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俞清可说是怒火攻心,昨晚他还想不通他娘怎么突然就什么都知道了,一晚上下来也够他想明白了,——昨天究竟是谁把他娘的两个徒弟带到了那处小院!

  他走过老槐树,抬脚把门踹开,发出很大的声响,小彤一下从屋里跑了出来,明显是被吓到了,看到是楚俞清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公子啊,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也不敲门的,要是吓到了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这次楚俞清却并没有笑着马上往屋里去,袖中拳头握得嘎吱作响青筋凸起,要不是因着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让他没有直接上去就动手。

  楚俞清咬着牙道:“是谁让你们把宝儿和蜜儿带到这里来的?”

  小彤被楚俞清的神色吓到了,嗫嚅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眶都红了。

  这时屋里听到声响的蓝琦走了出来,她看到楚俞清时眼神闪了闪,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俞清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谁惹你生气了?”声音娇娇软软。

  楚俞清看向她,问道:“这主意是你们谁出的?”

  小彤看到蓝琦走了出来赶紧跑到她身后躲了起来,却是大气不敢出,她们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不会武功,她是真怕楚俞清生气起来不管不顾就把她们给怎么了。

  蓝琦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主意?”

  楚俞清看着她们点了点头,“很好,你们真是好样的。我曾经怜你身世凄苦,也不曾嫌弃你出身花楼愿意帮一帮你,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对我?”说着边往两人走近,蓝琦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马上给我滚出凌怀镇,不然……”

  小彤倒吸口气一下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蓝琦静静地看了楚俞清半晌,“要我滚?”她一下笑出了声,“你叫我滚?”她扬起下巴往楚俞清靠近了一步,“我们的楚大公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当初心心念念要留下我的人是谁啊?爬上我床的人又是谁啊?”

  楚俞清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之色。

  蓝琦看着这个男人,“真是可笑啊!”也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她自己。她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早就看出楚俞清跟旁的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图一时之欢而已,她居然曾有片刻愿意去相信他的甜言蜜语,何其可笑可悲!

  楚俞清撇开头,“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以后不要再让我在凌怀看见你们!”语气有点僵硬,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却是抬头就在门口看见了南宫槿桥,脸上的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

  “瑾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俞清结结巴巴问道。

  南宫槿桥红着眼看他,又看了一眼里面挺直背脊同她对视的蓝琦,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周悯冷冷地扫了院里的几人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楚俞清一下慌了神,“槿桥,你听我解释!”也跟着追去了。

  几人一消失,蓝琦的身体晃了晃就往地上倒去,小彤连忙把人扶住,“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可惜蓝琦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对她的呼喊没有一点反应。

  周悯没有武功,追进巷子就把人给跟丢了,他唤了几声南宫槿桥的名字,却是一点回声都没有,他愤愤的一拳砸到墙上……

  蓝琦缓缓地睁开了眼,已是掌灯时分,旁边小彤看到她醒了,赶忙上前来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只说感觉肚子有点坠胀,小彤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又问她痛不痛,蓝琦摇头,她这才放下心,不痛那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几时了?”蓝琦没什么力气的问道,说着就想坐起来。

  小彤赶紧上去扶人,边道:“一更天了。”

  蓝琦靠坐到床头,轻嗯了一声。

  小彤给她掖好被子就去桌上端了粥过来,“小姐先吃点东西,还要喝药呐。”

  蓝琦撇开头,“吃不下,不要浪费精神了。”说完就不再理会她,只是从窗户看着外面,既不激动也不伤心。

  小彤撇了撇嘴把碗放下坐到了桌子旁,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越来越迷糊,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我也曾是一个心地美好的女子,那年夏天的荷花开得很美,我遇到了他,他说他是一个侠客,只为惩奸除恶护佑苍生,我信他,慕他,跟随他离开家乡,不求荣华富贵,只愿此生一心相随,可惜…他只是一个骗子!他把我骗入城里,卖到青楼。”蓝琦淡淡道,语气平静得就像说别人的故事。

  ——“我还当他是个谦谦君子从来与我恪守礼数,原来不过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呵呵……简直可笑如我。当初的我何其天真,我哭着,求着,让他们发发善心放过我,以为他们就会真的放过我。”

  ——“后来知道不可能,渐渐我也就放弃了。我学会阿谀奉承,百般讨好,想来人也是有天赋的,后来我算是有了一点名气,然后就被他选中……”

  ——“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天底下多少男人拜倒在我脚下,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前得不到的现在放到我眼前都不稀罕,可惜……我想要的,却总是得不到!”……

  小彤头一点一下惊醒过来,她转头看向床上,蓝琦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变过,她奇怪地挠了挠头,“小姐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蓝琦看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回窗外,“没有。”

  “哦。”

  谢扬从上一下跃进院子里,几步跑进屋中,“我们找到了!”

  “带我过去!”宇肆懿起身就往外走,冷怜月也跟了上去,三人几下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城里的街道边亮着灯,到处都很亮堂,小巷深处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远的房屋里透出点点昏黄的光晕。屋外的老槐树发出沙沙声,似低语似喟叹。

  小彤替屋里的烛火剪了剪灯芯,重新罩上灯罩,“小姐歇息了吧。”

  蓝琦往旁摸了个盒子出来,她唇色有点淡,气色很弱,就算如此也带着一股艳气,旁边的人瞬间少了三分颜色。小彤笑了一下,“小姐还是那么好看,相信公子肯定会后悔回来找小姐的。”

  蓝琦并没对小彤的称赞有任何反应,脸上神色甚至算得上冰冷,小彤来服侍她已经一个多月,也习惯了她的时冷时热。小彤还记得刚被买来时,女子还是一副身体孱弱的样子,每天都要喝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就连她也不免想对小姐能更好一点,何况是对小姐百般爱怜的公子更是珍而重之。在她看来楚俞清白天发的那通火也不过是两人偶尔吵吵架罢了,不久两人肯定就又和好了。

  时日过去,小姐的身子倒是慢慢好了,却还是有股病气,加上现在身子不利索,小彤更是伺候得小心翼翼,半点大意不得。

  小彤去检查院里门上落栓,回身就见院中阴影里立了一个人,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是我。”

  小彤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呼出提起来那口气,“公子你吓死我了。”心想看吧,果然一天都不到又寻来了。

  楚俞清走出阴影,双目沉沉,“她睡了吗?”

  小彤往里瞥了眼,“刚歇。”

  “今晚你回去吧。”楚俞清道。

  小彤抿嘴轻笑,“公子来了,小彤自然是要回去的。”朝人福了福身就转身往大门口走去,她却是并没有看到身后人暗沉的双眼。

  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蓝琦一下睁开眼来,她扫了楚俞清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有事?”

  楚俞清抬剑指向她,“我有没有说过让你赶紧滚?!”

  蓝琦冷笑,“我们楚大公子好大的气派啊!”她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怎么,青梅竹马没哄好?所以到我这里来撒野?”

  楚俞清太阳穴突突的跳,“是你叫小彤去把我师傅徒弟引来的?是也不是?”

  “是又怎么样?”蓝琦一下站了起来,“难道我不可以这么做吗?”她笑了一声,看着胸前的剑,“你要杀我?要杀你应该往这儿捅。”说着把剑尖往下按对着小腹,发出一声嗤笑,“你翠竹山庄的小公子,出生良好,不食人间险恶,要骗你何其容易,装装柔弱你就上当了。哈哈哈……我心是黑,可是你们一个个又高洁到哪里去呢?你楚俞清也不过就是一介小人而已,枉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一个良人。一旦事发就弃我如敝履,我怎么就忘记了呢?世间千般好的男儿又哪是我可肖想的,错一次是傻,一错再错就是蠢,我也是蠢不可及!”

  楚俞清握着剑柄的手爆起青筋,喝道:“你住嘴!”脑中回荡着白天南宫槿桥的一字一句,——“从此,我们再、无、瓜、葛!”说得决绝又漠然。只要一想起造成现在一切的都是这个女人,他就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去救她,可是…那个女人他却杀不得……

  蓝琦见他并不动手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小步走到桌前,一手撑到了桌上一手攥紧了胸口衣衫,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呵~你就算杀了我,你的名声也回不去了,你的青梅竹马也看清了你的为人,她估计现在恶心你都要恶心坏了吧?你……也毁了!哈哈哈……”整个屋中回荡着癫狂的笑声。

  “我都说了让你闭嘴!!!”楚俞清暴起大喝,右臂抬起一挥,屋里一下陷入了寂静,剑垂下时一条红线从上蜿蜒而下,“滴答”一声低落在地……

  宇肆懿赶到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冷怜月指间一弹,楚俞清手中的剑就掉到了地上,“咣当”一声,谢扬闪身进去接住倒下的身影,用手按住她不停流血的脖子,“喂……你好歹把你知道的说了再死啊!”

  蓝琦的眼神开始涣散,口中只有“呼噜呼噜”的声响,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蓝色锦衣的身影,她抬手伸向前,却是笑了,嘴唇张了张,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手缓缓垂了下来……

  谢扬把人放到地上,朝宇肆懿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怔愣的楚俞清,起身抬手就抓住人胸前衣服,“我说你真是好样的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道点什么的人,你就把人给杀了!”

  楚俞清好似还没回过神般,“你在说什么?”

  谢扬一下甩开他,满是不甘。

  宇肆懿在蓝琦身旁走了几步,“真的是她?”

  谢扬走到宇肆懿身旁抱臂而立,“我确定,就是她!”

  宇肆懿看着楚俞清道:“她武功起码也是在他之上,而且还会一种魅惑术,哪是那么容易杀的?”

  谢扬似惋惜道:“她被人重伤,武功尽废,筋脉尽断,如若不是被人所救估计早死了!”

  宇肆懿却是盯着地上的人皱起了眉,萧絮身边的那个侍卫子佑,当时应该是奉了萧絮的命令处决鸿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是留了她一口气,是生是死看她的命。她运气好被人所救,但是最后却还是没逃过这样一个下场。

  而走到现在谁也怪不了。

  谢扬把蓝琦的尸身抱到床上,给她整理了下形容,这真的是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哪怕现在脸上血色全无,也有一番孱弱的魅力,只是可惜……

  宇肆懿和楚俞清分别坐在桌前两端,楚俞清微垂着头,问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宇肆懿道:“参加了朝花节的人对她应当都不陌生。”

  楚俞清道:“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在凌怀。”

  “……”宇肆懿心道世间事也太巧了,“你救的她?”

  楚俞清点头,“那天我在下山的路上碰到身受重伤的她,之后带她找大夫,大夫说她是被人虐待致使身体虚弱,我居然也不疑有他就信了,后来……”后来无非就是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老桥段,到现在仔细想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她吸引。

  宇肆懿自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她叫鸿姬,习过一种魅术,你这样不通□□的年轻人……”

  楚俞清听闻此言握紧了双拳,侧头看向床上身影,“我救她脱险,她就如此待我?!如若好事最后都成了坏事,我又何必去做那好人?”

  谢扬不屑道:“一时犯错可以叫做无知被引诱,但连续犯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她应该是有了身子吧,这是一次两次能成的?”

  “……”宇肆懿却是被此话震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楚俞清一眼,没再说什么叫谢扬走了,起身时却是扫到蓝琦枕头边的金色盒子,他走到床边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又一下合上。

  谢扬跟看土匪似的看着他,“我说大爷,你不会连人家姑娘的最后一点遗物都要抢吧?”

  宇肆懿没理会谢扬的废话,问楚俞清:“你跟她相处日久,知道她这个盒子吗?”

  楚俞清点头,“蓝……她宝贝得很,平时碰都不给人碰,我一直以为就是女孩儿家的首饰盒子。”

  宇肆懿扬了扬盒子,“这个我带走,用完之后你若还要,我自当归还。”

  楚俞清却是摇头,“你拿走吧,要是对宇公子有用,也算略尽绵力。”

  宇肆懿微一点头,同谢扬出了院子就见到老槐树下冷怜月清冷的身影,旁边是四姐妹。

  冷怜月问道:“好了?”

  宇肆懿嗯了一声,举起手中的盒子扬了扬,轻笑道:“想来我应该不用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了!”

  冷怜月扫了一眼盒子轻嗯了声。

  宇肆懿勾起一边嘴角,“明天,我们就拭目以待!”

  谢扬却是在旁一头雾水,看到思羽又立刻笑着走到人跟前,抬手想打招呼,嘴刚张开,思羽却是抬眸轻轻一扫,谢扬就感觉从头冷到脚,讪讪地闭上了嘴。

  夜风微扶,朦朦胧胧的传来说话声,似远似近,“可惜了……”

  宇肆懿几人刚走到山庄门口,就发现到处亮如白昼,牌坊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宇肆懿走近就听到在议论说是凶手已经找到,等下就可见分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总算是到头了之类的。

  广场中间有一圆台,其上站了以南宫玉儿为代表的几个山庄主事还有吕家和几个稍微大点的门派家族代表,其他身份一般的弟子都在台下。

  冷怜月看向宇肆懿,“怎么回事?你已经通知他们了?”

  宇肆懿四顾,“不是我!”

  谢扬道:“我去问问。”他走到人群后面拍了拍前面一位老兄的肩,那人回头看他,很是不耐烦。

  宇肆懿站在后面看着谢扬问人,没过一会儿谢扬就跑了回来,开口道:“是邵家,说是邵淮瑜找出了凶手,所以连夜召集了大家到这里。”

  “邵家?”宇肆懿却是陷入了沉思。

  冷怜月道:“如若真找出来了,也算好事!”

  几人话音刚落,邵淮瑜带着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后面押着一个人,那人手被反钳着,衣服上有破口明显是打斗受了伤,被抓着倒是不吵不闹。

  宇肆懿一下就认出了那人,——免衢。

  谢扬在一旁怪叫了一声,“哇哦~爷爷,你这是功劳被抢了吗?”

  宇肆懿斜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台上。邵淮瑜上前来朝人抱了抱拳,道:“因着山庄里出这一件件惨事,闹得人心惶惶,今贼人能被抓获,也是幸得有大家相助。”

  台下有人不相信,提出疑问,“邵公子说的本来我们大家自当相信,但是这是不是太巧了?之前你们查了那么久都一无所获,你提的这三天之约眼看马上就要到了,这就蹦出来个凶手?”

  邵淮瑜道:“我们自当不可能冤枉了好人,既然说他是凶手,我们就有证据。”他走到免衢面前,押着他的人松开了手,邵淮瑜抬手撩起免衢右手,就见他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上面有一条明显的伤痕。

  “他右手旧时受伤,后来只能习左手,杀吕弟的凶手就是左撇子,他身上我们还找到被吕弟刺伤的伤口,大家可以自行查看。”

  “再来是芸副庄主,他同南宫小姐的侍女有私情,那晚他同紫婉姑娘幽会我同宇公子都有撞见,当时紫婉姑娘正带着要送予芸副庄主的甜汤,他就是趁紫婉姑娘不备时把毒药下在了碗中,之后更是利用紫婉姑娘调走了芸副庄主院中守卫和下人,就是想让紫婉姑娘做了他的替罪羊。”

  “最后是吕家主,吕家主当时必然是正同人打斗,后来查看屋子时发现里面被破坏严重,从其中痕迹可看出两人的武功都非常之高,内力深厚,吕家主要应付此等高手必然是全神贯注,却是给了凶手可趁之机,他便趁其不备时从后偷袭得逞。”

  这些话听着没什么毛病,甚至很有道理,但是宇肆懿却知道免衢根本不是凶手。

  下面人听完邵淮瑜的分析也就打消了疑虑,加上免衢身上的证据,他本人也没有辩驳,众人就这样认定了他为凶手。吕仹当场拔剑就想杀人,嚷嚷着要替亲人报仇,要不是被阻拦了只怕免衢已经身首异处。

  宇肆懿却是想不通,免衢为什么要承认。

  后来免衢被押了下去,吕仹还不依不饶,被旁边几个掌门劝说了一番才暂且作罢。人群里响起喝彩声,都是一些夸耀之词,说是邵公子不仅武功在一甲之列,更是天资过人,又是谦谦君子,把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邵淮瑜抱拳谢过直言不敢当,“此本不是我一人之功,如若不是有宇公子调查到的一切,我又怎可能找出凶手,谢也应当谢宇公子才是。”他说得很诚恳,脸上没有半分居功之意。

  “邵公子又何须谦虚,要真是宇公子查出来的,怎的却是不见他人?”

  又有人附和,“怕不是知道三天时间快到了,所以临阵脱逃了吧?”

  有些人看不过眼,“流云公子岂是这般担不得事的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人嗤笑,“那他人呢?怎么大家全都到齐了,却是不见他?”

  邵淮瑜在台上抬了抬手,却是没想到怎么一下就变成了批判大会,“想来宇公子必然是有要事耽搁才没来得及赶来,大家也无需介怀。”

  谢扬看不下去了,“宇肆懿,你还不上?再下去你就真就要把临阵脱逃的罪名坐实了!”

  宇肆懿脚微动,身后突然抵上来一尖锐的兵器,“别动!”

  冷怜月站得稍远,见此手指一弹,指间出现气玄丝,在垂下的手边乱动飞舞,却是没有贸然动作。

  宇肆懿斜睨身后人,“邵家?”

  谢扬垂下手握拳立在一旁,“是那邵家的看门狗,还有你那个周先生。”

  宇肆懿一下没了话说。

  谢扬继续道:“我说爷爷,你怎么这么……”他想说武功为什么这么差,后来还是没出口,他不怕一个武林高手,但是他怕宇肆懿这种人,因为你往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心眼就会变得特别小。顿了顿,开口:“……毫无反手之力就给人拿了?”

  江元看了看前面的人群,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稍有动静必然会被前面的人群发现,那么今晚这一切就功亏一篑了,抓住宇肆懿的肩膀一提就把人带离了广场,冷怜月和谢扬立刻跟了上去。

  谢扬感觉旁边有点冷,朝冷怜月看了一眼,还是那个没有表情的样子,但是眼中的冰冷却有如实质,还有那手里奇奇怪怪的丝线,异常躁动……谢扬默默的往旁跃了一点。

  几个起落一群人已经远离了广场停在一处斜坡上,周围只有一些杂草,夜晚这种地方倒是挺好,一眼望去什么都一目了然。

  元叔的刀换到了宇肆懿颈边,“我是没想到,堂堂流云公子武功这么一般。”

  这点宇肆懿没话说,他也不反驳,只问道:“你们邵家究竟想做什么?”以前想不通的,经过今晚他也完全明白了。

  “这就不用宇公子操心了,”元叔说着朝冷怜月那边看去,“我奉劝各位,你们最好不要尝试跟我比究竟谁的刀比较快!”

  宇肆懿朝冷怜月笑了笑,示意他安心,然后斜睨身旁的人,“吕仹是你杀的吧?”

  “何以见得?”元叔说道,声音里还带了笑意。

  “本来我也是不确定的,但是今晚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你的武功,都让我确定了就是你。”宇肆懿看了眼刚被人带着到来的周悯,继续道,“吕重峦——‘左翼王’,二十年前离开吕家,之后你应该就是到了邵家吧,至于离开的原因……你要我在这里说吗?”

  元叔道:“你有证据?”

  宇肆懿没继续说吕重峦的事,“吕仹当时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你擒住,是因为他见到的是你,所以没有防备,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仅仅只是因为你是邵淮瑜身边的人而已,爱屋及乌,却是没想到因为轻信而搭上了一条命!”

  ——“而芸副庄主所中之毒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海笑’产自南方,没有谁比你们邵家更熟悉了。免衢不过就是一个替罪羊,而他为什么不反驳,要嘛就是你们一开始就说好的,要嘛就是被威胁……”

  ——“还有吕家主之死,凶手不是你们,但是跟你们应该也脱不了干系。”宇肆懿望了望天,“吕仹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家主长子,长期被人在背后耻笑,心性不坚,你只要用用激将法或者以利诱之,让他杀了自己父亲……”

  “不然,以你的武功,你又怎会是吕家主的对手!”

  江元道:“不得不说宇公子想象力是挺丰富的,但你觉得你把这些话往那些掌门家主之前一丢,谁会信?你的猜测只是猜测,他们只要看到凶手伏诛就够了,哪需要管那个人是谁?”

  宇肆懿手中当然有证据,鸿姬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足够证明杀人凶手就是江元,但是芸娘和吕重海之死确实只是猜测,但这猜测离真相也八九不离十!他却不能拿着猜测去说服人。

  “对了周先生,”宇肆懿却是话锋一转对周悯道,“恭喜你找了个好东家。”勾唇一笑,“跟翠竹山庄也差不多算门当户对了,想来南宫小姐也是很欣赏周先生的为人。”

  周悯微垂下了眼帘。

  元叔手中匕首往宇肆懿脖子上用力一压,“巧舌如簧!我劝宇公子还是少说废话留点力气,不然等下只怕你走不出这凌怀山了!”

  “狂徒!”冷怜月清冷的声音一落,四姐妹同时动作,冷怜月身影一晃已是近了宇肆懿跟前,气玄丝牢牢缠住元叔手中短刀,一切动作不过只在瞬息,旁边邵家的手下闷哼一声通通都倒了下去,谢扬在旁哇哇叫道:“你们好歹给我留两个啊。”四姐妹没人理他,动完手就回到冷怜月身后静静站立。

  元叔见到几人身手沉了脸色,“你们是什么人?”手想动,却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宇肆懿踏出几步,人影闪过,已是到了冷怜月身旁,冷怜月指间一弹收回气玄丝。

  周悯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怎么瞬间局势就颠倒了,他甚至没看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悄然走到元叔身后,低声问道:“元叔,现在怎么办?”

  谢扬道:“我说那边那个大叔,你们还是老实把什么都交代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不是?”说完按着手指,指节“噼啪”作响。

  宇肆懿道:“你当刚才你们真的能把我挟持走吗?就算我武功再差,宇某不才,不说朋友遍天下,仇人还是有几个的,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还能全须全尾的在江湖上行走呢?”旁人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本事没有亮出来,他接着道,“肯定是因为我有所依仗啊,是不是怜月?”说完朝冷怜月勾起了一边嘴角。

  “……”

  元叔暗自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衣少年,还有那四个少女,这几人的身法让他很是在意,右手抛出短刀直直朝宇肆懿飞去,还没到近前碰到一根金针“叮”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元叔也并不以为这样真能伤得了他们,他只是需要那个白衣少年片刻顾不上他们就够了,左右一动匕首滑出,手中翻转一圈扬起大片气流,往前扔了一颗弹珠似的暗器,提起周悯一跃就消失在了原地。

  暗器被金针一打却在空中爆开,散出漫天青色迷雾,宇肆懿几人都看出这雾不正常往后急退,等他们站定身形哪里还有元叔他们的身影,只剩下那些手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扬啧了一声,“居然让人给跑了?”

  宇肆懿道:“吕家的人果然不容小觑。刚才元叔使出的那招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他要是不暴露,今晚他也别想走得了了。”

  “他还真是什么吕重峦?”谢扬问道。

  宇肆懿嗯了一声,他转头看冷怜月,“只怕山庄我们是不能回了,冷宫主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里面的吗?”

  冷怜月摇头。

  “那我们就先下山找个地方歇脚吧。”宇肆懿做出决定。

  “不是,”谢扬不懂了,“爷爷,你就这样?让全天下人都觉得你是落跑了?最后什么功劳都落到了邵家人头上,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替人做嫁衣这爱好?!”

  宇肆懿不紧不慢道:“山人自有妙计!”说着拍了拍谢扬的肩,“小孙子就不用担心了,放心,不会少了你吃穿的。”

  谢扬:“……”我真是谢谢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