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月在天,风把满亭的帷幕吹得飒飒作响,

  赵佚拈了一枚棋子,又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昔日我曾与你下一局盲棋,如今倒是不蒙着了你眼睛也可以跟你来下了。真是世事难料哪。"

  顾惜朝根本不习惯一片黑暗,在阶前一绊,还未定住身形,就被赵佚拉到了怀里。"?"

  赵佚抚着他的头发,轻声道:"你知道么,本来我是想放你走的。"

  顾惜朝木然道:"那皇上现在放也不迟。"

  赵佚的手指,在他尖削的下巴上游走。"那你叫朕的面子往何处搁去?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跟那戚少商做那等勾当?"

  顾惜朝别开头,恨恨道:"若非你下了药,我怎么会?"

  赵佚嘿嘿一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治眼睛?"

  顾惜朝一凛,抬起了头。赵佚盯着那对像无光的水晶球的眼睛,叹了一声,道:"没了这双眼睛,失了你一半的灵气。还好,当时没一怒之下把你这双眼珠子给抠出来,那样我如今想替你治也不行了。"

  又低笑道,"不过,我也得拿相等的东西来换哪。"

  顾惜朝怒道:"这是谁害的?难道是我自己?"

  赵佚笑而不语,伸手扶了他,半拥在怀里,顾惜朝僵在那里,道:"要到哪里去?"

  赵佚轻笑道:"帮你治眼睛的地方啊。"

  顾惜朝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座殿内。虽然目不能视物,却也感觉得到是个温度甚高的地方,温泉?

  赵佚抿了茶,缓缓地道:"对你下的毒,是种慢性的蛊毒。如今之计,只能在你身上种一次香玉,那般就会好了。"

  "香玉?"

  赵佚微扬了眉,道:"这个嘛......种在身上,只要你一有汗渗出,便会有股暗香弥漫。只是过程太痛,一般人捱不住的。你啊......就算为了你这双眼睛,也得忍忍了。"

  顾惜朝脸色惨白,被赵佚一推推在水中,赵佚靠在他耳边,轻声哄道:"没事,忍一会就好了/"

  顾惜朝只觉得如同万针攒体般的剧痛,四肢又被按住了不得动弹,惨叫道:"赵佚!你为什么......"

  赵佚却坐了下来,端了碗茶轻轻吹了一口,又搁下。"惜朝,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看你反抗挣扎对我只是有趣,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乖一点,少吃点苦头,说不定我哪天没兴趣了就会放了你。"

  顾惜朝虽然痛得神志模糊,但听了此言还是勉强抬起了头看赵佚,赵佚笑道:"怎么?我有说错么?怎么就挫不掉你这身傲骨呢,真想把你的筋一根根挑了,骨头一寸寸拆了,看把你这份傲气去了得不?"

  顾惜朝只痛得把头死命往温泉的四壁上乱撞,额上鲜血已飞溅而出,赵佚视苦未见,淡淡道:"把他给我拉好,他若是死了,你们就跟着一齐陪葬吧。"

  顾惜朝痛叫道:"赵佚!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难道就因为楚怜云?她的死,不是我的错!"

  赵佚抿了一口茶,却在那殿内的浓香中,把茶的清香也冲淡了。赵佚微皱了眉头搁下了杯子,笑道:"我怎么会怪你?那桩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你是想问,我既然对你是有真情的,怎么还舍得如此待你,对么?"

  顾惜朝嘶声道:"不错!"

  赵佚挥手拨了拨面前的水雾,那水雾又极快地聚拢了,他的面容也隐在那雾中。"为什么?顾惜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可比不了戚少商,你低估我了。那么,你就为你犯的错误负责吧。"

  顾惜朝被人牢牢按住,痛得死去活来。

  赵佚淡淡笑道:"香玉......种在你身上后,只要有汗渗出时,便会有暗香渗出......我已经注意到了,你是不容易出汗那种人......就要那样,一点点渗出香......整个虚花殿都会有这暗香弥漫......那倒是香艳得紧。"

  顾惜朝嘶声道:"赵佚,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赵佚的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当成什么?我能把你当成什么?我又能对你怎么样?要不了心,就要人吧。两者总得要到一样,否则也太没趣儿了。你当我是那等拖泥带水,不干不脆这人?顾惜朝,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没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算你有胆子。你要再敢跟我作对,我就把你的筋全部挑断,看你还能作什么怪!"

  顾惜朝虽然身在温泉之中,汗水蒸腾,苦不堪言,但听到赵佚言中的阴狠之意,还是生生地打了个寒噤。赵佚却又笑了,道:"惜朝啊惜朝,你怎么就不会学乖点呢?长了一身硬骨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唉,有时候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回了头,问御医道:"行了么?"

  御医早看得战战兢兢,忙垂了头道:"回皇上,是时候了。"

  赵佚点点头,道:"惜朝,把眼睛睁开。"

  顾惜朝浑身发颤,皮肤上毫无破口,那香玉种入体内时便已痛得死去活来,还不要说那极端脆弱的眼睛?赵佚见他怕极,笑了笑道:"把他按紧。别让他动了。"

  药汁滴入他眼中时,整座虚花殿里,便只听到顾惜朝的惨叫之声。在他身上种香玉时,他还忍得住不叫出声,此刻已叫得声音都哑了。

  那药汁入眼,其痛如同万刀活剐!

  赵佚却恍若未闻,只轻轻吸了两口,已觉得空气里有般香气在浮动了。不由得笑道,"来得倒快,已经嗅得到那股子香味了。"

  顾惜朝头往后一仰,昏了过去。赵佚大惊,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只听到他骨节脆响声音越来越快,如同爆豆似的。心下一寒,知道自己此刻再不替他设法,再这般拖延下去,就真会没治了。按了他后心,一股真力渡了进去,见顾惜朝呼吸渐渐匀称,却停了手,在那里犹豫了。

  金炉香销,层层叠叠的红绡,就在虚花殿里坠着。坠得重重,逶迤在地面。

  烛火跳得毕剥毕剥地响,满殿里,就只有香,浓郁得让人发晕的浓香。还有满眼的红,红得耀花人眼的红。间中夹了明黄色,帝皇的那种颜色,红映了黄,就是夕阳的金晖,偏生在那烛火里晃动,却带了淫靡的色。

  顾惜朝的脸,在温泉的白雾中,却惨白得一如那白瓷的花瓶。就像纯白的瓷,白得就是永远的白,没有一丝血色。瓷器又哪来的活人气息?

  殿门缓缓开启,有脚步声,踱了过来。显然是赵佚有意放重了脚步。

  顾惜朝对那温泉已是怕得到了骨子里,赵佚温言道:"怕什么?难道你还想逃?"

  伸了手拉开顾惜朝的衣襟,直露出肌肤。顾惜朝羞怒交集,如同出了水的鱼,在他怀中拼了命地挣扎。赵佚吃吃笑了,道:"傻孩子,不懂么?越是挣扎,你越是吃亏啊。我就爱看你这般鱼儿出水般的模样,你越挣扎越让人想征服。"

  伸手便褪尽了他的衣服,赵佚极喜他的肌肤,柔滑坚实,如同瓷器般坚实,奇的是他的肌肤平时就如同瓷器般冰凉,看他皮肤上逐渐染上一层潮红,继而慢慢热度越来越高,种下的香玉逐渐发出那股销魂蚀骨的暗香,直是令人销魂。

  见顾惜朝挣扎个不休,赵佚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光彩,按住他便把他按进了水里。顾惜朝猝然入了水,无法呼吸,更是拼命挣扎,却挣不出来。

  隔了半日,赵佚见他挣扎渐渐平复,才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顾惜朝立时呛咳不止,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赵佚摆布。

  赵佚慢慢咬啮着他的脖颈,那细致的触感让他欲火如焚,低声调笑道:"也怪你自己,怎么就生了这副模样呢?"见顾惜朝虽然无力挣扎,眼里却像在喷火,又笑道,"别瞪我,论模样儿你算不了什么,倾国倾城的我见多了。"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道,"可就你让我着了迷,就想看你哭的模样儿。"

  顾惜朝气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不如杀了我干净......"

  顾惜朝的肌肤就如同象牙,在烛光下是象牙黄的光泽,肌理莹润,赵佚伸手在他胸前抚摸,猝然用力掐了他一把。顾惜朝惊叫一声说不出话来了,赵佚又笑道:"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惜朝你真是说笑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顾惜朝听到此言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索性闭了眼,对他来了个不理不睬。任了赵佚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唇在自己唇舌间纠缠,却慢慢地呼吸不匀起来。论挑逗人的手段,赵佚自然是厉害得紧,顾惜朝哪里在他手下讨得了好去?呻吟声渐渐溢出了唇间,赵佚一笑,手下的动作又加快了。

  "你难道就不想永远除了这玄天七音的隐患?你难道就不想远离了这座虚花殿,去做你想做的事?想想看,外面的天,外面的水。"

  顾惜朝本来茫然的眼神此时更如同蒙了一层雾,微张了口,不知道在虚空里看些什么。

  "我只要今夜的你。最后一次。"

  顾惜朝抬起头迷迷茫茫地看他,仿佛从未见过他似的。最后却慢慢展开了笑颜,如同窗外莲池里的那朵清莲,在风中,月下,慢慢绽放。

  顾惜朝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赵佚伸出手,轻触他的脸。仿佛像碰碎了最精致的瓷器般,一点一滴地碰触着,仿佛想记住他的容颜。

  "眠风。"

  杜眠风应声而进,抬头见了顾惜朝衣衫不整,又忙垂下了头去。

  "趁他睡着,把他送到山庄里去。他醒来后,要走要留,都随他。:"

  杜眠风犹豫道:"那还要不要跟着他?......"

  赵佚望着顾惜朝的睡容,道:"不必了。让他......选自己的路吧。"

  我就这样看着你吧,看你最后,会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