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重海站在儿子尸身前的半步开外,他已经这么站了一天,静立如老松……

  吕仹在冰窖外焦急的走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他并不敢进去打扰,他的父亲是一个好父亲,但同样也是个很严格的父亲,吕家的家主不是常人,积威尤深,哪怕是作为他的儿子,吕仹也并不敢在自己父亲面前拿乔。

  但是父亲进去已经这么久,里面那么冷又不吃不喝,就算内力深厚也不是拿来这么折腾自己的,这种时候他就尤其怨恨自己的弟弟,活着的时候受父亲关注就罢了,死了还让父亲这么对待。吕仹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无济于事。

  旁边的喽啰看着吕仹杀气腾腾的样子,小心的往后退了退,不想去触这位大爷的霉头。

  等掌灯时分吕仹终于看到冰窖的门开了,他赶紧迎上去,焦急的唤了声“父亲”。

  吕重海看了儿子一眼,这一眼却让吕仹从头冷到了脚,嗫嚅半晌也没敢再开口。

  “你跟我来。”吕重海道,语气平静,底下却蕴含风暴。

  吕重海回到住处,陆陆续续有侍女端上吃食,他看了一眼没作声,等人走光他一挥手房门“嘭”的在吕仹身后关上,凌厉的掌风险些把吕仹刮倒在地,他却呐呐不敢言,抱拳低头等着吕重海开口。

  “以前你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管,管也无用……”

  吕仹急忙喊道:“父亲!我……”声音里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难过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吕重海抬手阻止,“子不教,父之过,以前小时候我没好好管过你,所以我现在也没资格说你……”他看着这个儿子,看到跟吕佟近似的容颜,心里更加难受,“所以,我现在以吕家家主的身份同你说话!”

  吕仹立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吕重海,口张了张……

  “你动那些手脚来拖住我的行程,本来无甚大事我都可以不予计较,偏偏你来了翠竹山庄这么久却连你弟弟的死都看不出蹊跷,白白浪费这等时间让凶手逍遥法外!”吕重海闭了闭眼,“你这等眼界、行为,背后用心简直可诛!”

  吕仹“咚”的一声跪到地上,额头布满冷汗,“父…父亲…我没有。”说话声都带了抖。

  吕重海满心沉痛,转过身背对他,“你看不出本就正常,对你,我也没有期待。”吕仹闻言整个人一震,暗暗握紧了拳。

  “以后你就待在这院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不要以为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我一无所知。”吕重海转过身看向地上的儿子,摇了摇头,似叹似慨道:“你要有你弟弟半分的胸襟,我又何愁!”说完吕重海没再看吕仹一眼出了门,吩咐外面的人好好看着他。

  屋里的吕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声响。每个人的步伐沉稳,训练有素,一会儿的时间整个院落的编排布置就焕然一新。过了半天他才慢慢站了起来,眸中色泽深沉,双拳紧握,咬紧了后牙槽,恨恨道:“吕佟!”片刻后又似疯疯癫癫般笑了起来,“你那么喜欢他有什么用啊,他死了!他死了!你以后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说完慢慢垂下了头,整张脸都被长发遮挡在了阴影里……

  宇肆懿这天等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和一个谜团。他看到门外走来的吕重海赶紧起身相迎,两人互抱了抱拳,客套了两句把人迎进门来,四姐妹分别端上茶点。

  吕重海一眼看出四姐妹的身法甚高,而且还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心里起了一点怀疑,不禁多看了两眼。

  宇肆懿替人斟茶,以为他是因着四人的样貌而好奇笑着解释,“这是我家…主子的手下,他们那个地方双生子很多,也不稀奇。”

  吕重海也觉得盯着女孩儿们这么看过于孟浪,道:“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吕家主这次前来是为何事?”宇肆懿道。

  吕重海顿了顿,不知该从何开口,宇肆懿看出他的为难,“家主既来找了在下,想必也是对宇某有几分信任在的,有什么但说无妨,我必字字入耳不出。”

  这次前来吕重海也做了几番挣扎,但是想到吕佟的死,又觉得家里一点丑闻算得了什么。宇肆懿的能力江湖中人都是有目共睹,他能提供一些线索,这凶手也有望能早日拿到。

  想到这吕重海忍不住一叹,“要是我能早点来,我儿的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一点进展。”

  宇肆懿闻言心中一跳,“吕家主的意思是……”

  吕重海点了点头,“我去看过佟儿的尸身,他颈侧的伤口旁人或许看不出区别,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何人所为,当今武林也只有他能办到。”

  宇肆懿挺直了背脊,“谁?”

  吕重海一字一顿道:“吕家叛徒‘左翼王’——吕重峦。”

  宇肆懿重复了一句,“吕重峦?”

  “你没听过也是自然,但是二十年前他的名号响彻江湖,后来犯了大错被逐出吕家,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个名字在吕家讳莫如深,没人敢提起,不说江湖中人,就是家族小辈也都不知此人。”

  宇肆懿没细问,毕竟家族秘辛,“那怎么就能确定吕佟是他所杀?”

  “吕重峦既然被称‘左翼王’,因其天生就为左撇子,左手刺杀的功夫无人能及,而且他杀人的手法我太熟悉了,力道、角度、造成的伤口……这个世界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到。”

  宇肆懿道:“既然他都消失了二十年,怎么又会突然出现?”

  吕重海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出现吕家必遭大难!”

  “为何?”问完宇肆懿又觉得太过唐突,毕竟这有可能不可说。

  吕重海沉吟半晌,“细节我不便多说,当年吕重峦出事之后曾扬言将来必要吕家付出代价,如若当年他没出事,也轮不到吕某来做这家主了。”

  “吕家主过谦了,不知你们二人是何关系?”宇肆懿问道。

  “算是堂兄弟吧!”

  这句话就让人很耐人寻味了,究竟是还是不是?还有“算是”一说?既然是叛徒,为何当时没有干脆把人诛杀以绝后患,还让人大放厥词之后一走了之?何至于二十年后让人东山再起来报复。吕重海的话说的含含糊糊不明不白,虽说这是条很重要的线索,但是却让宇肆懿更加疑惑,迷雾没有清晰反而更浓了。

  送走吕重海,宇肆懿坐在桌边思索了一会儿,他唤了丁然,问她能否有办法查到这吕重峦之事,丁然答了声“尽力而为”人就消失了。

  这天邵淮瑜带了周悯一起来找宇肆懿,宇肆懿没见过周悯,一开始并没怎么把人放在心上,以为就是邵淮瑜的一个小跟班,但相处了短短半日宇肆懿就完全改观了。年轻人很会说话,话不多,态度不卑不亢,不至于让人觉得他过于谄媚,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他过于张扬,就是处在一个很“合适”的范围,同他说话的人都会觉得很舒服。

  三人讨论起这两起事件,周悯就很少开口了,都是宇肆懿同邵淮瑜两人在说,宇肆懿只把吕重海说的话挑了简单的讲,只说了杀害吕佟的凶手是他们的仇家吕重峦。

  邵淮瑜问:“这吕重峦是何人?”

  宇肆懿只道:“不清楚,你或可问问家中长辈。”宇肆懿想的是就算二十年前的事不可追,但这么个大活人,还是个名气响亮的人物,知道的人肯定还是很多,加上邵家的世家之位,可能家族里的人会知道点什么也未可知。

  邵淮瑜应了,刚准备同周悯离开,紫婉就冲了进来,宇肆懿朝门外看了一眼,四姐妹一个都没见到,如果不是不在,应当就是故意把人放进来的了。

  紫婉一下跪到宇肆懿面前,宇肆懿连忙侧开身避了这大礼,“紫婉姑娘你有话好好说。”

  看到旁边还有人在,本来就要开口的紫婉犹豫了,宇肆懿为让她宽心,道:“邵少侠同周先生的人品紫婉姑娘大可放心,有什么直说就是。”

  邵淮瑜的为人紫婉还是有所听说的,既然宇肆懿都开口保证了,她缓缓开口道:“那晚芸姑姑出去见的人,其实是我。”

  宇肆懿明显没有想到,“你们为何要半夜相见?这事事都和你有关,这么多的巧合,旁的人,直接就要把你定为凶手了!”

  紫婉慌忙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去杀芸姑姑,山庄于我有恩,我怎会恩将仇报!”

  “既如此,你为何要遮遮掩掩?”宇肆懿手指轻敲桌面,“你知道你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只会让我们更加查不清真相吗?你又有何面目说山庄于你有恩?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

  “我……”紫婉垂下头满脸挣扎。

  “紫婉姑娘,你既然来,必然就是下定了决心,在下必然会勉力相帮,你又有何犹豫?”

  周悯却看向宇肆懿,心中对这位宇公子算是有了认识,这攻心计用得……先是吓人家说别人会认定她为凶手,却不说他自己,再来又是以恩相挟,最后以己感人,一套一套的甚是小人!这侍女要耍心眼又怎么耍得过这么一只老狐狸,估计祖宗八代都要被人给套出来了。

  紫婉似下定了决心般,说道:“我不是不想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只是有些事,确实是跟这两起事件无关,更有关庄里人的私事,所以才……”

  宇肆懿不言。

  果然没过片刻,紫婉又接着道:“芸姑姑死的那天我一直同衢哥在一起,这事并不是不敢说,是我不想衢哥的名声受损才会隐瞒,难道这样也错了?”她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屋里的三个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甚是汗颜。

  “而那晚我约芸姑姑出来是告诉她楚少爷的事,”紫婉停了停,“小姐同楚少爷两人两小无猜,可以说整个山庄的人都很看好他们,但是楚少爷居然在这个时候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我…我又不知该同谁说,所以才叫了芸姑姑出来告诉了她。”

  周悯闻言一下站了起来,众人都看向他,他这才发觉自己过于激动,又重新慢慢坐回凳上,但神思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宇肆懿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紫婉把那晚去送甜汤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宇肆懿:“所以有可能别人也知道了这事?”

  “不。”紫婉拼命摇头,“我从来没把这事同外人说过,连衢哥我都没提。”

  宇肆懿:“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也许你以为你隐瞒得很好,却让旁人听了去也未可知。”

  紫婉一下变得惶然,嗫嚅道:“那、那怎么办呢?难道芸姑姑的死跟这会有关系吗?”

  宇肆懿没直接回答,只道:“你先回去,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来找我的事不要与人透露半字。”

  紫婉自是欣然应下,走之前重重向宇肆懿磕了个头,匍地道:“紫婉谢过宇公子,如若公子能找出凶手,紫婉做牛做马自当报答公子大恩!”

  宇肆懿让人起来再说,“真要报答也是你们庄主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别动不动就磕头了。”

  紫婉破涕为笑,“庄主是庄主,紫婉虽为一小小侍女,我自也想出份心意!”说完朝三人福了福身才转身走了。

  邵淮瑜感慨了一句,“虽人轻言微,但也有情有义!”

  周悯同邵淮瑜分开后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等他回过神已经站在了一处院落前,紫婉出来倒水就看到院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她放下盆子跑到门口笑着唤他,“周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周悯本还在犹犹豫豫,被这么一叫,鼓起的那点胆子又给吓了回去,结结巴巴道:“没、没事,”抬手随便指了指,“我去那儿。”

  “啊?”紫婉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你确定?”这时屋里传来南宫槿桥的声音,“紫婉,还没好吗?”

  周悯听到南宫槿桥的声音,本来要说什么一下就忘了个干净,张嘴无意识应了声“啊”,转身就要走。

  南宫槿桥走出来就看到周悯转身的身影,她一时没认出来人,毕竟之前的周悯穿着和现在可说是天壤之别,以前的粗布灰衣,现在却是锦缎绫罗。

  南宫槿桥疑惑道:“紫婉,这是?”

  一听南宫槿桥逐渐走近的声音,周悯僵成了一块石头,跨出去的脚却再也迈不开,只会这么木木的背身站着。

  紫婉道:“这是周悯周公子,之前还在我们庄里做过活呢。”

  “周悯?”南宫槿桥绕到他身前,看到他的脸满脸惊讶,“真的是你啊!”不等说完,嘴角已经扬了起来。

  周悯朝南宫槿桥抱了抱拳唤了声“南宫小姐”,虽是在对着人说话却一点不敢看她。

  “你怎么会在庄里的?真的在庄里做过事吗?”南宫槿桥笑着问。

  周悯点了点头,“我现在在邵公子手下做事。”

  南宫槿桥真诚道:“恭喜你了!将来必然前程似锦。”

  “借小姐吉言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话没说完就被南宫槿桥打断,她好笑道:“地面蚂蚁数清楚了吗?”

  “啊?”周悯抬头看她,不明所以,看明白南宫槿桥嘴角促狭的笑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取笑了,脸一热,慌慌张张同人告了辞就逃也似的跑了。

  紫婉也笑了起来,“这个周先生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倒是挺好玩儿的!”

  南宫槿桥戳了戳她的头,“好了,还在背后议论人家,进去吧。”

  紫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

  邵淮瑜拉住一个小侍问:“看到元叔了吗?”

  小侍摇了摇头,邵淮瑜只得自己去找人,这两天也不知道元叔在忙什么,人都见不到,找了两圈没见到人,正准备再出去找找,元叔从外面走了进来,邵淮瑜看到人跑到近前,“元叔,你可让我好找。”

  江元看到他,朝他弯腰打了声招呼:“少爷,找小的何事?”

  “有事问你。”说着就拉住人进了房里,确定周围都没人才小心的把门关上。

  元叔有点好笑的看着他,“还搞得这么神秘。”

  邵淮瑜才不在意元叔的调侃,凑近人小声问道:“元叔听过吕重峦这个人么?”

  元叔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两下,问道:“少爷问这做什么?”

  “那元叔就是知道了?”邵淮瑜面露惊喜。

  元叔微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少爷是从哪儿得知这个人的?”

  邵淮瑜看着元叔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急都急死了,“你先不管我哪儿知道的,你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

  “……”江元沉吟半晌,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吕重峦作为吕家接班人可说是无可挑剔的存在,武功、为人、声望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是知道为什么最后坐上家主之位的是吕重海吗?”

  “为什么?”

  “细节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遭人陷害,在吕家落了个身败名裂最后被赶出家门,从此就失踪了,说不定已经被害死了也未可知。”

  邵淮瑜皱起了眉,“原来是这样吗?”

  江元说完抬头看他,眸色很深,“少爷可以告诉我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了吗?”

  邵淮瑜直接说了吕重海,他觉得这应该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吕家的人,知道吕重峦也正常。

  江元低低重复了一遍吕重海的名字,一边嘴角扯了扯,“吕家主啊!”

  邵淮瑜觉得江元说话的音调有点怪异,但也没多想,就想去把这事告知宇肆懿,但一看天色已晚只得按奈着等天明。

  天色尚早,宇肆懿起床准备打水洗漱,刚端着盆子出门就碰到了从旁边屋出来的向问柳,向大公子已经梳洗完毕,风度翩翩的样子跟宇肆懿的披头散发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两人打了个招呼。

  邵淮瑜来时正好碰见准备出门的向问柳,两人互抱了抱拳,向问柳道:“邵公子起得这般早啊。”邵淮瑜笑了笑,“向公子不也是么?”又问道,“宇公子起了么?”

  向问柳折扇往里一指,“起了,我带你到厅里等吧。”

  邵淮瑜心道,刚不是还要出去么?

  领着人进了厅里,向问柳亲自泡了茶端给邵淮瑜,“这茶是向某自己带来的,邵公子尝尝也替在下品鉴品鉴。”

  邵淮瑜端起茶杯,翻、旋、闻、饮一套动作下来,杯中茶水已尽,却是一时没开口,拧眉思索了半晌,才无奈笑道:“实在惭愧,竟品不出是何名茶。香气沁人心脾,味微苦回干,是极好的,就是不知是何茶?”

  向问柳听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扇柄敲着手掌,道:“邵公子你也真是个妙人!”说完转身从旁拿了个瓷罐过来,递予邵淮瑜看,“这哪是是什么名茗,不过就是向某自己种的清火茶罢了。”戏谑完人不过瘾,还又接了一句,“邵公子你可真是个实在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邵淮瑜:“……”

  “向大公子少作弄我的客人。”宇肆懿从外走了进来,向问柳一耸肩坐到了一边。

  “宇公子,”邵淮瑜正了神色,“昨天我问了元叔吕重峦之事,他告诉我吕重峦是被人陷害之后赶出家门,然后音信成谜,你确定吕家主说的是实话吗?”

  宇肆懿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跟吕重海说的完全相反的结论,元叔作为邵家元老,知道点当年之事不稀奇,但怎么会跟吕重海的说辞完全相悖?这两人说的究竟谁更接近真相?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知道的也都是片面之词,谁都有可能说谎,但是吕重海为什么要说谎呢?假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元叔作为邵家人,就更没必要编故事来骗他们了……这……

  丁然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山庄里的吕家人基本不知道当年的事,而唯一知情者吕重海又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他也不可能明说,这事又僵在了这里。

  四姐妹正在说着什么,就见冷怜月从内屋走了出来,四人赶紧朝冷怜月行礼,抬头就见冷怜月脸色有点苍白,自顾走到桌边倒水来喝,思羽焦急开口,“宫主!”三姐妹也是一脸担忧。

  冷怜月抬手运气化了体内药性,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眼,朝四人挥了挥手就出门去了,示意不用跟着。四姐妹都皱起了眉,这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是思羽做主,其余三人都看向她,思羽低垂下眼,“宫主这几天一直都在屋内练功,难道是练功出了岔子?”

  思缕急道:“那怎么办?”

  丁然让她们先别自乱了阵脚,“未必是练功出了问题,你们别忘了琴护的交代。”

  “可是……”丁柯还是不放心,“我们要不要传书给琴护说一说这事?”要是冷怜月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千刀万剐都不能谢罪。

  说完三人都看着思羽,希望她拿主意,思羽没怎么想就点了点头。

  自从吕重海来后吕仹的日子都特别不好过,门不得出,还不准人靠近他、不准给他准备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儿,吕仹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发出来,天天就在屋里喝酒,喝得烂醉自有人给他收拾。吕重海来看了他一次,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从此吕仹更是变本加厉,但吕重海却再没来过,只吩咐人不要管他。

  这天半夜吕仹被尿憋醒,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去小解,走到外面花圃边就憋不住了,嘴里嘟囔了句醉话,解开裤带就开始放水,完了舒服的叹了口气,提起裤子又往屋里走去,人迷迷糊糊的走了半晌却是门都没摸到,嚷嚷了一句:“什么破地方,怎么门都没有!”夜里回答他的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实在太困,吕仹靠着旁边的墙就打起了盹儿,直滑到地上都没醒,不知过了多久,吕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后站了一个人影。

  吕仹僵住了身子,喉咙滑动了两下,颤声问道:“谁?”

  那人轻笑了笑,从吕仹旁边走过,又是一阵夜风,吹起了那人的衣角,来人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要按辈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堂叔。”

  “堂、堂叔?你放屁,我自己有几个堂叔我不知道?少在爷这里攀关系!”知道对方是人吕仹也就不怕了,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乱糟糟的衣服,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吕仹熏晕过去,嘴里骂了声脏话。

  那人在旁看得咋舌,啧了一声,“吕重海那人虽然很讨厌,但不得不说他算是个枭雄,文韬武略哪样不是出类拔萃,你怎么就没学到他一星半点的好呢?”

  吕仹气得直抖,“闭嘴!”

  那人完全不把吕仹的色厉内荏放在眼里,嗤笑道:“真是可惜啊可惜,英雄后继无人!要是吕佟还在的话,你说吕重海会看你一眼吗?”

  吕仹一拳朝人打去,“关你屁事!”他这花拳绣腿那人全没放在眼里,脚一抬就把人绊倒在地,“脚步虚浮,内力不济,出招又慢还失准头,就你这两三下,简直丢尽了吕家的脸!”

  吕仹趴在地上气愤的拍了下地,那人蹲到他旁边,低声道:“知道你为什么样样都不如你弟弟吗?除了你那娘,还有就是你脑子太蠢!有些东西不自己去拿,就算放在你眼前,那都不是你的,明白吗?”

  吕仹侧头死死的瞪向他,眼里冒出了血丝,“不准你提我娘!”

  那人嗤笑一声看都没看站起来走了。

  吕仹趴在地上握紧了拳,后槽牙咬得死紧,口中都冒出了铁腥气也没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