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场上站着说话总不是事。

  于是石冻春带路,一队人往村中那个平日里不怎么用的议事堂走去。

  路塔在和陆明琅做解释:“陆姐姐,这回猫不是给你的,是贺寻要的。”

  陆明琅“啧”了一声:“贺寻要你就给啊?当初要从我这里换的可是我的九本毒术,你跟贺寻倒是关系很好啊?”

  “没有要白送他呀。”路塔认认真真说,“我要和他比球,他赢了才给他。”

  陆明啦继续咂嘴:“那和白送有什么差别。贺寻打球是跟阿春学的,你怎么比得过。”

  路塔不服气:“我也有好好练的。”

  石冻春失笑:“那之后我给你们做裁判。”

  他嗓子还有点哑,听得路塔有些惊讶:“石大哥,你生病了么?”

  七爷正在和周子舒聊天。

  他们许久未见,话题自然从晋州打开。七爷得知晋州如今的状况,颇有些感慨,又拍拍周子舒的肩膀:“好在你如今也出来了。不过我看你不是喜欢安居一处的人,怎么也跟阿春来了太吾村?”

  说到这里,正巧听见路塔的疑问。他自己也偶尔会有这困扰,驻足看了石冻春一会儿,眉头挑高,颇有些惊讶:“倒是没看出来……”

  “你可别继续说下去。”周子舒打断他的话,“阿春脸皮薄。”

  七爷声音一顿,这回改成打量周子舒:“……这真是更加未曾想到。我怎么记得某人当年还让我替他说一两个南疆的细腰姑娘,如今却改了口味么?”

  周子舒和七爷什么交情,哪里会怕他这一句调侃,当即揽住温客行的肩膀:“阿春你已认识了。介绍一下,老温,温客行,是我的师弟,如今咱们三个一起,和你与乌溪的关系差不多。”

  这话听得七爷更惊讶:“子舒,多年不见,你变化是真大。”

  他对温客行点了点头,而后沉吟片刻,故意作怪:“子舒啊,你以前的经历,我最知道。阿春素来没有心机,该不会是被你骗了吧?”

  周子舒云淡风轻:“左右如今他也逃不掉了,你管我是骗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七爷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周子舒道:“阿春,你可看清这个人的嘴脸,别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

  石冻春:“……”

  他咳了一声,看路塔没听懂的样子,周围又没什么外人,于是小声说:“……数钱那也是我自愿的。”

  乌溪左看看,右看看,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和周子舒熟悉,和石冻春关系也不错,于是认真道:“恭喜,石公子;恭喜,周庄主。”

  石冻春小声谢过他,就见路塔仰着头睁大眼:“石大哥,为什么老师要恭喜你呀?”

  陆明琅眼见石冻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又爆发出一串笑声:“好了路塔塔,你去找贺寻玩吧,这会儿我们还有事要说,之后再聊别的。”

  太吾村的议事堂……其实就是一个小破平房。

  毕竟平时也不会用到,所以里头就是一张长桌,两边摆了椅子。边上有方便煮茶的茶炉,柜子里还有茶杯茶壶什么的。这会儿在场的人不多,陆明琅于是先从柜子里摸了两个冬天用的软垫塞石冻春怀里,而后不顾后者一脸懵的表情去煮茶。

  石冻春猝不及防被塞了两个软垫,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明琅的意思:你昨晚累着了,垫一垫防止难受。

  他的脸“唰”一下红了,张着嘴想要喊什么却没能出声。

  就算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周子舒、温客行的关系,就算都看出他昨晚是什么状态了,陆明琅也不能这样啊!

  周子舒克制住笑意,给了七爷乌溪一人一个眼神让他们闭嘴,而后拿过石冻春手里的软垫替他铺好:“好了,别让自己不舒服。”

  石冻春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坐下,而后把脑袋磕在桌子上,决心装死。

  ——当然,等陆明琅提到正事之后,他就迅速抬起了头。

  先要说的当然是陆明琅写信让乌溪来的事情:周子舒身上的七窍三秋钉。

  陆明琅本以为还要做一番说明,没想到乌溪和七爷都知道七窍三秋钉是什么东西,前者将手搭在周子舒的脉上沉吟了许久:“倘若是一次性钉下去七颗倒是简单了。但周庄主花了三六十八个月来钉钉子,这就有些麻烦。”

  乌溪收回手,叹道:“你这钉子已长牢了,毒得你经脉枯死,偏生你又有一身磅礴内力。如今若要拔钉子,你的内力定然会将快要枯死的经脉全部冲断,到时候神仙……”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扭头看向陆明琅。

  陆明琅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给石冻春治伤的事情有多不合常理,闻言露出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我这法子只能用在阿春身上,旁人用不了。”

  她顿了顿,想到周子舒和石冻春的关系,又郑重补充了一句:“除非周公子你……嗯,能信我到把自己完全交到我手上,任我宰割。”

  温客行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石冻春却断然道:“不行。”

  他是亲身体验过的,这会儿认真地说:“周兄做不到的。哪怕是我和陆姐这么熟……”

  他沉默了片刻:“陆姐,你第一回 在我身上试的时候,我真的就差一点……可能就要一掌打在你身上了。你知道,我当时不想活,我也没杀过人,甚至不怎么打人……但我还是非常、非常、非常不适应。”

  他连说三个“非常”,态度已经很明显。武功越好,被陆明琅拖进《太吾绘卷》系统后的反应就会越强烈,他不觉得周子舒能清醒地忍耐住不反击。

  陆明琅听懂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那不行。如果不用这个方法,阿春你知道,我来不及救人。阎王帖只能用一回,经脉俱断那真的救不回来。”

  堂内安静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周子舒倒是很镇定:“早知道,那我便换个法子钉钉,如今既然这般局面,也无话可说。左右我还有两年多,也不算亏。”

  只是他心底难免还是有些苦闷——刚觉得想要活下去了,遇到了与之想要过一辈子的人,遇到了许多很好的事情,却又被告知没希望了。

  乌溪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犹疑道:“又或者……若是你将一身功力废去……”

  周子舒摇头:“同样的话,叶前辈也说过。只是我若废去这身功夫,难道还是我么?”

  他的脸色有些许苍白,嘴上却浮起笑意:“原本以为这三年要浪迹天涯,孤苦渡过,如今还能遇上老温、遇到阿春,找回敬明,又有成岭这个徒弟,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哪怕只有这么点时间,过得痛快也很好了。”

  温客行心头一紧,抓住周子舒的手腕:“阿絮,你真的不再多想想?”

  周子舒任由他抓着,脸色还是很平静:“有什么好想的?”

  “功力……”陆明琅微微皱着眉,她是不懂武功的,所以想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忍不住要问个清楚,“我问问啊,是不是意思是,如果周子舒没有内力,那么拔掉钉子就没什么难处?”

  “是。”石冻春回答他,“只是内力倘若废去,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回来的。”

  陆明琅却一拍桌子,神情激动起来:“呃,那什么,阿春,我们出去私聊一下?”

  拖着石冻春一路溜到外头,陆明琅热切道:“亲,你知道《太吾绘卷》有个mod叫做逍遥派mod吗?”

  石冻春愣了愣:“坦白说我对游戏有哪些mod都记不太清了,你这么说我也真的没印象啊。”

  陆明琅郑重道:“《太吾绘卷》开头的不是’义父‘跟’我‘讨论武学嘛,然后我可以任选一门各门派的武功学,或者我都觉得不喜欢义父就会给我一本《沛然诀》……”

  石冻春总算想起来一点:“哦,对,沛然诀是个内功,我记得有个mod是把它优化成神·一品的内功来着。”

  陆明琅肃然:“逍遥派你还记得吧,《天龙八部》那个。总之这个mod就是在游戏里加入逍遥派元素,比如开局义父给的东西会变成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石冻春:“……草!”

  他震撼地看着陆明琅,已经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你身上没武功啊?”

  陆明琅咳了一声:“我这个档当初就是想试试看没有武侠元素纯靠同道和基建能不能搞剑冢……总之开局离开新手村打猴王都是直接靠作弊器跳过的。但是《北冥神功》的秘籍就在我仓库里。”

  “我记得《侠之道》一个角色可以学所有内功,你要不要试试看?”

  石冻春迟疑了一下,慎重地问:“这个mod里的北冥神功是什么效果?就是《天龙》那个效果吗?”

  陆明琅摊手:“这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我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一个不准备练武的档会开这个mod。但既然叫这个名字,应该有相应的效果吧?”

  石冻春于是点头:“行,你把秘籍找出来,我试试。”

  先前听说乌溪也没办法时,石冻春的脸色也很黯淡,但这回儿跟陆明琅重新回到议事堂内,他的神情却带着点雀跃,傻子都知道他们可能有好消息。

  “不太确定。”他认真道,“我得回头和陆姐试试看。”

  乌溪微微皱眉:“你们说的是什么法子?”

  石冻春想了想,解释道:“陆姐手里有一本内功秘籍,传言中奇效便是可以从他人身上吸取真气。倘若是真的,那我练成之后,先把周兄身上的内力吸走,等他拔了钉子,再将内力传回给他,不是就好了?”

  这话说得有些天真,乌溪下意识道:“拔了钉子之后,经脉也需要温养,传回内力也不是简单的事……不过倘若是真的,这法子也许确实可行。”

  周子舒却不赞同道:“兼修旁的内功岂是易事?一不小心就要走火入魔。”

  石冻春咳了一声:“这个倒不必担忧,我如今已经兼修了十数种内功了。”

  毕竟《侠之道》游戏玩家也可以兼修不止一种内功,而他开了作弊器,游戏里的所有武功都收集全了。

  眼见周子舒还想说什么,石冻春恳切道:“周兄,你说过的,你想活下去,就让我试试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周子舒看着他,最后终于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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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原作不太一样的拔钉方式。

  mod:游戏模组,增强or修改游戏要素的外挂(x

  《太吾绘卷》是真的有这个段誉+部分逍遥派mod,不过我没用过,就是当初看到过。设定好像不太相同,是根据战斗会和回复真气和根据出手偷取对方真气,这边魔改了一下直接改成《天龙》设定了。

  《侠之道》玩家可以兼修N种心法,考虑到心法修炼加的基础属性很不错,一般都会至少兼修四五种吧。开着作弊器当然就能全学,毫无兼容问题。

  感觉这样拔钉安全性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