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悯打开门就见到从外回来的元叔,他愣了愣,“元叔这么晚还出去。”

  元叔慢慢往自己房间走去,“人老了觉就少了,就出去走了走,困了才睡得着嘛。”他说着看向周悯,“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周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处理完一点事情,一时睡不着就准备出来赏赏月。”

  “哦~”元叔瞟了眼星星都看不到一颗的天空,“年轻人确是好雅兴,那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径自回了屋。

  周悯也发现了天上哪来的月亮,正为自己这撇脚的借口赫然不已,元叔倒是给了他台阶下,听口气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看着院中石灯出神,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出去了,抬手关上房门。

  不管当年真相究竟如何,宇肆懿还是决定再约吕重海出来谈一谈。

  宇肆懿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等到华灯初上才看到了吕重海的身影。宇肆懿等人进了亭子,才起身朝人抱了抱拳,“吕家主可是让宇某好等。”

  吕重海也有点过意不去,“久等了,实在是事务忙,为表歉意我自罚三杯。”说完自己斟酒饮了三杯,很是痛快。

  “好!”宇肆懿喝彩,“吕家主如此爽快,在下又怎能不奉陪!”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两人一对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宇肆懿抬手请人坐下,提壶给吕重海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举杯相敬,“吕家主诸事繁忙还能抽空来见,在下也是感激不尽,自当敬你一杯!”

  吕重海端起手边酒杯,“宇公子说哪儿的话,请!”

  宇肆懿提壶又把两人酒杯满上,吕重海算是看出来了,笑道:“宇公子有话直说便是,吕某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烦人得很!”

  对方既然都抛出了直球,宇肆懿欣然接了,“吕家主可否把当年之事详细一说?!”

  吕重海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自己给自己倒了酒喝了,手中捏着酒杯看向宇肆懿,眸光锐利,道:“这与我儿之事又有何干?”

  宇肆懿也不是普通的小年轻,自不会被吕重海的眼神吓到,“不瞒你说,我从旁处得知的消息跟吕家主说的事实完全相反,所以家主也莫怪,如若不弄清楚这些事情真相,宇某也不能断定你们究竟谁真谁假!”

  吕重海重重呼出口气,眼微眯,“你从何得知?”

  宇肆懿直说:“邵家的人。”

  吕重海皱起眉,“邵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族中私事?”

  宇肆懿却不这么觉得,“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大世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总有些明面上别人不知道的势力,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也不稀奇。”

  吕重海却不这么觉得,邵家在南海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他们吕家来,吕家是做什么的?吕家祖上就是暗卫出身,以跟踪、埋伏、刺杀擅长,江湖中无人能及,保密更是本能!他们完全有这个自信家中之事绝无泄露可能。

  脑中思绪翻腾,脸上却是半点不显,吕重海思忖少时开始讲起了故事。宇肆懿听完心中有了计较,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吕重海武功高强,见多识广,人也豪爽,酒入愁肠,话也不免多了起来。宇肆懿外表似个少年郎,那张脸又讨喜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内里又是个人精,两人倒是聊得很是投缘!

  月上中梢,才算尽了兴,吕重海起身告辞,还大声夸赞了宇肆懿几句,宇肆懿哭笑不得,吕重海面上不显,他却猜测人八成是有点醉了。吕重海武功再高但也是□□凡胎,喝多了也不免要醉。

  吕重海慢慢往外走去,脚步很稳,宇肆懿在亭中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回现两人的对话,心中对他起了一丝敬佩,吕重海当得起真英雄大丈夫!吕家有这样一位家主,世家之位实至名归!

  吕重海回到住处,有人上来服侍,他挥手让人下去休息,感觉口渴自己倒了杯水来喝,杯子还在嘴边,门口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父亲。”

  吕重海放下瓷杯,磕在桌上发出轻微响声,吕仹身体本能一抖,站在门外头垂得更低了。

  “什么事?”吕重海不带感情的问。

  “是……这么晚还不见父亲回来,所以孩儿有点担心,特来看看。”

  “看到了就回吧。”

  “……是。”说完吕仹往屋里看去,吕重海却是连头都没回,眼神黯了下去,就算知道吕重海看不见还是朝里行了个礼才离开。

  这晚吕重海睡得很不踏实,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一声尖啸,床上的人突然睁大了眼,心脏“咚咚咚”跳得极快似要破胸而出!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往窗外一看天还是全黑的。

  吕重海掀开薄被,双脚刚放在榻边鞋上整个人就顿住了动作,窗边站着一个黑影,发出了一声轻笑,“海哥真是别来无恙。”

  吕重海闻言却是心中一凛,朝人看去,那人走到桌前,慢条斯理道:“看来海哥武功进步很多啊,我才刚进来你就醒了。”

  几息时间吕重海已是明白,这人果然是吕重峦,他穿上鞋走到桌边,两相对视,谁也不惧谁。两人身量相仿,俱是气势如虹的人物,眼神厮杀在一起,空气都似凝固在了一处,就差谁轻轻一碰就能让人粉身碎骨!

  两人对视半晌谁都没有先动手,高手对决,一招就能定胜负,不动就是谁都没有把握,因为都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动,反而会使自己处于劣势。

  两人腕间同时滑下匕首,一左一右,吕重峦轻轻一笑,“海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

  “对你,我从不敢托大。”吕重海一板一眼的回道。

  “你真是看得起我呀!”说完吕重峦眼神一利,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噔”的一声,两柄匕首相触即分,两人换了位置,手中强大的内力通过这短短的相交迸发到对方身上,其强悍程度只有对手才知道。

  两人的手都有点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吕重峦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也收了起来,吕重海从始至终眼神就没变过,认真而执着。

  一左手,一右手,手中匕首转了一圈,两人胶着到一起,一招一式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

  两人正斗到关键时刻,门一下被人从外推开,吕仹看到屋内场景惊呼出声,“父亲!”人就要冲上来。

  吕重海朝人吼了一声:“滚出去!”手中动作却是更快,吕重峦居然一时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吕仹身体一下僵住,站在门边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吕重海脚步虚晃,对打的两人位置就发生了变化,本来是侧对着门的两人变成了吕重海背对着门,稳稳把吕仹挡在背后,这时吕重峦的视线却是完完全全对着门口。

  吕重海见吕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吼了一句“走”!

  吕重峦看出他是担心自己儿子,有这么个现成的软肋在不用就是傻子,手中招式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就想错身去抓吕仹,吕重海哪是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的。

  吕仹不敢不听吕重海的话,倒退着往门口退,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吕重海不明显的松了口气,全副心神放回到对付吕重峦身上。

  吕重海紧紧的盯住吕重峦,眼前人比起二十年前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那不该有的心思。

  吕重峦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实在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能一眼看出我的武功路数。”吕重海不接他的茬。

  他又道:“是不是很想为你那宝贝小儿子报仇?”

  这一句直接刺到吕重海的心上,吕重海握着匕首的手指捏得“嘎吱”作响,“他也是你的小辈,你怎下得了手?!”

  两人分开一时都没有动作,吕重峦发出一阵狂笑,“小辈?我当年何尝不是小辈,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嗤笑一声,“你知道吕佟那个小子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啊?”他举起左手,声音低缓,“我就这么一刺,那温热的鲜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溅出去好远,那风景……真是美极了!”

  吕重海双目通红,发出一声爆喝,“吕、重、峦!”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吕重海双手往前一震,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朝吕重峦压去,吕重峦被逼着往后退了数步,屋里桌椅齐齐被震得稀碎,强大的内力逼得吕重峦不得不抬手相迎,这时他才发现,刚才吕重海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他居然还是输了么?

  吕重海瞬间逼近吕重峦一手卡住对方的脖子,眼中寒芒冰冷刺骨,“吕重峦,二十年,你是半点进步也无!”

  吕重峦嘴角滑出鲜血,明显是受了内伤,脖子被人捏住他却一点不慌张,“你倒是厉害很多。”

  “人和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吕重峦听闻此言慢慢收了脸上笑意,只是回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吕佟的事可以先放一边,我问你,芸副庄主是不是你杀的?”吕重海沉声问道。

  “哈~”吕重峦夸张的笑了一声,“我们吕家主真是深明大义啊,自己儿子的事可以先不管却要先去管别人的闲事,你说吕佟要是知道,该得多伤心啊!”

  “不劳你费心,回答我!”音落手指慢慢收紧,吕重峦嘴角干涸的血迹又流出新的,他却还在吃吃的笑,只是笑声时断时续像鼓风机一样刺耳难听!

  吕重峦被掐得上不来气,两颊通红,眼眶凸出,他还是闭口不言死不开口。

  吕重海双眼微眯,出手迅速一点封了吕重峦周身大穴,又拍向他身体其他几处穴道,吕重峦脸色丕变,身体一软直接半跪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身体肉眼可见的发着抖,那是他忍痛到极致控制不住的反应。

  “你可以不说,吕家的手段想必你很清楚,我们可以一样样试过!”

  吕重峦双手都撑到了地上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哪里还有一点刚进来时的傲气凛然。

  “沽名钓誉!”吕重峦抬头恨恨地看向吕重海,“枉费吕佟死时还心心念念着你这爹亲,他倒是真的死也想不到自己父亲居然是如此冷血之人,不关心自己却去关心旁人!你知道吕佟死的时候多痛苦吗?他抓住我的手,可是他挣不开,只能一边做无用的挣扎一边等待死亡,血流得越多,身体就越冷,眼中神色从充满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他爆出一个嗜血的笑意,“你说他当时心里是不是在想着你会来救他啊,嗯?他最敬爱的父亲!”声音里充满了恶意,就像阴冷的毒虫,一点点啃咬进吕重海的骨血里,如蛆附骨挣脱不掉。

  “你住口!”吕重海发出爆喝,拍出一掌就想了解了吕重峦的性命。

  “还不动手!”吕重峦朝外一吼。

  吕重海闷哼一声,他还举着手却是完全停住了动作,低头看向穿透左胸的剑尖,“你……”一开口血就从口中流出。

  谁都忘记了吕仹,吕重海更是从来没防备过他,又被吕重峦几句话说得心神大乱,不然又怎会发现不了身后之人。

  吕重海抬起右手拍向胸口,强大的劲道把剑带出,吕仹受不住这么强劲的内力连人带剑直接被击飞在地。吕重海转身看向他,眼中满是痛惜,又充满后悔,艰难的往前走了两步,吕仹撑着地不断后退,脸上毫无血色,“不,父亲,不是的!我……我……”

  “孽子!”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吕重海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死不瞑目!身体倒地发出一声“砰”响,震得吕仹一时回不了神。

  突来的安静显得整个屋子格外寂寥,吕重峦在角落发出一声桀桀怪笑,眸中却是兴奋嗜血的光芒。

  吕仹好像一下回过了神,一动,手中的剑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他往旁一看,被血红刺痛了眼,“啊!”慌乱丢掉手中长剑,倒退着爬开几步。眼睛一直盯着那剑上猩红的颜色,头却不敢往旁转一点,过了好久又似几息,地上的身影嗫嚅着开口唤了声“爹”,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儿……

  昏暗的天空乌云满布,躺在院子里的人陆续醒来,一个个互相对视,都是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就睡过去了?

  不知是谁被风吹得一抖,众人才似清醒过来,都感觉甚是不妙,一群人首先往主屋冲去,一闯进门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躺在屋中央双眼紧闭的人印入大家眼前。

  一群人都僵住了身体,“家主!”

  吕重海遇害翠竹山庄上下大惊,南宫玉儿听闻此事一下坐到了椅上,脸上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心头瞬间冷了八分。宇肆懿也是不可置信!

  这次事件尤为严重,向问柳脸上那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都没了,外面院中各家各派吵吵嚷嚷,要翠竹山庄拿个说法,山庄众人被围在中间被唾沫星子喷了满脸。

  向问柳查看完伤口,朝宇肆懿道:“被人从后当胸一剑透心而过当即毙命!”

  宇肆懿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地板上桌椅碎烂,房柱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有两处血迹很大,除了吕重海的身旁,还有另外一处,从颜色上看那处明显是更早留下的,所以当时另外一人应该是身受重伤,当时吕重海应该是占了上风才对!

  靠近门边是滞留的凶器,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宇肆懿道:“所以当时应该出现了第三个人。”

  “嗯?”向问柳不明白。

  宇肆懿指了指那两处血迹,“你看看就明白了。”

  向问柳起身看了一眼就懂了,“所以这出现的第三个人应该是吕家主完全没想到的。”

  两人一出来本来吵闹的院子安静了一瞬,翠竹山庄的人想上前来直接被其他门派的挤到了一边,一个家族的青年问道:“向公子吕家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另又一人接道;“这普天之下武功能在吕家主之上的寥寥无几,究竟是谁能杀得了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又开始吵嚷起来,一开始还在问吕重海的死因,说着说着又开始把箭头指向了翠竹山庄。

  南宫槿桥气红了脸,“你们……”

  南宫玉儿拉住女儿,朝她摇了摇头,南宫槿桥不服气,“娘,你就让他们乱说?”

  南宫玉儿往前走了两步,刚才还说得起劲的人声音一下小了下去,“反、反正你们翠竹山庄要是不给个交代,众世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人就缩到了人群后面。

  南宫玉儿没有理会这些鼠辈之言,只朝宇肆懿两人询问吕重海的事 ,两人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南宫玉儿表示明白了,就带着人走了,其他家族门派逗留了一会儿也都陆续散了。

  向问柳见宇肆懿一脸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会抓到凶手的!”

  宇肆懿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云暮晟遇袭和吕佟的死开始,再到芸娘,现在是吕重海,几起案件没有共同点,所以这凶手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杀害吕重海的这个第三人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之后他们又询问了一下院里的其他人,众人都说他们被点了穴,也是早上醒来才发现吕重海已经死了,宇肆懿看了看众人的脸,环视了一圈人群,“你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道:“好像没看到我们少爷。”

  “吕仹?”向问柳道,“是啊,他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这么久都没出现,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宇肆懿问那些弟子,“吕仹人呢?”

  一人道:“看不见少爷的人也不出奇,他天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估计这会儿还醉死着呢!”语气中充满了对吕仹的愤怒和不满。

  宇肆懿道:“带我去他房里。”

  一个弟子带着宇肆懿和向问柳到了吕仹房外,说道:“这里就是了。”说完朝两人抱了抱拳就退下了。

  向问柳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宇肆懿开口道:“在下宇肆懿,还有向家公子,我们想向吕少爷询问点事。”

  也不知是哪个字触碰到了吕仹的神经,里面突然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一个茶壶直接摔到了门上,“滚!滚!都滚!”里面传出吕仹大吼的声音。

  宇肆懿拧起了眉,抬手阻止了还想开口的向问柳,一脚把门踹开,屋里窗户紧闭,外面乌蒙蒙的天气照不亮屋内的昏暗。

  吕仹被这一变故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从门口进来两道身影,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不要过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了……”

  两人看到吕仹的样子都惊了一下,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乱糟糟还沾着血迹,不想刺激到他,向问柳放轻了声音,“吕公子,你不要怕,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让我给你看看。”他慢慢在吕仹面前蹲下,伸手想拔开吕仹的头发,手伸出就被吕仹一下抓住,向问柳一个愣神手上就传来剧痛,吕仹直接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上去,一下就见了血。

  宇肆懿大惊,瞬间闪到吕仹身后一掌劈下去,人慢慢软倒在地。

  “怎么样?”宇肆懿连忙问道。

  向问柳举起手看了一眼,苦笑道:“估计要留疤了。”边从怀里掏出药来边道,“我觉得他行为有点问题。”

  宇肆懿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药瓶,给他把药粉撒在伤口处,“什么问题?”

  “等下让我给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把吕仹安顿到床上,向问柳给人把脉,又检查了下其他地方,宇肆懿在旁看他神色越来越凝重,不免也担心起来,看吕仹的样子昨晚发生的事他必然知道点什么。

  “怎么样?”

  向问柳起身去洗手边道:“惊吓过度,被刺激得不轻!”

  “所以?”

  “可能就疯了!”

  宇肆懿斜眼看他。

  向问柳把手擦干,“你那什么眼神?”宇肆懿眼珠换了个方向,这次看天。

  “……”向问柳被气笑了,“你说句求我的话那么难?”

  宇肆懿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薅着人脖颈把他往吕仹跟前一按,“赶紧医!”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天气一下冷了许多,宇肆懿站在屋檐下靠着廊木出神,这时向问柳的侍童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宇公子,少爷叫我来跟你说,吕少爷醒了。”

  宇肆懿闻言拉着冷怜月就往吕仹住处跑去,几息人就已经到了吕仹房里,有人正在伺候吕仹喝药,向问柳站在一边,看到他进来朝人招了招手。

  吕仹已经平静了下来,整个青白的脸色看起来很是吓人,喝完药下人就端着空碗出去了,宇肆懿抬脚勾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刚想开口又闭上了,他朝向问柳递去一眼,示意可否直接问,会不会又把人给刺激了?!

  向问柳点了点。宇肆懿这才放下心,看向吕仹,道:“昨晚你是不是也在场?”

  吕仹沉默了半天才缓缓点头,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视线落不在实处,“是吕重峦杀了我父亲。”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说完就闭上了眼,也不知是逃避还是没了力气。

  又是吕重峦。

  “是这样吗?”

  之后吕仹就似听不见般没有再开口回答,无论宇肆懿和向问柳问什么,他都再没开过口,就那么静静的抱着腿闭眼坐在床上,还能看见肩膀时不时抖动一下。

  “……”

  见问不出什么,他们也就走了。

  “吕仹明显没有说实话!”向问柳道。

  宇肆懿也知道,但他不明白吕仹为什么要隐瞒,还是跟自己父亲之死有关的事?!宇肆懿边走边想着事情。

  从吕佟的死,一个个梳理过来,他不明白参与这其中的究竟有多少人。看似简单的复仇,又牵扯到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

  最让宇肆懿想不明白的是芸娘的死,究竟是蹊跷还是真的和当年灭门有关,要真是和当年有关那这山庄之中的哪些人是知情者?那么为什么要杀芸娘,而不是干脆除掉当时的幸存者南宫玉儿呢?如果他是那个一心想隐藏当年真相的人,他起码在知道此事时就会斩草除根,没了追查的人,那当年之事就会被永远掩埋……

  回了住处宇肆懿没骨头似的摊到塌上,脑子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