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组织好语言,表达出一种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手下人丢了性命的懊恼,将九门的历史,以及古潼京对稳固九门组织的重要性,大致讲给他。

  黎簇看着我,问,“那个黄严为什么会死?”

  我叹了口气,“应该是知道古潼京的其他势力做掉的,他来北京本来想找我,我忙别的事就拖延了一晚上。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很抱歉。”

  黎簇有些疑惑,“你也可以把石函收起来,不让他去的。”

  我点了根烟,又给他递了根,唆使未成年人吸烟有点不道德,但这能给他一种我把他当做同龄人看待的尊重,黎簇需要这种认可,“我哪能知道那里就是古潼京,爷爷也没告诉过我这些。”

  黎簇还会纠结一阵,但问题已经不大了,他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说明除了安全以外的问题都解决了。

  我站起身,朝黎簇挥挥手,“三天后见,买几条内裤带上就行。别想着跑,我能直接进梁湾的家,也能在全中国任何地方把你揪出来。”

  他会发现自己后背上放了张照片,这是威胁,也是让他放弃考虑自身安危的动机。

  这一晚我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是会梦见过去的事和人,多次重复的碎片被切割,拼成不同结局的回忆,我分不清哪些是几天前经历的,哪些是之前的重开发生的。比如此刻,我好像回到了得知黄严死讯的那会,我也这样躺在北京的旅馆里,对未来一片茫然。

  写到这里,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本笔记里我所记下的内容,并不全都是最后一次重开发生的事,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的记忆琐碎得已经不能完整拼出这个完整的故事,我只能写下偶尔想起来的那些,无论是发生在哪一次重开里,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些都是我的故事。

  我本以为可以休息两天,没想到,早上王盟找来了。

  他坐在我对面,提出要跟着我去古潼京。

  我一口拒绝了他,“太危险了。”

  王盟看着我,“我得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从几年前就开始瞒我,什么都不说,你不同意我也能开车跟着。”

  我皱皱眉,又是这种话,无论我怎么做,他的想法一直都是这样。我必须告诉你什么吗?我有这个义务吗?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难免联想到曾经的自己,三叔他们也是这样什么都瞒着。

  我叹了口气,“行,你要去就去,我不会特意保护你,对自己负责。”

  王盟嗯了声,起身离开房间。

  我倒回床上,觉得无力和疲倦,时间快到了,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快抑制不住了。

  我觉得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这本笔记上略微有点羞耻,中国人的惯性,在表达爱这件事上,都挺含蓄收敛。所以我还是停下笔,把匆匆而过又难捱的这几天画在最后一个句号里。

  三天后,我站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10号门口,身边是此行的队伍,王盟跟过来了,他只背了个包,看起来没做什么准备。我盘算了下,还好装备足够,进沙漠前得分他一些。

  我们这次并不是独自出行,而是穿插在一群遥感测量考古队里,我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汪家人,古潼京里应该也埋伏着,我需要把黎簇安全地送到他们手里,最好能避免他那英勇又愚蠢的两公斤C4。

  黎簇下了梁湾的车,往这边走来,那只装着内裤的蓝色塑料袋在手里晃来晃去,吊儿郎当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比我都悠闲。

  我给他递了根烟,不过他拒绝了,我就知道,只要不看着他,他的逆反心理又要作祟。我把烟叼在嘴里,自己点燃抽起来,静静等着机会,给黎簇最后一击。

  有个队员问,“老关,这小伙子是谁啊?”

  我叼着烟道,“文博的实习摄影师。”

  黎簇逮着机会,立刻跟了句,“我不是。”

  我把烟夹到手上,按着他的脑袋,他比我矮了几厘米,只能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有些狡猾的戏谑。

  我笑了笑,“黎簇,人要讲信用,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

  他扯扯嘴角,“我只是答应跟你去沙漠。”

  我嗯了声,“你爸爸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

  黎簇脸上顿时有了怒气,他想揍我。我按住他的手,“放心,你老爹没事,比我们都安全。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只需要一个电话,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爸了。懂吗?”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别想着偷偷倒派杀了我,没有我,你还是找不到你老爹。”

  黎簇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就当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