伐,一边在心里叫不好,为方便搬运遗骸,我们的机枪都装进了军车,下车时人头攒动,根本摸不到枪把子。

  “我们还有多少人?”

  张海杏拽着我躲到几堆土坟中间,耳朵贴着地面,像在听声音,“我哥应该会派人叫援兵,刚才粗略算过,我们还剩17人,关键是他娘的没子弹了。你还有多少?”

  我掏出口袋里的弹匣,推开一看,“还有8枚。”我倒出五枚塞到张海杏手里,“空空让梨。”

  张海杏笑了下,把子弹装进□□,“让你见识下姐的枪法。”

  我们找到合适的位置摆好枪,瞄准土路,如果要开到哨所,必经此路,在这里打停几辆军车,能拖延一分钟是一分钟。

  张海杏摸出两个手榴弹,给我分了一只,“待会扔准点,最好直接扔进驾驶室。”

  一道光从路的那头照来,地面轰隆隆地颤抖。我借着光微调瞄准镜,准备狙击第一辆车。张海杏拉着手榴弹保险栓,两管齐下,能让他们停下半分钟,如果开车的司机赶时间,车速飚得快,没准还能撞个车。

  等了两分钟,运气不错,第一辆军车敞着窗户,一个有军衔的日本兵正抽着烟,沉静的脸上有一丝喜悦。这种行为很少见,因为身居高位的人一般会很谨慎,避免任何促成危险的错误,但人毕竟是人,胜利面前难免激动,忘了准则。

  张海杏拉下保险栓,把手榴弹投进车里,扔出去那刻瞬间埋下头,另一手已经朝第二辆军车的前轮来了枪。

  手榴弹在车里炸开,两扇车门被冲击波卷翻,其中一面落到我们这里,我赶紧趁乱跑出去拖过来,挡在土坟面前。手榴弹爆炸过后,蹭地一声,汽油罐炸了,整辆军车陷入火海,未及时逃离的日本兵浑身染火,在地上打滚。

  日本人慌了,纷纷扛枪下车,包围住剩下的军车,有几位兵脱下外衣,帮助被火包裹的同伴灭火。刺刀撞着刺刀,一时尽显慌乱,不过他们的队伍比白旗堡村有秩序,人群里冒出一个极富威严的嗓音,估计是带头的队长,或者此次行动的策划人。

  张海杏一边开枪,一边翻译那个沙哑声音说的话。

  队伍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迅速集结,几秒之内整队完毕,我们开了四枪,车门板突然叮地响了声,狙击手根据弹道找到藏身地了!

  张海杏抓着我的衣领往车队尾巴跑,“捡这玩意儿有个屁用啊!我操你大爷!”

  谨防泄露位置,她骂得很小声,但威力不减。我一边跟着她瞎跑,一边解释道,“这不还防了手电光的吗?反射反射。”

  张海杏拍了巴掌我的脑门,“闭嘴!老娘就是给你擦屁股的,当你姐太累了,要不你当我哥吧,小祖宗。”

  我知道她这会儿说话带着气,也不跟她闹,只笑道,“刚见面我就叫你一声姑奶奶,乱辈分了。”

  为了减轻哨所十五人的压力,我们不得不继续在附近周旋,争取多打几个车轱辘。也幸亏是夜里,若是白天,我们俩站起身那刻,十几颗子弹准钻进肠子了。日本人的手电筒太多,反而弊大于利,几十束光晃来晃去,什么也照不清,更何况他们以为我们早已往外逃去,手电一直照着外围,不时瞄着可疑物品打两枪。不过他们并未执着追逐埋伏人的下落,领头人下达命令,留下五人守住轮胎报废的军车后,其余人纷纷钻进车厢,朝着哨所进发。

  我们不可能真跟着跳进去,只能钻进废车车底,借队伍走动声音掩盖,把剩下几枚子弹送给绕路从田里开走的军车车轱辘。轮胎漏气有时间要求,硬开还是能走,很快,车队慢慢消失在两道车灯中,四周安静下来后,我才后知后觉,应该等车加速后再打。

  张海杏朝我晃了晃空枪,指着外面几条走动的小腿道,“整点?”

  我回道,“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