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啊……”骆川叹了口气,“老实说 ,不太好。”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奇怪。

  “秦老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您和赵老师也有过节?”

  “……”秦云秋下意识垂下视线,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感觉这位画协主席最近太过低调,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忍不住好奇问一下而已。”

  “这样啊。”

  骆川没有怀疑,老老实实一一道来。

  “赵老师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这些年大大小小各种黑料全被挖了出来,以他的地位,说是圈内地震都不为过,画协第一时间就和他一刀两断了,只是为了面子没有高调宣布,还有他老婆李尚月,上个月刚和他办完离婚手续,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好歹算跟赵老师有些交情,才探听到一二,我还听说赵老师是净身出户的。”

  秦云秋听说两人离婚了,并没有感到惊讶。

  当赵梓增毫不顾及李尚月的处境感受,突然公布季轻云身份时,李尚月大概便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吧。

  落得声名狼藉、一无所有的下场,未尝不是对赵梓增这个眼里始终只有自身利益的男人,最好的惩罚。

  “不过说到对他打击最大的,我觉得还是季轻云的死。”

  骆川嘬了口茶,非但没有因为赵梓增是他曾经的恩师,对爆料有负罪感,反而越说越起劲。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赵老师自爆的那个私生子,流落在外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公开了,结果,嚯,莫名其妙被炸死了。”

  说到这,骆川不免语带惋惜。

  “那么年轻又有才华,又是赵老师唯一的孩子,明明轻轻松松就能有大好前途,没想到天意弄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这搁谁谁都受不了。”

  骆川说着,视线突然定在秦云秋脸上。

  “说起来,秦老师你长得跟那个死去的季轻云,好像有几分相似啊。”

  话音未落,骆川猛然觉得一股杀气,自齐荆楚的方向向他扑来。

  “你胡说什么。”齐荆楚冷声道。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骆川赶忙道歉,眼睛完全不敢往右撇,生怕和齐荆楚的视线对上。

  “那个,赵老师的情况我大概就知道这些,另外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公司一趟,先失陪了哈。”

  简单撂下一句道别后,骆川便匆匆跑路离开了包厢。

  “你干嘛吓跑他,骆川说我像季轻云,又没说错。”秦云秋顿了顿,故意调侃道,“还是说你嫉妒他眼神比你好?”

  “对,我嫉妒。”齐荆楚没有否认,“不过我更不喜欢他一直盯着你的脸看。”

  “那你最好早点习惯哦,毕竟你男朋友的脸这么好看,被盯太正常不过了。”秦云秋笑道。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你的任何情绪。”齐荆楚没有随着秦云秋的笑意,舒展开布满凝重的眉间,看秦云秋的眼神反而多了点担忧。

  秦云秋愣了愣,收起笑容,抬眸道:“如果我说,赵梓增的落魄,在我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无情?”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替你高兴。”

  齐荆楚深深凝视着秦云秋的双眼,仿佛想要透过那对澄澈的黑色琉璃,直达秦云秋的内心。

  “赵梓增这种人,本就不值得你为他浪费感情。”

  “他毕竟是我生物意义上的父亲。”秦云秋淡淡道,“但我发现我不仅对他没有爱,现在连恨都没有了,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甚至忘了这个人。”

  他顿了顿,自嘲道:“连我都觉得自己挺凉薄的。”

  “不要这么说自己。”齐荆楚不认同,“遵从内心并没有错。”

  “齐荆楚,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的确觉得我冷血无情,但你还是很爱我?”秦云秋噗嗤一笑。

  齐荆楚有些无奈,又抵不住自己的心因为秦云秋的笑而变得绵软。

  “或许你应该理解为,在我眼里,你的每一面,都是我爱的。”

  “噫,好肉麻。”秦云秋嘴上嫌弃,手则很自然地挽住齐荆楚的手臂,“话说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去过你家呢,要不今晚你请我去你家坐坐?”

  “你真的想去?”齐荆楚挑眉,“可不要后悔。”

  当秦云秋踏进齐荆楚的大平层公寓,他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请问这是什么丑绝人寰的辣眼装修风格???

  好好的墙面,生生被毫无设计感的色块切割得支离破碎,偏偏色块的颜色还硬要往最土的方向选,大红配大绿,芭比粉配荧光蓝,主打一个比城乡结合部的ktv包厢还要亮瞎你的眼。

  秦云秋心想在这房子里呆着,不得24小时戴着墨镜?

  纯毛坯房都比现在顺眼啊喂!

  至于房子的家具,高情商说法是混搭,低情商说法则是瞎搭。

  只见客厅中央的欧式宫廷奢华风米色真皮沙发上,等间距摆放着四个中式褐色藤编腰枕,而沙发正中则被一黑一白两只卡通可爱画风的猫咪玩偶占据,风格跨度比太平洋还宽,一整个大写的不搭。

  如果说这房子还有什么优点的话,大概就剩干净整洁这一条了。

  “我终于知道比你的领带审美更一言难尽的是什么了。”秦云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白色猫咪玩偶揉了揉,“是你的家居品味。”

  “有这么糟糕吗?”齐荆楚抱着手环顾四周,“我觉得还行啊,设计师当时还说我的想法很大胆前卫。”

  “……”

  有没有可能人家是囿于你齐大总裁的身份,不敢说实话?秦云秋暗自腹诽。

  为了尽量避免辣眼装潢进入视线范围,秦云秋只能专注研究起怀里的小猫公仔,结果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只猫咪,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他想了片刻,终于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拿出手机点开了某个APP。

  “果然是野猫模拟器里的小白!”

  秦云秋又拿起另一只黑猫玩偶,果不其然正是小黑。

  “你也玩野猫模拟器?这是游戏的周边商品吗?”秦云秋戳了戳两只公仔毛绒绒的脸,抬头问齐荆楚。

  “周边吗?算是吧。”齐荆楚在秦云秋身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小黑猫公仔,“不过全世界只有这一对。”

  “啊,为什么?是怕卖不出去吗?”秦云秋不解,“明明很可爱呀,还是说野猫模拟器这个游戏太冷门?我问过于凝斐他们,都说没有玩过。”

  “因为这是我专门订做的啊,小笨蛋。”

  齐荆楚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秦云秋的面点开“野猫模拟器”。

  然后他的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只黑漆漆的,看起来有点凶的小猫。

  小猫头顶上的名字,赫然写着“小黑”。

  秦云秋旋即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小黑?”他瞪圆着眼睛望向齐荆楚,“小黑不应该是游戏里的NPC???野猫模拟器不是个单机小游戏吗???”

  “某种程度来说,小黑的确是个NPC。”齐荆楚笑道,“当我不能实时回应你时,小黑背后的AI会自动替我作出反应,当然,事后我可以在后台查看全部互动过程。”

  “难怪游戏里总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互动……”

  一想到自己操控着小白对着小黑黏黏糊糊各种撒娇,甚至说着骚话,主动邀请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秦云秋就羞得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小白玩偶软乎乎的毛里。

  “那时候我想陪在你身边,但你总是推开我,所以我想至少在游戏里,能以小黑的身份陪着你,没想到你在小黑面前倒是很放得开。”

  齐荆楚回想起两人在游戏里曾经的互动,不由笑出了声。

  “其实在你潜意识里,早就将小黑代入成是我吧。”

  “……”

  秦云秋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快能把小白的毛烧起来了。

  现在卸载游戏,能顺便删除掉某人的记忆吗。

  见秦云秋没有否认,齐荆楚心情大好,揉了揉他朝向自己的毛绒绒的后脑勺。

  “你要真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把游戏删掉,并清除掉所有数据。”

  “……”

  秦云秋又把自己往小白的毛里埋得更深些。

  就在齐荆楚担心秦云秋是不是把自己闷晕在毛绒公仔里时,突然眼前一花。

  下一秒,齐荆楚便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具柔韧的身体。

  齐荆楚抬头看去,只见跨坐在他身上的秦云秋,正咬着下唇,一双杏眼点上了一层蒸腾着情热的水雾,瓷白的小脸上,两抹酡红仿佛弥散着酒香。

  他不由急了喘息。

  “你是在勾////引我吗?”齐荆楚道,嗓音低沉沙哑,回荡在这偌大而安静的客厅中,宛如来自欲///望深渊的低吟。

  秦云秋几乎瞬间酥软了骨头。

  其实方才脑子一热,作出如此羞耻的举动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可事到如今,他好像已经没办法临阵脱逃了。

  秦云秋这么想着,心一横,将最后一点羞涩抛到脑后,身子一软顺势伏在齐荆楚身上,脸贴在男人的耳侧,用若有似无的气音道:“是啊,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