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柜子里迟到的生日礼物——两套定制的伦亚十几年前老款校服, 被翻出来后,方逾拾一整个周末就没下过床。

  梁寄沐算起账来跟平时风格完全不一样,快准狠, 一晚上下来, 八百的关注删的只剩下一半,账号瞬间变得阳光健康积极向上。

  后来理智回笼智商上线, 才想起来问:“你的账号名什么意思?”

  既然账号皮下是梁寄沐, 他可不相信这串数字是随机生成的。

  梁寄沐坦然地任由他摆弄自己手机,勤勤恳恳给他揉腰, 轻笑道:“按照你生日起的。”

  方逾拾确实是九月十二号生日,但他对这种说辞根本不信:“扯淡,我关注你是老早之前的事了,你认识我是谁就按照我生日起名字?”

  梁寄沐没吭声, 放在他腰上的手却向下移了移。

  方逾拾悚然地捏住他手腕:“还来?!”

  梁寄沐挑了下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条墨绿色的半透明蕾丝边绸带。

  方逾拾:“……为什么你比我还清楚这些东西放在哪儿?”

  都过一个月了,嫌疑人本人都不记得东西具体位置,每次都被梁总先发现。

  “因为你是真的很容易忘事。”梁寄沐把绸带的一端缠在自己胳膊上,另一端牢牢绕住方逾拾的大腿, 五指收拢拽着,不给人逃脱的可能。

  方逾拾挣扎不得, 很快就把那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暂时抛之脑后。

  只有后来不清醒的时候听到梁寄沐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你记仇的能力能分点在记事上?”

  方逾拾因为这句话苦恼了一个月。

  梁寄沐应该不会在日常生活琐碎的事情上念叨他,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但他真不记得相识这一年来, 有什么该记住却没记住的事。

  渡盛这个月活动很多, 梁寄沐全球各地飞来飞去, 没有给他解答的意思, 犯了错的方逾拾本人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当事人,只能从别人口中旁敲侧击。

  但自己这边的朋友没有靠谱的, 梁寄沐那边的朋友各个老油条,俩小时讲不出半句真话,“侧击”过程十分艰难。

  方逾拾干着急,左等右等,正确答案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渡盛难得的豪门八卦。

  跟梁寄沐本人无关。

  跟他爹妈有关。

  梁父和梁青一大把年纪的人,八月份宣布正式离婚。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梁寄沐人在国外的拍卖场上厮杀,分身乏术,只得拜托方逾拾多关照国内的情况。

  舆论由方总一手抓,在网上掀起的风浪不足挂心。

  就是这件事的真相,让方逾拾着实无语。

  自从那天梁寄沐和周家闹掰,周家所有长辈就把罪名和怨气撒在了梁青身上,怪她没有教好孩子。

  梁青无法反驳,也不敢吭声,压力只好全撒在家里,梁父就成了最近的出气筒。

  在梁青把家里古董砸碎满地后,梁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不可理喻?怪不得梁寄沐那么对你。”

  梁青面色一僵:“你这是在谴责我?”

  梁父说:“没有谴责的必要。”

  人都是这样,火没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怎样都是冷眼旁观,和气生财是人生宗旨,只有等引火上身了,才知道疼。

  梁父再喜欢安分,也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哪里受过这种气?第二天就甩了份离婚协议出来。

  他是个合格的商人,以前爱梁青爱得死心塌地,但时间久了,那点施舍般的可怜爱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磨殆尽,看透了她身上的劣性,最后一点挂念也成了嫌恶。

  梁青嫁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现在除了两百万,也什么都带不走。

  梁青刚开始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被一句“清算周家账单”镇住,再不情愿也只得签下自己的名字。

  方逾拾今天的任务就是受梁父所托,送她离开海城。

  “叔叔。”他给梁父点了支烟,“您要一起吗?”

  “我不去了。”梁父摆手,拍拍他肩膀,“既然处出真感情了,以后就跟梁寄沐好好过日子吧。”

  他又恢复了那副笑呵呵懦弱的样子,仿佛雷厉风行离婚的人不是他。

  方逾拾心里暗叹:果然,玩金融的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梁父跟他没什么过节,生意场上也颇为照顾,方逾拾没驳他面子,乖巧应下。

  两人谈了几句公事,梁青终于磨磨蹭蹭搬着行李出来了。

  那天之后,梁青发消息道过歉,估计是梁寄沐的手笔,成功把他那点愤愤不平的小心眼安抚掉。

  所以方逾拾此刻心情还算平静,只有看到这对“夫妻”沉默以对擦肩而过时,无声感慨。

  梁父追梁青也轰轰烈烈过。

  果然,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保质期短。

  梁老师课件上写过,大脑内苯/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恢复成正常水平后,造成爱意的错觉就会消得一干二净。

  他从后视镜看着梁青哭红的眼,忍不住想到了梁寄沐。

  这母子俩眼睛还蛮像,多情又薄情,不过梁青眼里只有虚伪的自私,不像梁老师,眼镜一摘,看狗都像看情人。

  方逾拾随时随地跟他对视,都能被溺死在那双灰色的曈孔中。

  梁青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冷笑一声:“很可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方逾拾看了眼手机消息,说,“梁寄沐托我转告您,希望您以后安好。”

  梁青冷笑:“那你也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他要是真有想过我一点,该怎么做心理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圈子里离婚的人不少,要么小三上位,要么趁着年轻离,像她这么大,在没有第三者插足的情况下被离婚,还真是圈子里难得一遇的罕见。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她,就算梁父没有让她离开海城,她也不会再待下去。

  方逾拾没说话,一路开到车站,临别前,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

  “梁老师给的,里面有五百万,如果您不奢侈挥霍,足够过好后半辈子了。”

  梁青嘴唇抖了抖,似乎想拒绝。

  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卡。

  意料之中的事,方逾拾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双手抄兜倚靠车门,目送她进站。

  对于过惯奢侈生活的梁青来说,小小几百万,未必撑得过半年。

  至于以后怎么样,就跟他们无关了。

  梁寄沐是有原则的,五百万估计是最后的心软。

  他收回视线,刚想转身上车离开,却听到梁青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

  “方逾拾。”梁青远远站着,兀然笑了一下,“我儿子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他跟他爸一样,心狠。”

  “你觉得他能对你好多久?”

  方逾拾拧了下眉,没回头。

  其实梁青说的,和他之前顾忌的一样。

  一场感情投入得太久,总会给人一种回收可惜的心理,他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也怕对方坚持不下去。

  但梁寄沐和别人不一样。

  他对梁老师的喜欢或许比自己想的要多,以至于超过了这种顾虑,而梁寄沐能给他的情感和安全感,将超出的距离远拉越远。

  可超过不代表甩脱。

  或许等岁月足够长久,他就可以幻想两个人的老年生活,可以思考退休后住在哪里养老,也可以计划在梁老师两鬓斑白的时候,再去飞一次热气球,在暮年的时候,给年轻的晚霞余晖补一场有始有终的日出。

  方逾拾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人,不喜欢漫无目的的等待。

  在世界上规矩万千的各人各事里,时间是最好的衡量标准。

  他踩下刹车,在风吹过乌云,露出的月光衬在车边的脚印上。

  海城的沙滩并不好看,海也不够蓝,习惯了灯红酒绿的都市丽人们很少会在晚上的黄金时间段来这里。

  方逾拾吹了会儿风,随手捡个石子扔出去。

  微不起眼的涟漪被卷入浪花的那一刻,他想:就四年吧。

  方逾栖的选修课结课论文,梁老师给他看过,人体内苯/乙/胺的浓度高峰大概可以持续六个月到四年,平均不到三十个月,他这人不讲道理些,不要平均值,只要最大值。

  甚至是超过最大值。

  鞋底被海水打湿,方逾拾弯下腰,五指浸在白浪中。

  之前丢出去的石子早不知道落在了哪个无人在意的角落,但他随手一捞,却抓起了一个海螺。

  指甲盖大小的mini款,在月光下闪着粉红色的光。

  他忍不住弯起眼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梁寄沐。

  正编辑文字,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

  “我的赚钱渠道是不是没有了?”

  方逾拾愕然回头:“林医生?”

  林北谦短袖短裤,难得的休闲穿搭。

  他走过来,视线在方逾拾手中的海螺上一扫而过:“我以为你捡到珍珠了,就这么个海螺,还值得拍照?”

  方逾拾不给面子地讽道:“你个母单懂什么?”

  林北谦笑容扭曲几秒:“半年前你也是母单,哪里来的优越感?”

  “起码现在不是。”方逾拾笑了声,“你来这边做什么的?”

  林北谦说:“在京城待了太久,很久没看过海了,最近几天都来这边散步,今天不巧,碰到了你。”

  两人的对话大多不“和谐”,但方逾拾今天有点没兴致。

  那粒海螺在指尖碾了一遍,最后被放在左胸口的口袋里。

  林北谦打开外卖软件:“喝酒吗?”

  “开车呢。”方逾拾说,“没有酒精的鸡尾酒,有没有?”

  林北谦无语:“你直说汽水不好吗?”

  “那不帅。”方逾拾莫名想到什么,乐了会儿,“要是梁寄沐,就该面不改色问我可乐味还是雪碧味了。”

  “我可不惯着你。”林北谦笑骂道,“不是人人都有梁总能忍五年的耐性。”

  他低头踢着砂石,没能看到这句话说完,方逾拾表情愣了几秒。

  林北谦说:“说起来,你今年的生日,是不是就能收到明信片了?”

  “什么明信片?”方逾拾倏然抓住他胳膊,用力得快要嵌进去,“哥,你说明白点!”

  林北谦意外地看着他:“还没想起来?”

  林北谦认识他那些朋友后,江麓他们说,方逾拾就是不记事儿,只记仇。

  所以有时候他走出去很远了,还有人留在原地。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自愿的,可能是风景还没看完,也可能是在等前面的人回头。

  林北谦觉得,梁寄沐应该是后者,但又不完全是后者。

  他在原地放出一支箭矢,这样总有一道擦着方逾拾耳边的风,会带着不同的印记。

  “这件事我一开始了解不多,但你知道的,我们圈子就这么点大,见过梁寄沐后,我飞Y国跑了一圈,见到了你当时的同学,还有梁寄沐的几个朋友。”

  说话间,他们点的外卖已经到了。

  “谢谢,辛苦了。”林北谦拿出一罐可乐,“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成年生日会,还有那年……圣诞节。”

  方逾拾单手扣开易拉罐环,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生日会有什么?当年才多大,就染了个头发拉了个小提琴,最出格的事也就撒了一场玫瑰花……”

  说到这儿,他瞳孔一缩,心脏似乎停了几秒,满杯的罐装饮料洒出几滴可乐,溅在苍白的指尖上。

  方逾拾去Y国的第一个年头就成年了。

  方廉在经济方面不制裁他,所以他包了个酒店,不管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的华国留学生都到场,不可谓不热闹。

  他组的局,他是主角。

  那晚的主题装饰是他喜欢的各色玫瑰,就连舞台和饮品名字都含有玫瑰元素。

  方逾拾没有一直霸占舞台的想法,匆匆用电子小提琴活跃开气氛,就拉开了天花板上的彩蛋。

  装修是外包给酒店的,彩蛋打开之前,他一直以为里面放的是彩条和金粉。

  所以当漫天红玫瑰花瓣飘下来的时候,气氛活跃起来了,方逾拾人也傻眼了。

  很老套的设计,但不可否认,真的好看。

  尤其在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帅哥美女,花瓣落在身上,盖过了所有人工调制的高级香薰。

  不管是舞池扭动的腰肢,还是香烟酒水碰撞的卡座,都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暧昧因子。

  方逾拾就是在这样热闹艳丽的画面下,站在舞台边缘,看到了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中,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没有花里胡哨的装扮,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耳朵上挂着半框眼镜,男人懒散地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沙发椅里,柔顺的黑发时不时被空调吹得晃起发丝。

  白皙瘦削的腕骨搭在桌边,被硌得发红,手里拿着一杯放冰块的特调酒,但看酒水含量,应该没怎么喝。

  角度和灯光关系,方逾拾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到对方挺直的宽肩薄背,还有近乎完美的下颌线线条。

  那人单手把玻璃杯转了一圈,酒水半滴没洒出来,看起来熟练得很。

  但他最后只是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抬起手招呼酒保,说了句什么。

  酒保听完,端着空盘来到吧台,调了杯没有度数的热带风果汁。

  方逾拾轻轻眯眼睛,直接撑着桌子翻过去,三两步跳到酒保旁边:“稍等。”

  酒保认识他这个派对主人,自然恭敬停下:“方先生。”

  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是外国人,不管男的女的,外貌身材不用说,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各个中翘楚。

  方逾拾轻佻地上手解开他领口一枚纽扣,夸赞了声好看,由转头对调酒师竖起一根手指:“不限种类,调一杯花里胡哨的,酒精度数越高越好。”

  调酒师意外道:“您自己喝?”

  “请客。”方逾拾暧昧地弯起眼睛,“对方应该是个大帅哥。您调好看点,得给我撑点面子啊。”

  调酒师了然一点头:“放心,保证给您场面撑足。”

  因为本场的主题都是玫瑰,调酒师花里胡哨半天,调出了一杯蓝色的特制酒,从靛蓝到月白色,自上而下的分层漂亮优雅,内敛冷淡。

  末了,还从柜台里摸出一朵沾有露水的蓝色妖姬放在托盘上。

  方逾拾看了会儿,不满意地摇摇头。

  他从旁边的盆栽中直接折下一朵带刺的红玫瑰,替换在蓝色妖姬的位置上。

  美人失去了冷淡,变得多情躁动。

  调酒师挑了下眉,没有制止他的即兴创作:“这可真是毫无规律可言。”

  “在这种场合讲规律,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方逾拾意味深长地眨眨眼,“我就是觉得红玫瑰配他。”

  他从吸管里挑了一只黄色的,绑上向日葵的小装饰,投入旁边那杯果汁中。

  “好啦。麻烦您给刚刚那位先生,就说旁边这杯是我请的,随便他喝不喝。哦对了,还要说一句,今晚代驾和楼上空房间都足够,不用担心酒精超标。”

  酒保看惯了这种搭讪手段,便提醒道:“您的联系方式还没放呢。”

  “联系方式?”方逾拾失笑,“我可不打算勾搭他。”

  这倒是让酒保意外了:“那您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他一下华国的古话——”方逾拾漫不经心道,“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不玩得开心点吗?

  酒保离开后,调酒师看到他的无名指,惊呼一声。

  “先生,您受伤了。”

  方逾拾垂眸看去,发现刚刚摘玫瑰的时候,不小心被茎上的刺扎破了一个小孔,一滴深红色的鲜血刚流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沾到玫瑰花上。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用纸擦去血迹,在收到同伴的呼唤后,笑眯眯接过他们手里的骰盅。

  这场局狂欢了整个通宵。

  但方逾拾作为寿星,被灌了不少酒,再好的酒量都熬不住,差不多凌晨四点的时候,颤颤巍巍让人过来扶,打算去楼上休息。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四周的路,场厅几个最隐蔽的角落,已经没有人在了。

  至于一开始被他关注到的那地方……

  桌子上空置着几个玻璃杯。

  没有果汁残骸,也没有蓝色特制酒的残骸,根本无法判段那人喝了什么。

  方逾拾失了兴趣,刚想走,却扫见一抹鲜艳的红色。

  他视线凝固片刻,忽然踉跄几步过去,差点磕在桌角,醉意顿时醒了大半。

  ——是经他手被折断的那朵玫瑰。

  玫瑰静静躺在桌子上,茎上的刺已经被摘得一干二净,方逾拾拿起来后才发现,摇摇欲坠的花瓣里藏着一枚创口贴。

  ……

  时隔六年,方逾拾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耳边只能浮现晕乎乎的自己用中文问外国友人:“我这算是勾搭成功了吗?”

  答案……

  当时自然是没有的。

  但现在,或许可以有了。

  方逾拾猛地将空掉的易拉罐捏扁,精准投入沙滩边的垃圾桶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望向林北谦。

  柜子里各式各样的玫瑰味花香水,对玫瑰花束的情有独钟……

  他或许知道为什么梁寄沐总偏爱玫瑰了。

  林北谦欣慰地对他举杯:“想起来了?恭喜。”

  方逾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才说过不许梁寄沐今年包机,现在就轮到我双标违规了。”

  林北谦笑了会儿,在他离开前,忽然出声。

  “友情提醒,你最好再想想圣诞节的事儿。”

  方逾拾脚步没停,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包机不是那么好包的,今晚航机多,没有合适废飞机,而且目标中转地的天气也不好,航空公司那边抱歉地表示,最早也要等一天才能空出飞机。

  方逾拾无法,只能说越快越好。

  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就算现在出发,也要三十多个小时候才能见到人。

  好巧不巧,梁寄沐还在他停车后来了个电话。

  “刚结束竞标,才看到你的消息。去看海了?”

  梁寄沐没秒回消息后,总会跟他解释没有秒回的原因。

  方逾拾凌乱呼吸意外平复下去,说了句“对”,然后很没有预兆地开口问道。

  “梁寄沐,你到底是六年前被我追上的,还是六个月前被我追上的?”

  那边安静了几秒。

  随后传来一声轻叹:“成人礼?”

  方逾拾猛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才“嗯”了一下。

  梁寄沐就笑了:“其实你一直不需要追。”

  方逾拾抓着方向盘的手冒出汗水。

  发出声音的明明是耳朵里的蓝牙,胸口口袋中海螺盖住的心脏却被敲得发酸。

  “我先注意到你的。”梁寄沐说,“那杯饮料原本是用来要你联系方式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