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天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已经查到两个惯用左手的人,其中一人嫌疑很重,今次就是准备去暗地里查探一番。两人等天稍暗潜伏到那人的住处,这人乃是一大家的旁系子,虽不如三大世家家世显赫,比起一般人还是好上许多,因只是旁系,此人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名气,此次前来估摸着也是沾了家里的光。

  两人在其住处等了半天,却没看见其人,护卫慢慢开始上岗,两人互看一眼只得退出了院子。

  邵淮瑜道:“这么晚这人怎么都不回住处?”

  宇肆懿看着地上的鹅卵石路,“既然今天没看到人,明日早点来便是,邵兄也早些歇息吧。”

  邵淮瑜虽不愿就此放过找寻此人的机会,也只得做罢,两人刚走到拱门处准备分开,就听见不远处的池塘边柳树后传来人小声的说话声,柳树前有半人高的庭院灯,但是照不到柳树的背面,那正是传来说话声的地方。

  两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听出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一时不知该不该直接走过去,正在两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树后的人已经走了出来,先出来的是一女子,刚好被庭院灯照亮了容颜。女子转头朝树后的人说了句话,脸上带着娇憨的笑,说完一抬头就看到拱门前的两人,脸色顿时一变,慌忙低下了头,两手扯着自己的袖口。

  女子一出来宇肆懿就认出了她,正是今天被他碰到的那位侍女,他想或许只是两个情投意合的男女在此幽会而已,被人撞见难免觉得难堪,他也没想怎么样,就准备同邵淮瑜告别。

  在树后的男子见女子这个模样很是奇怪,他走出来扶住了女子的手臂问她怎么了,动作间很是亲昵,女子轻拍掉他的手。

  男子一出现宇肆懿和邵淮瑜两人俱是是一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就是他们等了半天没见到的人,邵淮瑜立马就想上前去询问,宇肆懿抬手阻止了他,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时机不对。

  对于宇肆懿的判断邵淮瑜是信服的,他安奈下自己心中的急迫,又朝柳树边看了一眼,两人才若无其事的走了。

  男子见到两人离开的背影并没在意,他以为女子的奇怪反应是羞赫于被人窥见两人私情,搂了搂女子的肩算做安抚。

  两人一走,女子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男子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答,提起旁边石头上的食盒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南宫槿桥一手托腮,一手举着手中绢扇细细看着,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扇面上提了一句诗“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门口传来响声,南宫槿桥抬头看去,笑道:“紫婉回来了,送给两姑姑的甜汤她们可还喜欢?”

  被唤做紫婉的是南宫槿桥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伺候了她多年。

  紫婉应了一声,说两位姑姑见到她送去的甜汤都很是欢喜,还特地吩咐回来要感谢小姐。

  槿桥笑了,“两位姑姑有那么多事要忙,我能做的也就这点小事了。芸姑姑才从外头回来,我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谈什么谢呢!姑姑们既然喜欢,下次我做了再送予她们便是。”

  紫婉应下,她看着自家小姐手中的绢扇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是楚少爷送的吗?”

  南宫槿桥点了点头,眼角带着笑,半是欢喜半是羞涩。

  紫婉替槿桥倒了杯茶,“好像有好几天都没见到楚少爷了吧。”

  槿桥轻轻地放下扇子,捧起茶抿了一口,“他现在跟在娘亲身边做事,想来很是忙碌。”说着又笑了起来,眼中都带了光,“他说他要建功立业,我自是支持他的。男儿志在四方,我也替他高兴。”

  看着南宫槿桥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样子,紫婉张了张口,终是没出声,看着槿桥的眼中神色复杂。

  见南宫槿桥没有其他吩咐她也就退下了。走出房门长出了口气,侧头看向屋里看着扇面微笑的南宫槿桥,紫婉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袖中的手慢慢握了起来。

  一路上紫婉都有点心不在焉,回想起之前去往楚慈院落不小心听见的对话,胸口忍不住冒起火来烧得她发疼。她本是高高兴兴的去送小姐准备的甜汤,南宫槿桥偶尔会自己做点吃食去送予芸娘和楚慈,一个月总有那么一回两回,她已经送得很习惯了。却没想到让她听见了那个几天都没出现过的楚俞清的声音从楚慈的房中传出来,两人本为母子说说话也是平常事,但他们说的内容却让在门外的她差点没站稳。

  屋里情绪激动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们房门外突然来了一个人,楚俞清一下跪到楚慈身前伸手抓住他娘亲的手,神色慌张,“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这事告诉瑾儿,要是说出去,我就全完了!”

  楚慈眼眶泛红,“儿啊,你简直糊涂啊!”她颤着手指向外面,“那个女人你连她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你就……你还跟我提瑾儿,你做糊涂事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她吗?嗯?”尾音上扬,“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你究竟是被什么妖精勾了魂啊?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真想打死了一了百了!”说完甩开了楚俞清的手背过身。

  楚俞清跪着上前又去抓楚慈,抓一次被甩开一次,他呜咽一声匍匐在地,“娘,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瑾儿的事,那时我…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和那个女人……”

  楚慈闻言更加愤怒,转身看向地上的儿子,指着他,“你自己做了错事你还狡辩?娘是怎么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行得正坐得端,你不知悔改还推诿自身过错。”她胸口起伏,深吸了好几口气,“什么鬼迷心窍?你难道还要说是人家勾引你的不成?”

  楚俞清抬头看向楚慈,“我……”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楚慈脚步不稳的退坐到椅子上,一脸沉痛地闭上了眼,半晌才睁开,她盯着跪在地上满脸悔色的楚俞清,心里是失望又痛心,可这毕竟是她独自拉扯大的孩子,她从小教育他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要像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到头来……

  屋里半晌没再传出声音,紫婉故意弄出声响,让人觉得她是刚才才到的,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楚慈的声音,她微垂下头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周悯垂首待在一旁,元叔看着手中纸条,看完握到手中,烛台上火焰一跳,元叔打开手掌手中纸条已化作齑粉,他看向周悯,“事情都完成得很好。”起身走了两步,“听少爷说你对是否为邵家做事还有所犹豫?”

  “这……”

  元叔哈哈一笑,拍了拍周悯的肩膀,“放轻松些,你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少爷看不清是他太年轻,老头子我可是明白人,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便是,自不会亏待了你。”

  周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朝元叔一揖,道:“以后就麻烦元叔了。”

  紫婉在原地走来走去一脸焦急,时不时的看向远方,已是月上中梢,整个山庄除了庭院灯众间院落里的房屋都陷落在黑暗中。

  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紫缎罗裙,窄袖束腰,端是风流之姿。

  紫婉见着来人,忙迎了上去,朝人福了福身,“芸姑姑,你可算是来了。”

  芸娘把人扶起,“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紫婉纠结了一瞬,终是一咬牙把从楚慈房中听到的话语一一同芸娘道出,芸娘听完满脸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紫婉眼眶泛红,言语略带激动,“事关小姐与楚少爷,此等大事,我怎可随便乱说!何况小姐待楚少爷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我道希望此事只是我听岔了。”

  芸娘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心中似有了决断,“这事你没告诉瑾儿吧?”

  紫婉跺了跺脚,“我倒是想说,但是看小姐那样,我又如何说得出口。都是楚俞清那个混蛋……”

  芸娘把人劝住,“你先回去,这么晚了,最近日子又不太平,你还小心些!这事我会去把来龙去脉弄清楚,放心,决不可能让瑾儿受委屈!”

  紫婉又骂了楚俞清几句,应了芸娘的话摸黑回了住处。

  芸娘回到住处,她这是庄里难得还亮着灯的院落,从朝花节前到现在,事情一件件,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她和楚慈两人贵为副庄主,两人分管内外,南宫玉儿作为庄主事只多不少,这些日子她们三人更是忙得都没好好休息过,小辈还不让人省心!

  芸娘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端起桌上没来得及喝的甜汤灌了一大口,早已凉透,甜得腻人。她皱了皱眉,槿桥知道她不喜甜口,平时给她送来的甜品都会特别注意少放糖,怎么今天的这么甜?疑惑也就一闪而过,她也没多想,然后继续看起桌上的书信。

  晨间南宫玉儿请了宇肆懿一同来用早膳,说是芸娘这次外出找到了一些跟当年有关的线索希望一同说与他听,宇肆懿欣然应了,他问冷怜月一起去否,冷怜月拒绝了,说是他们谈起话来没完没了,浪费时间。宇肆懿无法,自己去了。

  席间还有楚慈,三人等了刻钟,芸娘一直没出现,宇肆懿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也还算早。

  南宫玉儿同楚慈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们都明白芸娘历来都是很守时的人,平时早起更不曾这么晚过,南宫玉儿叫来旁边弟子询问,弟子们都说不知,这里也没有芸娘院子里伺候的人,她叫了个弟子去芸娘那儿瞧瞧人起了没。

  那弟子走到芸娘住处,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芸娘房里也没有动静,她心里奇怪,试探着敲了敲门,唤着“芸姑姑”,唤了几声都没人作答,她心中莫名不安,推了推房门没有推开,她又怕芸娘只是睡着还没醒不敢贸然闯入,忙跑回去把情况同南宫玉儿细细说了。

  南宫玉儿问道:“你说芸娘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弟子点头,“是的,我一个人都没看见!”

  宇肆懿皱了皱眉,想到什么,一下站了起来,“坏了!”音落人已经奔出了门外,南宫玉儿和楚慈也急忙跟上。

  等南宫玉儿同楚慈赶到芸娘住处的时候,宇肆懿已经进到了房里,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静默不语,两人奔上前一看里面的情况脸上瞬间失了颜色,就想上前去,宇肆懿伸手拦住她们,低喝道:“不要动,人已经死了。等向问柳来看过再说!”

  南宫玉儿的身形晃了晃,楚慈连忙把人扶住,唤了声“夫人”,充满担忧。

  南宫玉儿摆了摆手,楚慈扶着人走到门外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南宫玉儿朝旁边的弟子道:“去查查在芸娘院里当差的人有哪些、都去了哪里,还有派人把院子围起来,无干人等,不得进入!”

  “是!”弟子领了命退下了。

  南宫玉儿一掌拍到石桌上,桌子列出细纹,眸中杀气闪现,“欺人太甚!”桌上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

  楚慈看着她忧心忡忡,心中对凶手更是充满了痛恨。她们三人一路走来,一路扶持,不知经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才有了今天的翠竹山庄,要撑起这偌大一个山庄又岂是易事,但不管出了什么事三人总还是一起的,就不会放弃!翠竹山庄不仅仅是世间女子的一个避风港,也同样是她们的家。

  如果说翠竹山庄是鼎,她们就是三足之于鼎,芸娘一死等于断了鼎下一足……

  向问柳赶来很快,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南宫槿桥陪着自己母亲,邵淮瑜同元叔站在一边还有紫婉同其他一些山庄里的相关人等。紫婉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楚俞清。

  宇肆懿站在门口等着向问柳,同他一起进了屋里,芸娘还是那个姿势,趴在桌上,双眼紧闭,如果不是青黑的脸色就似睡着一般。

  桌上有个歪倒的碗,里面还有一些汤水,汤水打湿了旁边的纸张,那些书信宇肆懿在得到南宫玉儿的首肯后已经看过,没什么特别,都是山庄里的俗务。

  向问柳低头闻了闻,眸色一变,“海笑。”

  宇肆懿没听明白,“什么海啸?”

  向问柳顾不上答话,又翻了翻芸娘的眼皮,掰开口往里看了一眼,直接确定道:“她是中毒而亡,毒名‘海笑’,由南方沿海边特有的一种名叫海笑树的果子制成的,果子带有花香,闻着香吃起来却要人命,几息就可致死,这种毒还带有甜味,也怪不得被下在甜汤里她也无曾察觉。这种毒药中垣之上并不常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宇肆懿神情冷肃,看着桌上歪倒的碗出神。他们刚听说十几年前的事有了一点线索,人就被害了,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当年的凶手察觉到了所以杀人灭口?如果是杀人灭口那么跟当年有关的人……必然就在这山庄之中!

  宇肆懿几步跨出门外,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如果芸娘之死真是当年的人所为,那么这个院子里甚至整个山庄的人究竟谁是值得信的?越想心越往下沉!

  看到宇肆懿出来,一群人围上来问他情况,宇肆懿简单的说了一下芸娘是中毒而亡,他走到南宫玉儿面前抱了抱拳,问道:“南宫庄主你追查当年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南宫玉儿站了起来,南宫槿桥连忙扶着她,“毕竟是我自己的私事,所以查得并不张扬,庄里真正知道的也就芸娘同楚妹两人。”

  南宫槿桥拧眉看着她,“娘,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南宫玉儿拍了拍女儿的手,却没多做解释。

  居然连南宫槿桥都不知道,那么那个凶手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这跟吕佟的事又有没有关系?

  叫去询问下人的弟子这时急急忙忙回来了,她喘了口气才道:“那些守卫和下人们都说是紫婉姑娘来传话,说有事找他们,就把人都带走了。”

  说完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到了紫婉身上,紫婉还有点愣,片刻后才一下跪到了地上,大呼她根本不知情,她早上一直待在小姐的院子里不曾外出过。

  有人问她可有证人,紫婉迟疑道:“这……”

  有人又发话,“既然你没有人证,谁又能确定你当时确实在瑾儿小姐的院里?”

  “还不老实交代!”

  “我……”我了半天紫婉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脸上现出仓惶之色,下意识抬眼朝院门外瞟了一眼,又似怕被人发现般立刻垂下了头。

  宇肆懿在旁没出声,紫婉的反应完全落入他的眼里,他能看出紫婉并没有说谎,但是她却也有隐瞒的地方,至于隐瞒了什么……关键应该就在她刚才看的那一眼里。他抬头朝外看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昨晚同紫婉幽会的男人。

  南宫槿桥也看出紫婉内心的挣扎,紫婉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虽说还比她大了两岁,却并不是个有心机的人。紫婉一直都是一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有时说话不经头脑,却也没有过什么坏心,她心里是愿意相信她的,但是看她这样支吾不言她又开始不确定了。

  南宫槿桥蹲下抓着她的手,劝道:“紫婉,你知道什么你就说出来,不说出来你的嫌疑就洗脱不掉了啊!”

  “可是小姐……”紫婉湿了眼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冒充我来传递消息,我当时真的是在小姐的院子里,只是……只是我不能说同谁一起。”说完最后一个字就闭上眼头撇到一旁,是下定决心不再透露一个字。

  旁边有人还想开口,宇肆懿打断道:“你就算不说,你是替人着想了,但是那个人真值得你这样吗?”他走到紫婉对面挡住了她的视线,“要是真值得,那个人又怎会舍得让你一个弱女子面对此种局面?”说着眼角余光扫了眼院门外的动静,那个人果然有了动作,正在推开人往里挤……

  这时紫婉静静地开了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别人。”她从宇肆懿的衣摆旁往外看,看到了那个人,她眼中只有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男人的动作一顿,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紫婉,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宇肆懿深深地看了紫婉一眼,走回南宫玉儿对面,道:“这事应当跟她没有关系,只是凶手故布疑阵罢了。”

  旁边有人不服气,问道:“你怎么能确定?再说,还不知道这个小婢女究竟隐瞒了什么,要是是对山庄不利的事情,宇公子付得起这个责吗?”随后就有人跟着附和。

  宇肆懿没开口,南宫玉儿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发言,“既然宇公子这么断定,必然有其道理,我自是相信宇公子做出的判断,其他无需多言!”

  旁人只得作罢,南宫玉儿一声吩咐,众人退了下去,院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外面的人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也都纷纷离开了。

  那个男人走了两步又回头朝里看了一眼,后才跟着人群离开了。

  院里就剩下南宫母女两、楚慈、向问柳、宇肆懿和地上跪着的紫婉,南宫玉儿知道宇肆懿还有话说,也就站在一旁等着。

  宇肆懿抱臂站着,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手臂,对紫婉道:“你今早是跟昨晚那个男人在一起吧。”

  紫婉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南宫槿桥也是一脸惊讶,其他几人倒是脸色平静,宇肆懿轻笑了一声,“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往旁走了两步,“其实我怎么知道的无所谓,而是你接下来愿意怎么做。”

  紫婉张口欲言,宇肆懿抬手阻止,“你先别忙着开口,想好再说,就算你现在不说南宫庄主同南宫小姐也会相信你,但是你是不是包庇了真正的凶手,可就很难说了!”

  “衢哥他不会是凶手!”紫婉大声道,“他不可能是!”

  宇肆懿挑了挑眉,“哦?原来他叫渠戈啊。”

  紫婉身上力气抽尽,一下跪坐在地,停了一瞬,道:“他姓免名衢,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们只是互有好感又有什么错,难道仅仅因为这样就要给他扣莫须有的罪名?”

  南宫槿桥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紫婉低下了头。

  宇肆懿放下手,“说出来不就对了。”他正想同向问柳再讨论一下芸娘的事,就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干脆向南宫等人告了辞拽着人走了。

  离开院子有一段路了,向问柳甩开宇肆懿的手,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衫,“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摇着往前走,边道:“想不到我们宇大公子还有做红娘的本事,佩服佩服!想来要是哪天你穷困潦倒了,也还有一技傍身,不怕没饭吃!”说完回头看他还眨了眨眼。

  宇肆懿一巴掌拍在人脸上,把这张惹了一群姑娘芳心的脸攮了回去,“说正事!芸娘是什么时辰死的?”

  向问柳也正了脸色,“子时左右。听守卫说她昨晚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人回来后就进了屋,之后屋里的灯一个晚上都没有灭过,人们都以为人只是在屋里忙事务,毕竟这是常有的事,所以院里的人都没想着要进去看看。”

  “她出去过?”宇肆懿问。

  向问柳点头,“趁你们在那追问紫婉的时候我就询问过那名弟子,据她从那些护卫和下人口中得来的消息都是如此说,必然不会错。”

  宇肆懿撑着下巴想了一路,向问柳在旁也不打扰,两人回到院子就分开了,宇肆懿走回房坐到桌前,手无意识地敲着下巴。余光扫到一抹白才回过神,抬首朝旁边人一笑。

  冷怜月居高临下的看他,“出事了?”

  宇肆懿嗯了一声,“芸副庄主被毒害了。”

  “毒?”

  “问柳说是海笑,那就必然不会错了。”

  冷怜月低低重复了一声。

  宇肆懿看他的样子,“你知道?”

  冷怜月道:“听说过。”

  宇肆懿还等着下文,冷怜月却没再说了,他无奈笑笑,转而说到凶手身上,“现在有一个人嫌疑很重。”

  “谁”

  宇肆懿转身把手放到桌上,垂眸道:“南宫小姐的侍女紫婉,甜汤是她送的,又被人指认早上是她命人调走了芸副庄主院里的人,她说自己早上一直没有出去过,却又不愿拿出证据证明,你说别人不怀疑她怀疑谁?”

  冷怜月:“你既说她嫌疑重,那必然就不是她了。”

  宇肆懿笑道:“何以见得?”

  冷怜月道:“如果真的证据那么足,你就该直接说凶手是她了。”

  宇肆懿一笑,“冷宫主总是最懂我。”

  冷怜月只瞥他一眼。

  翠竹山庄里挂起了白绫,众弟子都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氛围中,大厅里置了灵堂,左侧放着紫檀棺椁,庄里的外人有人来祭奠,自就有人不来,来的是审时度势的,不来的也是审时度势的。

  山庄办着丧事,风吹着丧幡,一晃眼七天过去,在出殡这天来了一位大人物。

  守门弟子来报吕重海来了,南宫玉儿略显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赶忙让人带路亲自去迎人,她走到牌坊下就看到一人背身而立,身着暗色锦衣,肩宽背阔,身姿挺拔,她唤了声“吕家主”,朝人福了福身。

  吕重海回身看向她,抬手虚扶,“吕某怎敢担此礼。”

  南宫玉儿侧身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并排往里走去,吕重海道:“庄主节哀才是。家中纨儿没给庄主添麻烦吧?”

  南宫玉儿淡然一笑,“家主的孩子自是少年英才,行事自有分寸的。”

  吕重海一叹气,“也是在下教导无方。家中出了事,吕某才来得迟了,望庄主莫怪才是。本来……”

  见他说话突然停下,南宫玉儿看向他,吕重海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说再多都是狡辩。

  接下来就是出殡,等一应流程走完,已经到了酉时,翠竹山庄的墓地建在山上的西侧,抬头就能看见下沉的金乌。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本来人山人海的西山一下变得清冷,地上铺满纸钱,引魂幡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好像真的牵引着亡魂,可终究生人是看不见了。

  “活时你英姿飒爽,死后也只剩一杯黄土。”南宫玉儿看着墓碑出神,心中浮现的是芸娘生前的一幕幕,她从来没想过三人会分开,她现在都还回不过神来,恍然觉得芸娘还在庄子里等她。

  吕重海站在后面,心中一叹。

  宇肆懿最后看了一眼夕阳,唤等在一边的冷怜月:“走吧。”