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水农场那辆面包车有点年头了，那是完颜家的第一辆车，是盈歌的兄长骇里钵买的。盈歌甚至现在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坐上这辆面包车的副驾驶时的情景，记得哥哥握住方向盘，扭过头来向他微笑，有一道阳光洒在他侧脸上，阿骨打在后座东张西望，大嫂怀里的乌乞买因为车子开动时的惯性，害怕地哭了起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辆车他一直舍不得卖掉，哪怕它除了发动机，很多能换的零件都已经被换过一遍了。为了不让这辆车撂荒，盈歌还会隔三差五拿出去开一下，到现在，保存它的成本已经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了。
萧峰把这辆车开到农科院的时候，慕容复远远看见这辆完颜家美好回忆的载体，仿佛看见一辆刚从暑期动作大片里退役的车。如果你怀疑它先是经历过迈克尔贝式的爆炸，再参加过速度与激情的连环追撞，最后被约翰维克当过掩体，那么这份怀疑确实其来有自。
车体坑坑洼洼，车漆剥落，四个轮毂盖没有一个是配套的，车身上还依稀能看出“按出虎水农场”的字样，前面两个字被喷漆盖住了，褪色后又露出了一点斑驳的字迹。
慕容复挑了挑眉毛，说：“恰到好处，非常合适。”
萧峰一开始不明所以，看着慕容复他们打开了面包车的后盖，把一台奇怪的机器搬了上去，然后在车顶上盖上了一张散发着奇异而浓烈的臭味的黄色毛绒毯子。慕容复敲了敲车窗：“萧老板，劳烦您，我来开，您上后头给少爷搭把手。”
少爷，也就是欧阳克，在面包车打开的后盖里向萧峰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萧峰不明所以地挤了进去，一时间，这辆面包车狭小的厢体里变得非常拥挤，欧阳克往后退了退，给他让了个位置。
“这是要干嘛？”萧峰小声问。
欧阳克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
穿着深蓝色连体工作服的郭靖和阿碧走在前面，拿着对讲机，指挥着慕容复开动这辆面包车，缓缓驶入了农科院畜栏隔壁的一处圆场。
一驶进那道窄门，萧峰就听见了一种可怕的喘息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远处天边上滚过的一阵闷雷，在一个庞大躯体的内部翻滚着。
慕容复把车子绕着场边缓慢开动，面包车的后盖始终保持开着，萧峰于是看见了他毕生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头公牛。
那是一头黄色的公牛，看起来简直有一头亚洲象那么大。它身上肌肉块块坟起，饱胀得如同一个个肉瘤，却随着它的行动在皮毛下流畅地蠕动，蕴含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巨大能量。这头公牛的角弯且尖，异常锋利，四蹄粗壮而有力。
此时此刻，这头公牛双眼赤红，口角处流出了白色的涎水，正在喘着粗气，紧紧地盯着他们的面包车，那凶暴的神情让人想到神话中的妖兽米诺陶。
郭靖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什么，慕容复回复道：“知道了，你们随时准备好。”
说着，他挂了一档，开始绕着圆场缓慢地行驶起来，而那头公牛也随着面包车的行驶，开始向着面包车的方向跑动。
怎么讲，萧峰感觉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被这样一头怪物一样的公牛追在后面，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感受。那头牛要是冲过来，头只要往里一拱，他和欧阳克，可能每人身上多一个透明大窟窿。
慕容复像是故意引逗那头公牛一样，公牛追得急了，他就挂五档一阵猛跑，公牛落远了，他又挂个一档慢慢跑，一阵紧、一阵松，把那公牛吊在后面，既不让它跟上，又不让它跑远。
等到车和牛在场中欲擒故纵、像跳探戈一样玩了十多分钟的“它逃、它追、它们都插翅难飞”之后，慕容复慢慢停了下来，拉了手刹，那只怪物公牛突然加紧几步冲上来，慕容复在前座大叫一声：“第一次假骑准备！”
萧峰心中警铃大作！
然而他察觉得已经迟了，那头公牛“哞”的一声趴在了车顶上，把这辆五菱宏光压得吱嘎一声，然后，一条对于公牛来说非常细小，但是客观长度已经足以让任何雄性人类感到汗颜的牛鞭，直直地怼进了面包车敞开的后座，萧峰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缩。然而欧阳克却完全不是这样，他紧紧盯着那条牛鞭，出手如电，带着丁腈手套的手用力掐住那东西，拧了一下。
公牛“哞”了一声，从面包车上退了下去。慕容复又挂档，将车慢慢开出去不到五米停下。公牛又扑了上来，那条牛鞭再次伸了进来的时候，萧峰甚至已经有余力观赏一下这东西：粉粉的，尖尖的，形状上很像一根胡萝卜，因为欧阳克的袭击，那东西开始充血，颜色比之前更深了——然而这东西第二次遭到了欧阳克的袭击，被从根上掐住，拧了一下。
于是公牛的第二次假骑也很快就结束了，慕容复在前座大声吼道：“萧峰！抓住采精器！我说开始，就怼上去！”
面包车再次发动，萧峰在颠簸中看着那台机器：那东西像一个旧式的爆米花筒，里面用胶皮做出软垫，旁边有把手，后面还有个调整方向的底座。此时此刻，欧阳克正双手紧握一侧的把手，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头正打算扑上来的公牛。萧峰咬了咬牙，伸手握住另一侧的把手。
那条牛鞭被欧阳克掐过三四次，已经从粉色变成了深红色，公牛也开始越发焦躁不安。它最后一次骑上来的时候长长嘶叫了一声，没有很快退下去。慕容复在前座喊了一声：“开始！”他们两个立刻把那台机器怼到了牛鞭上，一瞬间，一股奇异的味道开始在车里弥漫。欧阳克的反复袭击刺激了公牛，让这头公牛的生殖器充血，使得一次性采精量比以往更多。然而整个过程结束得很快，还不到一分钟，公牛腹部颤抖了两下，就从面包车上退了开去。
阿碧和郭靖奔过来，郭靖跑去牵牛，那只公牛此刻比刚刚已经乖顺沉静了不少，被郭靖扯住牵绳之后，就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而阿碧则拿走了欧阳克手里的采精器，一溜小跑，跑进了农科院的实验室。
欧阳克长出了一口气，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地瘫在了面包车里，向前座哀嚎：“老师！下次你让蒙古蛮子来行不行？不要再折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胚子了！”
慕容复在前座嗤嗤笑了两声，丢了一包消毒纸巾给他。从前座上转过头来，又问萧峰，“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感觉自己像被公牛给（）了。但是萧峰没有说出口，只是问：“这是在人工取精？”
“对，”慕容复在前座伸了个懒腰，“这是镇上一家农牧公司的凯门西格种公，世界上体型最大的肉乳两用牛。这个种公服役一年了，最近突然开始不上假台畜，送到我们这儿来治。我看了半天觉得这孽障没啥问题，它就是爬没有活力的假台畜爬腻歪了。这是个土办法，模拟母牛的行动轨迹，引诱种公交配……”
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阿碧在里面说：“精子活力0.9，成啦！”
慕容复笑着转过身来，对瘫在车厢里的欧阳克伸出手，欧阳克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来和他击掌。慕容复又把手伸了过来，萧峰愣了一下，在那只伸过来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收到了慕容复的加好友申请，转了洗车费过来。然而车上那股奇怪味道经久不散，面包车顶上那条喷洒了发情母牛牛尿的毯子，已经把气味深深渗入了这台车的每一个破洞和裂缝。
后来盈歌开着这辆车出去，被村里的公牛撵过几回之后，终于狠了狠心，把这台面包车卖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牛的体型夸大了，实际上没有那么大。鞭也夸大了，比较大型的肉乳两用牛西门塔尔，鞭也就胡萝卜那样，为了给萧大王造成精神冲击，我往大了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