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轻敲她的鬓角,假意责备:“你连本王都算计。”

  “因为皇兄最肯帮我了,”鎏月帮他倒茶,“我原以为你是有事找我才亲自登门景临宫的,没想到还是我要主动求你去办事。”

  “太后说,你帮本王求了一位好闺秀,让我特来谢谢您。”

  “盛家姑娘,你见过吗?”

  “或许见过,倒也不急,婚期也不远。”

  鎏月嗔道:“那是你的准王妃,你能不能上点心?”

  “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有这么着急要见吗?”

  鎏月佯装愠怒,偏过头去,也不答话。

  瑞王咂舌,连忙岔开话题:“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不听。”

  “关于林家的。”

  鎏月把头转回头:“可以听听。”

  瑞王;“太后见我的婚事这么顺利地就定了下来,于是这当牵线人的瘾就被挑出来了,你猜下一个是谁?”

  “你都说是林家的事了,难不成还能是林苑他爹了?”

  “......”

  鎏月:“说说,太后有主意没?”

  “巧了,太后也想将这事给你看,大概是她老人家对这次你推荐盛家女儿的事还算满意。”

  盛家和太后也是有亲眷关系的......鎏月当时还真没想到这层,然而现在看起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让太后对自己的好感又多了些。

  瑞王打断她的思绪:“跟你说话呢,你呆什么?”

  鎏月看起来十分认真:“我在想哪家女子才配得上我们国师啊,”她说完后,看到瑞王的眼神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心下一惊,“不会吧?你还抱着之前那个不可靠的想法?”

  瑞王点了点头。

  鎏月匆匆起身,向殿门走去,留下一句话:“此事重大,我要亲自找林苑商讨。”

  瑞王:“......”

  鎏月大抵觉得常侍奉在君前的人多少都会有些不寻常。

  比如林苑。

  鎏月找到林苑的时候,他正独坐在雪粒四飘的凉亭上与自己对棋,

  “身边的人都不懂这些吗?”鎏月自顾自地坐下。

  “相坐无言,不如独坐,公主要下吗?”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啊,我这边的棋局比你那边好多了。”

  “那就算臣在借花献佛吧。”

  鎏月刚拈起一粒棋,林苑的眼神便定了一瞬。

  “还没下呢,怕我赢吗?”鎏月笑她。

  林苑:“殿下戴的珊瑚手镯,臣觉得眼熟。”

  鎏月抬起手,将珊瑚镯子完全露出:“你说这个?你妹妹送我的?”

  “这珊瑚是我前几年南下的时候带回来的,她很喜欢,戴了好几年。”

  “是吗?”鎏月转转手腕,“看来这比司宝监的哪一件都要宝贵了。”

  “既然小妹舍得送给公主,那就是她的心意才最宝贵了。”

  鎏月笑道:“你倒是会为她说话。”

  “逗殿下笑笑而已,毕竟最近也不大太平。”

  就在这说话的期间,林苑竟然扭转了棋局。

  鎏月蹙眉:“啊,我要输了。”

  “输不了,”林苑把棋盘拂乱,“静坐在这还真有点冷,殿下愿意出去走走吗?”

  鎏月想想:“去哪啊?”

  “陛下不是命人着手修造长公主府邸的事了吗?殿下不想去看看?”

  当林苑提及长公主府邸时,鎏月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怎么回事......

  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这时离她被毒杀仅有两年时间而已,其中发生的大事是一件接一件,鎏月一时竟回忆不全。

  林苑见她的脸色不妥,皱眉道:“殿下若还是觉得冷,那先让人送回宫吧,身子要紧。”

  鎏月搀着侍女的手慢慢站起来:“你说得是,干坐在这里,风吹得我脑袋疼,还是四处走走吧。”

  雪地难行,林苑特意走慢些,好让心神不宁的鎏月不至于落后。

  鎏月边走边打量道路两侧的屋宇:“说起来,府邸虽为我建造,可我似乎还未看过图样,最近真是多事。”

  林苑:“因为陛下对此事上心,所以底下的人自然也认真做事,公主是不必担心的。”

  “什么进度了?”

  “开春后不久,殿下就可以从宫里迁出来了。”

  “好快。”鎏月喃喃道。

  “在宫里诸多限制,但出到外头,盯着殿下的眼睛就多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我明白,”鎏月若有所思道,“京城眼睛是多,可总是不及宫里的眼睛那样犀利的。”

  “殿下懂得取舍就好。”

  鎏月见气氛过于凝固,配上雪景就更为萧杀,存心打趣他:“轮到你了。”

  “臣不明白。”

  “瑞王的事。”

  “瑞王......”林苑想想,随后反应过来,“我还没这个打算。”

  鎏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都老大不小了。”

  林苑:“等局势稳下来,臣的处境未必比殿下好多少,许多双眼睛也在盯着这个位置,无论与哪个家族联姻,都能被人拿来做文章。”

  “也是,娶没有家世的女子避嫌太过,有家世的,又会有人嚼你林家势力太盛的舌根。”

  “其实......倒也还有一个原因。”

  “嗯?”

  林苑笑道:“家中母亲、小妹都是臣的软肋,如今这情形,不宜再多一个。”

  软肋......

  林苑这人说话,怎么净往心窝上戳呢?

  鎏月上一世步步谨慎,不过也是因为有软肋——一起长大的弟弟后来的烨帝。

  现在的各种“大胆妄为”不过是因为已经将软肋丢掉了吧。

  且慢,丢掉?

  鎏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座宫殿里,似乎也还有慢慢滋生在心底的软肋。

  真危险啊,一不留神就......

  林苑见鎏月不说话,继续道:“不过这事,我似乎也拖不了多久。”

  鎏月哧笑一声,蹙着的眉目舒展开来:“你刚才讲软肋的这一番话说得我也没法驳回去,那就只能先去驳太后了,反正我到时把锅全往你身上扣,倒也碍不着我。”

  “殿下随心就是。”

  鎏月大概还是记得位置的,主动停下打量着未完工的府邸:“这儿好安静啊。”

  “雪大,工匠们大抵是打算歇一歇的。”

  林苑正想去推门,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尖叫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来鎏月,幸好她并没有出事,然而怎么......僵成这样了?

  想起来,鎏月这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怎么现在才想起?她暗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