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12天的仔猪拎在手上和猫差不多大，一抓在手上便开始不停挣扎，发出高分贝的嘶鸣。慕容复一手从推车上取过剪钳，一手掰开猪嘴，咔咔四下，剪掉仔猪的四颗尖牙，取过药水瓶，给猪鼻子和嘴巴里挤入一些药水消毒。然后，他取出一个保定挂架，挂在猪圈的铁栅栏上。
这个架子像个Y字型，慕容复把仔猪倒着挂在上面，仔猪后腿悬空打开，上半身虽然在奋力挣扎，后腿却牢牢地被撑开在架子上。慕容复拿起剪子，咔咔两下剪掉猪尾巴和一节没有完全脱落的脐带，然后右手取过手术刀，左手抓住仔猪后腿，拇指抵住仔猪肛门下方，稍稍用力，便显露出玻璃弹珠那么大小的两粒圆球来。
这时就是考验兽医技术的时候了：刀口太大太小都不行，割的位置不对容易造成大出血，睾丸如果不能一次性清除会让仔猪异常痛苦，增加死亡率。
慕容复拿手术刀在上方一划，血都没有涌出来，就露出两粒粉白色的猪睾丸，他食指一压，猪睾丸脱出阴囊，分离出鞘膜韧带。慕容复两指捏住一粒用力一扯，睾丸扯脱，他便往旁边一个小桶里用力一甩，然后又捏住一粒，一扯、一甩，最后再扯断猪的精索。
慕容复取过针筒，给仔猪打针，在切口处和断尾处涂抹5%浓度的碘酊，然后便将小猪放进猪圈。到此时，这只仔猪已经黯然失蛋，英雄意气自此消，只知吃料多长膘。然而整个过程里一滴血都没有出，那只小猪挣扎得虽然厉害，被放进猪圈之后却只是象征性地继续哼叫着，甩甩头，就开始在里面拱来拱去找东西吃了。
整个过程，耗时只有72秒钟。
围观人群开始忍不住议论纷纷。按说，要是论快，村里的阉猪匠也能做到一分钟一个。但是慕容复这是从剪牙、剪尾、去势，到消毒的标准流程，完成得可谓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而且全程不见一滴血。再看其他三人，动作步骤和他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挂保定架的手法都和他有三分相似，可见是长期锻炼出来的肌肉记忆。
这师徒四人的手法中，有一种冷酷无情的标准与流畅。对于老牧民来说，他们自己阉猪时往往会搞得血流如注，消毒流程又不标准，死亡率就会很高。而小猪遭受痛苦太大，无处发泄，就会在圈里咬架，如果没有剪牙和尾巴，小猪们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互相咬断对方的尾巴，猪嘴里细菌很多，如果造成感染，仍然会让仔猪死亡率上升。
因此，在场的老牧民里有经验丰富的，已经开始啧啧称奇。大家一边议论，一边观赏这师徒四人阉猪，甚至有好事者开始拿表给掐时间，发现他们平均每五分钟能阉掉三只仔猪，而且刚才那个流程竟然一丝儿不乱，不但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步骤，连顺序都不会错，从剪牙到碘酊，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套程序。
这师徒四人像四台不知疲倦也没有感情的机器，堪称拆蛋人力部队，在猪圈中冷酷推进。一筐小猪阉完，蒲察石家奴和他女人就再抬一筐出来，他家今年小公猪下了二百六十三只，如果平时是由牧民自己来阉，哪怕是四个人同时来做，只怕也要一上午才能做完，而他们四人就这样推着小车，一只一只地阉过去，二百六十三只小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过程当中，仔猪出的血加起来还没有手指拉个口子多。
阉完最后一只，猪圈旁边爆发了如雷的叫好声，老牧民们开始啧啧称赞。不一会儿，阿碧出来，捧着一摞兽医宣传手册，开始给牧民们分发。以前兽医站搞这种宣传，没人爱要，铜版纸擦屁股嫌硬，烧火嫌烟大，这次大家倒热情了很多，纷纷都来拿，生怕领完了。
萧峰在人群中叫道：“阿碧姑娘！”
阿碧看到是萧峰，也十分开心地挥了挥手，把宣传册给了蒲察家的女人，走到萧峰身边，脆生生地喊：“萧大哥！”
萧峰笑着说：“你们师徒今天算是在会宁县扬名立万啦！”
阿碧有点小骄傲，吸吸鼻子道：“这是我的主意！老师说想搞个厉害的，露一手，我就想了个积赞免费阉小猪的办法。萧大哥，你说这法子怎么样？”
萧峰说：“好得很，可惜咱家没养猪。”
阿骨打急忙说：“羊羔子倒是有的！等母羊下了崽，你们可得先阉咱们虎水农场的羊羔子啊！”
“那是一定的，我们老师有一门阉羊羔子的绝技，到时候我们还会在虎水农场搞个公开课呢！”
说到这里，萧峰往前一步，低声问：“阿碧姑娘，我是不是得罪你们慕容老师啦？”
阿碧听了，连忙先回头张望一下猪圈那边，没有动静，才敢压低声音说：“你们差点害死我们知道吗！老师第二天气压那叫一个低，把我们骂了一顿，问我们为什么不拦着他喝酒，叫他出丑了。”
“他那哪算出丑了！”阿骨打惊奇地叫道，“我们女真人，喝高了还有砸店的呢！”
阿碧跺脚道：“不一样的！我们老师这个人特别要面子，在他认知里这就算丢了大脸了！你们就知足吧，没把他最丢脸的那个酒疯模式搞出来……”
此言一出，萧峰和阿骨打都饶有兴趣：“哦？他最丢脸的那个酒疯模式是什么？”
阿碧顿知失言，用手捂住嘴巴，摇了摇头。
萧峰说：“那我怎么才能给你们老师陪个不是？我加他微信他也不通过。”
阿碧眼珠转了转，说：“这可不容易，老师这个人，心眼可小了。你想赔不是啊？萧大哥，你有面包车吗？”
萧峰愣了一下，说：“有倒是有一辆，五菱宏光，就是旧了点。”
阿碧笑眯眯的，还没说话，就听见猪圈那边欧阳克的声音传来：“阿碧！要走了！”
阿碧回头叫道：“来了来了！”然后转头说，“萧大哥，你要是有面包车，这事儿可就好办多啦！”
说着，便一路小跑奔向她的老师和同学们，扭头对他们摆手高声叫道：“面包车！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