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烟雾笼罩着林间腹地,其间有农田有房屋有炊烟,看着就可以想象出一副温馨的画卷,一家人坐在桌边等着女主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可能没有多丰盛,粗茶淡饭也吃得开心满足。

  有人觉得这样的生活又苦又累,拼了命的要去争取过那有权有势的日子,心术正的默默努力往上爬,心术不正的坑蒙拐骗,然而到最后真能成那人上人的,也不过寥寥。

  南宫槿桥静坐在一处山崖边的石头上,山上风大,吹得衣摆乱飞,周悯爬上山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站着喘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把手中披风轻披到槿桥身上,“风大,小心着凉。”

  南宫槿桥伸手抓住披风领口,道了声谢,“周先生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周悯卡壳了一下,“就…这里风景不错,来看看。”顿了顿,“凶手也找到了,但是凌怀的独特风景却是都没来得及细看,也是可惜,就趁着走之前到处看看了。”

  南宫槿桥道:“周先生什么时候走?山庄里的人应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吧。”

  “……就这两天了。”

  “嗯。”

  之后就是一片寂静,南宫槿桥是没什么心情说话,周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一立一坐看着山下景色,究竟多少进了人眼里,就只有两人才知道了,不过最终都是辜负了这山间独特的景秀。

  南宫槿桥知道周悯在时不时的看她,她或许之前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经过这段日子,她再不明白就是傻了,但是她现在却是没有心情再去考虑这种事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想要的很简单,但是就是越简单,越不容易得到。

  南宫槿桥突然开口,“你说,他们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周悯一脸茫然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虽说不懂,他还是回道:“一家人在一起,必然是开心的。”

  “是吗?”南宫槿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我娘又忙于山庄事务,那时候经常都见不到她的身影,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我娘能每天陪我吃饭多好……”

  ——“后来稍大些,有了楚哥和宝儿他们,也就不在意了。就希望自己以后有了家,一家人一定要每天都聚在一起用膳,不求多富贵。”

  ——“我把这话告诉宝儿蜜儿,她们就说我就是没吃过苦,想法恁天真。等我真的去过那种柴米油盐的日子,不消半月就受不了了。我没法反驳,或许吧……但我还是希望有一个家,普普通通就够了!”

  “我……”周悯一个冲动,一把抓住了南宫槿桥的手,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在南宫槿桥不解的眼神中,他下定决心般闭了闭眼,道:“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说完喉结滑动了两下,静静等着,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向眼前人儿的脸。

  南宫槿桥也是一愣,半天没有说话,手也望了抽回来。

  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周悯慢慢抬眼看去,南宫槿桥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到了一起,没有期待欢欣,也没有暧昧情愫,周悯知道,是不可能。

  南宫槿桥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把视线转回了远处,四处又变得只剩下风声。

  凶手伏诛,翠竹山庄里的人基本都走了,剩下的不是有别的心思就是有别的想法,或为利益或为私意。

  向问柳找到宇肆懿,开门见山道:“你昨晚人跑到哪里去了?该说你什么好?不该你出现的时候,哪儿都有你,该你出现的时候,你却成缩头乌龟了?”

  宇肆懿抬眸瞟了他一眼,朝人招手,“过来坐下慢慢说。”

  向问柳一提衣摆,大刀阔斧地坐在宇肆懿对面,两眼盯着人,“行,你说!”

  宇肆懿提壶给人倒茶,“昨晚你也在现场,你觉得邵淮瑜说得有道理吗?”

  向问柳举杯把茶当酒喝,一饮而尽,“虽然不想长他人志气,但是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而且……感觉他也不似那种故意要抢你风头的人。”

  宇肆懿点头,“这跟邵淮瑜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他不过也是被家族利用罢了。”

  “嗯?”向问柳不解,“怎么说?”

  宇肆懿缓缓道:“邵淮瑜来同我结识,他们怕我查出他们做的事,一开始只怕他家那边是十分反对的,后来见邵淮瑜一意孤行,他们就改了法子,干脆让邵淮瑜跟着我,我这儿要是有什么消息,他们立刻就能知晓!虽说跟邵淮瑜谈不上深交,但他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自然不会瞒他什么。”

  向问柳道:“怪不得邵淮瑜知道那么多。”

  宇肆懿道:“这两天他没来找我,估计就是被他身边的人绊住,再从旁故意透露一些似真似假的线索,再加上免衢这个人,几件凶杀案也就这么结了。”

  向问柳道:“真是太……”想说阴险,好像又没有什么立场,毕竟旁边还坐着一个过之而无不及的人在呢,他顿了下继续道,“现在邵淮瑜算是名扬天下了,不仅武功高、家室好,人还正直有君子之风。”

  宇肆懿笑了,“怎么?嫉妒?”

  向问柳不乐意了,“什么叫嫉妒?我需要?我堂堂一世家‘医仙’,我需要?我不用整那些有的没的,世人见到我谁不得给三分面子?”

  “是是是……我们向公子是谁啊?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要敢不给你面子,他估计也就差不多活到头了!”宇肆懿语气调侃。

  “你这人……”向问柳顿住,“不对啊,我们是说这个的吗?别转移话题,你想好怎么办了吗?现在山庄里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你再不想办法,你这临阵脱逃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宇肆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见谢扬从外走了进来,“这不是回来了吗?”

  向问柳疑惑的回头,谢扬进来朝他抱了抱拳,面对宇肆懿时脸色却并不好,道:“吕仹没同意!”

  宇肆懿道:“是按我说的那样讲的吗?”

  谢扬点头,“按你交代的那样讲完,我看出他明显有所挣扎,可是最后还是拒绝了,却又没有把话说死,明显是有所顾虑。”

  “不是……”向问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在说什么?能说人话吗?”

  宇肆懿转头看向他,“吕仹是杀死吕重海的凶手。”

  “我……”向问柳差点爆粗,“那可是他父亲,他怎么会下得去手的?”

  “只怕吕重峦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宇肆懿道,“吕仹受不住蛊惑也不出奇。”

  “可那也是他爹啊!”向问柳还是难以接受。

  谢扬嗤笑一声,“在那些大家族里,亲人算得了什么?”

  向问柳一时没有接话,宇肆懿知道这个老友并不是什么天真孩童,但也确实少有接触这些,他们家族虽是医药世家,但却没有那么多的旁系杂支,少了很多的勾心斗角,自己的爱好也就是种种草,约约美人,又哪曾见过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

  宇肆懿决定自己去见见吕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谢扬一点不见外,走到旁去观看,看到那细细软软的小字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哟”,“看不出来啊,爷爷,你这字明显跟你人一点都不搭啊?”

  宇肆懿斜睨他一眼,“怎么?要指教指教?”

  谢扬干笑一声退开一步,“这哪敢,我这字写得跟狗啃的一样,怎么能跟爷爷你比!”

  向问柳轻笑出声,“是不是很意外?”他也起身走了过来,扇子往纸上一比,“看他每天一副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样子,其实写的字很女儿气!”

  宇肆懿把笔一放,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的两人,“说完了?”拿起纸来吹了吹,“最近有点事正好想让思羽去帮忙跑一趟,估计十天半月是回不来了。噢,好像最近萧兄约我去喝酒来着,我想着哪用出去,让他直接过来就行了,想必他对向兄也甚是想念!”

  谢扬和向问柳齐齐指向宇肆懿,异口同声:“你!!!”

  宇肆懿见墨干了,把纸对折了两下,朝两人勾唇一笑,“还有话说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两人默默闭上了嘴。

  宇肆懿把信递给了谢扬,“帮我把这信送给邵淮瑜身边的周悯。”

  谢扬应下就离开了。

  向问柳也看见了信上的内容,“你就写了几句无聊的问候,对他来说有用?”

  宇肆懿不急,“有用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向问柳斜眼看他。

  周悯从外回来,就见到桌上放着的信,脸上本来还挂着明显的笑意,看完信却是慢慢淡了下去。一个侍女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周先生,这是你特意嘱咐准备的首饰,要、看看吗?”

  周悯把信收进袖中,看向侍女手中盒子,挑了几样看了看,就叫她把盒子放下了,“出去吧。”侍女应声退下。屋里的人盯着盒中饰品怔怔出神……

  宇肆懿走在去往山庄的路上,一路看看景,也算怡然自得,路过山脚一片竹林时发现里面多了许多人,平时走过基本少有碰得到人,他一眼望去见那些人的身法就知道不过是普通民众,时不时传来几声嘀咕,似乎是在挑选竹子。

  有点好奇,宇肆懿提脚走了过去,开口问过才发现他们是在为马上到来的黎王节做准备,这还是宇肆懿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节日,有几个老汉见他不知,就替他解释了一番,他这才知道原来黎王是他们凌怀崇拜的神明,每年黎王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制作伞、灯或扇互相赠予亲朋好友,因为都是竹子所制,有节节高升的美好寓意。

  宇肆懿听完勾起嘴角,有意思。

  天色将晚,四姐妹正在厅里布膳,就见宇肆懿夹着一捆竹子走进了院里,脸上还挂着笑。

  思缕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屋檐下叉腰道:“你抱着一捆竹子回来干什么?”

  宇肆懿把竹子往空地上一扔,一脸神秘,“有大用处!”

  向问柳同谢扬从旁走了过来,两人满脸好奇,谢扬还以为这竹子有什么神奇之处抬脚踢了踢,“这不就是普通的竹子吗?”

  向问柳也道:“你今天跑去见吕仹,收获就是一捆竹子?”

  宇肆懿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看着两人,“吕仹那里不重要,这捆竹子才是重点!”

  两人白眼一翻,齐齐转身朝饭厅走去。

  “……”见两人居然一点都不感兴趣,宇肆懿一脸郁闷。

  冷怜月走过来,“你拿竹子做什么?”

  宇肆懿见到他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还是冷宫主最好了,哪像那两个家伙。”之后把黎王节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没等冷怜月开口,思缕插口道:“你不会是想跟那些村民一样自己做那些东西吧?”

  宇肆懿一弹指,“没错!”

  “……”思缕顿了半晌,宇肆懿还以为又是一个不赞成的,结果思缕一下眉开眼笑,“好像很有趣啊!”她又朝屋里的思羽和丁然丁柯道,“姐姐们吃完饭我们来做伞吧?”

  丁然丁柯连连点头,也很开心的样子,“好啊好啊!”思羽无奈的看着三人,没出声,却也没反对。

  冷怜月朝宇肆懿淡淡开口,“喜欢就做吧!”有冷怜月的支持,事情就这么定下!

  一开始嫌弃得不行的向问柳和谢扬,最后却比谁都积极,两人几下扒拉完碗里的饭就冲到院中,时不时还能听见两人在那讨论要做什么。

  宇肆懿:“……”

  晚上除了冷怜月,一群人都待在院子里折腾竹子,然后才发现做那些东西仅仅只有竹子是远远不够的,什么工具都没有,最后就变成了讨论会,商量着做什么种类样式,几人也能讨论得不亦乐乎。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向问柳一听这声音脸就拉了下来,把手中竹子扔到地下,站起来朝门口的人道:“你怎么找来的?”口气冲,脸色差。

  萧絮不急不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影子一样的子佑,“只要有心,自然是找得到的。”说着走到他们跟前,看到地上的竹子,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你们也听说了黎王节?”

  “关你什么事?”向问柳道。

  萧絮轻笑了一声,朝地上竹子一指,“我要是说,我会做呢?”

  向问柳一下收起了自己咄咄逼人的神色,怀疑道:“真的?”

  “真的。”

  “全会?”

  “全会!……那我可以留下了吗?”

  “……留吧!”

  宇肆懿扶额。

  昨晚闹太晚,结果第二天大家都起迟了,宇肆懿打着哈欠打开房门,出来就碰到在院子里喝茶的萧絮,两人假模假样的打了个招呼。宇肆懿转身就想走,萧絮抬眸把人叫住,朝他摇摇举杯,“在下其实挺佩服宇兄的,如此情境还能不慌不忙,同人过节。”

  宇肆懿皮笑肉不笑,“总得劳逸结合不是?”说完转身就走。

  萧絮才不信宇肆懿做一件事会没有目的,看着走掉的背影眯起了眼,茶杯凑近薄唇一饮而尽。

  一群人扎堆在院里,地上堆着竹条,宣纸,嬉闹声就没有断过。

  谢扬装模作样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然后到了思羽旁边,掩嘴轻咳了一声,“思羽,我来帮你吧!”

  思羽把竹条递给思缕,才斜睨了他一眼,“你能帮什么?”

  谢扬一听,感觉有戏,挺胸夸夸其谈:“都会,就看你需要什么。”

  “哦?”思羽把手里的批子和衬子递给谢扬,“那你把这些竹条按着上面的刻线排好,然后打孔吧!”

  “……”谢扬抿了抿唇,艰难地接过,翻着竹条看了半天,线在哪儿?为什么他看着都长得一样?还这么细?

  丁然把分好的细竹条递给丁柯,看着她在烛火上烧烤定型,两人时不时的说两句。

  向问柳看了看手里扇骨,感觉太厚了,准备继续磨一磨,萧絮坐在一边看他操作,时不时还出声提点两句。向问柳道:“这样吗?”

  萧絮侧头靠近向问柳的颊侧,“你动作太大了,小了一点。”说着抓住向问柳的手调整了一下,另一只手绕过向问柳的腰去帮他调整另外一只手的高度,基本上就是把人搂到了怀里,“嗯,就是这样。你试试看。”吐出的气息全部喷洒到了向问柳的耳上。

  向问柳点了点头,按着萧絮的要求认真试起来。

  宇肆懿在旁扫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在地上的纸上画起来……

  冷怜月负手站在高处,院里热热闹闹,就跟凌怀里每家每户一样,开心了就笑,生气了就骂两句,看到别人出糗就去嘲笑,边吵边闹边继续着手里的作业,效率感人,但没人在意。

  经过几天一群人终于是做出了点样子,伞有了伞的形状,花灯也有了灯的样子,只有向问柳的扇子没有成功,向问柳感叹:“枉我玩了那么多扇子,最后居然被扇子玩了。”放弃了扇子,他又开始做起了别的,也没见真有多难过。萧絮一样跟着教学,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完全把向问柳唬住了,之后基本上他说什么向问柳就信什么,宇肆懿在旁继续摇头。

  这天宇肆懿的灯做好了,他就想试试看,兴致昂扬的等着天黑,“诶,你们要来看看我的灯吗?”

  没有一个人理他,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三三两两一起,时不时聊几句。

  宇肆懿提起自己点着的灯,“不是吧,你们……看一眼都不肯?别等下我的灯太华丽,到时求我都不给……”看了,话没说完宇肆懿“嘶”的叫了一声,连忙把手里的灯扔了出去,只听“噼啪”几声,那灯就着了……

  冷怜月:“……”

  几人这才朝他看去,瞬间爆出一阵大笑,“我说,”谢扬笑道,“爷爷你做了几天你就做了个这?”

  向问柳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眸弯出明显的弧度,“宇兄,我怎么看着你这不像花灯,更像是孔明灯啊!”

  “……”宇肆懿几脚把烧起来的纸踩灭,“孔明灯就不是灯了?我好歹做出来一盏,你们现在还只是骨头架。”拾起地上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宇肆懿叹息道:“看来做什么都不容易。”原先他还以为做个孔明灯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向问柳笑了一声,不再理他,继续折腾手里的竹片。

  冷怜月走过来,问他:“你想再做什么?”

  宇肆懿笑道:“冷宫主这是终于看不下去愿意帮我了?”

  “不想我就走了!”冷怜月说罢就要转身。

  “别啊!”宇肆懿赶忙把人抓住,道:“有了冷宫主你出手帮忙,要做我们就做个最难的,向兄不是没把扇子做成吗?我们就做一把折扇,做好了,送给你!”眸色很认真。

  “你做出来再说吧。”冷怜月抽回自己的袖子,淡淡道。

  “肯定行!”宇肆懿笑着道,看起来信心十足。

  橘红的烛光照亮了整个院落,给每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暖光,让在外面或许对立,或许立场不同的人在这小小的一隅放下了所有的一切,没有成见,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是是非非,只有心底最初的纯净,不染纤尘。

  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走进了南宫槿桥的房间,“小姐,周先生又送东西来了。”

  南宫槿桥从里屋出来,“又送?我不是叫他不要再送了吗。”

  侍女笑着道:“那是先生有心。”

  南宫槿桥扯了扯嘴角,抬手抚上盒子,“是啊。”眼睛好似看着锦盒,又似看着虚空,视线落不到实处。

  侍女看到南宫槿桥的神色,收起了笑,小心道:“小姐不开心吗?”

  “没有。”南宫槿桥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侍女“噗”的笑出声,“小姐你才多大啊!想那么多干嘛,在我看啊,小姐每天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人家来娶就够了,能娶到小姐,那是他们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南宫槿桥轻笑了声,“瞎说什么呢。”

  侍女吐了吐舌,“才没瞎说。现在小姐脸上终是有了笑容,不然我肯定又要被楚姑姑罚了。”

  南宫槿桥坐到桌边的凳上,“楚姑姑哪有那么不讲道理。对了……还没有紫婉的消息吗?”

  侍女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语气也低落了下去,“没有,自从那天她在庄里闹了一场后,就不知所踪了,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找到人,只怕……”

  自从免衢被世家带走,紫婉也一并失了踪迹,南宫槿桥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会是他,她也没想到紫婉的性子会这么烈。

  “大家都不信他,我就自己去讨说法,我就不信没人能主持公道,泱泱世间就能被人只手遮天,衢哥是冤枉的,我一定要救他!”

  侍女一见南宫槿桥脸上神色变得郁郁,眼珠转了转,道:“对了,小姐,马上就是黎王节了,我们去做随礼吧?”

  南宫槿桥闻言脑中一下浮现出那个从来不戴冠只戴巾的人,脸一下热了起来,“那……我们做什么好?”

  侍女想了想说,“时间不多了,我们就做简单点的花灯吧。”说着又调笑起来,“到时小姐要送给什么人,你们正好可以提着灯去夜游。”

  “你又在乱说了!”南宫槿桥垂眸道。

  侍女轻笑了声,俏皮道:“那我去准备东西啦。”

  “嗯!”

  到处都洋溢着喜气,翠竹山庄里众多弟子、侍女和工人都聚在一起做随礼,各个角落时不时都会传出几声娇俏的笑声,只除了一隅。

  楚俞清看着眼前被退回的木盒,眼中几乎要冒出血来,他抬手把盒子一下扫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你说她还是不收?”

  侍从吓得一抖,“小、小姐说,说以后都、不要再送去了,也、也不要再去她院里,以后、都不让小的进了!”

  “混蛋!”楚俞清双手握得死紧,咬牙道,“我不能去,那个死书生就可以?!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敌不过他们短短数日?凭什么?那个周悯,还有她南宫……”

  侍从低头站着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答。

  宇肆懿抬头看着屋檐下挂着的花灯,越看越想笑,奇奇怪怪的形状,怪模怪样的样式,偏偏旁边几人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自我感觉良好。

  四姐妹把一把把伞撑开放到院中,衬着各色花灯,倒也煞是好看。

  “结果到最后我们都没做出一把像样的扇子。”宇肆懿不无遗憾道。

  “是啊。”冷怜月从他身旁走过,“是谁一开始说得那么雄心壮志!”

  宇肆懿:“……”

  这天凌怀镇里尤其热闹,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彩灯,街道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纸伞,大家互相赠送礼物,少女赠心上人,小伙子也不落其后,纷纷往心仪人府上送,这天不管是有心没心,大家都会把礼收下,然后挂到自家门口以示尊重。

  南宫槿桥手里提着一盏花篮灯,周悯手中提着一盏莲花灯,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静静地走在长街上,时不时有调皮的小孩儿从两人身旁大叫着跑过。两人好似都一心在游街上,只有旁人看得见他们那时不时往身旁人瞟去的眼神,小心翼翼怕被发现又情不自禁,却不知早就被人看了去。

  宝儿和蜜儿也各自提了一盏花灯,离得两人稍远,很自觉的没上去打扰。

  宝儿笑道:“瑾儿终于算是走出来了。”

  蜜儿叹了口气,也笑了起来,“她值得人拿所有的好去对她。”

  一旁昏暗的巷子里,楚俞清盯着远处的两人,满脸不甘,手中的红伞被太过用力而抓破,他也不在意,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伞,只觉得讽刺,手中更加用力,伞衬被折断,甩手扔到了地上,转身走进了黑暗中,留在地上的伞摔得四分五裂……

  等热闹的人群散去,周悯把南宫槿桥送回了庄里,刚转身,又回过了头,“槿桥。”

  南宫槿桥回头看他,等着他未完之语。

  周悯静静地看着她,“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们总还有以后的。你等我!”

  南宫槿桥抿了抿唇,垂眸道:“我信你!”说完也不等周悯回答转身进了屋。

  周悯在身后看着她略显凌乱的步伐,嘴角终于勾起了真心实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